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於2024-11-26
基本信息
書名:有一種青春叫生猛
定價:32.0元
作者:李晟
齣版社:廣東旅遊齣版社
齣版日期:2015-09-01
ISBN:9787557001322
字數:
頁碼:
版次:1
裝幀:平裝
開本:16開
商品重量:0.4kg
編輯推薦
每一個年輕人都一樣,都曾經渴望得到**的自由,都有美好的夢想,遠大的理想,然而,現實生活遠不如想象得那麼順利。初入社會,尚可以憑藉一股生猛的力量橫衝直撞,但代價也是沉重的,會撞得頭破血流。而真正的成長,也是在一次次跌倒之後纔能獲得,身上帶著傷,心裏說著不要絕望,總會長大,總有收獲。
有人的青春肆意生猛,勇往直前;有人的青春平靜無波,現世安穩;有人的青春熱情四射,活力無限;有人的青春呼朋喚友,瀟灑快活。青春沒有好壞,青春亦沒有對錯,願愛摺騰的盡情摺騰,喜安靜的享受平和,珍惜這此生不會再重來的歲月,莫荒廢,莫蹉跎。終有一天,你會得到想要的生活。
內容提要
蘇厲是個叛逆少年,渴望獲得真正的自由,不想接受父母安排的人生,於是獨自齣去闖世界。結果現實社會遠比他想象的復雜,不久,他就遭遇瞭嚴重危機,連生存都成瞭問題。這時,他纔發現,執念地追求虛無縹緲的理想是不現實的,他需要活下去。然而成人的世界總是血淋淋般殘酷,隻能全力拼殺,忘卻初的單純,用一股衝勁橫衝直撞,在跌跌撞撞中站穩腳跟。他以為終於可以得到想要的成功,終於可以揚眉吐氣地去實現自己的理想,沒想到,一路同行的夥伴卻在這時與他漸行漸遠 ,終分道揚鑣。
在生活的打擊與碰撞中,蘇厲終於在莽撞的青春中得到瞭成長,在不斷失望中重新收獲瞭前行的力量。青春的意義,不是同行的人能一路走到底,而是在前行的路上不斷收獲新旅伴。
目錄
作者介紹
李晟,供職於湖南某媒體。熱衷於文學、哲學、法理學,有一個用筆改變自己世界的理想,但常常被現實撞得遍體鱗傷。
文摘
章
每個人都有使用期限
王傢衛在《重慶森林》裏說過,任何東西都是有保質期的。
我比他實在多瞭,我認為萬事萬物與其說有保質期,不如說有個使用期限。不要說我冷血,就連我自己,也有使用期限。
1.
淩晨兩點,身邊一個人都沒有,我渴醒瞭,沮喪至極。
2.
透過客廳的窗戶,瞥見北方夜空上,忽閃忽閃著無數繁星。
北鬥七星,我的老朋友,跟我在南方次見到它時一模一樣,宛如爺爺的水煙壺。這個發現讓我明白一種與生俱來的誤會——就在成年後的某天,眼睛就定格瞭,時間繼續走,眼睛看見的卻是舊畫麵,即使在死亡前的一瞬間,還會以為自己是當年眼睛定格時的那個人,還是不能真正認識到自己的年齡。明明一切都是眼睜睜地到來的,卻總覺得沒有過程。
這是自己與自己的友好誤會,像捲起來的書角,不管怎麼撫平,隻要一鬆手,它又會恢復原狀。
此類誤會,還有很多很多,比天上的星星還要多。
3.
時間是滑過頭頂的雲朵,我隻是它下麵的一個過客。
我與時間非常有關係,時間與我沒關係,它是神的籌碼。
4.
王傢衛在《重慶森林》裏說過,任何東西都是有保質期的。
我比他實在多瞭,我認為萬事萬物與其說有保質期,不如說有個使用期限。
次意識到使用期限時,我7歲,我的精神傢園在國營五一商場二樓,那裏有個楚楚動人的姐姐,她身後的鞋櫃上擺著一雙我夢寐以求的白色運動鞋。
終於,這一年年底,媽媽給我買迴瞭那雙運動鞋。初的物欲被滿足的幸福時刻,我捨不得穿它,我把它捧在懷裏,親瞭又親,聞瞭又聞,摸瞭又摸,隨後把它擺在電視機上,遠遠地拿望遠鏡盯著它發感嘆。我覺得這雙鞋至少可以穿一百年,我怎麼也看不到這麼美好的東西有一天也會變髒、變爛,直至變成垃圾桶裏的垃圾。
20年後,我仍然像熱愛那雙鞋一樣熱愛著我生活中的許多物品,隻是,就像再也找不到初的那雙鞋一樣,再也找不到初的粉色幻想瞭,再也找不到瞭。
不僅物品,連同人,也都有使用期限。
不要說我冷血,就連我自己,也有使用期限。
5.
此刻,在我的使用期限裏,我習慣性地失眠瞭。
我被迫要使用睡覺以外的其他方式來打發時間,打發這漫漫長夜。
也許會采取愚蠢的方式:像槍決瞭的犯人,摔在床上以睡覺的姿勢假裝睡覺,等待睡眠女神再次把我擄走。
6.
也許會玩玩賽車遊戲。
永遠喪失掉的夢想裏,有賽車手這一項,故對於此類遊戲,我能迴歸二十年前的我身上那種想得大紅花的虔誠與單純。
不幸的是,在我中意的遊戲裏,那個拿安慰奬的人每次都是我。
我的戰車,不齣五十米,會先撞掉大燈,然後在兩百米內陸續解決掉尾翼和數塊擋風玻璃。跑完三分之一的路程,通常而言,某一次飛坡之後,發動機蓋和車門就沒瞭。跑過一半時,發動機會冒煙,先冒白的後冒黑的,然後是又白又黑的,熏得我眼淚飛濺。
有幾次飆得實在太猛,把車輪都飚掉瞭,眼睜睜地看著車輪跑到車子前麵去瞭。
7.
也許會翻翻那本翻瞭百八十次的,可以一字不漏背齣來的《黃金時代》:
“我醒來時覺得陽光耀眼,天藍得嚇人,身上落瞭一層細細的塵土,好像一層爽身粉。我一生經曆的無數次,都不及那一次雄渾有力,大概是因為在極荒僻的地方,四野無人。”
“那一天我二十一歲,在我一生的黃金時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愛,想吃,還想在一瞬間變成天上半明半暗的雲。後來我纔知道,生活就是個緩慢受錘的過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後變得像挨瞭錘的牛一樣。可是我過二十一歲生日時沒有預見到這一點。我覺得自己會永遠生猛下去,什麼也錘不瞭我。”
“陳清揚說,在此之前二十多年前一個鼕日,她走到院子裏去。那時節她穿著棉衣,艱難地爬過院門的門檻。忽然一粒砂粒鑽進瞭她的眼睛。這是那麼的疼,冷風又是那樣的割臉,眼淚不停地流。她覺得難以忍受,立刻大哭起來,企圖在一張小床上哭醒,這是與生俱來的積習,根深蒂固。放聲大哭從一個夢境進入另一個夢境,這是每個人都有的奢望。”
王小波私藏著一顆不僅有見地而且有性格的心髒,所以他猝死於心髒病。
我有很多嚴肅問題想和王小波探討。
可惜,他早在我知道他之前就死瞭,那是公元1997年的事,現如今,他果真越死越久瞭。他會不會為死得太久而難受?
8.
也許,也許的也許是,會把自己想象成一個小說傢,然後開始講故事。
這是我以前喜歡乾的勾當。
之所說“以前”,是因為林林走後,我就洗腳上岸瞭。
9.
有人期盼未來,有人珍惜現在,而我,像照相館裏的過塑機一樣,隻對過去感興趣。
過去也是一個世界,掀開那床晾在兩棵楓樹中間的床單就可以看見它,它是紅上衣藍褲子白網鞋,它是蹦蹦跳跳的馬尾辮,它是洗衣粉的香味,它是嗡嗡轉動的排氣扇,它是緩緩升起的炊煙,它是飄到窗外的窗簾。
過去總是要比現在熱鬧。
我有過不少女朋友,她們一個個走到我身邊,聽我講故事。當我對眼前人已經無故事可講時,她們又一個個隨故事走瞭,我把她的影子留在我的故事裏,繼續講給下一個她聽,她總是那麼像她。
我以為我這像故事一樣的生活會永遠輪迴下去,我以為我會永不犯規。
如果犯規瞭,我們就會一起成為過去,要說這樣也沒什麼不好。
第二章
長沙掏魷魚絲的黃金時代
我們都還在自己的黃金時代裏,都在為瞭吃一口飯而在這傢會所裏奔來奔去。王小波的黃金時代在雲南挖坑,我的黃金時代在長沙掏魷魚絲。
1.
我姓蘇名厲,蘇厲。
2.
我是一隻彈力球,一路跌撞地前進。
這個渾濁的結論源自更加渾濁的記憶,高考就是其中之一。
高考前,我搖著反抗應試教育的旗幟,疲塌不堪地在中學裏呆著。對此,爸爸很是失望。
當對我的失望轉化為對他自己的憐惜後,這個黨人就變得像個期貨商瞭,開始提前為我的高考可能帶給他的難堪尋找化解方法——他四處嚮人宣稱,隻要我考上地區農校,他就要到蘇傢祖墳上去燒香,以此感謝列祖列宗的佑護。
爸爸對我的期望,就這麼一點,再沒有多的瞭,他從未把我當成英雄來期待,就如同,他的爸爸從未把他當成英雄來期待,就如同,他的爸爸的爸爸從未把他的爸爸當成英雄來期待。
雖然爸爸對我的期望值實質上與我無關,但我也因此而暗暗傷心過。
農校之前是一所破,隨著學費的膨脹,破自然膨脹成瞭破大專。很不幸,父親就是這兒齣來的,他當年立誌進清華考北大,成績齣來後,留給眼巴巴的爺爺一句解釋“發揮失常”,就挾著被褥奔農校而去,學瞭個高科技專業——拖拉機維修。我高考時吸取父親的教訓,憋足力氣,高高躍起,一個猛子嚮農校紮去,不料也宿命般地發揮失常,居然紮過重點綫50來分。
此種情況下,再去農校未免太過於驚世駭俗,隻好屈就於成都一所211。
3.
百無聊賴的我時常溜達到旁邊的工業大學找貴貴玩。
貴貴是我的同鄉,大名“史義彪”,這是一個殺氣騰騰的名字——所有人在喊他前,都心癢癢想先踩他一腳,因為在老傢,他的名字諧音“屎一飚”。
貴貴齣瞭高考考場:“至少可以考六百二十分!”貴貴和彆人對瞭對答案:“這就不得瞭瞭,我隻能拿個五百來分瞭,怎麼辦?”貴貴拿到正確答案:“完瞭,估計我也就考個四百分瞭。”後成績齣來瞭:三百二十八分。
史傢有些實力,照樣把貴貴買到工大來讀法學。
4.
這一天的事情很是簡潔。
在去工大的路上,我無意中瞥見貴貴的女朋友和一個留鬍須的男孩在路邊一個名為“斯卡布羅集市”的咖啡廳裏“禮尚往來”——你摸我一下我摸你一下。我蹲在馬路對麵,打瞭個電話給貴貴,告之地點與人物,要他速速前來法辦。貴貴這人頭腦簡單就容易衝動,趕到後,三兩句話不對頭就和鬍須男乾瞭起來。除開脾氣大外,貴貴其他什麼都小,很明顯不是鬍須男的對手,他像隻小爬蟲,“嗷嗷”地叫喚著,一次次被鬍須男撂進牆角甩入花壇拋上雲霄。
我抽完手中的煙,從馬路對麵飛過來,一腳踹中鬍須男。鬍須男橫著摔在地上,摔得塵埃飛濺,鼻涕都從鼻孔裏甩瞭齣來,如項鏈一樣搭在腮幫子上。鬍須男好不容易站起來,舉起右拳,朝我砸下來,我伸開左手五指,鏇住他的右拳,他不罷休,又使齣左手嚮我打來,我伸開右手五指,再鏇住他的左拳。左右一起用力,把他的關節擰得嘎嘎巴巴響。鬍須男掙紮一陣後,腦袋朝我一磕,噴瞭兩孔鼻涕在我身上,他說:“嘿嘿。”
我勃然大怒,提著他的腦袋就往咖啡廳外的空調壓縮機上撞。
氣喘籲籲地鬆開手時,壓縮機癟瞭一圈,上麵灑滿紅玫瑰。
貴貴一臉驚慌地看著我;我一臉睏惑地看著玫瑰人;玫瑰人一臉安詳誰都不看。
“走吧,”我拍瞭貴貴一下,貴貴“哇啦哇啦”地就跑掉瞭。
5.
學工辦找我談話瞭,說我趁著西風在校外鬥毆,欲使生靈塗炭、江湖破裂、萬物變性、紅旗褪色雲雲,行為之惡劣程度,乃我校萬餘年來之狀元。
一堆的人圍著我,像賊一樣往我身上蹭啊蹭,想從我這撈取到他們以及他們的話語存在的意義。
我像看幻燈片一樣看著很多爭先恐後衝我咧齣來的舌頭。無論如何,氣質都是件很重要的事情,可這些舌頭的氣質偏偏都很差。有些舌苔是屎黃色的,有些舌苔是屎褐色的,有些舌苔是屎綠色的,有些舌苔是屎紅色的,餘下的,都是屎黑色的。
聽得厭煩,我轉身走齣瞭學工辦。
6.
有人拍醒我:“你被開除瞭。”
我“哦”瞭一聲,翻個身,繼續睡在自己的夢裏。
天快亮的時候,掀開被子,走齣寢室,踱到樓道盡頭,趴在窗颱上,看著金光慢慢爬上我曾經齣入過的各棟建築,又從牛仔褲裏摸齣半包“熟瞭”的煙,一一抽完,然後打個電話迴傢。
父母應聲而來,張羅著保我,不過,事情已經捅到校長那去瞭,任何舉措都已無濟於事。我於是真的被開除瞭,不是什麼保留學籍,留校察看,而是直接捲鋪蓋走人。每個教學樓的門口都貼上瞭對我的處罰告示,一個個紅色的公章在炫耀著它們的威力。
看著父母張皇失措地穿梭於辦公室,蠟黃著臉,我再一次確認,我非但不是他們的英雄,而且始終是他們的恥辱。多年以後的今天,當我試圖用一種輕鬆調侃的筆調來敘述被開除這件事時,我依然不能不理會心底如新的刺痛。
媽媽問我:“怎麼辦?”我說:“齣去呆上一陣吧。”我知道媽意思,如果我這樣迴傢窩著,他們會淹死在彆人的唾沫和幸災樂禍的眼光裏。媽媽鬆瞭口氣,嚮爸爸點點頭。爸爸問我:“你要多少錢?”我問:“那個人的醫藥費賠瞭沒有?”爸爸點瞭點頭,我也附和著點瞭點頭,說:“給我1000塊吧。”爸爸說:“1000塊肯定不夠。”我說:“差不多瞭。”爸爸擺擺手,說:“你不懂。”說罷,掏齣5000塊給我。我想一想,從裏麵數齣1500塊,其餘的又都退迴給爸爸瞭。
在飯店裏吃完一鍋魚,我帶著行李直接上瞭公交車。
“我們就不送你瞭?”
“不用瞭。”
我摸到後一排坐上,車開齣去老遠,還能扭頭瞅見在幾個正研究公交站牌的白人遊客身旁,我那短小的中國父母如企鵝一般原地踟躇。他們看上去很激動,似乎在爭吵些什麼。從我酸澀的眼中看去,他們已是無聲。
再見,媽媽。
7.
此時此刻,在這顆蔚藍色的行星上,我有一個女朋友,“林林”是她身份證上的名字。
在不同的黎明與黃昏,每每想起這個事實,我都有種不勞而獲的幸福感。
雖然今晚過後,我就可以見到她瞭,可還是熬得不能忍受,發瞭條猥瑣無比的短信給她:“像公豬想母豬那樣想著你。”
記得當時從學工辦齣來,我就打瞭個電話給林林。我必須在父母到來之前確定下一步的去處,而她是我可以商量的人。
林林似乎沒把這當迴事,一邊嚼泡泡糖一邊說:“總不可能迴傢吧?”我說:“那肯定啊。”林林問:“準備去哪裏?”我討厭這個問題:“不知道。”林林說:“你不知道”我隨口敷衍:“那就去廣東打工吧。”“啪”的一聲後,林林口齒不清地說:“這不就和民工沒什麼兩樣瞭?”我想瞭想,說:“好像是沒什麼兩樣。”又是“啪”的一聲後,我在電話裏聽見瞭上帝的召喚:“哎呀,那你來長沙嘛!”沒等我沒迴話,上帝就自言自語到未來去瞭:“嗯,要去買印著史努比的窗簾布來裝飾我們的房子……啪……”
打完電話,直接收拾行李。我把舊書店的老闆娘領到寢室:“除瞭這個包,拿走。”老闆娘兩眼放光,說我的教科書都是老版的,不值錢瞭,隻能當廢紙賣瞭……我懶得跟她囉嗦:“除開這這這,其他的,都送給你瞭。”
她連連鞠躬:“我會記得你的,你是個好人。”
任她在裏麵狂歡,我走齣寢室,很有一種被虐的快感。
10分鍾後,我的記憶就找不到窩瞭,我拍著牆壁說:“蘇厲,你沒到過這裏。”
8.
火車伴著黎明,轟隆隆地闖進長沙城。
手機上有三條新短信,都是林林發的。
林林說,我們是兩條魚,我們要相濡以沫。
林林還說,她愛我就如我愛她就如她愛她自己就如我愛我自己,她確認我就如我確認她就如她確認她自己就如我確認我自己。
林林還哼瞭幾句歌,我是為你盛開的夕陽,越過遙遠的韆山萬水,來到你寂寞的陽颱,溫暖你為我疼痛的心……
9.
還沒走齣驗票通道,就瞥見瞭林林的臉。林林也看見我瞭,舉著手,在外麵“蘇厲蘇厲”地嚷嚷個不停。我佯裝沒聽見,低頭順著人流挪動,這種感覺很美妙,就好像跋山涉水走到終點瞭卻偏偏要在終點綫前後徘徊片刻,或者,一樣寶貝被我尋找到瞭,我卻假裝沒看見,繼續在旁邊尋找。
驗過票後,四目相對,再也抑製不住瞭,腿軟軟地顛過去,抖掉行李,一把抱住她,久久不肯鬆手,久久不肯,久久不肯。
在擁抱中,我完成瞭一個重要的宗教儀式。
我活完瞭。
我的意思是,我已經擁有我所能夠想象到的,我無須再活些什麼齣來瞭。
林林艱難地把嘴巴從我懷裏挪齣來,說:“好啦好啦,好多人在看我們啦!”
我在她耳邊拱瞭拱,感嘆說:“他,生活原本可以這樣好。”
林林問:“可以怎樣好?”
我說:“可以天天抱著你睡瞭。”
林林笑靨如花,在我臉上親瞭一口:“跟我走吧,流氓,臭流氓!”
在疾駛的的士裏,林林忽然閉上眼睛,又忽然睜開,捧著我的臉,左看右看,笑瞭:“你真的就來瞭,太有意思瞭,昨晚纔夢見你,現在睜開眼,你就坐在我身邊瞭。你怎麼就來瞭呢?你怎麼可以就這麼來瞭呢?”
我跟著林林到瞭科大,在招待所開瞭間房,做為臨時的傢。接下來,吃瞭份盒飯,洗瞭個熱水澡,然後站在床上提起被子仰天一倒,睡足瞭32個小時。其間林林醒來一次,我抱著她的腦袋,迷糊著說:“彆動。”隨後我也醒來一次,林林拿腿夾住我,同樣迷糊著命令我:“不準你動。”實在是睡撐瞭,纔揉著漲痛的腦袋,順著牆壁坐起來。感覺這一覺,直接睡迴瞭舊石器時代。
林林先是問我:“幾點瞭?”過瞭約摸一刻鍾,她清醒些瞭,竪起腦袋搖我的胳膊,可憐巴巴地問:“哪一天瞭呀這是?”
她竪起腦袋的樣子,很像一隻鴕鳥。
我這纔發現,她在我睡後,把我們這個雙人間裏的另一張床和我睡的床拼成瞭一張大床。
在這32小時裏,我做瞭好幾個夢,其中一個夢見瞭自己死後的情形:
靈魂趴在地上,有一股很踏實的力量在下麵托著我。忽然開始漂浮,漂在瞭空中。既不餓也不渴,既不亢奮也不疲倦,既不望鄉也不念舊,我認為我應該要難過要悲愴,事實上卻處於難得的平靜中。在赤道上空繞地球漂瞭三圈後,開始嚮宇宙深處漂去。眼瞅著地球頭也不迴地飛嚮遠方,後消失。我再也看不見我以前看見過的人瞭,眼前——如果確實是我眼睛所看見的——隻剩下發黑的深藍。無法確認是否仍在漂來漂去,抑或早就處於永恒的靜止中瞭。
10.
想象力還是被局限瞭。
原來死也是一種憧憬。
可以今夜,可以明年,甚至可以下個世紀,各種年齡,各種契機。
我很小就知道我“會死”,但從沒發現我居然還“可以死”。
前者是等死而生,後者是嚮死而生。
前者是看到遙遠的一個點,然後慢慢等,慢慢等,等到那個點;後者是一點點遊過去,一直遊到那個點。
死確實沒什麼好怕的,怕就怕在眾人的注視中死去,死完後還要躺在注視中,被眾人觀賞被彆人議論,我本質上還是個害羞的人。
怎麼也想不齣一種可以讓我不害羞地死去的方式,所以萬萬不能死。
估計跟我持同樣想法的人還很多,如果死亡隻是乾乾淨淨的瞬間消失,估計這個地球會少很多人。
我使勁抱住林林。
我一遍一遍地喊著林林的名字,林林也一遍一遍地迴答我,她從不問我為什麼要這樣重復著喊她,因為她喜歡我這樣喊她。
“林林。”
“嗯。”
“林林。”
“嗯。”
“林林林林。”
“嗯嗯。”
“林林林林林林林林……”
“嗯嗯嗯嗯……”
11.
紅茶館。
我一根接一根地抽煙,林林靠在我身上看時尚雜誌,時不時指著某款衣服,拱起身子問我:“這件適不適閤我?”
門推開瞭,進來一對孔雀般的男女。女的用手扇來扇去:“誰呀這是?搞得這麼大的煙味。”接下來是一陣誇張的咳嗽聲。男的問:“要不換個地方?”女的皺著眉頭說:“走吧走吧,討厭死瞭。”
我看瞭看林林,她的視綫始終沒有離開雜誌。
這種人,的確不值得林林看他們一眼。
12.
睡覺睡纍瞭就睡林林或者被林林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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