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輯推薦
《父親的戰場:中國遠徵軍滇西抗戰田野調查筆記》是一段被曆史風雲湮沒的血淚史,一些被刻意遺忘的人和事
李零、吳思、張鳴……多位學者力薦
隨書附贈:98張美國陸軍檔案館解密照片,60年後首度發錶!
內容簡介
《父親的戰場:中國遠徵軍滇西抗戰田野調查筆記》是一部關於中國遠徵軍的民間調查紀實作品。它讓流落在曆史之外的那支部隊和那段往事,再一次展現在人們的視綫之中。書裏的每一個故事,都會讓你淚流滿麵。
關於中國遠徵軍,國人長時間集體失憶。如果現在上街隨機采訪,一一詢問路人有關這支軍隊的信息,大多數人都會茫然地搖頭。對於這段學校不教、書店看不到、檔案館查不到的曆史,人們一無所知。他們甚至不知道一個甲子之前,在滇西那片美麗的土地上,中國軍隊參加過一場關乎國傢民族存亡的戰爭,最後用十數萬年輕的生命換得瞭國傢今日的安寜。而其中的細節和之後發生在許多幸存老兵身上的故事,至今仍鮮為人知。
在本書作者章東磐之前,已有多位民間學者以不同方式開展瞭對中國遠徵軍的民間調查。這一次,章東磐和幾位同行者決定重走當年遠徵軍之路。他們先後踏上滇緬公路,渡過怒江,翻越高黎貢山,進行戰場調研;他們還尋訪到瞭多位幸存老軍人,並用這些垂垂老人昏黃的記憶,記錄和分辨齣瞭許多珍貴的曆史碎片。
作者把幾次滇西采訪的經曆整理成文,輯成瞭這本《父親的戰場》。二十多篇文章,十來個人物,五六處戰場。沒有恢宏的大場麵敘述,也沒有戰略戰術的專業分析,有的是動人心魄的小細節,和一個個人物命運的波瀾詭譎。《石牌》蕩氣迴腸、《高黎貢山》震懾人心、《功果橋》令人扼腕、《鬆山》慘烈揪心,那場大戰和無數小戰役的剪影,都被作者一筆一劃勾勒齣清晰的影像。
書中的人物更是讓人不禁落淚。因為每個月得到200元資助而對資助人高喊“共産黨萬歲”,“我現在一個月可以吃兩迴肉瞭”的士兵葉進財;錯遇26年牢獄磨難卻依然優雅安詳、齣獄後選擇教書育人的上尉張子文;在戰友墓前不能自持地顫抖的士兵陸朝茂;為瞭將戰友遺體遷入墓園而到處奔波的劉老伯……曾經英勇的衛國戰士,如今命運坎坷的垂死老人,這種鮮明的對比和巨大的落差,真實得讓人如受剜心之痛。
作為一部涉及曆史內容的紀實作品,書中還對圍繞遠徵軍的一些故事和一些所謂的“史實”進行瞭調查和實證,力圖還原這些曆史細節以真實;作者也對所采訪老兵 “口述曆史”的內容進行瞭辨識和指正,沒有盲目采信,對於其中一些大話和誑語也未做修改裝飾,展現齣生動的人物原貌。
隨書首度發錶的近百張美軍拍攝的遠徵軍照片,展現瞭戰爭當時的地形地貌、武器裝備,遠徵軍士兵的音容笑貌,也仿佛就在我們眼前。這些年輕的士兵可能都沒有子嗣,但作者選擇《父親的戰場》這個書名,就是為瞭錶達後來人對於我們民族的光榮父輩們最深切的敬意。
全書人物形象刻畫細緻,戰爭和戰場的描繪畫麵感強,人、物、事、景的描寫均著眼於細節。文字情感濃厚,一唱三嘆,是一部難得的優秀紀實作品。
內頁插圖
精彩書評
老人把手機緊貼在耳朵上,一秒鍾都沒有停留,話語脫口而齣:共産黨萬歲。你們工作順利萬歲。我現在一個月可以吃兩迴肉瞭!那一刻,我纔知道這位老兵如臨大敵般地準備腹稿。機關槍一樣地打齣去,講完戛然停止,是因為在他的心裏,電話費很貴。
《“少尉”葉進財》
彆的地方孩子頂多在紙上、布上畫骷髏來嚇唬自己和彆人,而鬆山的孩子根本就是雙手舉著兩根大腿骨在山上追逐玩耍,他們見得太多瞭。老百姓說:隻要有炮彈坑就有人腦殼,裏麵都滾著幾個。下瞭雨,骨頭綠蔭綠蔭的,到瞭晚上,整個山上一片一片的磷火。
《鬆山》
目錄
引 子
一本叫《山茶》的雜誌
序 言
一
尋找少校梅姆瑞001
二
中將葉佩高021
上尉張子文031
“少尉”葉進財041
士兵陸朝茂053
縣長張問德065
三等科員熊文定081
少校吳昌銑095
上尉劉誌聲109
楊老五與蔡蘭輝121
三
石牌137
滇緬路151
功果橋165
雙虹橋173
高黎貢山185
鬆山199
四
軍刀215
玉石225
飛虎隊237
代後記
寫在第一個六十年祭251
我們的遠徵261
精彩書摘
2004年深鞦,我們沿著細若遊絲的古道登上高黎貢山,古道無名,在靠近山脊之處有一座傾頹的老屋,是更古老的歲月,好心的道士們為瞭過往的路人施捨免費薑糖水的場所,叫做北齋公房,往南十幾公裏的另一條山道上亦有一個這樣的地方,叫南齋公房,於是,南、北齋公房由此成為穿越大山的兩條古道的名字。
山頂風很大,人就像一片樹葉被大風推過山口。那麼大的一架山,山脊像刀背一樣薄,翻過它的時候,日軍是守方,憑藉著經營瞭將近兩年的工事要塞,阻擋反攻的中國軍隊。那是1944年5月,待命滇西的中國遠徵軍為瞭配閤中國駐印軍反攻緬北,打通滇緬公路,主動發起怒江戰役。戰役在5月11號深夜發動。那一晚,數萬中國軍隊靜悄悄地渡過怒江,使用瞭美軍援助的橡皮船,整個渡江過程數萬官兵隻淹死瞭一個人。
在北齋公房一綫率先渡江的是陸軍第一九八師,師長葉佩高。在開始滇西抗戰的調查之前,我們從未聽說過這個名字。而第一次知悉他,是在1999年的騰衝縣城。此縣偏處滇西極邊之地,但卻是中原漢文化延至西南邊境的最活躍的末梢神經。詩書禮義,忠孝賢良在這個地方年紀稍長的人都能扯上幾句,而且說的時候很認真。騰衝人很自豪本地的曆史。一百年前,騰衝玉石貿易甚興,英法德三國都在這個邊僻小城設有領事館。那時,騰衝一年的邊貿額據說不輸廣州。更讓他們驕傲的是抗戰。騰衝是中國軍隊靠自己的力量在八年抗戰裏光復的第一座縣城。為瞭這個光復,九韆多遠徵軍官兵、三韆日軍與美輪美奐的古城玉石俱焚。距城三公裏的和順鄉奇跡般地逃過此劫,至今粉牆黑瓦,畫棟雕梁,讓人依稀窺見當年縣城的風華。騰衝人說,他們真的是捨棄傢園“焦土抗戰”的典範。
那年住的政府賓館有一個小花園,臨睡前去踱步,卻見樹影掩映之後有一道階梯通嚮樓後漆黑的深處。好奇驅使我走到小樓後,月光下,荒草中,聳立著一座幾與二層樓齊高的紀念碑。就著依稀的月光,看得見碑身上麵的四個大字:“還我河山”。碑銘詳細地講述瞭這支部隊曆經血雨腥風,從倭寇手中奪取騰衝的事跡。那是陸軍第一九八師的抗敵陣亡將士紀念碑。
葉佩高就是第一位渡過怒江的中國將軍,那一刻他肯定隻會想到接踵而至的惡戰,而且勝負未蔔。因為與日軍七年的正規戰打下來,中國軍勝少敗多,加上上峰決策的反復無常,誰能算定此戰必勝呢。他從橡皮艇邁上怒江西岸的腳印,本應拓瞭模收藏在博物館裏,那是葉佩高將軍一生中最非凡的一步,因為自1840年開始的一百年間,還沒有一位中國將軍得此殊榮。一百年來,中國軍隊在那一天,在此地,第一次發起瞭對侵略軍的戰略反攻。
從渡江地點至西岸的高黎貢山腳約十數公裏距離,便是與日軍的接戰。西岸的日軍已是足足養瞭兩年,在遠徵軍立足未穩,立即派精銳從山腳屯兵處逆襲而來。今天再迴想,頂不頂得住日軍逆襲的那一小仗,其實足以定乾坤。中國軍隊正是強敵兩年前的敗兵。當年日軍突破中緬邊境,如入無人之境,中國守軍狂泄如水,幸虧有怒江,幸虧有一江狂漲的春水,僅有的惠通橋在最後一刻被炸斷,將日軍止於西岸。
遠徵軍這隻驚弓之鳥重整羽翼,就想飛過刀叢林立的高黎貢山嗎?日軍敢以不多的兵力突襲我軍,算準的就是中國軍隊還未擺脫戰敗的陰影。
果然,當一片亮晃晃的刺刀伴著毫無懼色的怪叫聲撲麵而來的時候,中國士兵的第一個動作真的是逃跑。居然沒有人記得嚮敵人開槍。攻守雙方的角色在一瞬間就互換瞭。時任葉師長手下團長的陶達綱將軍,曾迴憶那段經曆,站在葉師長旁邊的一位副師長,高聲發齣第一聲命令:“衛兵,捆行李!”他要跑。
英雄與凡人的差彆其實就在此時。葉佩高本在看地圖,部署對高黎貢山的進攻,他隻是抬起頭來,看瞭看手下敗兵湧來的方嚮,對特務連長說:你去看一看,有什麼事。接著忙他的。百年雪恥之戰的勝敗榮辱,就在這不經意間悄悄奠定瞭。連長帶瞭機槍趕上去,陶達綱已經穩住陣腳,士兵們轉而撲嚮敵軍。幾十年之後,他們迴憶起師長,說起的都是那一刻的大將風度。
小戰畢,葉將軍集閤士兵講話,專門講瞭怕死的問題。我驚訝地發現,他在六十年前就曾一反東方傳統觀念,力主士兵應該怕死。他們部隊長官與士兵的標準問答是:“弟兄們,你們怕不怕死?”幾韆人齊聲迴答:“怕死,不怕日本鬼子!”他讓士兵們不恥於怕死,是提醒官長珍愛士兵的生命。他在激勵士兵們不怕日本鬼子,則是要士兵們英勇殺敵,忠貞報國。
那個時候,一九八師與日軍以機槍互射,怎麼打都有嚴格規定。葉將軍親自製定標準,鬼子打點射,都是三發:“叭、叭、叭。”他告訴大傢,鬼子在威脅我們,問你“怕不怕?”我們迴射時要兩發兩發地打“不怕,不怕。”這樣既節約瞭子彈,也嚮對方錶明瞭勇敢的意誌。
在高黎貢山腳下,我們尋訪到一位叫田樂的老人,遠徵軍反攻時,他任當地的甲長,為部隊帶路。他見過葉佩高將軍,是因為一頭牛。
那時中日兩軍激戰正酣,高黎貢山山形陡峭,林木叢生,遠徵軍每一進展都要付齣極大的犧牲。五月正是雨季來臨之時,豪雨帶來的泥濘讓供給愈加睏難,而空投往往隻有一部分能到部隊手中,其中大部都掉到深淵裏瞭。一位負責供給的司務長下山采購,看到老百姓傢的一頭大黃母牛,沒付錢就把牛拉走瞭。當地百姓在日寇統治下煎熬瞭兩年,至今迴憶起日軍還是咬牙切齒的,也願意配閤自己的軍隊打過山去。當然,也是司務長貪心,那時候,中國軍隊裏的貪汙是很普遍的事情。那位司務長牽著牛路過師部的時候,偏偏被糾察隊攔住瞭。糾察隊是師部派齣,專門檢查部隊的風紀。盤問之下,司務長拿不齣牛主人簽字畫押的采買單,被帶到瞭師長麵前。當時的規定是軍隊不許拉老百姓的耕牛,違反瞭是要槍斃的。田樂老者說,這個規定都嚮老百姓宣傳過。
師長親自審案,當著眾多官兵。拿老百姓那麼大的東西不給錢,我們和日本鬼子有什麼區彆。葉佩高說要槍斃。司務長跪下來瞭,他講橫竪是死,師長您讓我上前綫吧,打日本死瞭,子孫也還留個芳名。那時騰衝縣的抗日縣長張問德在一旁,他也幫著司務長說話。師長說:好,但要看老百姓同意不同意,你去找老百姓,要有人來保你,我就免你一死。司務長連夜下山找到瞭田樂,求田樂保他。田樂因此見到瞭師長葉佩高。
田樂老人迴憶說,葉師長和老百姓說話總是笑眯眯的,還招待他們吃茶,一個勁替部下買東西不給錢道歉。“師長叫我把牛牽迴來,我說:這是條老母牛瞭,他們也是來幫助老百姓的。後來師部開瞭錢,錢交給瞭牛主人。”
那位司務長得償所願,走上前綫,是不是戰死,已無跡可尋,但他真要是英勇地戰死瞭,也都無從知曉,風雲動蕩,以血報國的戰死者們最終卻沒有光榮起來。
在高黎貢山口,從西北吹來的雲一翻過山,全部被風壓到瞭地麵上,一條一條的,像白色的龍在樹林裏鑽。雲霧彌漫,轉眼又變瞭晴天。昔日的戰場曆曆在目,比人深的戰壕縱橫交錯,連接著功能分明的散兵坑、機槍掩體和炮陣地。一個甲子的歲月,當年的數萬親曆者都已老矣或逝去,那雙方廝殺之地卻還如此新鮮。隻是戰壕裏長滿瞭碧玉般蔥鬱的翠竹,還有幾棵樹,都有洗臉盆粗瞭,那土肥呀。爭奪山口,雙方陣亡韆餘人,大多都死在這片陣地和不遠的開闊地上。
高黎貢山北齋公房山口,海拔3200米,這是整個第二次世界大戰中海拔最高的戰場。當年搶奪此地的血戰,今天已無法描述。上山之路我們空著手走尚且心驚膽戰,何況山上彈如雨下呢。山頂打下來後,戰時的美國新聞處曾齣過一個小冊子,冊子上說:開戰兩周,就有二百多匹從印度運來馱彈藥的騾子墜崖而死。除瞭堅韌的中國士兵,沒有人能越過這樣的天險。葉佩高的鐵血之師攻破瞭這道天險,那時候,象徵正義大反攻的諾曼底登陸還要過幾天纔開始。
這本來是何等的榮耀,當中國軍隊冒死攻頂把自己的國旗插上世界反法西斯的戰場之巔,他們的勇氣曾讓整個同盟國振奮。這山頂上本該有一座雄視世界的紀念碑的。
三個月之後,騰衝光復,收復第一座淪陷縣城的殊榮,亦應屬於葉佩高的一九八師的弟兄們。小小的一座四方城,爭奪之劇,打到片瓦無存,用日本人的話來講,守城日軍“全員玉碎”。騰衝是中國的翡翠之城,自明代以來五百年的經營,無數的財富與文化積澱,使一座古城變成我們國土上最美的一塊寶玉,真正玉碎的是騰衝,它用自己的粉身碎骨與中國遠徵軍一起把侵略者碾成瞭灰燼。
騰衝城將破之日,日軍組織瞭一次決死突圍,城牆的缺口裏殘肢斷體的日本兵蜂擁而齣,中國軍隊的自動火器像鐮刀一樣橫掃著他們。突圍者中隻有零星幾個人活瞭下來,吉野孝公是其中之一,他是衛生兵。脫逃十餘日後,他被中國軍隊俘虜。當他知道自己是“全員玉碎”的漏網者時,覺得十分恥辱,決定以自殺盡忠,結果沒死成。戰爭結束數十年後,他寫瞭一本講述騰衝之戰的書,叫《騰越玉碎記》,為的是讓下一代知道戰爭的真實與殘酷。他專門寫到自殺未遂後的經曆。一位中國將軍專門見瞭他,那位將軍威嚴而儒雅,他沒有訓斥企圖自殺的階下之囚,而是和藹地對吉野孝公講:你不能死,戰爭很快就要結束瞭,戰後的中國和日本都需要重建,你的祖國需要大量像你這樣的年輕人。在書中,吉野孝公錶達瞭對那年輕人。在書中,吉野孝公錶達瞭對那人。在書中,吉野孝公錶達瞭對那位中國將軍深深的敬意。其實這位將軍僅此兩句話,就當令我們整個民族自豪。讓我們知道有什麼樣的胸懷,纔可以自稱大中華。
雖然吉野孝公並不知道那位將軍的名字,但我總覺得那位將軍就是葉佩高。
騰衝縣城的那座一九八師陣亡將士紀念碑在“文革”中竟然毫發無傷,有人以革命的名義將稀泥塗抹在碑身上,又刷上石灰,再四麵寫上“戰無不勝的毛澤東思想萬歲!”之類的標語。正是牛糞和標語在那個荒誕的歲月裏,以黑色幽默的行為藝術,保住瞭幾韆位殉國者僅有的尊嚴和光榮。
2005年,為瞭紀錄我們對盟軍陣亡少校梅姆瑞戰場墓地的尋找,我們又一次來到騰衝。晚飯後我從住處走到政府賓館,照例走上小花園的石階去拜謁那座紀念碑,這是我每到騰衝的必至之地。紀念碑周圍顯然已被精心整修過,栽植瞭一些花木。但紀念碑南北兩側空間都很狹窄,北麵是一座二層小樓,顯然是在革命年代裏占用紀念碑颱地建造的,南邊則是賓館的院牆,為瞭宣傳旅遊加建成瞭一座闊大的影壁,朝嚮城中心道路的那一麵塗繪著騰衝有名的火山風景圖片,影壁再南麵是一個美麗而寬大的花池。從街上看,那紀念碑隻露齣短短的一截,不知內情的人絕想不到那是上韆亡靈的魂聚之地。
碑北麵的那棟二層小樓似乎不是客房,但在朝嚮賓館的那一麵有一個門麵,夜裏會散射齣曖昧的粉紅色的燈光,幾年前就是如此瞭。我每次經過那個門口,都會禁不住探頭看一眼,都是幾位慵懶的塗脂抹粉的村姑穿著各色半露酥胸的短裙坐臥其中,都會在看見我之後馬上挺直腰杆,熱情地招呼道:進來嘛,挑一個小妹。我也會客氣地謝謝她們,然後走嚮後麵的紀念碑。有一夜月光如水,把碑身映照的一片銀輝,那天我恰好住在這個賓館,我急忙奔迴房間拿瞭相機又返迴來。路過那個粉紅色門口的時候,聽到身後飄來訕笑聲:還不好意思進來,假裝去照相,誰在晚上走那條路呀!
是嗬,誰還會在月圓之夜的晚上走這條路去看墓碑,除瞭歲月的消蝕,還有人為的鏟除,就像葉佩高這樣本該在民族反侵略戰爭史上萬古流芳的百戰之將,但是,有如流星一般,在八年抗戰裏短暫的耀眼之後,他在曆史上消失瞭。偌大中國,如今還有誰知道他?這種悲哀隻屬於這位被忘卻的將軍嗎?
蔣介石政權失敗後,葉將軍隨軍遷往颱灣,等待這位抗日名將的隻能是冷闆凳,那島太小,軍人太多,何況官多兵少正應瞭將星如雲的戲言,加上葉將軍一生儉樸,不拍馬屁,在蝸居颱灣的歲月是肯定不得煙抽的。將軍的當年舊部,曾追隨他參加淞滬會戰時的團長鬍璉嚮老長官伸來援手,邀將軍與他共駐金門,被葉將軍拒絕瞭。幸虧他拒絕瞭,否則日本人都會看盡瞭中國軍人的笑話。這位淞滬會戰時的葉旅長和鬍團長,這位滇西大反攻中的葉師長和三峽石牌血戰中的鬍師長,如果一起守瞭金門那個彈丸小島,時時等待著對岸同為中國軍隊的炮彈來襲,豈不是演絕瞭親者痛而仇者快的天下悲劇。
將軍在六十五歲時正式除役赴美,最終在失去所有記憶後告彆人間,也從此徹底離開瞭自己以忠勇的生命拼死護衛的故國。這應該是葉佩高將軍和所有與他相似命運的愛國軍人們最大的不幸。
在陸軍第一九八師剋復騰衝陣亡將士紀念碑上,朝嚮太陽的那一麵刻著四個大字:天地正氣。
讓我們記住他。
上尉張子文
張子文老人小時候是少爺,縣太爺的公子。他當年投考軍校的時候,父親正任雲南昌寜縣長。那時中日之間戰雲密布,一副不知什麼時候就會大打一仗的態勢。消息都是通過報紙從遙遠的東北和華北傳來。那時的雲南對於內地,是地老天荒般的距離,中日爭端於北方,按說怎麼樣也礙不著雲南的事,但少年張子文偏偏按捺不住自己的報國激情。他的父親也不是官吏,而是讀書人,在這個當口,縣長父親竟然慨然允諾自己年輕的兒年輕的兒的兒子,去投考軍校吧,當兵衛國。
聽著八十五歲的老人講六十多年前的少年往事,尤其講到他父親讓他去當兵,讓他去遙遠的地方以生命報效祖國的時候,我悄悄地流瞭眼淚。這樣的父親,這樣的抉擇,讓因此而一生飽受磨難的張子文終生無悔。
遇上張子文老人真是偶然,也是運氣。我們在保山市做調查的時候,為瞭省錢,曾托朋友找到和軍分區有點關係的招待所住,那院子裏有一間餐廳,既服務於宿客,也對外接待。去瞭兩次,覺得價廉而味美,而且生意還很好。最有意思的是,那位餐廳的老闆兼大廚是位極熱心的人,他聽陪伴我們的當地朋友講要尋找當年美國陸軍的故事,立即拍瞭胸脯:找我呀!細一打聽,他師傅居然做過衛立煌衛總司令的大廚。
第二天,在他餐廳的小花園裏,我們有幸謁見瞭這位年屆九十的名廚。老人帶著濃重的邊地口音,五句話我有三句聽不懂,為瞭激勵老人傢的談興,還佯裝照單全收的不住點頭。心想反正孫敏也在,我不懂她懂,誰知一席話下來,孫敏竟然也聽不大懂。至今隻記得一個故事,當年年輕的廚師看美國人吃飯隻用一把餐叉覺得不可思議,總想惡搞一把難住他們。於是先做瞭一頓麵條,看他們怎麼用叉子一根一根挑起來。想想那時年輕的前輩端上那盆麵條時的興奮之情,好戲上場瞭。結果,人傢美國佬根本不分根,一叉下去,轉兩圈,一團麵條入口瞭。大廚接著再燒瞭一盤豌豆,油光水滑,心想中國人用筷子尚要一顆一顆夾,功夫不好根本弄不到嘴裏,看你怎麼辦。人傢美國佬毫無懼色,把叉子當鏟子用,一次一堆地送進嘴裏,連稱好吃。老人傢講的滿麵紅光,他一點也不因為敗陣而惱怒,而自覺受辱,反有一點為對方成功脫睏鬆瞭口氣的快樂情緒。所以,我想,他活到九十歲瞭還那樣身心健康。
中午,餐廳老闆熱情地辦招待感謝師傅,把我們自然也捎上瞭,大傢歡樂地圍坐一張大圓桌,纔發現席上還有一對安靜而慈祥的老夫妻,尤其那位老先生,幾乎沉默無言,但舉止間透齣儒雅與高貴。老闆介紹道,保山一中的張老師,他也是遠徵軍老兵。老人客氣地笑瞭笑,仍未有多言。
我們那次仍是為《尋找少校》紀錄片做基礎,同時也想再找到有關美國陸軍在雲南作戰的更多綫索,所以每一位“新”的老兵齣現,我們都很興奮。飯畢,我們就和張子文先生聊瞭起來。初初地看他,略顯削瘦的仙風鶴骨,怎麼樣也和軍人聯不起來。結果,人傢不僅是軍人,而且曾以軍人為第一職業,從怒江中日對峙始,直到反攻完畢,老人一步不曾離開前綫。
年輕時的張子文肯定身體強健,加上好的傢學根底,順利地就讀瞭中央軍校,專習炮科。在軍隊的各個行當裏,炮科的要求很高,尤其六十多年前,還沒有導彈和電子戰,甚至坦剋在中央軍還是僅供觀賞的時代,炮兵是軍中驕子。在外人眼裏,從未知曉炮兵的高難度與專業要求,以為一臨敵陣,萬炮齊鳴,轉眼間敵人灰飛煙滅瞭。殊不知在那個時代的戰場上,炮是多麼稀罕的重武器,而炮彈又何等金貴,中央軍校炮兵實彈射擊,打多少發炮彈是要最高統帥蔣先生書麵簽批的。遠遠的,敵人在若隱若現中聚集,有多遠,有多大仰角還是俯角,天上有沒有風雨,橫風逆風還是順風,用什麼炮彈,什麼型號的引信,多少號裝藥,一個因素考慮不周到,那炮彈都打不進敵群。何況你在找敵人,人傢也在找你,那小群敵人完全可能是誘餌,你哪怕隻慢一秒,你的炮位上就可能先落下炮彈,你再沒有翻盤的機會。老人說,他是炮兵,很多人會想他在戰時遠離步兵的火綫,而我卻真切地感受到他在怒江前綫時肩上的韆鈞重擔,誰都可以有閃失,一旦上級下令炮兵行動,無論進攻還是防禦,你都要能應聲而動,打得快,打得響,打得準。炮兵的閃失是緻命的。我握著老人略顯冰冷的手,沒有告訴他我對他的體會。我也曾是一名軍人,是炮兵。
張子文軍校畢業時,正趕上雲南省主席龍雲去嚮中央要人力支援,最主要是軍事人纔,雲南籍青年張子文就迴到故鄉在滇軍任職。那時候的中國很怪誕,說是中華民國,但軍隊卻分中央和地方,就和今天的運動員一樣。中央軍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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