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于2024-11-26
《遗闻集》囊括了古今中外流传于民间的轶闻野史。这些故事穿越历史的烟云,倾诉着关于人生、历史、宗教、民族的史诗与传奇。在作者讲述的13个故事里,既有一个屠户的起义被如厕的窥伺者窃取,又有光怪陆离的小城故事,哀怨伤怀的女子、淡泊隐逸的居士、被后世误读的马可?波罗、弗兰肯斯坦式的鸟类学家……
在怪力乱神的世界里,观念都失去了原有的意义。用戏仿、隐喻,作者给我们既展示了神秘的法则,又对已有的道德的坚守。故事主人公纷纷黯然落幕的遗憾,更像是对社会现实的无奈之举。
唐棣,河北唐山人。80年代出生,2003年开始写作。至今已出版小说集四部,随笔集两部。主要作品有《西瓜长在天边上》《电影给了我什么》《进入黎明的漫长旅程》等。
其研究文学、电影、摄影等观看之道的文字刊于《书城》《南方周末》《新知》等。写作之余,跨界电影及当代影像艺术,获新星星年度艺术奖(2014),并以大银幕处女作《满洲里来的人》(2015)引起反响。
唐棣拥有一种罕见的写作品质,善于把叙事巧妙地融入隐喻重重的写作中,使形式与内容焕发有趣而诡谲的气息。这本书成型之初,我便是读者,赞叹他在语言深处打磨东方与西方的不凡神韵,时间证明了他是一位致力于制造独特风景的作家!
——当代著名作家孙甘露
真正的想像是对语言的想像,唐棣想像了一种具有古典气质的语言。这个作家的不同凡响之处在于,他的写作朴素而诚实,散发着土地、地方的灵气。与周围的时髦而媚俗的现代主义修辞不同,他是个另类。
——著名诗人于坚
唐棣的文字让人感觉到了某些电影般的质地,尤其欣赏他的克制,字句之间藏着暗涌!
——导演孙周(《周渔的火车》导演)
中国作家唐棣是一个鲜明的存在,他的小说没有惊心动魄的场景,而是靠不断加入神秘的细节阐明思想和主旨……这种被认为困惑的浪漫审美同时也构成了他的美学!
——Hollywood Reporter(美国)
第一辑东方故事集
1、为乌衣造像
2、一场洪水的前兆
3、推窗远眺
4、白须翁
5、谁来演奏
6、逸闻的下落
7、神奇而特殊的印象
8、惘川
第二辑西方故事集
1、马可·波罗猜想
2、青春之火
3、神迷
4、靠近内心的敏感
5、一次胜利
为乌衣造像
不同朝代都存在这样一部分人:他们聆听未道之言,遵从未颁之令,崇拜未竟之业。所有在他们眼中认为重要的部分都预示着一个大势。后来,我通过一些残篇断章,得知他们的作为,无一幸免地,被斥责为妄言。
无可否认,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他们留下了令人深思的契机。我是说,对他们的判断也是一种史学观。只是这些妄言,终究无法避免散佚的命运。[1]
某年盛夏,夕阳正浓,几个为庶民乌衣造像的石匠,从颜色槐黄的远山边沿走了过来。与之相望的一座楼上,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正凭栏远眺着他们风尘仆仆的身影。眼下正是一个动荡之年,他眼中的忧悒有一部分是来自大好疆土被割成无数碎片的事实。每个碎片即一个角落。如果这种想法成立的话,书生模样的人也是在某个角落眺望着他们的来临。此刻,他们循河而上,再过一座山,扈楼便闯入了他们的视野。扈楼曾被艳曲笼罩。如今,却空余漫长的静寂。河对面划过一条街巷。街东一间竹片插制而成的茅厕里蹲着一个人。每天的这个时间,他都在此处。每天这时间来到之前,他都从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冒出来,而后走上这条街巷,简单而熟练地打开茅厕的门,蹲下身体。从穿过街巷的灵巧步伐判断,他这个作为已不是一天两天。他是乌衣。据说,自从青衣来到此镇,他便每晚到这里出恭。庶民乌衣当然无法将对面扈楼上徐徐飘来的艳曲遗忘。后来,这些曲调常常出现在他的嘴上。每当他哼起那些调子,眼神无疑会透过竹片间的缝隙投向扈楼去。
“唱得好。”他一边出恭一边沉浸在动人的遐想之中。
“好吗?”楼上晴天碧四垂,楼前芳草接天涯。
“真好。”劝君莫上最高梯。
新笋已成堂下竹,落花都上燕巢泥。
“多好。”忍听林表杜鹃啼??杜鹃啼兮杜鹃啼。
此地在劫难逃。撰史者早已告诉我们结局,它将在一个月色迷蒙之夜成为众多碎片中的一片。导致这一结局的运动,是以屠户李斯图图为首领的小镇起义军。李斯图图万没料到酒后的一席话,竟起到了如此巨大的鼓动作用。第二天,在他酒醒以后,面对揭竿而起的人们,他的确深陷茫然。但是,茫然很快便被冉冉升起的骄傲掩盖了。
当李斯图图被大家架上卖肉的柜案时,他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后来,他们秘密策划起义方案,也是他第一个把手指向扈楼。他那种杀猪般的凛然赢得大家长久的喝彩。
行动日定于今天。扈楼对面茅厕里蹲着的乌衣,与昨天无任何分别。他刚停止哼唱,后脊被一片淡淡的月光照耀着。他选择挖一个小洞,这样才好把视线送上对面扈楼的二层去。扈楼上的青衣迎着和庶民乌衣同一片淡淡的月光歌唱起舞。她对面坐着镇上最大的官。镇上人对此可说是尽人皆知的。
李斯图图只道:“杀他是第一步。”
当石榴河左岸的乌衣从茅厕走出来时,右岸的大官员已酒醉得如同一个晃晃荡荡的灯笼。李斯图图带人埋伏已久。离他们不远的茅厕却被人遗忘。他带人在青衣开始唱曲前埋伏下来。天即将大亮。大家才开始从美妙醉人的乐曲声中苏醒过来。他们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都看向李斯图图。
一个道:“我看——”
又一个道:“看什么?”
第三个道:“什么看什么?”
李斯图图道:“这样——我——”他拍拍胸口蓬勃的毛发,又道:“上去拿人。你们随后包抄扈楼!”
“我看——不行——”第四个道。李斯图图使劲看着暗处,却看不清是谁,生气地道:“要不——你——上去——”等了一会儿,黑暗中再没了声音。李斯图图舒了一口气。不料又传出一声:“我看——”
“不行?”
李斯图图大怒,他这才跟离最近的人宣布一个命令。他附在那人耳语:“捉住大官的,便称王!”
此人遵照李斯图图的指示,把命令传给了他身边的人。消息如此传布下去。最后,有人问刚才跟他说话的人:“真的?但是我还有个问题,你是谁?”
对方一听他说,忽然想到刚才告诉自己消息的人,他也不知道那人是谁??总之,关于“你是谁”的疑问像刚才那道命令一般制造了一场黎明前的回溯。如你所想,这个起义军的组成方式相当离奇。情势所迫,起义军不得不暂时放弃结识彼此的欲望。他们结成一条队伍在李斯图图的指挥下朝目标逶迤而去。庶民乌衣看见了那些黑影,以为来了歹徒。他脑中第一个念头便是青衣有难。于是,他以最快的速度过河,并奔上扈楼。上台阶没走几步便听见“啊啊”的尖叫声。他三步并两步地冲过去。当他将竹帘撩起时,青衣正和大官站在临河的窗口前你推我搡。大官见来了人,心里一慌,再加上长相难看的庶民乌衣进来时一边喊着“放手!”,一边从桌上抄起个铜质烛台。大官口中还未彻底喊出“歹人”,便一个没站稳,头一重栽入了河。大官入水时,李斯图图的队伍尚未上楼。等大家循着青衣呜呜的哭声上来一看。站在他们对面的人,站在青衣身边的人,令李斯图图后来都百思不得其解:“你小子。”
“你来干什么?”一个认识乌衣的人道。
庶民乌衣被大家吓住了。他面前的每个人都手持棍棒。他自然说不清为什么来。所以,只是看着给他家送过猪肉的李斯图图面露笑容。
“没什么为什么。你们呢?”等他平静下来,他这样问大家。
“我们来给王请安!”
至此,一个人的命运改变了方向。一个书生模样的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来到庶民乌衣身边时,拱了一下手,而后转身向大家宣布:“以后,他不再是庶民,他是我们的王!”扈楼顿时一片跪拜之声。
在这片盛大喜悦的背后,我们还看到了李斯图图僵硬的表情。其实,长这么大,他除了想明白怎么把猪血放净、如何在骨缝间游刃之外,也再没想过其他事情,更不消说,想明白自己精心准备的一场起义的成果如何被别人抢走了。李斯图图眼睁睁地看着一国之王的位置像一个棒子骨一样从自己手心滑了出去。滑出去不要紧,关键是落到庶民乌衣这小偷不干不净的手里,他最觉得不解。忽然,一个声音喊他:“以后,杀猪宰羊,唯我李大将军。”李斯图图看了一眼新国王,又看了看周围严峻的形势,应一声:“我王万岁!”
顷刻间,河畔扈楼一片万岁万万岁万万万岁的喊声响了起来。
“谁拿住大官,谁便称王!”这句话使大官员淹死后,乌衣国王得以顺利进驻他向往已久的扈楼,轻而易举地把沿河方圆百里圈为领土命名为“青衣国”。
庶民乌衣倏忽成了青衣国的王。李斯图图成了青衣国的大将军。后来,乌衣觉得李斯图图长相凶神恶煞,每天在身边不舒心,便把当初那书生模样的人请来当了他的宰相。书生模样的人名叫青索图图。召他来时,他冷静地跪下身,而后低着头,喊:“我王——万岁。”
镇上人都知道乌衣的来路——此人原是石榴河畔打鱼人。后来,鲻鱼没打着,网给小偷偷了去,他也一气之下便做起了小偷。众人都认为他是一无是处的。其实,公正地说他在石榴河畔的打捞工作并非一无所获。譬如,他曾意外地捞上来一块刻有战乱新闻的龟甲。他是个闲散之人,平时便会以传播一些逸事来排遣偷窃失手的郁闷。他说外面乱了,今日国王,明日便是刀下厉鬼。对方不理他,他早已习惯。于是,自道:“乱了好,乱世出英雄!”
他可不管死活,死活是王的事情,而他一介草民。有时,他实在无聊也会为自己的身份发发愁。渔夫不是,小偷不是,商贩不是,嫖客也不是。
最后,他得意地道:“我不过一个沉浸在爱情中的混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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