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於2024-11-22
本書講述美國南北戰爭前後一個傢庭從興起到沒落的故事——傑佛生鎮的百人窮小子托馬斯?薩德本建起瞭一個種植園。他與有黑人血統的前妻育有一子查爾斯,與現任妻子育有兒子亨利、女兒硃迪思。硃迪思與同父異母的哥哥查爾斯産生瞭戀情。為杜絕亂倫悲劇,亨利殺死瞭查爾斯。托馬斯?薩德本也倒在瞭一個窮睏的白種女人的鐮刀下。這個傢族隻剩下查爾斯的混血後裔,一個白癡。
雖然作品反映瞭美國南方19世紀下半葉至20世紀初的曆史、社會麵貌,卻並非通常意義上的曆史小說或社會小說,也並非簡單地敘述托馬斯?薩德本所遭遇的“現世報”,作品所寫的托馬斯?薩德本的所作所為、親子之間的愛恨,兄妹之間的曖昧,涉及的包括罪與罰、作孽與贖罪等主題,呈現的是人類難以擺脫的境遇和命運,具有《聖經?舊約》帶有原始色彩的故事的驚心動魄的力量。
作品在藝術上的重要特點是敘事方式:“一部純屬解釋性的小說。幾個人物——羅沙小姐、康普生先生、昆丁和施裏夫——試圖解釋過去”。
本書與另一部小說《喧嘩與騷動》為作者獲得瞭1949年諾貝爾文學奬。2009年,本書被評選為“美國南方有史以來的小說”。
威廉?福剋納(1897-1962),二十世紀美國有影響的現代派小說傢之一。齣生於名門望族。學生時代開始寫詩,1924年齣版詩集《大理石牧神》。1926年齣版第一部小說《士兵的報酬》。他一共寫瞭19部長篇小說和近百篇短篇小說,如《沙多裏斯》《喧嘩與騷動》《我彌留之際》《聖殿》《八月之光》《押沙龍,押沙龍》等,他許多作品的地理背景是作者營造的密西西比州北部的約剋納帕塔法縣。1949年獲諾貝爾文學奬。
李文俊,著名翻譯傢。1930年齣生於上海。1952年畢業於復旦大學新聞係。1994年曾獲中美文學交流奬,2011年獲中國翻譯協會的“翻譯文化終身成就奬”,並獲中國社會科學院授予的“榮譽學部委員”稱號。現為中國社會科學院學部委員。20世紀50年代開始發錶作品。譯有英美文學作品多種,包括福剋納的《喧嘩與騷動》《我彌留之際》《去吧,摩西》與《押沙龍,押沙龍》。編有《福剋納評論集》。
福剋納是南方偉大的史詩作傢,他描寫瞭南方的全部經曆。
——1949年諾貝爾文學奬授奬詞
惟有這種內心衝突纔能孕育齣佳作來,因為隻有這種衝突纔值得寫,纔值得為之痛苦和煩惱。
——福剋納1949年諾貝爾文學奬受奬演說
福剋納的這部作品是惟一能與普魯斯特、托馬斯?曼、卡夫卡、康德拉、羅伯特?穆西爾、赫爾曼?布羅赫、吳爾夫和喬伊斯的傑作相提並論的一部作品。
——(美)弗?R?卡爾《威廉?福剋納》
一
在那個漫長安靜炎熱令人睏倦死氣沉沉的九月下午從兩點剛過一直到太陽快下山他們一直坐在科德菲爾德小姐仍然稱之為辦公室的那個房間裏因為當初她父親就是那樣叫的——那是個昏暗炎熱不通風的房間四十三個夏季以來幾扇百葉窗都是關緊插上的因為她是小姑娘時有人說光照和流通的空氣會把熱氣帶進來幽暗卻總是比較涼快,而這房間裏(隨著房屋這一邊太陽越曬越厲害)顯現齣一道道從百葉窗縫裏漏進來的黃色光束其中充滿瞭微塵在昆丁看來這是年久乾枯的油漆本身的碎屑是從起瞭鱗片的百葉窗上颳進來的就好像是風把它們吹進來似的。有扇窗子外麵的木格棚上,一棵紫藤正在開今夏的第二茬花,時不時會有一群麻雀隨著不定吹來的風中在花枝上落下,飛走前總要發齣一陣乾巴巴的、嘰嘰啁啁、塵土氣十足的聲音:而在昆丁對麵,科德菲爾德小姐穿一身永恒不變的黑衣服,她這樣打扮到如今已有四十三年,究竟是為姐姐、父親還是為“非丈夫”,沒人說得清楚。她身闆筆挺,坐在那張直背硬椅裏,椅子對她來說過於高瞭,以緻她兩條腿直僵僵地懸垂著仿佛她的脛骨和踝關節是鐵打的,它們像小孩的雙腳那樣夠不著地,透露齣一股無奈和呆呆的怒氣,她用陰鬱、沙啞、帶驚愕意味的嗓音說個不停,到後來你的耳朵會變得不聽使喚,聽覺也會自行變得混亂不靈,而她那份無可奈何卻又是永不消解的氣憤的早已消亡的對象,卻會從那仍然留存、夢幻般、占著上風的塵土裏悄然齣現,漫不經心而並無惡意,仿佛是被充滿反感的敘述召迴人間的。
她的話音不願陡然打住,它寜願乾脆漸漸消失。房間裏會齣現一片帶淡淡的棺材味兒的昏暗,由殘酷、闃寂的九月陽光所炙曬蒸發並高度蒸發,使外牆上二度開花的紫藤給這片昏暗添上甜味甚至變得太甜,而時不時傳進來的是雀群那響亮的翅膀拍擊聲,這聲音蠻像一個閑來無事的男孩在揮動一根有彈性的扁木條,透過來的還有一股長期設防禁欲的老處女的皮肉發齣的酸臭,與此同時,從那把椅座太高使她看上去像個釘在十字架上的小孩的椅子上,在袖口和領口那一個個花邊組成的白濛濛的三角形的上方,有一張蒼白憔悴的臉在注視著他;那並沒有陡然打住而是漸漸消失隔瞭段長時間又漸漸響起的話音,像一道溪流,一行細流從一攤乾涸的沙礫流嚮另一攤,而那鬼魂則以微妙的溫順態度在沉思,仿佛這話音正是供它齣沒之處,換瞭好命點兒的鬼魂是可以有一幢凶宅來齣沒的。在一陣無聲的驚雷中他(人-馬-惡魔)會突然碰上一個場麵,安詳文雅得像一幅學校作為奬品頒發的水彩畫,淡淡的硫黃氣味還留存在他的頭發、衣服和鬍子上,而在他身後簇擁在一起的則是他那幫野性十足的黑鬼,像半馴化得能跟人一樣直立行走的野獸,神態既狂野又鎮定自若,在他們當中則是那個上瞭手銬腳鐐的法國建築師,神情嚴峻,麵容憔悴,衣衫襤褸。那個坐在馬背上的人一動不動,蓄有鬍子,一隻手手掌嚮上平舉;在他後麵那群野黑人和被俘的建築師不聲不響,擠作一團,在不流血的自我矛盾中扛著用於和平徵服土地的鏟子和鐵鍬和斧子。接著在長長的毫不驚異的狀態中,昆丁仿佛在看他們突然占領瞭那一百平方英裏平靜、驚訝的土地並且狂暴地從那一無聲息的“虛無”中拉扯齣房屋與那些整齊的花園,用那隻一動不動、專橫的手心朝上的手掌把這些建築像桌上搭起的紙牌那樣啪的擊倒,他們創造瞭薩德本百裏地,說要有薩德本百裏地,就像古時候說要有光一樣。接著聽覺會自我調整,他此刻像是在諦聽兩個各不相關的昆丁在交談——一個是正準備上哈佛大學的昆丁,康普生,他在南方,那個從一八六五年起就死亡的南方腹地,那邊擠滿瞭喋喋不休怒氣衝天大惑不解的鬼魂,他聽著,不得不聽著鬼魂中的一個告訴他往昔鬼魂時代的事,這鬼魂比絕大多數鬼魂更加遲遲不肯安安分分地躺下來;還有另一個昆丁?康普生,他年紀太輕還沒有資格當鬼魂,但盡管如此還是必須得當,因為他和她一樣,也是在這南方腹地齣生並長大的——這兩個各不相關的昆丁如今正在“非人”的長期沉默中用“非語言”交談著,談的話如下:看來這個惡魔——他姓薩德本——(薩德本上校)——薩德本上校。他不知從什麼地方,沒有預先警告便來到這裏,帶來一幫陌生的黑鬼建起瞭一座莊園——(狂暴地拉扯齣一座莊園,按照羅沙?科德菲爾德的說法)——狂暴地拉扯齣。接著娶瞭她的姐姐埃倫産下一子一女,那是——(一點也不斯文地産下的,按照羅沙小姐的說法)——一點也不斯文。這些子女本該成為他引以為榮的寶貝和他老年時期的保障和安慰,可惜——(可惜他們毀瞭他或是諸如此類的事,或是他毀瞭他們或是諸如此類的事。後來死瞭)——後來死瞭。毫不遺憾,羅沙?科德菲爾德小姐說——(除瞭是她覺得遺憾)是的,除瞭是她。(還有昆丁?康普生)是的。還有昆丁?康普生。
“因為你即將離開此地去哈佛上大學,彆人這樣告訴我,”她說。“所以我琢磨你肯定是不會再迴來安心留在傑弗生這樣一個小地方當鄉村律師的,既然北方人早就算計好不讓南方留下多少供年輕人發展的餘地。因此沒準你會登上文壇,就像眼下有那麼許多南方紳士也包括淑女在乾這營生那樣,而且也許有一天你會想到這件事打算寫它。我尋思那時候你已經結瞭婚,沒準你太太需要一襲新長裙,或者傢裏要添一把新椅子,那你就可以把它寫下來投寄給雜誌。也許你那時甚至會好心地記起有過一個老婆子,她在你想齣去跟同齡的年輕朋友待在一起時讓你在屋子裏坐一整個下午,聽她講你本人有幸躲過的人與事。”
“是的,您老,”昆丁說。隻不過這不是她的真意他想。那是因為她想把它說齣來。當時天色還早。他衣兜裏仍然揣著那張字條,那是中午前不久他從一個黑小子手裏收到的,請他去拜訪她,去看她——這古怪、僵硬、一本正經的請求,實際上卻幾乎等於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一張傳票——這張古色古香的舊時的講究便箋上寫滿瞭娟秀的墨水褪瞭色的一行行擠得很緊的字跡,由於他好生驚訝,一個年紀是他三倍、他從小就認識卻交談不到一百句話的女人居然會來請他,而另一個原因也許是因為他當時纔二十歲,他並沒有從這字跡中看齣一種冷酷、毫不寬容而且甚至是殘忍的性格。午飯一吃完他就立即遵命前去,在九月初乾燥多塵的炎熱中走完從他傢到她府上那半英裏路,如是進入那幢房子(它不知怎的也顯得比它的實際體積小一點——是幢二層樓房——沒有上漆,有點破舊瞭,但是自有一種氣派,一種陰沉沉的堅忍氣質,似乎這房子也跟她人一樣,是造來為瞭與另一個世界相配閤並補充的,而這另一個世界在各個方麵都比房子所坐落的世界小上一點)在百葉窗緊閉的門廳的晦暗裏,空氣甚至比外麵的還要熱,仿佛這兒像座墳墓,緊閉著整整四十三個炎熱難當的悠悠歲月中所發齣的全部嘆息,那個一身黑的小小的人影甚至並不窸窣顫動一下,手腕與咽喉處的花邊呈蒼白的三角形,那張模糊不清的臉帶著一種深思、緊迫和急切的錶情在注視著他,這人影在等著請他進去。
那是因為她想把它說齣來他想這樣一來那些她永遠見不著並且他們的名字她永遠不知道的人還有那些從未聽說過她名字或是見過她臉的人,就會讀到這故事終於明白何以上帝讓我們輸掉這場戰爭:明白隻有依靠我們的男子的鮮血和我們的女子的眼淚他纔能製住這惡魔並把其名字及後裔從地麵上抹掉。可是幾乎緊接著他便斷定這兩條都不是她所以要送這張字條,所以要單給他送字條的理由,因為如果隻是為瞭要把事情說齣來、寫齣來甚至印成文字,她是不必召喚任何人來的——這位女士即使在他(昆丁)的父親年輕時即已建立瞭(即使還沒有得到確認也罷)本鎮與本縣桂冠女詩人的聲名,通過這樣的方式:按名單嚮態度苛刻、為數不多的縣報訂戶寄去詩歌,包括頌詩、贊歌與悼詩,齣於某種刻骨銘心、無法消解的不服輸感情;而這些詩乃是齣之於這樣一位女士的筆底,她傢庭對戰爭的態度是鎮上以及縣裏的人都瞭解的,其成員有她父親,一個齣於宗教原因的拒服兵役者,是在自己傢的閣樓裏餓死的,他躲在那裏(有人說是砌起一堵牆把自己關在裏麵),免得被邦聯憲兵司令的部下發現,也就由這個女兒夜晚偷偷地給他送飯,而這女兒同時正在為自己的第一部對開本積纍詩稿,在這捲手稿裏這次失敗戰爭中無法超生的被徵服者按姓名為序一個個給塗上香膏進行防腐處理;還有她的外甥,他和自己妹妹的未婚夫在同一連隊裏當瞭四年兵,後來在婚禮前夕妹妹穿著結婚禮服在傢裏等候時他在宅子大門前開槍把這未婚夫打死,然後逃之夭夭,無人知道他身在何方。
還得過三個小時他纔能知道為什麼她叫他去,因為事情的這一部分,開頭的部分,昆丁已經知道。那是他二十年來的傳統的一部分,在這期間他呼吸著同樣的空氣也常聽父親講起這個男人的事;那也是這小鎮——傑弗生鎮——的同樣空氣裏的八十年傳統的一部分,那個男人本人呼吸過這裏的空氣,從一九○九年這個九月的下午一直上推到一八三三年六月的那個星期日早晨,當時那人初次騎馬進入本鎮,他的過去無人看得透,他的土地怎麼弄到手也無人知曉,他顯然從虛無裏建起自己的房屋、他的宅邸,並且和埃倫?科德菲爾德結瞭婚,生下兩個孩子——那兒子使那女兒還未當新娘便做瞭寡婦——也因此使那規定好要她完成的事業走嚮慘烈的(至少,科德菲爾德小姐會說,是公平的)結局。昆丁是和這傳統一起長大的;光是那些人的名字就是可以互相換過來換過去而且幾乎是無窮無盡的。這些名字充塞瞭他的童年時代;他身體本身就是一座空蕩蕩的廳堂,迴響著鏗鏘的戰敗者的名姓;他不是一個存在、一個獨立體,而是一個政治實體。他是一座營房,裏麵擠滿瞭倔強、懷舊的鬼魂,即使在四十三年後,這些鬼魂也仍然在從治愈那場疾病的高燒中恢復過來,從高燒中清醒過來卻居然不清楚他們與之抗爭的正是那高燒本身,而不是疾病,他們那執拗、倔強的眼光迴頭越過高燒去諦視疾病,並真的感到遺憾,高燒使他們虛弱,但是疾病卻被擺脫瞭,他們甚至不明白這自由其實是一種無生殖力的自由。
(“可是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件事呢?”那天晚上他迴到傢後對他父親這樣說,而她在終於把他遣走前要他答應待會兒再坐輕便馬車去接她;“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件事呢?這片土地或者這個大地或者管它是什麼,終於厭倦瞭他,背棄並毀滅瞭他,這跟我有什麼關係?它也毀掉瞭她的一傢,那又怎麼啦?它遲早會背棄並毀掉我們聽有人的,不管我們的姓正好是薩德本或者科德菲爾德或者不是。”
“啊,”康普生先生說。“多年前我們南方人使自己的女眷變成淑女。然後那場戰爭來臨,使淑女變成鬼魂。我們這些當爺們兒的除瞭聽她們講如何做鬼魂的故事,又有什麼彆的辦法呢?”接著他說,“你想知道她之所以選上你的真正原因嗎?”他們在晚餐後坐在遊廊上,等待科德菲爾德小姐約定讓昆丁去接她的那個時刻的到來。“那是因為她需要有個人陪她去——一個男人傢,一個爺們兒,可是又得是年紀輕輕的,這樣纔能聽她的擺布,按她想要的方式去做。她選上瞭你,還因為你的爺爺是薩德本這麼多年來在縣裏唯一勉強可算是朋友的人,也許她估計薩德本沒準跟你爺爺也說過些他自己的事還有她的事,關於那未能起到約束作用的婚約,未能開花結果的誓言的事。沒準還告訴過你爺爺她最終不肯嫁給他的原因呢。沒準你爺爺跟我說過,而我也說不定告訴過你。因此,在某種意義上,不管今天晚上那邊會發生什麼,這事情仍然是傢庭內部的事情;這傢醜(如果真是傢醜的話)仍然沒有外揚。說不定她認為若不是有你爺爺的那份交情,薩德本就壓根兒不可能在此地站穩腳跟,而要是他沒站穩腳跟,也就不會娶埃倫。因此說不定她認為,由於血統的關係,你對於他使她和她傢遭到不幸,還負有一部分責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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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分雖不是精裝,卻勝似精裝
評分好久沒聯係沒辦法隻會是否也不是那麼的美好生活加油加油吧
評分經典文學,上課時需要的書!福剋納帶給我們文學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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