内容简介
《对外政策与历史教益:研判和透视》是我国著名国际政治学者时殷弘教授的最新论著。本书分为四个部分,分别阐述了中国对外政策的现今和未来、中国对外政策的晚近和教益、中国史上的政治/战略传统与其当代蕴意以及世界史上的政治/战略教益。《对外政策与历史教益:研判和透视》延续了作者一贯的现今、历史、哲理和战略互相结合的研究风格。美国霸权、中国崛起、中美关系、东亚区域合作、南海争议、中日关系、中印关系等问题是当今中国乃至全球的焦点。作者认为:美国霸权衰亡的预兆已经浮现,中国外交的重中之重是对美国和对亚洲领国的关系和政策,要争取消减中印之间过头的战略猜疑,不应夸大中国的被包围感,等等。作者的观点对我国对外政策的规划与制订具有积极的指导意义。作者对某些外交事件的分析不仅只站在中国的立场进行激情阐述,而是尽可能多地囊括各种因素,这使得作者的外交研判全面、新颖;作者一般不就事论事地、表层地谈论外交,而是经常深挖其哲理原因,这使得作者的外交论述深邃、恢宏;作者善于从历史中提炼外交经验和教训,这使得作者的观点多彩、巧妙并令人信服;此外,作者在文章布局与遣词造句方面颇具匠心,呈现出一种难得的社会科学研究的艺术之美。本书是一部可流传于世的高端著作,值得广大国际问题研究者和学习者阅读和收藏。
作者简介
时殷弘,1988年在南京大学获历史学博士学位,现任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学术委员会主席、中国人民大学美国研究中心主任,兼任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参事(2011)。曾任南京大学国际关系史教授、中国人民解放军国际关系学院国际关系教授、中国美国史研究会理事长、美国密执安大学公共政策访问讲授教授(2004、2005、2008年),日本爱知大学现代中国研究访问讲授教授(2004年)。从事国际关系理论思想、国际关系史、战略理论和战略史、当今国际政治、东亚安全、中美两国对外政策研究。已出版个人著作15部,包括《国际政治与国家方略》(2006年)、《现当代国际关系史(从16世纪到20世纪末)》(2006年)、《全球性挑战与中国》(2010年)、《战略问题三十篇》(2008年)、《〈史记〉早该这么读》(2012年)、《病变中兴衰毁:解读<汉书>密码》(2014年)等。此外,已出版译著17部,发表学术论文和评论530余篇。1992年起享受国家特殊津贴,多次获省部级科研奖。
目录
前言:“地平线上的多极世界”
一、中国对外政策的现今和未来
1. 全球政治形势和国际格局透视
2. 中国对外政策前景与直接相关的大国关系问题
3. 论“新型大国关系”:一种战略性辨析和设想
4. 关于东亚区域合作:基本的瓶颈问题、中国的新近困难和应有的调试方向
5. 南海争议与中国战略
6. 中国在对日关系中需要调整思维方式和战略
7. 美国在东北亚:权势阵地的随机巩固
8. 世界政治中印度和平崛起的现实和前景:一种中国人观点
二、中国对外政策的晚近和教益
9. 中国周边行为中曾有的“胜利主义”:动能和决策复杂性
10. 非传统安全与中美反扩散博弈——在朝鲜及伊朗核问题上
11. 中国关于动荡的阿拉伯世界的外交——过去和未来
12. 论人道主义干涉与其严格限制——兼武装干涉利比亚批判
13. 意志力的经久较量:若干历史范例透视
三、中国史上的政治/战略传统与其当代蕴意
14. 武装的中国:千年战略传统及其外交蕴意
15. 文明帝国主义的中国版本——司马相如《难蜀父老》及其他
16. 帝国的病变、中兴和衰毁——《汉书》政治/战略解读
17. 中国历史之中的连续和变革与中国现当代民族主义
四、世界史上的政治/战略教益及其他问题
18. 帝国的冲动、惯性和极限:基于希罗多德波斯战争史撰的帝国战争考察
19. 克劳塞维茨的基本分析、思想灵魂和“战略精髓”
20. 现实主义政治伦理与特殊主义世界观——西方经典思想和当代中国理念
21. 文学透视方法与美国精神辨识
精彩书摘
文明帝国主义的中国版本:
司马相如《难蜀父老》及其他*
一
中国古代有一项著名文献,先前从未被人以一种现代的跨文明比较政治视野看待过,那就是公元前129年问世的司马相如《难蜀父老》。这项文献的政治文化/意识形态基础,是在汉初往后中国数千年历史上占据主流的儒家思想,特别是或许可用“天下”概念表征的儒家核心理念之一,因而具有比该文献在当时的特殊政治目的和特殊意义更久远的广泛蕴意。
《难蜀父老》的代表性要义,在于类同于如下所述的一类西方“经典”。粗略地说,这里的西方“经典”外交方式和理念,就是西方在其中世纪以外的、古典(古希腊罗马)和现代的外交方式和理念。后两者彼此间虽然相隔千年,但多有相似甚或相同之处,那实际上被普遍认为显著大于它们各自与中世纪的相似相同。《难蜀父老》中的西方“经典”类同物,就是中国形态的“文明帝国主义”——以优越的文明为名义的华夏帝国扩展理由,连同一种中国版的“福音式”外交和为此所需的帝国资源之意识形态动员。
这里说的华夏帝国扩展,是指汉帝国将“西南夷”及其居住地区纳入其版图,那是先前从未处于华夏诸侯国或帝国的正式统治或政治控制之下的。这使中华国度有了比先前远为前推的广大西南部,并且“一劳永逸”地恒久包括之。西南夷为秦汉时代的一个统称,对紧邻其西南边疆的数目甚多和特性驳杂的大量非华夏族裔部落、部落联盟、甚而较原始的国家的统称,它们“皆巴蜀西南外蛮夷”。1是汉武帝——地理上真正地全面推进华夏帝国的“战争霸王”——在短短不到四年时间里结束了它们外在于华夏国家的局面,靠的是主要由武力进击和威吓构成的急剧的大规模征服。这就是中国历史上至关重要的一页,用司马迁的最大概括来说即“汉诛西南夷,国多灭矣”。
这成功的征服过程尽管为时甚短,却全无先前准备且历尽艰难。公元前135年,武帝征伐藩属国闽越,其重大战略需要突然和相当偶然地导致了对“西南夷”地区的探知和初始扩张。2可是,汉廷相当快地大致放弃了这一努力,首先是因为地理困难颇为巨大,且始料未及。(“通西南夷道,戍转相饟。数岁,道不通,士罢[疲]饿离湿死者甚众;西南夷又数反,发兵兴击,秏费无功。”)正是在武帝正式决定大致罢休以前不久,司马相如——或许是屈原往后直到初唐约800年里司马迁以外的中国头号文学天才——因文赋见宠而入蜀履行特别使命(“因巴蜀吏币物以赂西夷”)。3继而,他在这仅仅短暂成功的使命之外,做了实际上徒劳无用的扩张动员《难蜀父老》。这是一篇与当时的朝廷意向和一向的蜀地舆论相悖的呼吁文章,假想性地“以蜀父老为辞而己诘难之”,意在“以风天子”,并“令百姓知天子之意”。
该文的主题,可以说是锐力创新对因循保守、力求西南扩张对维持西南现状,而创新和扩张的根本理由是帝国负有使“未化蛮夷”文明化的使命。被诘难者——司马相如笔下的“耆老大夫荐绅先生之徒二十有七人”——犹如西方史上的一大类帝国本土内的“反帝国主义者”,确信对四夷的原则是仅需最低限度约束,“勿绝而已”(或曰对“仁者不以德来[徕]”,对“彊[强]者不以力并”),抱怨西南向的初始扩张徒然导致“士卒劳倦,万民不赡”,有弊无利。就此,司马相如首先以创新的必要和光荣驳斥之,说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非常之事造非常之功,贤君即位须“创业垂统,为万世规”,岂可“循诵习传,当世取说[悦]”。
紧接着,便是对华夏帝国无限扩张的“理论性”提倡,依据“天下”信条和文明使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是以六合之内,八方之外……怀生之物有不浸润於泽者,贤君耻之”;突入蛮夷之地的、道德上仁慈的扩张有其根本理由,那就是文明化,因为蛮夷“政教未加,流风犹微”,“君臣易位,尊卑失序,父兄不辜,幼孤为奴”,以致其民自己“若枯旱之望雨”,渴望被征服,即被文明化,甚而困惑“中国有至仁焉,德洋而恩普”,难道只留给自己而不布惠四夷?总之,西南向扩张在文明化、普遍福祉和经久和平的意义上完全对头,因为它“博恩广施”,使遥远、闭塞和蒙昧的西南夷“得耀乎光明”,且可“偃甲兵於此,而息诛伐於彼”。“遐迩一体,中外禔福,不亦康乎?”
司马相如的不容讨价还价的结论,在于面对这据称无比伟大的事业或使命,“百姓虽劳,又恶可以已哉?”虽然它当时全无政策效应,但可以想象,到20年后武帝终于依据压倒性的武力征服西南夷及其居住地区的时候,4他论说的那种“文明帝国主义”和“福音式”外交信念也多少参与了征服政策的形成和所需资源的动员。
二
前面说过,《难蜀父老》的代表性要义类同于有关的西方“经典”。就这项中国文献而言,在相对实力占据显著甚至压倒性优势的时代,在传统中国与在“经典”西方类似,会有与这类实力对比状态相应或由其决定的对外理念和外交方式,就如它们也与相关的民族特性/政治文化相应或由其决定那样。在此,可以再作就此而言的两项例解。
第一项例解是战国后期的超级强国——如狼似虎的秦王国的“分而治之”。它不禁让人想起以其外交战略实践,将“分而治之”(divideandrule)导入西方惯用语的马其顿霸权缔造人、“经典”权势政治能手和大帝国主义者腓力。腓力反复使用在武力威胁和武力使用配合下的外交,最终毁坏了希腊城邦国际体系,创立起甚为庞大的马其顿帝国,并且因此开启了以后更加急剧扩张的亚历山大帝国。在他身上,人们可以联想到周游诸国、巧舌诈言的“解纵连横”外交家张仪,还有其雇主秦惠王和秦武王。反过来,间或“合纵”但终被分而治之的六国的行为也恰似西方“经典”外交史上屡见不鲜的“搭车”而非制衡。5
第二项特佳例解当推中国版的“经典”权势政治家李斯,其主子秦王嬴政是中国历史上最显要的帝国主义者。与战国时代其他一流“国策推销者”张仪和苏秦曾数遭挫折不同,他乍来就迅速成功。他靠的是经其初始主子、另一位“马基雅维里主义者”秦相吕不韦推荐,竭力向渴望丰功伟绩的新君嬴政推销,即强调摧毁六国的历史性战略性时机已经成熟,敦促立即决绝地成就之。李斯建言的根本理由在于秦国的压倒性力量优势:“秦之乘胜役诸侯,盖六世[孝公、惠王、武王、昭襄王、孝文王和庄襄王]矣。今诸侯服秦,譬若郡县。夫以秦之彊[强],大王之贤,由灶上骚[扫]除,6足以灭诸侯,成帝业,为天下一统,此万世之一时也。”于是嬴政“听其计”,为速灭六国而无所不用其极,从全无伦理顾忌的贿赂和暗杀,到削弱别国的“分而治之”,再到翦除别国的武力摧毁(“阴遣谋士赍持金玉以游说诸侯。诸侯名士可下以财者,厚遗结之;不肯者,利剑刺之。离其君臣之计,秦王乃使其良将随其後。”)。7其帝国主义狂澜和速成结果恰如贾谊名句所言,“续六世之馀烈,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棰拊以鞭笞天下,威振四海。”8世界史上难得有如此急剧的大鲸吞,可谓“不是罗马,胜似罗马”!
三
《难蜀父老》和在它之后被提出的另两项例解显示,尽管不同的具体情势下多有不多的具体状况,因而做出笼统或总括的简单断言有犯错风险,但可以断定,传统中国在上述情势下的外交方式和理念并非绝然特殊,而是能够那么类同于西方“经典”国际关系和对外政策史上的有关图景。它们在其他之外,提出了笔者按照另一个语境,在一篇英语论文中已经提出的问题:“我们中国人是否那么‘儒家’——在其最佳含义上,是否独特地浸透了和谐的文化/道德精神,就像那么多传统的和当代的中国作者教我们相信的那样?……不仅如此,当我们回顾千年往昔,以便最为宏观地自我探寻中国特性和比较世界各文明时,浮现出来的最大问题之一就是:中国的终极信念是否如此单纯、如此‘高尚’,以至在这个远不那么高尚的世界上搞糊涂了我们自己?”9
……
前言/序言
地平线上的多极世界
时殷弘,中国第一流的对外政策专家之一,相信我们可能正进入一个时代,在其中世界由三四个强国而非仅由美国支配。这位60岁的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和美国研究中心主任确信,美国霸权衰亡的预兆已经浮现。
“我认为,如果美国照旧借那么多钱,同时又照旧那么广泛地在这个世界上干预,那么它将面临一种典型的帝国厄运,并且达到一个临界点。万事皆有尽时。”
在中国最名牌大学之一的北京校园内他的办公室里,时殷弘抽烟讲话,烟雾缭绕。“抽烟不幸地是一种在社会意义上不对头的消遣,”他笑着说。
这位对外政策研究权威——亦为中国国务院参事——是12本书的作者,其中包括两年前出版的《全球性挑战与中国》。他还是一名有声望有魅力的演讲者,在欧洲和美国广受邀请,去年海外旅行达20余次。与某些评论家不同,他不相信将仅有中国承继美国的全球性支配,而是将有若干国家如此,华盛顿则仍将是这集合的一部分。
“我们正在看到的是美国权势衰落的一个象征,不一定是权势在转向中国。中国有它自己的问题和困难。新时代可能并非只有一个大强国,而是有两个、三个或四个。”
他说,欧洲指望中国这样的新兴强国而非美国去帮助解决它当前的债务危机,这可能证明是个历史转折点。“我认为,50年内,历史学家们将发觉这是美国衰落的一个象征性转折点。因为,过去一百年里——1914年往后——每当欧洲人陷于金融大困难,他们就转向美国,然而现在美国似乎不相干。”
时殷弘出自中产阶级背景,他的父亲是个有一万名雇员的火车头工厂的总工程师,母亲是一所中学的副校长。有如他那一代的许多人,他在“文化大革命”(1966至1976年)期间被送往农村,作为一名农民劳作。他干体力农活,继而在一家公社企业的生产线上制作工具。
“很苦。你发现了一个世界,大不同于教科书上的世界。你与中国老百姓和中国农民一起劳作,就人生而言学到很多。”
他的个人经历使他对革命大师毛泽东主席有复杂的情感,他认为毛泽东在其著作、特别是1937年发表的《实践论》里达到了一种根本真理。
“我认为毛泽东是我们现代最伟大的中国哲学家。他说真正重要的不是理论,而是你的实践,是你在一个特定的时候和中国的特定地方做着的事情。此乃真知。
“毛泽东仍是我的英雄,虽然是个复杂的英雄。当你看毛泽东的时候,我们感到他有某种我们都应当有但我们没有的东西。”
这一切对当前的对外政策辩论来说可能显得抽象,但时殷弘相信这是核心。他说,美国对外政策基于一种普遍主义原则,即对美国和西方最好的必定对每个人都最好。
“19世纪的法兰西帝国、英国人和美国人怀抱这种观念,认对他们最好的必定对别人也最好。毛泽东反对这种普遍主义。
“甚至在中国,在毛泽东以前,主流哲学也是普遍主义——儒家普遍主义。然而,这种儒家思想怎么能应用于现在埃及或阿根廷的文化不同的人民?那将是胡说。”
在其农村生活之后,时殷弘前往南京大学学习,在那里他最终拿到了博士学位。他接着开始讲授生涯,从南京大学到北京,目前在人民大学据有他那显著的职位。在此途中,他做过哈佛大学访问学者、位于科隆的东欧和国际问题联邦研究所访问学者,还在北卡罗来纳大学做过富布赖特研究访问学者。
时殷弘说,中国现在需要在其东亚外交努力中更有效地与美国竞争,而奥巴马政府已将东亚当作优先。
“我们必须重新审视和反思我们过去两三年的外交表现。我们没有尽最大努力,”他说。
他相信,中国需要利用与其近邻的天然较近纽带之利。“如果你看地理情势,它们是我们的紧邻,而非美国的。如果去河内,如果去东京,对我们来说买一张飞机票的花费要比对美国人来说少得多。文化上,我认为我们有利,因为我们比美国更理解我们的邻邦。”
时殷弘担心某些出自美国的反华浮言,特别在当前的总统竞选期间。他认为这基于随金融危机之后美国因其经济弱势而增长着的不安全感。“美国糟糕的经济金融形势造就了这种对华坏脾气。这不是我们的错。他们对我们怀抱一种扭曲的看法实际上是他们的错。”
“我们处于这么一种情势:中国与美国实际上彼此惯坏对方。我们出借太多的钱,美国政府和人民用了这钱来享有一种不健康的生活方式。这并非直接的自觉选择。它们是结构性事实。”
时殷弘说,当中国崛起为一个更强的经济政治强国时,那不会标志重返冷战,因为现代中国是个与前苏联大为不同的国家。“我认为差别巨大。苏联人侵略性大得多,中国则温和得多。有时中国如此柔软,以致中国人民往往责怪中国政府太软。”
他说,中国与美国及其盟国不同,依然喜好不干涉主义对外政策,虽然它或许在改而采取一种比较讲求实际的态势。“你可以说中国偏好不干涉主义而非干涉主义原则。我认为自中国1999年采取强硬态势反对在科索沃干涉以来,这立场已经略有变化。这明显可见于近来在利比亚问题上,当时中国未使用其否决权。”
时殷弘承认中国有必要变得更是一个全球公民,但世界自身也须认识到中国有它自己的问题和困难。
“中国是世界头号排放大国。这是个不争的事实。然而,中国应当为此承担的那类国际责任不应由外部强加。它需要由中国自己在与国际社会协商后决定。
“每个政府在关怀外国人民之前,必须首先关怀它自己的人民,然而中国正在愈益明白自己的国际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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