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於2024-11-22
摩迦一族傳說中的殺人妖瞳現世,藥師榖年輕的主人薛紫夜在命運的輪盤下,選擇瞭孤身一人奔赴魔界大光明宮。而鼎劍閣霍展白,他並不知道,這個女子的救贖,換來的是一場韆裏的跋涉,一次zui後無法相見的告彆……
跋涉韆裏來嚮你道彆,在zui初和zui後的雪夜,請原諒於此刻轉身離去的我——為那荒蕪的歲月,為我的zui終無法堅持,為生命中zui深的愛戀,卻終究抵不過時間。
滄月
作傢,建築師。
浙江大學建築學碩士,長居於西子湖畔。
已上升為蠍子的金牛座。
齣生於星相學上被稱為“織夢者”的那一天。
喜歡閱讀、寫作、睡眠、旅行、觀察和獨自發呆。
2002年齣道,以幻想類小說成名,作品暢銷於世十餘載。
時光推移,唯有夢想不滅。
【序章】
【第一章】 雪·第一夜
【第二章】 雪·第二夜
【第三章】 雪·第三夜
【第四章】 雪·第四夜
【第五章】 雪·第五夜
【第六章】 雪·第六夜
【第七章】 雪·第七夜
【第八章】 往 昔
【第九章】 刺 殺
【第十章】 重 逢
【第十一章】 七星海棠
【第十二章】 絕 殺
【第十三章】 參商永隔
序章
雪不知是從何時開始下的。
如此之大,仿佛一群蝶無聲無息地從冷灰色的雲層間降落,穿過茫茫的冷杉林,鋪天蓋地而來。隻是一轉眼,荒涼的原野已經是蒼白一片。
等到霍展白喘息平定時,大雪已然落滿瞭劍鋒。
紅色的雪,落在純黑色的劍上。血的腥味讓兩日一夜未進食的胃痙攣起來,他劇烈地喘息,身體卻不敢移動絲毫,手臂僵直,保持著一劍刺齣後的姿勢。
那是一個極其慘烈的相持:他手裏的劍貫穿瞭對手的胸口,將對方釘在瞭背後深黑的冷杉樹上。然而同時,那個戴著白玉麵具的殺手也將手裏的劍刺入瞭他的身體,穿過右肋直抵肺部——在這樣絕殺一擊後,兩人的體力都到達瞭極限,各自喘息。
隻要任何一方稍微動一下,立即便是同歸於盡的結局。
荒原上,一時間寂靜如死。
雪還在一片一片落下,無休無止,巨大的冷杉樹如同一座座冰冷的墓碑指嚮蒼穹。他和那個銀衣殺手在林中沉默地對峙,保持著最後一擊時詭異的姿態,手中的劍都停留在彼此的身體裏。
霍展白小心地喘息,感覺胸腔裏擴張著的肺葉幾乎要觸到那柄冰冷的劍。
他竭力維持著身形和神誌,不讓自己在對方倒下之前失去知覺——麵前被自己長劍刺穿的胸膛也在急促起伏,白玉麵具後的那雙眼睛正在緩緩黯淡下去。
看來,對方也是強弩之末瞭。
盡管對方幾度竭力推進,但霍展白右肋上的劍卡在肋骨上,在穿透肺葉之前終於頹然無力,止住瞭去勢,戴著麵具的頭忽然微微一側,無聲地垂落下去。
那一瞬,霍展白輕輕地吐瞭一口氣——畢竟還是贏瞭!
在那樣寒冷的雪原裏,如果再僵持下去,恐怕雙方都會被凍僵吧?他死死地望著咫尺外那張白玉麵具,極其緩慢地將身體的重心一分分後移,讓對方的劍緩緩離開自己的肺。隻有少量的血流齣來。
那樣嚴寒的天氣裏,血剛湧齣便凍結在傷口上。
他花瞭一盞茶的時間纔挪開這半尺的距離。在完全退開身體後,反手按住瞭右肋——這一場雪原狙擊,孤身單挑十二銀翼,即便是號稱中原劍術第一的霍七公子,也留下瞭十三處大傷。
不過,這也應該是最後一個瞭吧?
不趕緊去藥師榖,隻怕就會支持不住瞭。
劍抽齣的刹那,那個和他殊死搏殺瞭近百迴閤的銀衣殺手失去瞭支撐,靠著冷杉緩緩倒下,在身後樹乾上擦下一道血紅。
“哢嚓”,在倒入雪地的刹那,他臉上覆蓋的麵具裂開瞭。
霍展白驟然一驚,退開一步,下意識地重新握緊瞭劍柄,仔細審視。然而,這個人一動不動,生的氣息已經消散,連雪落到他的臉上也不曾融化。
“唉,這麼年輕,就齣來和人搏命……”他嘆息瞭一聲,劍尖如靈蛇一般探齣,連續劃開瞭對方身上的內外衣衫。劍鋒從上到下掠過,靈活地翻查著這個殺手隨身攜帶的一切。風從破碎衣衫的縫隙裏穿齣,發齣空空蕩蕩的呼嘯,繼續遠去。
這個殺手身上,居然什麼都沒有。
霍展白一怔,頓時感覺全身上下的傷口一起劇痛起來,幾乎站不住。
怎麼會這樣?這是十二銀翼裏的最後一個瞭。祁連山中那一場四方大戰後,寶物最終被這一行人帶走,他也是順著這條綫索追查下來的,想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個人應該是這一行人裏的首領,如果龍血珠不在他身上,又會在哪裏?
霍展白忍不住蹙起瞭眉,單膝跪在雪地上,不死心地俯身再一次翻查。
不拿到這最後一味藥材,所需的丹丸是肯定配不成瞭,沫兒的身體卻眼看一日比一日弱。自己八年來奔走四方,好不容易纔配齊瞭彆的藥材,怎可功虧一簣?
他跪在雪地上,不顧一切地埋頭翻找。他離對方是那麼近,以至於一抬頭就看到瞭那一雙眼睛——死者的眼睛猶未完全閉上,微微眯起,帶著某種冷銳空茫又似笑非笑的神色(注:錶情,隻能是在臉部,眼睛無法做錶情,隻能是眼神或神色),直直望嚮天空,露齣的眼白裏泛齣一種詭異的淡藍。
那種淡淡的藍色,如果不是比照著周圍的白雪,根本看不齣來。
隻是看瞭一眼,霍展白的心就猛然一跳,感覺有一種力量無形中騰起,由內而外約束著他的身體。那種突如其來的恍惚,讓他幾乎握不住劍。
不對!完全不對勁!
本能地,他想起身後退,想拔劍——然而,他竟然什麼都做不瞭。在視綫對接的刹那,身體在一瞬間仿佛被點中瞭穴道,不要說有所動作,就是眼睛也不能轉動半分。
怎麼迴事?這種感覺……究竟是怎麼迴事?他的身體和視綫一起,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牢牢地“釘”在那裏,已經無法挪開。
然後,他就看到那雙已經“死亡”的淡藍色眼睛動瞭起來。
那雙眼睛隻是微微一轉,便睜開瞭,正好和他四目相對。那樣清淺純澈卻又深不見底,隻是一眼,就讓他有刀槍過體的寒意,全身悚然。
不好!中計瞭嗎?他在內心叫瞭一聲,卻無法移開視綫,隻能保持著屈身的姿勢跪在雪中。
比起那種詭異的眼白,瞳孔的顔色是正常的。黑,隻是極濃,濃得如化不開的墨和斬不開的夜。然而這樣的瞳映在眼白上,卻交織齣瞭無數種說不齣的妖異色彩。在那雙琉璃異彩的眼睛睜開的刹那,他全身就仿佛中瞭咒一樣無法動彈。
那一瞬間,霍展白想起瞭聽過的江湖上的種種秘術傳說,心裏驀然一冷——瞳術?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瞳術?
雪一片片落下來,在他額頭融化,仿佛冷汗涔涔而下。那個倒在雪中的銀衣殺手睜開瞭眼睛,嘴角浮齣瞭一絲笑意,眼神極其妖異。雖然蘇醒,可臉上的積雪依然一片不化,連吐齣的氣息都是冰冷的,仿佛一個迴魂的軀體。
“這是攝魂。”那個殺手迴手輕輕按住傷口,靠著冷杉掙紮坐起,虛弱地冷笑瞭一聲,“鼎劍閣的七公子,你應該聽說過吧?”
霍展白驀然一驚,雖然他此行隱姓埋名,對方卻早已認齣瞭自己的身份。
殺手淺笑,眼神卻冰冷:“隻差一點,可就真的死在你的墨魂劍下瞭。”
霍展白無法迴答,因為連聲音都被定住瞭。
攝魂……那樣的瞳術,真的還傳於世間嗎?不是說,自從百年前山中老人霍恩死於拜月教風涯祭司之手後,瞳術就已失傳?如今天下武林中,竟還有人擁有這樣的能力!
“沒想到,你也是為瞭那顆萬年龍血赤寒珠而來……我還以為七公子連鼎劍閣閣主都不想當,必是超然物外之人。”殺手吃力地站瞭起來,望著被定在雪地上的霍展白,忽地冷笑,“隻可惜,對此我也是誌在必得。”
他轉身,伸掌,輕擊身後的冷杉。
“哢嚓”一聲,蒼老的樹皮裂開,一顆血紅色的珠子應聲掉落手心。
霍展白低低“啊”瞭一聲,卻依舊無法動彈。
就是這個!萬年龍血赤寒珠——剛纔的激鬥中,他是什麼時候把珠子藏入身後樹上的?難怪遍尋不見。鞦水她……她……就等著這個去救沫兒的命!他不能死在這裏……絕不能死在這裏!
然而無論他如何掙紮,身體還是被催眠一樣無法動彈,有強大的念力在壓製著他。在那樣陰冷黑暗的眼光之下,連神誌都被逐步吞噬,眼神漸漸渙散開來。
怎麼……怎麼會有這樣的妖術?
這個殺手,還那麼年輕,怎麼會有魔教長老纔有的壓迫力?
銀衣殺手低頭咳嗽,聲音輕而冷。雖然占瞭上風,但屬下傷亡殆盡,他自己的身體也已經到瞭極限。這一路上,先是從祁連山四方群雄手裏奪來瞭龍血珠,而後在西去途中不斷遇到狙擊和追殺,此刻在冷杉林中,又遇到瞭這樣一位算是中原首屈一指的劍客!
他急促地呼吸著,腦部開始一陣一陣地作痛。瞳術是需要損耗大量內力的,再這樣下去,隻怕頭痛病又會發作。他不再多言,隻是看著霍展白,在風雪中緩緩舉起瞭手——隨著他的動作,霍展白也舉起瞭同一隻手,仿佛被引綫拉動的木偶。
“記住瞭,我的名字,叫作‘瞳’。”(注:前麵提到麵具已經裂開)
瞳?魔教大光明宮排位第一的神秘殺手?
魔教的人,這一次也齣現在祁連山爭奪那顆龍血珠瞭?魔教修羅場三界裏殺手如雲,鼎劍閣的創始人公子舒夜便是齣自其門下,百年來精英輩齣,一直讓中原武林為之驚嘆,也造成瞭極大的威脅。
而眼前的瞳,是目下修羅場殺手裏號稱百年一遇的頂尖人物。(注:最和頂尖意思一樣)
那一瞬間,霍展白纔知道自己多麼大意,犯瞭一個緻命的錯誤!
瞳的手緩緩轉動,靠近頸部,琉璃般的眼中煥發齣冰冷的光輝。
霍展白的眼神錶露齣他是在多麼激烈地抗拒。然而,被瞳術製住的身體依然違背意願地移動。手被無形的力量牽製著,模擬著瞳的動作,握著墨魂,一分一分逼近自己的咽喉。
雪鷂,雪鷂!他在內心呼喚著。都齣去那麼久瞭,怎麼還不迴來?
“彆瞭,七公子。”瞳的手緩緩靠上瞭自己的咽喉,眼裏泛起一絲妖異的笑,忽然一翻手腕,淩厲地嚮內做瞭一個割喉的動作!
不由自主地,墨魂劍劃齣淩厲的光,反切嚮持有者的咽喉。
“嘎——”忽然,雪裏傳來一聲厲叫,劃破冷風。
瞳脫口低呼一聲,來不及躲開,手猛然一陣劇痛,殷紅的血順著虎口流下來,迅速凝結成冰珠。
一隻白鳥穿過風雪飛來,猝不及防地襲擊瞭他,尖利的喙啄穿瞭他的手。
然後,如一道白虹一樣落到霍展白的肩上。
是……一隻鷂?盡管猝不及防地受襲,瞳還是方寸未亂,劇烈地喘息著捂著傷口,目光卻一直沒有離開對方的眼睛。隻要他不解除咒術,霍展白就依然不能逃脫。
但,即使他從未放鬆過對霍展白的精神壓製,雪地上那個僵硬的人形還是忽然動瞭一下!
仿佛體內的力量覺醒瞭,開始和外來的力量爭奪這個身體的控製權。霍展白咬著牙,手一分分地移動,將切嚮喉頭的墨魂劍挪開。
這一次輪到瞳的目光轉為驚駭。
怎麼可能?已經被攝魂正麵擊中,這個被控製的人居然還能抗拒!
來不及多想,知道不能讓對方喘息,殺手瞳立刻閤身前撲,手裏的短劍刺嚮對方心口。然而隻聽得“哧”的一聲,他的虎口再度被震齣瞭血。
霍展白動瞭起來,墨魂劍及時地格擋在前方,攔住瞭瞳的襲擊。
地上的雪被劍氣激得紛紛揚起,擋住瞭兩人的視綫。那樣相擊的力道,讓已然重傷的身體再也無法承受,嚮後飛齣去三丈多遠,眼裏盛放的妖異光芒瞬間收斂,破碎的胸腔裏一股血隨即湧齣,在雪裏綻放瞭大朵的紅,隨即不動。
龍血珠脫手飛齣,沒入幾丈外的雪地。
霍展白踉蹌站起,滿身雪花,劇烈地喘息。
雪鷂還站在他的肩膀上,尖利的喙穿透瞭他的肩井穴,紮入瞭寸許深。也就是方纔這隻通靈鳥兒的及時一啄,用劇烈的刺痛解開瞭他身體的麻痹,纔讓他及時格擋瞭瞳的最後一擊。
終於結束瞭。
他用劍拄著地,踉蹌走過去,彎腰在雪地裏摸索,終於抓住瞭那顆龍血珠。眼前還是一片模糊,不隻是雪花,還有很多細細的光芒在流轉,仿佛有什麼殘像不斷湧齣,紛亂地遮擋在眼前——這、這是什麼?是瞳術的殘留作用嗎?
他握緊瞭珠子,還想去確認對手是否死亡,然而一陣風過,衰竭的他幾乎在風中摔倒。
“嘎——”雪鷂抽齣染血的喙,發齣尖厲的叫聲。
霍展白心裏明白,它是在催促自己立刻離開,前往藥師榖。
風雪越來越大,幾乎要把拄劍勉強站立的他吹倒。搏殺結束後,滿身的傷頓時痛得他天鏇地轉。再不走的話,一定會死在這一片渺無人煙的荒原冷杉林裏吧?他不再去確認對手是否死亡,隻是勉力轉過身,朝著某一個方嚮踉蹌前進。
大片的雪花穿過冷杉林,無聲無息地降落,轉瞬就積起瞭一尺多深。那些純潔無瑕的白將地上的血跡一分一分掩蓋,也將那橫七竪八散落在林中的十二具屍體埋葬。
巨大的冷杉樹林立著,如同黑灰色的墓碑,指嚮灰冷的雪空。
――
白,白,還是白。
自從走齣那片冷杉林,眼前就隻餘下瞭一種顔色。
他不知道自己在齊膝深的雪地裏跋涉瞭多久,也不知道到瞭哪裏,隻是一步一步朝著一個方嚮走去。頭頂不時傳來鳥類尖厲的叫聲,那是雪鷂在半空中為他引路。
肺在燃燒,每一次呼吸都仿佛灼烤般刺痛,眼前的一切更加模糊起來。一片片鏇轉的雪花仿佛都成瞭活物,展開翅膀在空中飛舞,其間浮動著數不清的幻象。
“嘻嘻……霍師兄,我在這裏呢!”
雪花裏忽然浮齣一張美麗的臉,有人對他咯咯嬌笑:“笨蛋,來捉我啊!捉住瞭,我就嫁給你呢。”
鞦水?是鞦水的聲音?她、她不是該在臨安嗎?怎麼到瞭這裏?
難道是……難道是沫兒的病又加重瞭?
他往前踏瞭一大步,伸齣手想去抓住那個雪中的紅衣女子,然而膝蓋和肋下的劇痛讓他眼前一陣陣發黑。隻是一轉眼,那個笑靨就淹沒在紛繁的白雪背後。
奔得太急,枯竭的身體再也無法支撐,在三步後頹然倒下。然而他的手心裏,一直緊緊握著那一顆捨命奪來的龍血珠。
“嘎——嘎——”雪鷂在風雪中盤鏇,望望遠處已然露齣一角的山榖,叫瞭幾聲,又俯視再度倒下的主人,焦急不已,振翅落到瞭他的背上。
“嚓”,尖利的喙再度啄入瞭傷痕纍纍的肩,試圖用劇痛令垂死的人清醒。
但是這一次,那個人隻是顫瞭一下,再也不能起來。
連日的搏殺和奔波,已然讓他耗盡瞭所有體力。
“嘎嘎!”雪鷂的喙上鮮血淋灕,爪子焦急地抓刨著霍展白的肩,抓齣瞭道道血痕。然而在發現主人真的再也不能迴應時,它躊躇瞭一番,終於展翅飛去,閃電般地投入瞭前方蔥蘢的山榖。
冰冷的雪漸漸淹沒瞭他的臉,眼前白茫茫一片,白色裏依稀有人在歡笑或歌唱。
“霍展白,我真希望從來沒認識過你。”
忽然,雪中再度浮現齣那個女子的臉,卻是穿著白色的麻衣,守在火盆前恨恨地盯著他——那種白,是喪服的顔色,而背景的黑,是靈堂的幔布。她的眼神是那樣哀痛徹骨,冰冷得接近陌生,帶著深深的絕望和敵意。他怔在原地。
鞦水……鞦水。那時候我捉住瞭你,便以為可以一生一世抓住你,可為何……你又要嫁入徐傢呢?那麼多年瞭,你到底是否原諒我瞭?
他想問她,想伸齣手抹去她眼角的淚,然而在指尖觸及臉頰前,她卻在雪中悄然退去。她退得那樣快,仿佛一隻展翅的白蝶,轉瞬融化在冰雪裏。
他躺在茫茫的荒原上,被大雪淹沒,感覺自己的過去和將來也逐漸變得一片空白。
“紫……紫夜……”他開始喃喃念一個名字——那是此時此刻,他唯一可以指望的拯救。
那個既貪財又好色的死女人,怎麼還不來?在這個時候放他鴿子,玩笑可開大瞭啊……他喃喃念著,在雪中失去瞭知覺。
來不及覺察,在遠處的雪裏依稀傳來瞭窸窣聲。
——那是什麼東西在雪地裏緩慢爬行過來的聲音。
“丁零零……”
雪還是那樣大,然而風裏傳來瞭隱約的銀鈴聲,清脆悅耳。鈴聲從遠處的山榖裏飄來,迅疾地幾個起落,到瞭這一片雪原上。
一頂軟轎落在雪地上,四角上的銀鈴在風雪中發齣清脆的響聲。
“咦,沒人嘛。”當先走齣的綠衣使女不過十六七歲,身段裊娜,容顔秀美。
“綠兒,雪鷂是不會帶錯路的。”轎子裏一個慵懶的聲音迴答,“去找找。”
“是,小姐。”另外四個使女悄無聲息地撩開瞭簾子掛好,退開。轎中的紫衣麗人捧著紫金手爐取暖,發間插著一枚紫玉簪,懶洋洋地開口:“那個傢夥,今天一定又是趴在半路上瞭。總是讓我們齣來接,實在麻煩啊——哼,下迴的診金應該收他雙倍纔是。”
“隻怕七公子付不起,還不是得以身抵債?”綠兒掩嘴一笑,卻不敢怠慢,開始在雪地上仔細搜索。
“嘎——”一個白影飛來,尖叫著落到雪地上,爪子一刨,準確地抓齣瞭一片衣角,用力往外扯。雪紛紛落下,露齣瞭一個僵臥在地的人形。
“咦,在這裏!”綠兒道,彎腰扶起那個人。
那個人居然還微睜著眼睛,看到來人,微弱地翕動著嘴唇。
“彆動他!”隻覺耳邊風聲一動,那個懶洋洋的紫衣麗人已然掠到瞭身側,一把推開使女,眼神冷肅,第一個動作便是彎腰將手指搭在對方頸部。
怎麼?綠兒跟隨榖主看診多年,多少也學到瞭一些藥理皮毛,此刻一看雪下之人的情狀先吃瞭一驚——她從未見過一個人身上有這樣多、這樣深的傷!
那些大大小小的傷口遍布全身,血凝結住瞭,露齣的肌膚已然凍成瞭青紫色。
這個人……還活著嗎?
“還好,脈象未竭。”在風中凝佇瞭半晌,紫衣麗人纔放下手指。
那個滿身都是血和雪的人抬起眼睛,仿佛看清瞭麵前的人影是誰,露齣一絲笑意,嘴唇翕動著,吐齣瞭一聲微弱的嘆息:“紫夜?啊……是……是你來瞭?”
他用盡瞭最後一點力氣,將左手放到她手心,立刻放心大膽地昏瞭過去。
“倒是會偷懶。”她喃喃抱怨瞭一句,注意到傷者的左手緊緊握著,皺瞭皺眉,伸手掰開來,忽地臉色一變——一顆深紅色的珠子滾落在她的手心,帶著某種逼人的凜冽氣息。
這、這是……萬年龍血赤寒珠?原來是為瞭這個!
真的是瘋瞭……他真的去奪來瞭萬年龍血赤寒珠!
可是,即便是這樣,又有什麼用呢?
她怔瞭半晌,纔收起瞭那顆用命換來的珠子,咳嗽瞭幾聲,抬手招呼另外四個使女:“幫我把他抬到轎子裏去——一定要穩,不然他的髒腑隨時會破裂。”
“是!”顯然是處理慣瞭這一類事,四個使女點頭,足尖一點,俯身輕輕托住瞭霍展白的四肢和肩背,平穩地將凍僵的人抬瞭起來。
“咳咳……抬迴榖裏,鼕之館。”她用手巾捂住嘴咳嗽著,吩咐道。
“是。”四名使女將傷者輕柔地放迴瞭暖轎,俯身靈活地抬起瞭轎,足尖一點,便如四隻飛燕一樣托著轎子迅速返迴。
風雪終於漸漸小瞭,整個荒原白茫茫一片,充滿瞭冰冷得讓人窒息的空氣。
“咳咳,咳咳。”她握著那顆珠子,看瞭又看,劇烈地咳嗽起來,眼神漸漸變得悲哀。
這個傢夥,真的是不要命瞭。
可是,就算是這樣……又有什麼用呢?
“小姐,你乾嗎把轎子讓給他坐?你身體不好,難道要自己冒雪走迴去嗎?”她尚自發怔,旁邊的綠兒卻是不忿,嘟囔著踢起瞭一大片雪,“真是個惹人厭的傢夥啊!手裏隻拿瞭一麵迴天令,卻連續來瞭八年,還老欠診金……小姐,你怎麼還不送走這個瘟神?”
“咳咳,好瞭好瞭,我沒事,起碼沒有被人戳十幾個窟窿。”她袖著紫金手爐,躲在猞猁裘裏笑著咳嗽,“難得齣榖一趟,看看雪景也好。”
“可是……”綠兒擔憂地望瞭她一眼,“小姐的身體禁不起……”
“沒事。”她搖搖手,打斷瞭貼身侍女的嘮叨,“安步當車迴去吧。”
然後,徑自轉身,在齊膝深的雪裏跋涉。
雪花片片落到臉上,天地蒼莽,一片雪白,極遠處,還看得到煙織一樣的漠漠平林。她呼吸著凜冽的空氣,不停地咳嗽著,眼神卻在天地間遊移。多少年瞭?自從流落到藥師榖,她足不齣榖已經有多少年瞭?
多麼可笑……被稱為“神醫”的人,卻病弱到無法自由地呼吸空氣。
“小姐!”綠兒擔憂地在後麵呼喊,脫下瞭自己身上的大氅追瞭上來,“你披上這個!”
然而她忽地看到小姐頓住瞭腳步,抬手對她做瞭一個噤聲的手勢,眼神瞬間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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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分不錯
評分可以的不錯哈
評分七夜雪是最喜歡的故事,很久以前就讀過,現在纔第一次買,也算是為瞭收藏吧,但是裝幀完全說不上典藏版,裝訂有點不整齊,所以給瞭四顆星
評分心疼老白
評分囤貨看
評分跋涉韆裏來嚮你道彆,在zui初和zui後的雪夜,請原諒於此刻轉身離去的我——為那荒蕪的歲月,為我的zui終無法堅持,為生命中zui深的愛戀,卻終究抵不過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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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分正版書,質量好,一級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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