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简介
厉慧良(1923-1995),京剧武生表演艺术家。满族,祖籍北京,出身梨园家庭世家。1936年,其父厉彦芝开办童伶班,历家兄弟姊妹五人合称"厉家五虎",在长江一带颇有影响。厉慧良先以老生戏为主,武戏为辅;40年代变声,改以武戏为主。1956年组建天津京剧团,任团长兼主演。他在继承传统基础上,逐渐形成自己的风格,创造出单腿吊毛、踢鞋上冠、大靠夹鞭、飞脚过人、飞越三桌、椅背倒提、大靠甩盔、飞叉下桌、拧身跨腿、飞脚三越等十项绝技,发展和丰富了武生表演技巧中的高难度内涵。厉慧良被冯其庸称为"我们时代的杨小楼",擅演剧目有《长坂坡》、《挑滑车》、《艳阳楼》、《一箭仇》等。此书以"纪实"手法记录厉慧良的一生,从中可见近代京剧武生艺术的发展变迁。书后并附传主大事年表、源流谱系、研究资料索引等。
作者简介
魏子晨,中国戏剧文学作家、理论研究者。著有论文集《卫调独弹》、《厉慧良传》(合作)、“李少春书系”(四卷)等。总监之“李少春纪念馆”列入文化部第一批“创建国家级公共文化服务体系示范项目”。策划电视晚会一百余台,曾获首届“中华节庆奖”优秀传承奖、第21届全国电视文艺星光大奖等。创作的京剧歌舞《花神赋》被《中国广播电视文艺大系·电视戏曲卷》举为范本。2012年起,转入研究“中国真性情文化史”,策划兴建“哪吒文化创意产业园”,创作剧诗《延安火凤凰》、《大堰河——我的保姆》。《中国京剧百科全书》称其“立论独特”、“文风率真”。
目录
总序(谢柏梁)
代序 无限沧桑哭慧良(冯其庸)
第一章 东吴引
一、昨夜一梦,梦见了诞生地通州海门的那一堵墙、那一座门……
二、“不是我太过了,而是你还不够!”
三、得到杨小楼半张《挑滑车》唱片,听了听,觉得不怎么样……
四、很“自觉”,往板凳上一趴,等挨那二十板子!
五、“我也是抗日的力量!”
第二章 西川图
六、川剧《白蛇传》“断桥”的“台口功”令人大吃一惊。
七、“那边是金马,这边是美人。你要哪个?”“干嘛哪个,我都要!”
八、给蒋介石演戏的大有人在,给毛泽东演戏的也为数甚多,但给这两个人一起演戏的……头牌主演,却只有一个厉慧良!
九、没有自己独特的玩艺儿,活在梨园行,顶多唱个“三路”。
十、最着迷的还是马连良。
第三章 三春赋
一一、“梅先生,实在对不起您!”
一二、杨老板有的,我们可以没有;杨老板没有的,我们也可以有。杨老板那功夫还点蜡哪!
一三、“这'三人'靠'日'字,叫做'春'。日子长了,才较量出真本事来!”
一四、毛主席对厉慧良说了一句话……
一五、“我与志愿军亲人心连心啊!”
一六、“好,我也赶一下子,赶两个:文赶周信芳,武赶盖叫天!”
一七、(毛)主席问市长:“厉慧良是党员吗?”
一八、“不管台下的观众是谁,台上还是我们演员,还得有艺术!”
一九、接待规格出现厚薄悬殊,厉慧良火了:“10月2日,我不唱!”
二〇、“小小的一个党员组长为什么胆敢当众宣布厉某阴谋破坏《六号门》?”
囚歌
第四章 四海游
二一、人喊:“厉慧良万岁!”吓煞人也!
二二、“社会主义如果不出人才,不超过前人,我举八只手拥护党也没用。”
二三、邓小平题词“爱我中华,修我长城”发表……我怎么办?
二四、“我的观点:亡不了,好不了。”
二五、“只要是头旗,我就赴港,不是头旗我不去!”
二六、某名流……提出质疑:“梅先生抗日战争的时候蓄须明志,厉慧良现在留胡子,要想干什么?”没想干什么,不过好玩而已。
二七、在西安,接到中国对外演出公司的长途电话,原来重庆市京剧团赴美国演出,拟聘厉慧良做艺术顾问。
二八、“一分钱也不要。累了,喝口水就行。”
二九、孙悟空语录:“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
三〇、米喜子留下了一封信,称:“浪迹天涯,从此诀别!”
尾声
三一、“我化成灰也是五彩缤纷。”
附录一 厉慧良生平大事记
附录二 厉派源流谱系
附录三 厉慧良研究资料索引
后记(魏子晨)
精彩书摘
一、昨夜一梦,梦见了诞生地通州海门的那一堵墙、那一座门……
厉慧良出生在海门。
哪个海门?在中国,至少有三个海门:广东海门、浙江海门、江苏海门。
厉慧良说:“我生在通州海门。”
通州属北京,距离大海到底远了一些,它只是大运河的北端。倘沿运河南下,江苏倒有个南通。这就对了。南通,本名通州。但因北京通州在北,这里便称南通。老百姓叫俗了,仍以通州呼之。南通境内恰有一个海门。
厉慧良出生在江苏南通的海门。
海门,名副其实:东海之门。万里长江就从这里人海!
1923年过了春节,韩玉山的戏班流落到了这里。闯荡江浙的“国剧”琴师厉彦芝“傍”上这个戏班的台柱子:坤伶老生韩凤奎。二人“珠联璧合”,“代表作”既不是潇洒的《盗宗卷》,也不是痛快的《打严嵩》,而是儿子——厉慧良!
这一年农历二月十四日,厉慧良在海门出世。
厉彦芝,1896年生,满族。其父在北京德胜门外高庙,是一名大清朝的军官。北京讲“四合院”,厉家住“两合院”:西房两问,南房一间。院子里长一株枣树。生活全靠吃朝廷的俸禄,父亲“吱——咂”好酒。等大清朝一倒,没俸禄了,酒也吃不了啦。父亲干发脾气,大哥紫芝、二哥敬芝都是养废了的人。父亲寄希望于彦芝这个老三身上。
彦芝净逃学,但认准了梨园行。13岁向票友罗福山学老旦,会了“六出半”戏。因为没事儿拉拉胡琴,弄个什么棍儿一绑,拉起来竟也有滋有味!《拾黄金》自拉自唱,那算是“半出”。彦芝13岁登台,曾到天津通乐茶园演出《药茶计》、《吊金龟》等,并与汪笑侬合演《哭祖庙》,与李桂春合演《回荆州》。这时候,他已能挣到六百元,家里有钱了,两元钱一袋面,生活有了保证。父亲高兴,又开始“吱——咂”吃起酒来。17岁,彦芝变声,唱不了啦。父亲又干发脾气!彦芝拜了董凤年专攻京胡,继而为黄韵笙伴奏,同时向名琴师孙佐臣学艺。这期间,不得不常跑天津。今天在东南角为这位吊嗓,一月挣3元钱;明天到西北角为那位操琴,一月挣3元钱。就这样勉强维持生计。后来混不下去了。1917年,彦芝22岁,随黄韵笙南下大上海,相继为普幼安、金少山、孟小冬、高三奎、刘天红等操琴。他曾为幼年李万春调嗓,并与金少山结为金兰,金的《坐寨盗马》唱片,即由彦芝操琴。彦芝性情豪爽,广结人缘,不断追求技艺,胡琴拉得刚、亮、脆、准、快。未久,成为沪上有名的“江南第一把胡琴”,人尊称“小老板”。
“小老板”搭上韩玉山戏班,为坤伶老生韩凤奎说“身上”,说着说着,二人便产生感情了。
韩凤奎,艺名白凤奎,浙江上虞人,生父姓李。因家贫,自幼由艺人韩玉山收养,练功习艺,工老生,兼学武生戏。13岁时,与兼工花旦、青衣的义妹韩凤英在南京登台,一举唱红。韩玉山遂以凤奎、凤英两姊妹为主组班,演于上海。凤奎拿手戏为《逍遥津》、《九更天》、《盗宗卷》、《打严嵩》、《梅龙镇》等,且常串演武生戏《落马湖》、《翠屏山》。曾两度赴新加坡、小吕宋等地献艺,以气度不凡、台风潇洒而名噪南洋。1922年,韩凤奎23岁,嫁给厉彦芝,并随班演出于杭嘉湖一带。
在海门,韩凤奎身怀六甲,但仍坚持演出《狸猫换太子》。她是“包拯”,虽宽袍大袖,也要勒紧了肚子。演到三本“陈州放粮”,下场,咕噜一下子,厉慧良竟出生了!
演了一期,韩玉山班便离开海门。从此,厉家再也没有来过。海门,对刚呱呱落地的厉慧良来说,无疑,不会留下什么记忆。
但是,奇了!十五年后,1938年,在汉口,厉慧良过15岁生日的时候,竞对父亲说起,他昨夜一梦,梦见了诞生地通州海门的那一堵墙、那一座门、门前一条小河、稻场上那一口口浆布的大缸……说得厉彦芝好像旧地重游!
父问其母:“你跟他讲过这些?”韩凤奎连连摇头。
厉彦芝大惊:“我儿果是神童吗?”
“神童”出世,选在了长江口、东海门。这样,唱《龙宫借宝》就再方便不过了:“当……”一脚踹开龙宫:“敖广兄,借俺定海神针一用!”
极俊的扮相,极绝的“灵气”!
大娘林小普,在北京生了慧斌;娘韩凤奎,生了慧良、慧敏、慧兰、慧根(庚);姨母韩凤英,生了慧森。在厉氏兄妹中,慧良最拔尖儿了。祖师爷造就厉慧良,天生就是大“角儿”气魄!
巧极了!厉慧良的艺术生涯正是从演《西游记》的小猴儿开始的。
二、“不是我太过了,而是你还不够!”
4岁的时候,厉慧良从父母那里学会了《空城计》的“两国交锋”。那时,他便能闹“恶作剧”:过年,他指挥兄妹们唱“应节戏”,要妹妹拿腰带当长袖舞,他登高往下洒碎纸片,妹妹照办,他大喊:“‘天女散花’了!”
1928年,厉彦芝加入上海闸北的更新舞台,“更新”老板是粤人周筱卿。其时,周的业务正陷入极端窘迫之际,彦芝乃向开酸梅汤馆的李福祥先生借款600元,帮助周老板。
周筱卿请陈嘉祥(清末昆生陈金爵之孙,余叔岩演《珠帘寨》,都是他的大太保)改写《洛阳桥》为《天下第一桥》。他试图改变此前在布景设置上只是换景片的小变化,而首创“海派”京剧强刺激的“全堂变景”。其中“海滩变龙宫”一节,随着剧中人大喊一声“我下海了”,舞台上灯灭,一个〔四击头〕,嘭!镁粉一亮,烟雾中,台上立即变出水晶宫。大厅、多层台阶、一张龙书案、四根转动着的盘龙玉柱、几百只彩灯齐开,气氛为之一变!如果说“突变”是戏剧的生命的话,这个“全堂变景”无疑给观众带来强烈的感召力。
《天下第一桥》一炮而红,连卖了几个月的“满堂”。周筱卿认为厉彦芝为“更新”立了大功。叫他拿“干股”,彦芝不干;叫他当经理,彦芝不应;叫他做后台老板,彦芝也只拿他拉胡琴的份子。情赶情,义赶义。周筱卿认为厉彦芝义薄云天,乃与他拜了“把子”,韩凤奎也与周夫人结为金兰。由此,厉彦芝在“更新”奠定了不比寻常的地位。
五六岁,厉慧良开始在更新舞台练功、喊嗓。
那时候,戏班、戏院是一家。戏院,白天没事儿,梨园子弟们便可到那里练功。主要是早晨,踢腿、跑虎跳……下午也可以,晚上更方便。
……
前言/序言
无限沧桑哭慧良
回忆起慧良与我的交往,已经整整40年了。我是1955年看他的戏,并与他定交的。那次他在北京演出了一段时间,我是每场必看,并且在《人民日报》发表了一篇高度赞扬慧良的文章。有一天,慧良来看我,那时我住张自忠路3号人民大学宿舍,五层楼上。慧良来畅谈甚久,他向我提出了一个问题,就是关于《拿高登》里的“醉打”的场面。他说有的老专家、老观众认为传统的《拿高登》原无“醉打”,没有必要增加这些场面。他问我,我是什么看法。我认为这出戏里增加“醉打”的许多身段和场面,是这出戏的创新和发展,既丰富了表演,也丰富了人物性格,而且完全符合情节。高登是个恶霸,也是个酒色之徒,既有了色,岂可没有酒?有酒有色,而且至于大醉,这才是高登,以前没有让他喝醉,这正是不足之处。岂可因为过去没有而不准现在新创?何况演出的效果特别好,观众的情绪热烈。慧良听了我的分析后,觉得非常有理,就决定这样演下来,而我们的交往,也从此开始了。以后每逢慧良来京演出,必通知我,我也一出不落,总是全看。
我记得1962年慧良来京演出。在慧良之前,武汉高盛麟来京,剧目中有《洗浮山》、《长坂坡》、《连环套》,这几出戏我都看了。高盛麟是有名的杨派武生,常在南方,此次来京,形成了北京戏剧界的一个高潮。我对盛麟,也是十分钦佩的。记得1947年我在上海时,就非常喜欢他的戏。所以盛麟这次在京演出,对后来慧良的演出,既是增加了气氛,更是增加了“压力”。
慧良这次演出的剧目,有《长坂坡》、《挑滑车》、《拿高登》、《闹天宫》、《钟馗嫁妹》、《火烧望海楼》等,后一出是近代戏。尽管《长坂坡》已由盛麟示范在前,几乎是崔颢题诗,难以为继。但慧良自有自己的戏路和绝招,“枕戈待旦”一场,赵云“主公且免愁肠,保重要紧”一句道白,于苍凉遒劲中饱含着一腔忠贞的感情,真是声情并茂。当时即有人评价:深得杨小楼神韵。后来在糜夫人投井一场中,赵云于措手不及之际,有抓帔、倒扎虎等一连串连续性的高难度身段动作。慧良演来,依然节奏紧凑而动作利索干净、清楚洒脱,如行云流水,真是神来之笔。看过盛麟这出戏的老戏迷,无不称赞,有的则直认是杨派神韵!慧良的《拿高登》,出场就与众不同:背向观众,反手握大纸扇贴背拍扇,一足独立,一足弯举,踩着锣鼓点子一足移步,自帘门口直到台口,然后大转身亮相。慧良这一亮相,每次都全场彩声轰然。后面“醉打”的身段,更是淋漓尽致,层次分明。开始是目光斜视,用眼神来表示对敌手的轻视和鄙视。继而交手之后,突觉来者不善,大敌当前,一惊而吐,随即酒醒。其呕吐、理须等细节,简练而传神,平添不少生活真实。接着再开打,便是一番生死搏斗,从眼神到动作,都贯串着一股拼死挣扎的狠劲。所以看慧良这出戏,并不是单纯看他的身段动作和开打的种种架势,更重要的是让你看到角色的心理,随着情节的变化而发展。到80年代慧良再演这出戏时,其背向观众独步出场一段,已改为正面出场。我很为此惋惜,曾问过他。慧良笑笑说,已经30多年过来了,体力毕竟不如当年了!然而,我看他“逛庙”一场,在帘门口大喝“闪开了”,如闻惊雷,然后趟马,几个大圆场,其慑人的气势,简直如同猛虎下山,依旧不减当年之勇。
慧良的《嫁妹》,同样是他的杰作,甚至可说是戏中的“神品”。这是一出悲剧中的喜剧,于凄惨苦楚之中深含着人情味。这出戏,处处透露着矛盾的对立而又统一:以一群“鬼”而充满着人情味;在一副丑陋甚至可怕的面貌下却深藏着一颗善良的心;是一副粗犷凶狠的架势而却动作妩媚天真,惹人喜爱;在表面的鬼气森森下却给人送来了琴剑书箫、平安吉庆……所以这出戏旧时常在岁首迎春时演出,以示吉庆。慧良这出戏,重在舞蹈身段和场面的安排,每一个场面都是一种塑形的美、装饰的美,而每一个身段,都是姿态横生,妩媚动人。要说中国戏剧中的塑型美,这出戏恐怕是很突出的。犹记得1955年慧良演这出戏时,有一个场面,众鬼簇拥并高举钟馗,这时台上暗场,一束灯光打在钟馗身上,钟馗高举牙笏,穿一身大红袍,灯光下帽翅摆动,两眼炯炯有神,远看宛如悬挂在大厅中的一幅朱笔写意大钟馗,神彩飞动,栩栩如生。慧良的这些精彩场面还有不少,不能一一缕述,而这一些都是慧良的新创造,与原有的传统程式,有显著的不同。
1962年慧良在京演出后,戏剧界的评价是很高的,尤其感到每一出戏,都有他自己的神韵,给人以有余不尽之意。而这一点正是武生戏最最难能可贵之处,也正是这一点,标志着厉慧良在长期的博采众长、不宗一派的实践中,已经自然而然地逐渐形成了自己的艺术流派——厉派。
1964年全国京剧现代戏会演,慧良来京演出了现代戏《六号门》。之后,过了不知多少时间,我就得不到他的消息了。1966年,那场空前的风暴席卷天下的时候,我听到不少有关他的可怕的消息,以后不久,我自己也受到了意想不到的风暴的席卷,之后就再也无法听到他的消息了。有一天,慧良的儿子——厉钢铁忽然来找我,我这才知道慧良因事入狱,但并没有死;还知道钢铁考取了戏校,又因为他是厉慧良的儿子被取消了入学的资格。我真为他可惜,他的身材和嗓音是多么好啊!他到我家来,我就爱听他的说话。然而就连他,后来也永远没有了消息!
1978年,慧良终于出狱了。是由冯牧首先告诉我的,而且在将要出狱之前冯牧就告诉我了。因为我们只要见面,就常常会想到慧良。1982年,慧良重新在北京登台,剧目中有《长坂坡·汉津口》。我们大家为他担心,20年不演,这次重登舞台,能否拿得下来。但演出的结果,却比较满意,除了嗓音已大不如前外,其他功夫没有搁下,依旧拿得起来。当时我看过他的《长坂坡·汉津口》后,非常高兴,曾题了三首诗:
二十年来不见君,依然蜀汉上将军。
秋风匹马长坂上,气压曹营百万兵。
豪气多君犹似云,沙场百战见精神。
当阳桥下秋风急,跃马横枪第一人。
熟读春秋意气高,汉津渡口待尔曹。
莫愁前路风波险,自有青龙偃月刀。
这三首诗写出后,我用毛笔写成条幅送给了慧良。但寄给几家报刊都不敢发表,一直过了很久,大约有一年多,才在上海一家报上发表。
1985年,我因事到上海,恰值慧良在上海演出,那天恰好又是演《长坂坡·汉津口》。关良先生的学生曲章富来告诉我,关老也去看戏,问我是否一起去,我当然非常高兴,特别是关老特为慧良画了一幅他的《长坂坡》的赵云,同时也为我画了一幅《拿高登》里的高登。那天我们到剧场晚了一点,只见剧院门口挤满了等退票的人。慧良的戏演得十分精彩,彩声满堂而且不断,比起1982年出狱后初次在京演出,可以说是一次极大的跨越。我看他的《长坂坡.汉津口》,实在应以此次演出为典范。到谢幕时,竟谢了30多次。有的观众送上去的软匾是“武生泰斗”,慧良连声道谢。有几位观众一起送上去的软匾却是“空前绝后”,慧良看了,连忙请他们拿下来,说决不敢当,而且也决无此理。在慧良的坚决要求下,终于把这幅软匾收了起来,没有挂出。这时我与关良先生和曲章富同志一起上台,向慧良赠画并一起拍照,慧良见关良先生和我到了台上,特别高兴。但那天实在太拥挤了,关老身体又不大好,所以没等慧良事完,我们就告辞出来了。
之后,慧良与我一直保持着密切的联系,他每到北京,不是用电话告诉我,就是直接来看我,但经常是先来电话,跟着人也来了。1994年他去安徽拍电视剧《大老板程长庚》,临行之前给我来了电话。到这年的4月14日,他寄给我一张他饰米喜子的剧照。这年的10月1日,他又寄给我他在天津为梅、周两位大师纪念演出《战宛城》的剧照,照片背后写着是这年9月18日演出的。特别是1995年春节前,他来京参加春节联欢节目,打电话告诉我往西直门宾馆,我随即去看望他。见面后非常高兴,他说等任务完成后再去看我。到了旧历的年初二,他真的与他的夫人一起来了,因为以前他曾与他夫人一起来过,所以很容易就到我住处了。那次我们一起拍了好多张照,因为正是春节,来客很多,所以坐了不到一小时,就辞别了。行前还谈到他的身体情况,他说还好,我看他精神很足,兴致很高,所以根本没有想到会有什么意外。他与我是同年,反倒是他嘱咐我保重身体。谁知这次分别,竟然成了永别!
我是3月1日读《新民晚报》才得知这一消息的,我看了报纸,实在不敢相信。我给他拍的照片刚刚洗出来,还没有来得及给他寄去,照片上他多么有精神,我哪里能相信呢?我立即拿起电话,给他家里挂了一个电话。电话是他儿子接的,告诉我他父亲是2月27日去世的,现在正在给我寄讣告。我听了这话,再也不能不相信了,我怀着巨大的悲痛,打电话告诉冯牧。谁知冯牧也在医院里,小玲告诉我,冯牧已经知道了。我在悲痛之余,拿着刚刚取回的照片,久久不能平静,我在照片背后题了一首诗:
匆匆过客喜盈门,摄得梅花已断魂。
无限浮生沧海意,为君一展一泪零。
3月2日我去辽阳开会,我在沈阳给慧良家里发了一个唁电,送了一首挽诗:
霹雳惊雷报,伤心泪雨纷。
从今长坂上,不见汉将军。
我多么想赶去天津送别慧良,但我在辽阳正主持会议,无法分身。事后我听说,全国和国外去的唁电就有成千份,送的花圈也上千,特别是沿路送殡的队伍愈走愈长,不断有人自动加入,竟达数里!这实在是“空前”的。在上海演出时,慧良不准观众用“空前”的词来形容他。但是现在这“空前”两字已是事实,而丝毫也不是形容了。我认为这么多的唁电,这么多的花圈,这么长的送殡的群众队伍,这就是对慧良的最崇高的评价,慧良塑造的艺术形象永远活在人们的心中。
前些年,我曾写过一篇短文评价慧良的艺术。我说第一是新。慧良的艺术,充满着创新精神,一出传统剧目,到了他的身上,就会“推陈出新”,放射出前所未有的新的光辉。第二是美。慧良创造的角色,他让观众欣赏的,不仅仅是他的功夫、架子、身段,更是他所塑造的完美的艺术形象。任何人看了他的戏,无论是赵云,无论是高登,无论是钟馗,留在脑子里的首先是完美的艺术形象,而不是他的一招一式。第三是神。慧良所演的这些角色,这些艺术形象,没有一个不是神完气足的,而且没有一个不是给你留下无穷的韵味的,这一点,其实就是艺术的最高境界。我曾经用王羲之的书法为比喻,来形容慧良的艺术,诗云:
字到钟王有几人,纵横挥洒见神均。
为君一语千秋评,君是右军劫后文。
王羲之世称“书圣”,他的书法,不仅有神,而且有韵。他的书法,尤其是以《丧乱帖》、《二谢帖》、《孔侍中帖》等为极致,因为它纵横挥洒,不拘绳墨,而皆臻极致。这个极致是什么,就是神极而韵!
我曾经说过,厉慧良是我们时代的杨小楼。什么叫“我们时代的杨小楼”?这就是说,不是原来杨小楼的翻版。如果说以当年杨小楼的一招一式去绳墨厉慧良,那就失之千里。每一个时代的艺术,总是有自己的时代精神和美学内涵的,唯其如此,艺术才能日新又新,不断发展。即使杨小楼在今天,也决不会墨守成规!理解了这一点,那末再来欣赏、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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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讲,他们参与现实的政治非常多,不管是评论、建言等等,非常明显。在那个时代,他们对于自由民主有很高的信念,他们也是通过和政治相当大的互动,才可以去维护自由民主。所以他们对当时的国民政府基本上是既有关系,又要保持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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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适、傅斯年这一代虽然没有参加过晚清最后的科举,但他们是旧的“仕”到知识分子过渡期产生的人。他们不是以道自认,他们还要以天下自认。他们对于现实的参与很多,虽然严格说起来,他们也没有做过政府的官。胡适先生从他的日记和书信可以看出来,蒋介石其实到后期,一直很想用各种位置把他拉出来。但是傅斯年他们一直都在阻挡,认为应该坚决地推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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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年莫拉克台风把一个原住民的村落毁掉了。这个村落在日本统治时期已经有相当毁坏。重建的时候,人们就认为要重建一个更像原来原住民味道的村落,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都要考察——耳坠、发式、手镯、衣服、屋子等。如果用旧的方法,就是要去台湾三个收藏原住民资料最多的地方去填单子,一个是历史博物馆,一个是中研院的民族学研究所,一个是台大的人类学系。现在不用了,输入“原住民”就可以找到相应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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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讲,他们参与现实的政治非常多,不管是评论、建言等等,非常明显。在那个时代,他们对于自由民主有很高的信念,他们也是通过和政治相当大的互动,才可以去维护自由民主。所以他们对当时的国民政府基本上是既有关系,又要保持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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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它有很大的缺点,对史料以及很多文化层级,不可能做到很深入。我觉得研究汉学,很重要一个部分,是要取之于各种学问的长处,要有比较和宽大的视野。内心中有这样一个前提写出来的,跟只是就这个而写出来的东西,实际上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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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有很长一段时间其实是在北洋政府时代,“五四”时代是北洋政府党争的时候,那个环境和后来又不一样。这样的时代环境,不踏入你不可能去捍卫什么。你必须要一脚踏进去,一脚在外面。他们是从“仕”到知识分子过渡的这一代人,他们和后面完全专业的读书人,知识分子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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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我的老师余英时、许倬云先生,已经完全是现代知识分子的时代了。他们频繁参与论政,尤其是许先生写了很多文章,余先生也写了不少,可是对于政治只有遥远的兴趣。我在猜,胡适、傅斯年先生那个时代如果情况不同,他们说不定也不会进入政府,从他们的信里面也可以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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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有很长一段时间其实是在北洋政府时代,“五四”时代是北洋政府党争的时候,那个环境和后来又不一样。这样的时代环境,不踏入你不可能去捍卫什么。你必须要一脚踏进去,一脚在外面。他们是从“仕”到知识分子过渡的这一代人,他们和后面完全专业的读书人,知识分子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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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它有很大的缺点,对史料以及很多文化层级,不可能做到很深入。我觉得研究汉学,很重要一个部分,是要取之于各种学问的长处,要有比较和宽大的视野。内心中有这样一个前提写出来的,跟只是就这个而写出来的东西,实际上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