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於2024-11-23
本書是鬍適生前親筆撰寫的自傳,也是中國現代傳記文學的經典之作。
在本書中,作者講述瞭自己非凡的四十年,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還原瞭一個有血有肉、鮮活、真實的鬍適。從最初的信仰、慈母的教育、三歲入塾,後閉門苦讀、留美,再至 “逼上梁山”的文學革命,完整地講述瞭自己成長與突破自我的艱辛曆程,展現瞭一代啓濛大師縱橫文學、史學、哲學的學習曆程。
本書不僅完整地呈現瞭他40歲及以前的生活、思想與事業,也再現瞭他所處時代的社會人文風貌。他的傢鄉、他求學的上海、留學的美國、活動多的北京,這些成為瞭解20世紀上半葉中國學術、政治、輿論界的狀況,民國時期文人中國夢的思路,當時知識分子尋求進步軌跡的重要內容。
鬍適,字適之,安徽績溪人,20 世紀中國著名的學者、思想傢、教育傢。在文學、哲學、史學、考據學、教育學等領域皆有建樹後,曆任北京大學校長、中央研究院院長等要職。其一生堅持民主自由理想而不輟,作為新文化運動領袖及五四運動核心人物,推動瞭中國近代文明進程。是近代中國自由主義的先驅,是拉開現代中國文明與進步、民主、自由幕布的先哲。
季羨林:鬍適是一個書生,說不好聽一點,就是一個書呆子。舉一小事稱,鬍適一次會議前聲明要提前退席,會上忽而有人談到《水經注》,鬍適之先生立即精神抖擻,眉飛色舞,口若懸河起來,乃至忘瞭提早退席這件事。
梁實鞦:鬍先生,和其他的偉大人物一樣,平易近人。“溫而厲”是的形容。我從未見過他大發雷霆或盛氣淩人。他對待年輕、屬下、僕人,永遠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樣子。就是在遭到挫摺侮辱的時候,他也不失其常。“其心休休然,其如有容。”
唐德剛:先生和鬍適之先生都是開這個五百年中西文化新運的旗手。如果濂洛關閩後繼有人,他們都是一代媳婦,萬代祖宗。如果遊行之後,大旗捲起,那麼鬍適之那幾本破書,實在不值幾文。所以我們如果把鬍適看成個單純的學者,那他便一無是處。連做個《水經注》專傢,他也當之有愧。這便是海內外“專傢”——不論“白專”或“紅專”——之所以低估他的道理。
魯迅:適之先生的是緊緊的關著門,門上粘一條小紙條道:“內無武器,請勿疑慮。”這自然可以是真的,但有些人——至少是我這樣的人——有時總不免要側著頭想一想。
章太炎:“哲學,鬍適之也配談麼?康、梁多少有些‘根’。鬍適之,他連‘根’都沒有。”
自 序 1
“自由中國”版自記 3
序幕 我的母親的訂婚 3
第一章 九年的傢鄉教育 8
第二章 從拜神到無神 15
第三章 在上海(一) 18
第四章 在上海(二) 23
第五章 我怎樣到外國去 29
第六章 逼上梁山——文學革命的開始 41
第七章 我的信仰 53
第八章 我的父親 62
第九章 故鄉和傢庭 66
附錄 鬍適文章精選 68
我們所應走的路 68
為什麼讀書 70
人生問題 72
科學的人生觀 74
思想的方法 75
大宇宙中談博愛 77
非個人主義的新生活 78
差不多先生傳 82
歸國雜感 83
哲學與人生 86
中國文藝復興 88
中學國文的教授 89
愛國運動與求學 94
中國書的收集法 96
在不健全的中國,如何不墮落 104
知難,行亦不易——孫中山先生的“行易知難說”述評 106
自 序
我在這十幾年中,因為深深的感覺中國最缺乏傳記的文學,所以到處勸我的老輩朋友寫他們的自傳。不幸得很,這班老輩朋友雖然都答應瞭,終不肯下筆。最可悲的一個例子是林長民先生,他答應瞭寫他的五十自述作他五十歲生日的紀念;到瞭生日那一天,他對我說:“適之,今年實在太忙瞭,自述寫不成瞭;明年生日我一定補寫齣來。”不幸他慶祝瞭五十歲的生日之後,不上半年,他就死在郭鬆齡的戰役裏,他那富於浪漫意味的一生就成瞭一部人間永不能讀的逸書瞭!
梁啓超先生也曾同樣的允許我。他自信他的體力精力都很強,所以他不肯寫他的自傳。誰也不料那樣一位生龍活虎一般的中年作傢,隻活瞭五十五歲!雖然他的信劄和詩文留下瞭絕多的傳記材料,但誰能有他那樣“筆鋒常帶感情”的健筆,來寫他那五十五年最關重要又最有趣味的生活呢!中國近世曆史與中國現代文學就都因此受瞭一樁無法補救的絕大損失瞭。
我有一次見著梁士詒先生,我很誠懇地勸他寫一部自敘,因為我知道他在中國政治史與財政史上,都曾扮演過很重要的角色,所以我希望他替將來的史傢留下一點史料。我也知道他寫的自傳也許是要替他自己洗刷他的罪惡;但這是不妨事的,有訓練的史傢自有防弊的方法;最要緊的是要他自己寫他心理上的動機,黑幕裏的綫索,和他站在特殊地位的觀察。前兩個月,我讀瞭梁士詒先生的訃告,他的自敘或年譜大概也就成瞭我的夢想瞭。
此外,我還勸過蔡元培先生,張元濟先生,高夢旦先生,陳獨秀先生,熊希齡先生,葉景葵先生。我盼望他們都不要叫我失望。
前幾年,我的一位女朋友忽然發憤寫瞭一部六七萬字的自傳,我讀瞭很感動,認為是中國婦女的自傳文學的破天荒的寫實創作。但不幸她在一種精神病態中把這部稿本全燒瞭。當初她每寫成一篇寄給我看時,我因為尊重她的意思,不曾替她留一個副本,至今引為憾事。
我的《四十自述》,隻是我的“傳記熱”的一個小小的錶現。這四十年的生活可分作三個階段,留學以前為一段,留學的七年(一九一○至一九一七)為一段,歸國以後(一九一七至一九三一)為一段。我本想一氣寫成,但因為種種打斷,隻寫成瞭這第一段的六章。現在我又齣國去瞭,歸期還不能確定,所以我接受瞭亞東圖書館的朋友們的勸告,先印行這幾章。這幾章都先在《新月》月刊上發錶過,現在我都從頭校改過,事實上的小錯誤和文字上的疏忽,都改正瞭。我的朋友周作人先生,葛祖蘭先生,和族叔堇人先生,都曾矯正我的錯誤,都是我最感謝的。
關於這書的體例,我要聲明一點。我本想從這四十年中挑齣十來個比較有趣味的題目,用每個題目來寫一篇小說式的文字,略如第一篇寫我的父母的結婚。這個計劃曾經得死友徐誌摩的熱烈的贊許,我自己也很高興,因為這個方法是自傳文學上的一條新路子,並且可以讓我(遇必要時)用假的人名地名,描寫一些太親切的情緒方麵的生活。但我究竟是一個受史學訓練深於文學訓練的人,寫完瞭第一篇,寫到瞭自己的幼年生活,就不知不覺地拋棄瞭小說的體裁,迴到瞭謹嚴的曆史敘述的老路上去瞭。這一變頗使誌摩失望,但他讀瞭那寫傢庭和鄉村教育的一章,也曾錶示贊許;還有許多朋友寫信來說這一章比前一章更動人。從此以後,我就爽性這樣寫下去瞭。因為第一章隻是用小說體追寫一個傳記,其中寫那太子會頗有用想象補充的部分,雖經堇人叔來信指齣,我也不去更動瞭。但因為傳聞究竟與我自己的親見親聞有彆,所以我把這一章提齣,稱為“序幕”。
我的這部《自述》雖然至今沒寫成,幾位舊友的自傳,如郭沫若先生的,如李季先生的,都早已齣版瞭。自傳的風氣似乎已開瞭。我很盼望我們這幾個三四十歲的人的自傳的齣世,可以引起一班老年朋友的興趣,可以使我們的文學裏添齣無數的可讀而又可信的傳記來。我們拋齣幾塊磚瓦,隻是希望能引齣許多塊美玉寶石來;我們赤裸裸的敘述我們少年時代的瑣碎生活,為的是希望社會上做過一番事業的人也會赤裸裸的記載他們的生活,給史傢做材料,給文學開生路。
二二,六,二七,在太平洋上
“自由中國”版自記
這七篇自述,是二十多年前一時高興寫瞭在雜誌上發錶的。前六篇都是在《新月》雜誌上登齣的,後來(民國二十二年)亞東圖書館的朋友們勸我印成單行本,題作《四十自述》。後一篇是民國二十二年十二月三日補寫的,曾在《東方雜誌》上登齣,後來收在《中國新文學大係》第一冊裏。
《四十自述》的前六篇,敘述到我十九歲考取官費齣洋留學時,就沒有寫下去瞭。當時我曾對朋友說:“四十歲寫兒童時代,五十歲寫留學時代到壯年時代,六十歲寫中年時代。”
但我的五十歲生日(民國三十年,十二月十七)正是日本的空軍海軍偷襲珍珠港的後十天,我正在華盛頓作駐美大使,當然沒有閑功夫寫自傳。我的六十歲生日(民國四十年,十二月十七)正當大陸淪陷的第三年,正當韓戰的第二年,我當然沒有寫個人自傳的情緒。
在抗戰之前,亞東圖書館曾把我留學美國的七年日記排印齣來,依我原題的書名,叫作《藏暉室劄記》。這四冊日記,在抗戰勝利之後,改歸商務印書館齣版,改題作《鬍適留學日記》。這是我留學時代的自傳原料。《逼上梁山》一篇,寫文學革命運動的原起就是根據留學日記的資料寫的。
今年我迴到颱北,我的朋友盧逮曾先生同他的夫人勸我把《四十自述》六篇在颱灣排印齣版,加上《逼上梁山》一篇,仍題作《四十自述》。他們的好意,使這幾篇試寫的自傳居然有一部“自由中國”版,這是我很感謝的。我在六十年前,曾隨我的先父,先母,到颱南,颱東,住瞭差不多兩年。甲午中日戰事發生時,我們一傢都在颱東。今年又是“甲午”瞭,我把這一部颱灣版的《自述》獻給“自由中國”的青年朋友。
1954年2月26夜 鬍適記於颱北
鬍適
序幕 我的母親的訂婚
一
太子會是我們傢鄉鞦天最熱鬧的神會,但這一年的太子會卻使許多人失望。
神傘一隊過去瞭。都不過是本村各傢的綾傘,沒有什麼新鮮花樣。去年大傢都說,恒有綢緞莊預備瞭一頂珍珠傘。因為怕三先生說話,故今年他傢不敢拿齣來。
昆腔今年有四隊,總算不寂寞。昆腔子弟都穿著“半截長衫”,上身是白竹布,下半是湖色杭綢。每人小手指上掛著湘妃竹柄的小紈扇,吹唱時紈扇垂在笙笛下麵搖擺著。
扮戲今年有六齣,都是“正戲”,沒有一齣花旦戲。這也是三先生的主意。後村的子弟本來要扮一齣《翠屏山》,也因為怕三先生說話,改瞭《長阪坡》。其實七月的日光底下,甘糜二夫人臉上的粉已被汗洗光瞭,就有潘巧雲也不會怎樣特彆齣色。不過看會的人的心裏總覺得後村很漂亮的小棣沒有扮潘巧雲的機會,隻扮作瞭糜夫人,未免太可惜瞭。
今年最掃興的是沒有扮戲的“抬閣”。後村的人早就練好瞭兩架“抬閣”,一架是《龍虎鬥》,一架是《小上墳》。不料三先生今年迴傢過會場,他說抬閣太高瞭,小孩子熱天受不瞭暑氣,萬一跌下來,不是小事體。他極力阻止,抬閣就扮不成瞭。
粗樂和昆腔一隊一隊地過去瞭。扮戲一齣一齣地過去瞭。接著便是太子的神轎。路旁的觀眾帶著小孩的,都喊道,“拜嗬!拜嗬!”許多穿著白地藍花布褂的男女小孩都閤掌拜揖。
神轎的後麵便是拜香的人!有的穿著夏布長衫,捧著炷香;有的穿著短衣,拿著香爐掛,爐裏燒著檀香。還有一些許願更重的,今天來“吊香”還願;他們上身穿白布褂,紮著硃青布裙,遠望去不容易分彆男女。他們把香爐吊在銅鈎上,把鈎子鈎在手腕肉裏,塗上香灰,便可不流血。今年吊香的人很多,有的隻吊在左手腕上,有的雙手都吊;有的隻吊一個小香爐,有的一隻手腕上吊著兩個香爐。他們都是虔誠還願的人,懸著掛香爐的手腕,跟著神轎走多少裏路,雖然有自傢人跟著打扇,但也有半途中暑熱走不動的。
馮順弟攙著她的兄弟,跟著她的姑媽,站在路邊石磴上看會。她今年十四歲瞭。傢在十裏外的中屯,有個姑媽嫁在上莊,今年輪著上莊做會,故她的姑丈傢接她姊弟來看會。
她是個農傢女子,從貧苦的經驗裏得著不少的知識,故雖是十四歲的女孩兒,卻很有成人的見識。她站在路旁聽著旁人批評今年的神會,句句總帶著三先生。“三先生今年在傢過會,可把會弄糟瞭。”“可不是呢?抬閣也沒有瞭。”“三先生還沒有到傢,八都的鴉片煙館都關門瞭,賭場也都不敢開瞭。七月會場上沒有賭場,又沒有煙燈,這是多年沒有的事。”
看會的人,你一句,他一句,順弟都聽在心裏。她心想,三先生必是一個瞭不得的人,能叫賭場煙館不敢開門。
會過完瞭,大傢紛紛散瞭。忽然她聽見有人低聲說,“三先生來瞭!”她抬起頭來,隻見路上的人都紛紛讓開一條路;隻聽見許多人都叫“三先生”。
前麵走來瞭兩個人。一個高大的中年人,麵容紫黑,有點短須,兩眼有威光,令人不敢正眼看他;他穿著苧布大袖短衫,苧布大腳管的褲子,腳下穿著苧布鞋子,手裏拿著一杆旱煙管。和他同行的是一個老年人,瘦瘦身材,花白鬍子,也穿著短衣,拿著旱煙管。
順弟的姑媽低低說,“那個黑麵的,是三先生;那邊是月吉先生,他的學堂就在我們傢的前麵。聽人說三先生在北邊做官,走過瞭萬裏長城,還走瞭幾十日,都是沒有人煙的地方,鼕天凍殺人,夏天熱殺人;鼕天凍塌鼻子,夏天蚊蟲有蒼蠅那麼大。三先生肯吃苦,不怕日頭不怕風,在萬裏長城外住瞭幾年,把臉曬的像包龍圖一樣。”
這時候,三先生和月吉先生已走到她們麵前,他們站住說瞭一句話,三先生獨自下坡去瞭;月吉先生卻走過來招呼順弟的姑媽,和她們同行迴去。
月吉先生見瞭順弟,便問道,“燦嫂,這是你傢金竈舅的小孩子嗎?”
“是的。順弟,誠厚,叫聲月吉先生。”
月吉先生一眼看見瞭順弟腦後的發辮,不覺喊道,“燦嫂,你看這姑娘的頭發一直拖到地!這是貴相!是貴相!許瞭人傢沒有?”
這一問把順弟羞得滿臉緋紅,她牽著她弟弟的手往前飛跑,也不顧她姑媽瞭。
她姑媽一麵喊,“不要跌瞭!”迴頭對月吉先生說:“還不曾許人傢。這孩子很穩重,很懂事。我傢金竈哥總想許個好好人傢,所以今年十四歲瞭,還不曾許人傢。”
月吉先生說,“你開一個八字給我,我給她排排看。你不要忘瞭。”
他到瞭自傢門口,還迴過頭來說:“不要忘記,叫燦哥抄個八字給我。”
二
順弟在上莊過瞭會場,她姑丈送她姊弟迴中屯去。七月裏天氣熱,日子又長,他們到日頭快落山時纔起身,走瞭十裏路,到傢時天還沒全黑。
順弟的母親剛牽瞭牛進欄,見瞭他們,忙著款待姑丈過夜。
“爸爸還沒有迴來嗎?”順弟問。
“姊姊,我們去接他。”姊姊和弟弟不等母親迴話,都齣去瞭。
他們到瞭村口,遠遠望見他們的父親挑著一擔石頭進村來。他們趕上去喊著爸爸,姊姊弟弟每人從挑子裏拿瞭一塊石頭,捧著跟他走。他挑到他傢的舊屋基上,把石子倒下去,自己跳下去,把石子鋪平,纔上來挑起空擔迴傢去。
順弟問,“這是第三擔瞭嗎?”
她父親點點頭,隻問他們看的會好不好,戲好不好,一同迴傢去。
順弟的父親姓馮,小名金竈。他傢曆代務農,辛辛苦苦掙起瞭一點點小産業,居然有幾畝自傢的田,一所自傢的屋。金竈十三四歲的時候,長毛賊到瞭徽州,中屯是績溪北鄉的大路,整個村子被長毛燒成平地。金竈的一傢老幼都被殺瞭,隻剩他一人,被長毛擄去。長毛軍中的小頭目看這個小孩子有氣力,能吃苦,就把他臉上刺瞭“太平天國”四個藍字,叫他不能逃走。軍中有裁縫,見這個孩子可憐,收他做徒弟,叫他跟著學裁縫。金竈學瞭一手好裁縫,在長毛營裏混瞭幾年,從績溪到寜國、廣德,居然被他逃走齣來。但因為麵上刺瞭字,捉住他的人可以請賞,所以他不敢白日露麵。他每日躲在破屋場裏,挨到夜間,纔敢趕路。他吃瞭種種睏苦,好容易迴到傢鄉,隻尋得一片焦土,幾座焦牆,一村的丁壯留剩的不過二三十人。
金竈是個肯努力的少年,他迴傢之後,尋齣自傢的荒田,努力耕種。有餘力就幫人傢種田,做裁縫。不上十年,他居然修葺瞭村裏一間未燒完的磚屋,娶瞭一個妻子。夫妻都能苦做苦吃,漸漸有瞭點積蓄,漸漸掙起瞭一個小小的傢庭。
他們頭胎生下一個女兒。在那大亂之後,女兒是不受歡迎的,所以她的名字叫作順弟,取個下胎生個弟弟的吉兆。隔瞭好幾年,果然生瞭一個兒子,他們都很歡喜。
金竈為人最忠厚;他的裁縫手藝在附近村中常有雇主,人都說他誠實勤謹。外村的人都尊敬他,叫他金竈官。
但金竈有一樁最大的心願,他總想重建他祖上傳下來、被長毛燒瞭的老屋。他一傢人都被殺完瞭,剩下他這一個人,他覺得天留他一個人是為中興他的祖業的。他立下瞭一個誓願:要在老屋基上建造起一所更大又更講究的新屋。
他費瞭不少功夫,把老屋基扒開,把燒殘磚瓦拆掃乾淨,準備重新墊起一片高地基,好在上麵起造一所高爽乾燥的新屋。他每日天未明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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