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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花六照》:
梁羽生是香港“新派”武侠小说开创者,武侠小说闻名华人世界,拥有众多读者。他在武侠小说之外,也擅长散文随笔,文史诗词功底深厚。
梁羽生将生平得意的一部分文章结集,并曾在去世前加以增订,彰显了梁羽生之性情、志趣与文史修养。由梁羽生儿子亲自作序。
内容简介
《笔花六照》:
梁羽生对杂文随笔的热心热情,要远远超对武侠小说。他晚年隐居澳洲,特地将生平得意的一部分文章加以增订,分作六辑,既记武侠因缘、师友忆往、读史小识,又有谈诗书话、云游记趣、棋人棋事,故取“笔花六照”为书名。
这些跨越半世纪的文字,不仅彰显了梁羽生之性情、志趣与文史修养,亦白描出他与诸名士大家的往来轶事:陈寅恪、金应熙、聂绀弩、黄苗子等文人的风骨,张季鸾、胡政之、金庸、杜运燮等报人的风雅,尽现笔端。
作者简介
梁羽生(1924—2009),本姓陈,名文统,原籍广西蒙山,香港“新派”武侠小说开创者,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香港《大公报》编辑副主任,岭南大学荣誉文学博士,广西师范大学名誉教授。梁羽生学识渊博,谙熟历史、诗词、对联、掌故、旧文学、新文艺、围棋、象棋等,是著名作家、楹联学家和棋评家;著有《白发魔女传》《萍踪侠影录》等三十五部武侠小说,另有《笔花六照》《名联观止》《文艺杂谈》《古今漫话》《笔·剑·书》等文集。晚年定居澳大利亚,2008年获得“澳大利亚华人文化团体联合会”颁发的“终身成就奖”。
目录
目 录
新版序/陈心宇
一九九九年初版自序/梁羽生
甲辑 武侠因缘
与武侠小说的不解缘
早期的新派武侠小说——在香港浸会大学的演讲
中国的“武”与“侠”——在悉尼作家节武侠小说研讨会上的发言
武侠小说与通识教育——在广西师范大学的演讲
中国武侠小说略谈
公案侠义小说
只因藏拙创新招
达摩·禅宗·秘笈
太极拳一页秘史
谈“新派武侠小说”
凌未风·易兰珠·牛虻
魔女三现 怀沧海楼
回归·感想·声明
有才气 敢创新——序卢延光的《武侠小说插图集》
新世纪的武侠小说
冒险到底
乙辑 师友忆往
胡政之·赞善里·金庸——《大公报》在港复刊轶事
弄斧必到班门——在伯明翰访问华罗庚教授
华罗庚传奇
金应熙的博学与迷惘
亦狂亦侠 能哭能歌——怀念“百剑堂主”陈凡
悼沙枫
荣辱关怀见性情——悼蔡锦荣
论黄巢 怀高朗——传奇性的历史人物
文学院长的风流
怀士堂前喜见层楼拓
挽聂绀弩联
京华犹剩未残棋
记刘芃如
缘结千里 肝胆相照——记谢克
缘圆两度见圆融——怀念刘渭平教授
丙辑 诗话书话
杨振宁论诗及其他
原子物理学家的诗
廖凤舒的《嬉笑集》
重印《新粤讴解心》前言
闲话打油诗
黄苗子的打油词
挑曹雪芹的错
水仙花的故事
日本汉学家的水仙词
锦心绣口笔生花——“沟通艺术”的对话
看澳洲风流 盼大同世界——序张奥列新著《澳洲风流》
雪泥鸿爪 旧地深情——序黄文湘《美游心影》
武侠·传记·小说——序林真《霍元甲传》
柳北岸的旅游诗
尤今就是尤今
音符碎在地上
杜运燮和他的诗
无拘界处觅诗魂——悼舒巷城
舒巷城的文字
铿然一瓣莲花去——谈舒巷城的诗
罗孚给徐铸成的祝寿诗
从两首诗看徐訏
梦境是一片胡言?
梦谶的解释
从《雷雨》到《阿当》
《啼笑姻缘》题诗
章士钊的南游诗
两偈·顿渐·陈寅恪
饶宗颐初会钱锺书
饶宗颐与敦煌学
敦煌学是伤心史
澳大利亚的中国移民文学
走近黄惟群——读《黄惟群自选集》
《雷雨》《阿当》《耍花枪》
展艺华堂信有缘——听雨楼诗札书画拜嘉藏品展览
不拘规格的名联
丁辑 读史小识
“万岁”从来多短命
圣明天子半庸才
末代皇帝的命运
霸王难免别虞姬
“六国大封相”纵横谈
汉代女尸背后的王侯
中国历史上第一次筹码不足的风潮
五胡十六国——略谈当时的民族问题
武则天是否淫妇
脉脉争新宠 申申詈故夫
秦桧是“两个中国论”的祖宗
元宵杂谈
论南北朝之庄园经济
戊辑 旅游记趣
悉尼桂林山水观
敢夸眼福胜前人
谈天气 怀大理
何必江南赶上春
雁山红豆之忆
小国寡民之乐
在朴茨茅斯食海鲜
签证·食宿·交通
“买嘢”和“睇嘢”
长屋风情
还乡小记
己辑 棋人棋事
中国围棋的传统风格
围棋争说聂旋风
聂旋风摇撼本因坊
赵治勋双冠在望
三字真言:寻常心
迷上围棋的名人
挑战中日棋圣
让子遇险冷汗流
新老沉浮各不同——围棋世界三事
围棋世界两新星
象棋国手杨官璘——其人·其艺·其事及其《棋国争雄录》
九连霸胡荣华
七大名手的棋风
序《广州棋坛六十年史》
“棋坛三杰”的浮沉
棋事杂写(六则)
虎斗龙争一局棋——一九七五年全国象棋赛杨胡决战述评
古晋观棋
港澳棋队的表现——古晋观棋之二
归心马战术的新发展
皇帝与兵马——谈象棋与西洋棋的差异
棋赛纪事词(两首)
二○○四年再版后记 烟云吹散尚留痕
精彩书摘
与武侠小说的不解缘
一九七九年,我与华罗庚教授在英国的伯明翰(Birmingham)相识,当时他刚刚看完我的《云海玉弓缘》,觉得很有趣,认为武侠小说是成年人的童话。成年人都喜欢看武侠小说,少年自是更加不用说了。因为限于经济条件和知识水平,少年的读物自是远远不及成年人的多样化,而且“童话”也毕竟是属于他们的。
童年时代:看的武侠小说不多
不过在我的童年时代,我看的武侠小说却没有比别的孩子多,甚至可能更少。因为父亲从小就要我念《古文观止》、唐诗宋词;虽然没有明令禁止,但却是不喜欢家里的孩子读“无益”的“杂书”,尤其是他认为“荒唐”的武侠小说。“绣像小说”如《薛仁贵征东》《薛丁山征西》《万花楼》之类是看过的,这些小说,虽然写的是武艺高强的英雄,但只是一般的通俗小说,不是武侠小说。
属于武侠小说的,似乎只偷看过两部,《七剑十三侠》和《荒江女侠》,内容如何,现在都记不得了。还有就是兼有武侠小说性质的公案小说,如《施公案》《彭公案》《七侠五义》等。对《七侠五义》的印象比较深刻,尤其是锦毛鼠白玉堂这个人物。这个人物虽然缺点很多(或许正是这个缘故,他的形象就特别生动),却不失为悲剧英雄(他的收场,是陷入铜网阵,被乱箭射成刺猬一般)。还有,《水浒传》是当然看过的,《水浒传》虽然是“官逼民反”的农民起义小说,把它作为武侠小说是不适当的,但其中一个个的英雄豪侠故事,如“林冲雪夜歼仇”“武松打虎”“李逵与众好汉劫法场”“鲁智深三拳打死镇关西”等,都具有武侠小说的色彩。
平江不肖生(向恺然)的《江湖奇侠传》是踏入中学之后才看的,这部小说,我觉得开头两本写得较好,写的大体是正常武功,戏剧性也较浓;后来就越写越糟,神怪气味也越来越重了(我并不排斥神怪,但写神怪也是需要技巧的,不能胡闹),写到笑道人与哭道人斗法之时,已迹近胡闹,我几乎看不下去了。不过,我对书中写的“张汶祥刺马”那段故事,倒是甚为欣赏。这段故事,武功的描写极少,但对于官场的黑暗和人性丑恶却有相当深刻的描写。
少年时代:唐人传奇影响最深
有一点比较特别的是,在我的少年时代,对我影响最深的武侠小说却是唐人传奇。我认为那是中国最早的武侠小说,它作为“传记文学”的一支,起源于唐代中叶安史之乱以后,藩镇割据的时期。至于《史记·刺客列传》里的荆轲、聂政,《游侠列传》里的朱家、郭解虽然都是“武侠”一流人物,但这些列传属于“传记”体裁,并非小说写法,所以还不能称为“武侠小说”。我是从初中二年级就开始读唐人传奇的,这些传奇送给同班同学他们都不要看,我却读得津津有味。
唐代的武侠小说都是短篇,如《虬髯客传》《红线传》都不到三千字,在这么短的篇幅中,写故事、写景物、写性格,每一方面都写得很精彩,这确是极不容易的事。《虬髯客传》的故事大家耳熟能详,不必赘述。这里只举其中写李靖、红拂在旅舍初会虬髯客一段为例,让我们看看作者的艺术手法:
行次灵石旅舍,既设床,炉中烹肉且熟。张氏(红拂)以发长委地,立梳床前。公(李靖)方刷马,忽有一人,中形,赤髯而虬,乘蹇驴而来,投革囊于炉前,取枕欹卧,看张梳头。公怒甚,未决,犹刷马。张氏熟视其面,一手握发,一手映身摇示公,令勿怒。急急梳头毕,敛袂前问其姓。卧客答曰:“姓张。”对曰:“妾亦姓张,合是妹。”遽拜之。问第几,曰:“第三。”因问妹第几,曰:“最长。”遂喜曰:“今日幸逢一妹。”张氏遥呼:“李郎且来见三兄!”公骤拜之,遂环坐。曰:“煮者何肉?”曰:“羊肉,计已熟矣。”客曰:“饥。”公出市胡饼,客抽腰间匕首,切肉共食。食竟,余肉乱切送驴前食之。
短短一段,写红拂慧眼识英雄,不拘小节;虬髯客豪迈绝伦;而李靖则多少有点世俗之见,直到红拂摇手示意之后,方知来者乃是英雄,三人性格,都是恰如其分。对白精练,读之如闻其声,如见其人。
《红线传》的主角红线是潞州节度使薛嵩的婢女,另一个节度使田承嗣想吞并潞州,薛嵩惧,红线便自告奋勇替他去探虚实。一个更次,往返七百余里,将田承嗣床头的金盒取回为信,令得田承嗣赶忙修好。一场战祸,遂得避免。书中写红线往探魏城(田承嗣驻地)之后:
嵩乃返身闭户,背烛危坐。常时饮酒数合,是夕举觞十余不醉。忽闻晓角吟风,一叶坠露,惊而试问,即红线回矣!
寥寥数十字,写了薛嵩的焦急之情,又写了红线的“轻功”妙技,传神之极。
唐人传奇对我的影响很深,我写的《大唐游侠传》《龙凤宝钗缘》……这一组以唐代为背景的武侠小说,就是取材于唐人传奇,把空空儿、精精儿、聂隐娘、虬髯客、红线这些虚构的传奇人物和真实的历史结合,让他们“重出江湖”的。
中学时代,我看的武侠小说也不算多,对近代的武侠小说更是看得少之又少。心理学家说,童年、少年时代欠缺的东西,往往在长大后要求取“补偿”,我在读大学那四年期间,大量的阅读近代武侠小说,或许就是基于这种欲望。另外一个因素,是受到一位老师的影响。
这位老师是史学大师陈寅恪的关门弟子金应熙,当年岭南大学最年轻的讲师,“四人帮”倒台后任中山大学的历史系主任,现在则是广东历史学会的会长。
陈寅恪是不鄙薄俗文学的,他有《论〈再生缘〉》一书,将这部清代才女陈端生着的弹词小说,拿来与希腊、梵文诸史诗比较 ,对它的传奇性和艺术性都推崇备至。金应熙虽然没有这方面的著述,却也是标准的武侠小说迷。在岭大教书的时候,还珠楼主和白羽的新书一出,他必定买来看,而且借给有同好的他的学生看。我不但向他借书,还经常和他谈论武侠小说,谈到废寝忘餐。
不过,或许是受金师的影响吧,我读的近代武侠小说,也是有点偏好的,白羽、还珠的作品我是必读,其他作家的就只是选读了。白羽是写实派,对人情世故,写得尤其透彻;还珠楼主是浪漫派,其想象力之丰富,时至今日,恐怕还是无人能与之比肩。他们走的路子不同,我对他们的作品则是同样喜爱。
欧洲骑士文学
欧洲在中世纪也曾流行过武侠小说,称为“骑士文学”。中国读者比较熟悉的《撒克逊劫后英雄传》就是其中一部。西方小说中的“骑士”和中国小说的侠客有相同处,也有不相同处。
相同处是大家都勇武豪侠,抑强扶弱;不相同处是:一、西方的骑士必定要认定一个“主人”,效忠主人;二、“骑士”的称号必定要国王或至少什么大公爵之类的封予,而中国的“侠士”则是民间尊敬的称号;三、西方的骑士总是效忠君王,维护为基督教而战的“圣战”,而中国传统小说中的“侠客”,尽管不敢反对皇帝,但也还有许多独往独来、笑傲公卿的人物。
我认为中国传统小说中的“侠客”要比西方的“骑士”可爱得多。西方的武侠小说对我影响甚微,倒是那些属于“正统文学”范畴的西方古典文学名著对我影响较大。不过总的来说,接受西方文化的影响无论如何都是比不上接受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的。有人认为我的武侠小说“不脱其泥土气息”,或许就是这个缘故。
志愿在于学术研究
尽管我在大学喜欢看武侠小说,但我的志愿还是在于学术研究的,做梦也想不到我这一生竟然会跟武侠小说结下不解之缘!
武侠故事每多“奇缘”,偶然性的因素,往往影响人的一生,我的“故事”虽然说不上“奇”,但确实是因偶然的因缘才写上武侠小说的。一位与我相识多年的诗人朋友,曾这样感慨地说:“假如当年没有吴陈比武之事,假如不是当年某报主编忽发奇想,拉他‘助阵’的话,这位现代书生如何会轻功了得,‘登萍渡水’、闯入‘武林’?但‘下山’(《七剑下天山》)之后,如此良久地浪荡江湖,连他本人也是始料不及的吧?”
“当年”是一九五四年(舒文误记为一九五二年)。“某报主编”是香港《新晚报》当时的总编辑罗孚。“吴陈比武事件”发生于香港,比武的地点则在澳门。这是两派掌门人之争,太极派的掌门人吴公仪和白鹤派的掌门人陈克夫先是在报纸上笔战,笔战难分胜负,于是索性签下了“各安天命”的生死状,相约到澳门比武。擂台设在澳门,这是出于香港禁止打擂台而澳门不禁之故。五十年代初期的港澳社会还是比较“静态”的,有这样刺激性的新闻发生,引起的轰动自是可想而知。以那天的《新晚报》的新闻为例,大标题是:“两拳师四点钟交锋;香港客五千人观战。”小标题是:“高庆坊快活楼茶店酒馆生意好;热闹景象如看会景年来甚少见。”“高庆坊”和“快活楼”是澳门的赌场之名,由于有擂台比武,间接令得澳门的赌场也大发横财,观战的已有五千人,谈论的就更多了。
前言/序言
新版序
回想儿时生活,父亲的书房必然浮出脑海。六十年代香港空调不普及,亦不便宜,只有父亲的书房安装了空调。夏天炎热,我放学后便待在他的书房中。书房摆放了不同类别的书籍,有文学、历史、诗词、哲学,还有科幻小说,等等。对于从小喜欢看书的我,无疑是进入了一个宝库。我下午便在他烟雾弥漫、窗花熏黄的书房中,一边看书一边看着父亲肥胖的背影在急速地爬格子,生怕灵感一过便写不出来了!
儿时印象中的父亲是很严肃的。他可说是旧派人,家教甚严,“严父慈母”这句话常挂在口边。直到少年上中学后彼此才真正有所沟通交流。谈的都是文学、小说和历史方面的东西。从他的小说中可看到他是人性本善论者,他内心的世界是完美的,人的情操是伟大的,但与现实世界不免有所脱节。我看他的小说不多,而他对我说他的小说创作心得也不多。他说得最多的是历史,闻人逸事,尤其是诗词、对联的创作技巧与品赏。这方面内容后来都在他的“有文笔录”专栏中得到展现。按照出版社建议,先把有关民国诗词的部分整理出来。
从小观察他写作的过程,我最欣赏的是他对创作诗词、书中联目的投入、坚持和执著。父亲从小酷爱中国古典诗词,一生投入在诗词、对联的研究上,更将在这方面的创作放进其作品中,为武侠小说注入了更多的文化内涵。我喜欢父亲小说的回目、诗词,多于其小说中的情节。他作品中《七剑下天山》的《八声甘州》和《白发魔女传》的《沁园春》均被梁迷所爱,津津乐道。
父亲生前著作很多,种类也很多,除武侠小说外,还有散文、历史、名人逸事、诗词、对联的研究、棋评,等等。他一生只送了一本书给我及嘱托我给他好好保留一套书。前者是《笔花六照》,后者则是《名联观止》。他说《名联观止》乃其一生治学心血之所在,得好好保存,使此书能留传后世。他是希望《名联观止》成为其联话“全集”的,在写完《大公报》的“联趣”专栏后,他曾在《香港商报》另写“联之趣”专栏,两个专栏的内容有近似也有不同,但后者直到去年才由北京的渠诚先生着手整理,所以这次把新整理出的“联之趣”的独特部分附录在《名联观止》最后。
父亲对诗词的喜爱是直至最后一刻,他在临终前数月《唐宋词选》不离身,手握此书重复翻读至残如破卷;他还不时在书中写下一些阅后心得,令我体会到《论语》“朝闻道,夕死可矣”这句话。在弥留清醒时看见我在身旁,他对我念了一遍柳永的《雨霖铃》:“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方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此后再无语。
父亲移居澳大利亚可以说是他人生的一个分水岭,不仅是他“金盆洗手”不再写武侠小说,他的人生处世态度亦有很大的转变。父亲受传统中国文化影响甚深,颇有名士气,有时做人处世不免有点我行我素。在社交聚会中遇上一些从商或国学文化不足的朋友,他会觉得话不投机,不多搭理。移居悉尼后,他却做到将世上一切浮名放下,走入众生。就像回到童年时代,戏玩人生。他常和一群青年人谈天说地,玩游戏直至深夜。他爱吃东西,二十多年来与住所附近小区的食店、餐厅的老板和服务员,不论种族、年龄、阶层,都混得熟络,如老朋友般。他给人的印象是一个传统的旧式中国文人,但竟能融入截然不同的异地文化,生活之中乐而忘返直至终老,令我颇感意外!
看到父亲的非武侠小说著作《笔花六照》和《名联观止》以及“有文笔录”专栏在北京大学出版社重新整理出版,十分高兴,感到父亲一生的愿望终能向目标迈上一大步。
《笔花六照》承载着父亲一生的经历和回忆,出版社和渠诚先生均建议增添一些内容,包括近年所得到的父亲在岭南大学时的论文,以及他在写武侠小说以前用“梁羽生”笔名所作的其他文章,还有他在上次“增订”以后所作的、来不及收进文集里的文章。此次重读《笔花六照》,勾起了我在英、澳游学时父亲来探望我共游的往事,不胜感触。印象最深可说是和他探望华罗庚先生。华老是世界有名的数学家,但为人随和,对当时二十岁的我,他态度和蔼慈祥,毫无架子,至今未忘。
当然父亲一生亦不免有遗憾之事。他以武侠小说成名,但他心里更希望自己的诗词、文学艺术创作能得到认同。随着时代的变迁,华人社会对旧中国文化修养下降。新一代读者只着重他小说中的情节,能真正懂得欣赏其文学创作技巧的人渐少。
忆起先父时,我总是不禁想到他生于二十世纪是生不逢时,还是上天对他的眷顾。他生于二十世纪,令他成为新武侠小说的开山名家,在名小说家中占一席位。如果他生于十九世纪或更早的年代,他的小说只会被大众知识分子视作一种“闲书”,不入殿堂。但他却可能成为一位受士林拥戴的大词人,风流名士!我相信这是他更希望得到的地位,他渊博的学识及才华才能真正被充分认识。
每次到他坟前,看见他碑上所刻的自挽联“笑看云霄飘一羽,曾经沧海慨平生”,都不免勾起这份迷思。
陈心宇
写于二〇一五年四月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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