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于2024-12-23
隨著二十世紀沒入尾聲,宗教再度成為一股不容小覷的力量,此刻我們正目睹宗教的蓬勃復興,但是這樣的景象卻是一九五〇、六〇年代的人無從想象的;當時的現世論者宣稱,宗教是原始社會的迷信行為,理性的文明人是不會輕信的。有些人言之鑿鑿地預言宗教即將式微,它充其量不過是不值一哂的私人行為,再也無法左右世局的走勢。此刻我們卻都很清楚這樣的預言是錯誤的,因為連歷經數十年無神論統治的蘇聯人民也已經起而爭取宗教自由,向來對傳統教義與教會組織興趣缺缺的西方人士更意識到精神生活的重要;其間最令人側目的,當屬各大宗教都出現所謂的「基本教義主義」激進信仰。基本教義主義其實帶有濃厚的政治色彩,有些人警告,激進信仰的興起將嚴重危及世局的穩定與社會的安定,政府若是漠視這樣的傾向,將具有極大的風險。然而,正如歷史的慣例,宗教狂熱總是緊跟著懷疑論的年代而來;宗教是人類極重要的需求,無論社會如何理性先進,均不可等閑視之。面對信仰時代的來臨,有人張臂迎接,有人則戒慎恐懼,但是任誰都不能否認宗教是本世紀的重要關懷。人類追求宗教信仰的本能極為強烈,這股動力可以載舟,也可以覆舟。因此,我們必須詳加了解這股動力,仔細檢驗我們的社會、乃至于其它文化的宗教現象。
我們所處的世界正急遽縮小,人與人之間休戚相關、無所遁逃,再也無法認為千里外的人們與我們無涉,任憑他們自生自滅。我們的生命息息相關,必須面對同樣的挑戰,但也因而可望做到前人無從想象的體驗其它文明之美。這是人類有史以來首次得以同時接受數個宗教的啟迪,接納其它文化信仰的更是大有人在。在昔日基督教信仰獨霸的西方世界中,佛教正逐漸開花散葉;即使堅守先人的信仰,亦不免受到其它文化的熏陶。例如,偉大的印度哲人暨政治家路德哈克里斯楠爵士(Sir Sarvepalli Rudhakrishnan)便曾受教于瑪德拉斯基督書院(Christian College of Madras),對東西方的宗教思想都曾產生重大的影響;以中世紀基督教神秘主義(mysticism,編按:或譯為密契主義)學家庫沙的尼可拉斯(Nicolas of Cusa)與艾哈特大師(Meister Eckhart)為博士論文題目的猶太哲學家布伯(Martin Buber),其著作可謂洛陽紙貴,深深影響了基督徒的思維;然而,猶太教徒對布伯的興趣卻遠不及基督徒,反倒欣然拜讀新教神學家田立克(Paul Tillich)和現代主義思想家考克斯(Harvey Cox)的著作。一度因為地理阻隔或仇恨恐懼而壁壘分明的宗教,此刻正紛紛撤防。
雖然許多古老的偏見依然存在,情勢的發展卻令人欣然鼓舞;在基督教世界持反猶太人情緒數百年后,目睹雙方學者努力深入彼此的信仰尤其令人振奮。人們終于恍然大悟,一切宗教經驗的最深處其實是一致的,「我輩」曾嗤之以鼻的傳統實是人類處境之寫照,將為我們的心靈帶來全新的生命。這樣的領悟影響深遠:我們無法再用原來的方式看待自己和其它的人類宗教,人們往往將這種趨勢可能衍生的結果與科學對人類前景的沖擊相提并論。許多人認為這樣的傾向深具威脅,因而努力對「他者」筑起藩籬;相反地,也有人著手探索更寬廣的領域,深受先人曾嗤之以鼻的宗教理想所感動。然而,有一支主要宗教卻被排除在這個善意的圈子之外,至少它在西方世界的負面形象始終不曾改變。嘗試從禪宗或道家思想尋求感應的人往往無法對伊斯蘭教抱持同樣的善意,雖然它是傳承自亞伯拉罕的第三支宗教,和西方既有的猶太教-基督教傳統理當更能互相呼應。西方世界仇視伊斯蘭教的歷史由來已久,幾乎與反猶太思想一樣牢不可破,近年來歐洲的反猶太思潮大有死灰復燃之勢。納粹大舉屠殺猶太人后,許多人對這種古老的偏見已產生相當程度的戒心,但是對伊斯蘭教的仇恨卻持續在大西洋兩岸發酵;許多人對伊斯蘭教所知有限,卻仍然極力撻伐。
這樣的仇恨情緒是可以理解的。在二十世紀蘇維埃聯邦崛起之前,世上沒有任何政體或意識型態能和伊斯蘭信仰一樣長期挑戰西方世界。第七世紀伊斯蘭帝國稱霸全球時,歐洲還是蠻荒之地,伊斯蘭教迅速征服了中東的基督教國度和向來對羅馬教會至為重要的北非教區,顯赫的成就令基督教世界如芒在背。難道上帝棄絕了基督徒、反將恩寵賜給了異教徒?即使在歐洲從黑暗時代蘇醒、建立自己的偉大文明之后,對伊斯蘭帝國的恐懼依舊根深蒂固;面對這支活力充沛的文化,歐洲人有著沉重的無力感:十二、十三世紀的十字軍東征以失敗收場不說,其后的鄂圖曼土耳其人更將伊斯蘭信仰帶至歐洲的門口,恐慌的西方基督徒因而無法理性客觀地看待伊斯蘭信仰。就在他們環繞著猶太人編織種種恐怖幻象的同時,也為伊斯蘭教描繪了一幅扭曲的圖像,反映出自身潛藏的焦慮。西方學者斥責穆斯林褻瀆神明,說先知穆罕默德是個大騙子,創立了一個一手持彎刀、一手拿《古蘭經》、旨在征服全世界的暴力宗教。「穆罕默德」成了歐洲人口中的妖魔鬼怪,小孩不乖母親就拿「穆罕默德」來嚇唬他們。在啞劇演員的表演中,更將穆罕默德塑造成西方文明的大敵,「我方」勇敢的圣喬治(St。 George)不惜與之殊死搏斗。
這幅偏頗的伊斯蘭教圖像廣為歐洲人接受,并持續左右西方人對穆斯林世界的觀感。如今,問題益形錯綜復雜,因為在伊斯蘭歷史上,穆斯林要到現代才開始對西方世界產生強烈的仇恨情緒;對此,歐美人士在穆斯林世界的言行多少難辭其咎。有些人認為,暴戾、狂熱原本就是伊斯蘭教的本質,這是不正確的,因為伊斯蘭教是普世信仰,絕無獨尊東方、反西方的因素。誠然,在十八世紀初次遭逢西方殖民勢力時,西方文明曾讓穆斯林大開眼界,因而立志急起直追,但是近年來這股熱情已被滿腔怨懟取代。我們也要記住,近年來許多宗教的「基本教義主義」紛紛抬頭,儼然成為人類對二十世紀末生活特殊傾向的響應:激進印度教徒走上街頭捍衛種姓制度,并且對境內的穆斯林發動抗爭;猶太基本教義信徒在約旦河西岸和加薩走廊非法開辟屯墾區,揚言將阿拉伯人逐出圣地;由電視布道家富威爾(Jerry Falwell)牧師一手創辦、聲稱蘇聯是邪惡帝國的「道德多數組織」(Moral Majority)和新興的天主教右翼勢力,在八〇年代的美國都是如日中天。因此,極端分子是伊斯蘭教特有現象這樣的觀念確實是個謬誤;同樣地,以何梅尼(Ayatollah Khomeini)為伊斯蘭世界的化身,或是因為猶太祭司卡哈尼(Rabbi Meir Kahane)的好戰主張而揚棄深奧豐富的猶太教傳統,何嘗不也是個錯誤。基本教義主義似乎在穆斯林世界蔚然成風其實是因為人口急速增加,以下數字便是明證:二次世界大戰前,伊朗只有九百萬人口,此刻則高達五千七百萬,國民平均年齡只有十七歲。極端、非黑即白的解決方式其實正是年輕人的人生信念。
多數西方人對伊斯蘭文明的了解有限,無法正確解讀這樣的對峙。什葉派(Shiites)在黎巴嫩以宗教之名扣押人質,自然激起歐美人士對伊斯蘭信仰的反感,但西方人絲毫不了解什葉派這項舉措有違《古蘭經》處置人質的律法。遺憾的是,大眾傳播媒體往往未能提供我們所需的信息,例如僅有少數人支持何梅尼對英國作家發布「追殺令」(fatwa),媒體卻對此大力鼓噪,反而鮮少報導多數反對者的意見。沙特阿拉伯宗教當局和開羅愛智哈爾(al-Azhar)大學多位重量級宗教學者均發言譴責追殺令不僅違法,更有違伊斯蘭教義;伊斯蘭法不允許任何人未經審判便判處死刑,而且不適用于伊斯蘭世界之外。在一九八九年三月的世界伊斯蘭大會(Islamic Conference)上,四十五個會員國當中有四十四國反對何梅尼的裁決,但是英國媒體對此卻僅僅一筆帶過,以至多數人仍留有錯誤的印象,認為整個穆斯林世界都喧嚷著要魯西迪(Salman Rushdie)的腦袋。媒體有時還會搧風點火挑起西方世界根深蒂固的偏見,這種情況在一九七三年的石油危機期間尤其明顯,卡通、廣告和通俗文章都透露西方人由來已久的恐慌情緒,唯恐穆斯林陰謀掌控全世界。
許多人認為我們對穆斯林社會的刻板印象就是其真實寫照:人命賤如螻蟻、政權腐敗暴虐、女性飽受壓迫。將這樣的「現狀」歸咎于伊斯蘭信仰的大有人在。然而,學界卻提醒我們,切勿過度強調宗教在特定社會中扮演的角色;杰出的伊斯蘭史學家哈得生(Marshall G。 S。 Hodgson)更指出,伊斯蘭世界飽受西方非難的種種實乃多數社會邁入現代之前共同的特征,這兒三百年前的生活應該相去不遠。但是,人們似乎總是牽強附會,意圖將伊斯蘭世界的一切脫序亂象歸咎于它的信仰。為此,女性主義者發出譴責,認為割除女性陰蒂是源自伊斯蘭教的陋習,但是這項習俗實則起源于非洲,《古蘭經》里從未提及。伊斯蘭教有四大教法學派,其中三個學派都不曾談及女性行割禮的規定,唯有源自北非的一派提及女性行割禮的規定,而這原本就是當地行之已久的習俗。伊斯蘭信仰和基督教信仰一樣,都無法一言以蔽之,因為兩者涵蓋的理念與理想都相當廣博。
一般人普遍認為,沙特阿拉伯信奉的是「正宗」伊斯蘭教,這正是成見的一個例證;人們也總是認為,沙國的信仰最具古風,作法最貼近早期的穆斯林社群。西方人向來對沙國政權不懷好意,自然也就貶抑伊斯蘭信仰。然而,沙特阿拉伯的瓦哈比主義(Wahhabism)只是伊斯蘭教的一種改革運動,它興起于十八世紀,與十七世紀在英格蘭、荷蘭和美國馬薩諸塞州蓬勃發展的清教徒信仰有異曲同工之妙。清教徒和瓦哈比主義者都宣稱回歸原始信仰,但事實上兩者都是時代的產物,是因應特殊情勢而崛起的全新宗教改革運動。這兩個宗教改革運動對伊斯蘭世界和基督教世界的影響都相當深遠,但是將它們視為正宗則有失偏頗;每一個宗教的改革運動都會嘗試回歸創教時期的原始精神,但重現當年情境畢竟是不可能的。
我并不是說伊斯蘭教無懈可擊,所有的宗教都是凡人組成的,犯下嚴重錯誤更是屢見不鮮。每個宗教在表達其信念時,都曾出現心余力絀、甚至悖離基本精神的記錄,但每個宗教也都有極高的創意,讓無數男女得以超脫肉體的磨難,信守生命的終極意義與價值。將伊斯蘭信仰視為洪水猛獸,或是認為它的影響全然或多半是負面的,不僅有失公允,更有違西方社會標榜的慈悲寬容。事實上,無論是理想或見解,伊斯蘭教與猶太教、基督教的立教宗旨均有異曲同工之處,因此有助于培養其信徒建立與西方文化近似的價值觀;其實,一神信仰、講求公平正義、循規蹈矩、慈悲仁愛、對人類的尊重,這些都不是猶太教或基督教的專利。
伊斯蘭教對一神信仰的詮釋的確有值得我們效法的獨到之處,數年前我對這個宗教還一無所知,開始研究伊斯蘭教之后就越發明白這一點。有一回我在撒馬爾罕(Samarkand)度假時,第一次隱約感覺到伊斯蘭傳統觸動了我的心弦;在那兒,我發現伊斯蘭建筑的性靈之美和我以往信仰天主教的經驗頗能共鳴。一九八四年,我奉派制作一部有關蘇非主義(Sufism)的電視節目,它是伊斯蘭教所謂的神秘主義,兼容并蓄、廣納各家信仰的態度讓我大開眼界,這是我在基督教世界從未有過的經驗!這件事讓我反省長久以來對伊斯蘭教種種被視為理所當然的觀念,促使我進一步探索伊斯蘭教。最后,在研究十字軍東征的史跡與中東沖突現狀時,我開始接觸穆罕默德的生平以及他帶給阿拉伯人的經典《古蘭經》。現在的我不再篤信基督教,不再參加彌撒,更不是任何宗教的成員;但是在此同時,我修正了對伊斯蘭教的認識,重新省視所謂的「宗教經驗」。每一個偉大的宗教都有先知圣人建構超脫俗世的究竟愿景,這些愿景又是如此神似;無論我們如何詮釋,這樣的經驗畢竟已成了人類生活的一環。佛教徒否認這與超自然力量有關,聲稱它是人類與生俱來的心識;一神信仰者將這種超越性名之為「神」。我相信穆罕默德有過切身的體驗,他對人類的性靈經驗有著獨到且寶貴的貢獻,我們必須體認這個事實才可能公平對待信仰伊斯蘭教的鄰人,這也是我撰寫這本書的目的。
令人費解的是,為一般讀者撰寫的穆罕默德傳記極為罕見。瓦特(W。 Montgomery Watt)的《麥加的穆罕默德》(Muhammad at Mecca)和《麥地那的穆罕默德》(Muhammad at Medina)這兩冊著作是我最主要的參考來源,可惜這兩本書設定的閱讀對象是對穆罕默德生平有基本認識的研究者,但是并非人人都有此認識。林恩(Martin Ling)的《穆罕默德傳》(Muhammad: His Life Based on the Earliest Sources)搜羅了第八至第十世紀穆罕默德傳記中豐富的史料,但是這本書是為穆斯林而寫的,非信徒可能會提出許多基本甚至有爭議的問題,而林恩并未針對這些問題提出說明。至于目前已經出版的傳記中,最吸引人的當屬羅丁森(Maxime Rodinson)的《穆罕默德》(Muhammad)。羅丁森學問淵博,但筆觸輕松易讀,讓我獲益良多。不過,他的書寫完全是以現世論、懷疑的角度出發,特別注重穆罕默德生平的政治與軍功,無助于我們認識其心靈世界。
我書寫這本書的角度和他們不同。相較于各大宗教的創始人,我們對穆罕默德的事跡知道得最多,因此,研究他的生平得以讓我們一窺宗教經驗的本質,意義著實非凡。所有的宗教其實都是言語難以形容的絕對真實與俗務的對話,先知穆罕默德的行誼讓我們得以仔細檢視這段過程,我們將會看到,穆罕默德的性靈經驗和以色列的先知、圣女大德蘭(St。 Teresa of Avila)以及諾維治的朱利安夫人(Dame Julian of Norwich)是如此近似。在書中我也引用穆罕默德的生平事跡,說明穆斯林傳統的特出之處。各大宗教的宗旨都是大同小異,卻各自有其獨特的詮釋,因此,我們必須思考何以穆斯林認為參政是宗教上的義務。穆罕默德的政績斐然,基督徒卻質疑他在俗世的彪炳功績有違神的旨意,難道只有像基督一樣忍辱犧牲才是順行神的旨意嗎?
我也嘗試從對伊斯蘭教懷有偏見者的角度來檢視穆罕默德其人其事,因此,當我們讀到穆罕默德對麥加發動戰爭時,我們應該產生疑問:他創立的宗教是否真是「一手拿彎刀,一手持《古蘭經》」?神的使者何以能毫不遲疑地開戰殺戮?看到穆罕默德與其妻女的關系時,我們應當要懷疑他是不是大男人主義?所創立的宗教是否有仇視女性之嫌?
一九九一年的波斯灣戰爭顯示我們和穆斯林世界已然緊密相連。雖然西方國家與穆斯林世界偶有短暫的結盟關系,但后者對西方顯然已不再信任。溝通不良絕不是單方面的錯,如果西方有意重拾昔日穆斯林世界對它的支持與尊重,就必須檢視它在中東扮演的角色,以及與穆斯林世界交往時面臨的困境。有識于此,本書第一章將追溯西方歷史中仇恨穆罕默德的源頭。然而,場景并非全然黯淡,自始便有部分歐洲人提出持平之見,但他們向來是少數,也有其未盡之處。無論如何,這一小群人總是試圖破除成見,扭轉同時代人們的錯誤;可想而知,此刻我們極力鼓吹的就是這種寬容、慈悲與果敢的傳統。
……
穆罕默德:宗教(5) [MUHAMMAD: A BIOGRAPHY OF THE PROPHET] 下载 mobi pdf epub txt 电子书 格式 2024
穆罕默德:宗教(5) [MUHAMMAD: A BIOGRAPHY OF THE PROPHET] 下载 mobi epub pdf 电子书不习惯看直排和繁体读物,应该适应
评分速度快,质量好!!!
评分心得: 道德的批判最是无情。而批判一旦升至道德的层面,事情的细节便失去了原有的意义,至于细节之中所包含的各种信息、教训更是成了毫无用处的废物。 ——《天朝的崩溃》 以每天一章的速度,在高度的阅读快感中,我用一周的时间读完了茅海建先生的《天朝的崩溃》一书。本书的副标题是“鸦片战争再研究”,1840年发生的鸦片战争在中国历史上的地位毋庸置疑。在阅读本书之前,我对之的认识仅仅局限于林则徐、关天培、陈化成等爱国将领的反抗侵略、琦善的通敌卖国、一系列屈辱的不平等条约之上。我所接触的这段历史,基本是一些爱憎分明的道德评判构成的,而我又天生是一个怀疑主义者,虽然并不相信,但没有人把历史细节指给我看。 拿起厚达600页的“砖头”,不仅心中打鼓,我能不能在假期末的几天悠闲时光读完一本如此厚重,研究对象又如此沉重,充满了密密麻麻蝇头小注的专业历史著作呢? 担心是多余的,翻开书的第一章,我就开始津津有味地跟着作者对“琦善卖国”一案进行拨乱反正去了。事实是,作者不但是个拥有学人之拙的严谨学者,更是一个有着诗人之慧的故事能手。诚如序言中作者好友的两句建言,“曰注重人物命运、曰解释历史现象”。作者在人物命运中阐释历史现象,在历史现实中揭示人物的命运和局限。一切从经年掌握的大量历史材料出发,不囿于成规和既有立场,果断地对曾经的历史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在作者笔下、侵略者的狡黠无赖、见风使舵、道光帝和清朝大员们的蒙昧游移、不知所云都跃然纸上。让我印象尤为深刻的是,作者除了常规材料的分析判断,尤为注重现带军事技术和地理因素、注重以现代观念考量鸦片战争时期的中国外交和各种制度,从而在纷繁的史料中发掘出深具意义的历史细节。就战争而言,作者对双方战争的意图到实现意图的战备、战力、战略、战术,甚至战法和编制、后勤补给和官兵心态无所不及,每次大小战斗均有详细的战术分析。而战争背后,是支持战争的人文地理背景,作者海陆并重、民情吏治兼顾,将帅的背景考量、具体的沟壑水道皆所呈现。正是这些“技术”层面的实证演绎,使本书对历史细节的重视可用“具体而微”四字加以概括。 由细节所呈现的历史,当然比由理论引导的历史可亲可敬的多,因为除了作者的观点和分析,我们获得了认知历史思辨历史的最基本材料,而理论构筑的历史,剥去宣传的外衣,余下的只是稻草。 面对一百多年来对“中英鸦片战争”爱憎分明的道德评价,作者强调指出,“历史学最基本的价值,就在于提供错误,即失败的教训。”而一切出于“愤恨”、“不服输”或其他目的而对历史进行的“神话”或“鬼话”的实践,已经超越了历史研究的范围,只能白白浪费历史的宝贵财富。 基于这样的思想,在事实的基础上,作者对围绕“鸦片战争”进行的道德化历史叙述进行了毫不留情的批判,分析了“妥协→投降→卖国”的“奸臣模式”是如何成为一百多年来历史学家们的基础命题,历史又是如何在这种命题中转化为宣传的。 全书试图解答一个个今天看来不可思议的命题: 为什么真实的战况到开战一年多以后道光皇帝依然蒙在鼓里,胡乱发出前后矛盾的作战指令? 为什么清朝大员集体撒谎、对着道光帝大施阴谋,一个比一个精彩绝伦? 为什么亲历鸦片战争第一线的清朝大员都先后“由剿而抚”,稍显精明的伊里布、耆英甚至不顾圣旨,跟着英军屁股后面乞和团团乱转? 为什么战争开始、英军和清军不约而同竞相封锁海口? 清军的军力如何,性质又是什么?内卫部队、警察还是国防军? 为什么清支援部队军纪涣散、资用靡费,竟然有部队在整个战争期间长途奔袭数千里、历时大半年却始终没到前线? 神话林则徐的思想境界到底有多高?他一生最大的错误是什么? 翻译因素在鸦片战争的外交中起到了什么作用? 三元里抗英民众如何组织、其民族意识和战斗力如何? 为什么众多主权被轻易出让而侵略者和满清政府却各得其所欢庆成功? …… 历史的阴差阳错不仅造就了“卖国贼”和“民族英雄”,也造就了太多的误会和故事。而这些故事,被茅海建先生细细讲来,犹如抽丝剥茧,层层深入,让人感慨万千的同时,更是欲罢不能。 为什么要读《天潮的崩溃》来重新理解鸦片战争和近代中国?它展开了就被遮蔽的历史的另一面。
评分价格有点小贵,竖排繁体,看着不是很习惯,内容很不错。怎么回事?
评分穆罕默德:宗教(5)!!!!!!!!
评分穆罕默德:宗教(5)!!!!!!!!
评分非常好的一本书。
评分十个字 十个字 十个字1
评分一张纸,一双手,创造一个充满魔力的世界
穆罕默德:宗教(5) [MUHAMMAD: A BIOGRAPHY OF THE PROPHET] mobi epub pdf txt 电子书 格式下载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