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輯推薦
這些斑駁陸離、雅俗共賞的北大中文人的故事,將成為我們理解中國政治史、思想史、文學史、教育史的一道不容忽視的“風景”。
內容簡介
鯉魚洲位於江西鄱陽湖畔,從1969年到1971年,這裏是北大、清華兩所高校的“五七乾校”所在地。《鯉魚洲紀事》為北大中文係師生、工農兵學員、傢屬子女對當時乾校生活的迴憶詩文結集。全書分三輯:一輯收錄林燾和陳貽焮兩位已經故去的老先生的詩文,並配以師友迴憶;第二輯15篇文章齣自當年在鯉魚洲的“五七戰士”之手;第三輯5篇文章,其作者包括前往探親的妻子、當年招收的工農兵學員以及北大教師子女。此次再版,除瞭修訂初版中的部分疏漏之處,主編陳平原先生還補充瞭三篇短文,詳細闡述瞭他的編選思路。作為北京大學辦學曆史的一段特殊時期,本書可以作為親曆者的一個寶貴見證。
作者簡介
陳平原,廣東潮州人,文學博士,北京大學博雅講席教授(2008—2012年任北大中文係主任)、教育部“長江學者”特聘教授、中央文史研究館館員、國務院學位委員會學科評議組成員。曾先後在日本東京大學和京都大學、美國哥倫比亞大學、德國海德堡大學、英國倫敦大學、法國東方語言文化學院、美國哈佛大學以及香港中文大學、颱灣大學從事研究或教學,曾被國傢教委和國務院學位委員會評為“作齣突齣貢獻的中國博士學位獲得者”(1991);先後齣版《中國小說敘事模式的轉變》《韆古文人俠客夢》《中國散文小說史》《老北大的故事》《抗戰烽火中的中國大學》等著作三十餘種。
目錄
目?錄
迴首煙波浩渺處
——《鯉魚洲紀事》前言 陳平原 003
浮生散憶(摘錄) 林?燾 001
梅棣盦詩詞集(摘錄) 陳貽焮 006
從魚子山到鯉魚洲 唐作藩 013
鯉魚洲紀事 吉常宏 023
扁擔和小竹椅
——鯉魚洲雜憶 陸穎華 030
鯉魚洲瑣記 李一華 045
北大教育革命的一個怪胎
——鯉魚洲草棚大學 樂黛雲 051
從“教育與生産勞動相結閤”到江西鯉魚洲“五七乾校” 王理嘉 060
關於鯉魚洲詩的信 謝?冕 093
鯉魚洲雜俎 孫?靜 099
鯉魚洲點滴 鬍雙寶 107
草棚大學第一課 段寶林 112
鯉魚洲生活點滴 陸儉明 132
草棚大學紀事 周先慎 145
“五七道路”紀事三則 黃修己 159
迴望鯉魚洲 袁良駿 168
迴想“五七”路
——鯉魚洲雜記 楊必勝 180
“大象” 麼書儀 192
我在鯉魚洲上大學 張文定 198
迴憶父親和我在鯉魚洲的日子 張思明 303
鯉魚洲“五七乾校” 湯?雙 308
鯉魚洲無魚 鬍山林 316
附錄:江西鯉魚洲北大實驗農場年錶 徐?鉞 323
參考文獻 332
《鯉魚洲紀事》齣版感言 陳平原 333
“彆忘記苦難,彆轉為歌頌”
——對話北京大學中文係主任陳平原 許荻曄 335
“既有激情燃燒,也是歧路亡羊”
——對話《鯉魚洲紀事》主編、北京大學
中文係主任陳平原 劉悠揚 338
《鯉魚洲紀事》再版後記 陳平原 342
精彩書摘
“大象”
麼書儀
1971年的暑假,我到南昌鯉魚洲——當時的北大“五七乾校”,去探望已經從老師變成瞭“男朋友”的洪子誠。在南昌下瞭火車,輾轉找到瞭北大乾校駐南昌辦事處,晚上躺在黑暗中,北方人的我第一次知道瞭想要在鋪著一張涼席的硬闆床上入睡有多難,大概那是需要“童子功”的。第二天中午過後,我纔坐上瞭每天一次往返於鯉魚洲和辦事處之間的拖拉機,在一路顛簸中到瞭鯉魚洲。
中文係在北大的代號是07,在乾校就是七連瞭。走近一個大草棚——那是七連的“五七戰士”集體宿捨,草棚下麵是許多掛著蚊帳的單人床,蚊帳杆上掛著五顔六色的雨衣,蚊帳上麵還捆綁著各色塑料布,想來是擋雨的……色彩各異的雨衣、塑料布和塑料繩構造齣一片淩亂,隻有床下一雙雙擺放整齊的雨靴還昭示著主人們的良好習慣。
我被安置在一間客房裏等候洪子誠,正在拍蚊子的時候就聽到外麵有瞭“稍息”“立正”的口令聲,就知道一定是“五七戰士”們收工瞭。我齣門看瞭一眼已經解散瞭的隊伍就又退迴瞭屋子,令我驚訝的是,所有我當年的老師們全都是光著膀子、光著腳,隻穿著一條短褲和一雙塑料涼鞋,短褲多是雜綫織成的粗糙的“再生布”(用已經破舊的棉織品重新處理,再次織成的棉布)做成的……洪子誠走進屋,也是這樣的打扮……他要我齣去和老師們見麵,很平常地說:“沒關係,都這樣,南昌太熱。”我隻好走齣屋,去和認識的老師打招呼;老師們可能也不習慣這樣麵對昔日的學生,和我說話的時候全都雙手交叉抱在胸前,似乎這樣就可以遮擋住自己沒穿襯衫的不雅,幾句話過後就藉故匆匆地消失瞭。
三年前“文革”時候的“黑幫、走資派、陸平的爪牙”、六年前我上大一大二時的係主任嚮景潔,已經變成瞭北大“五七乾校”七連的副連長(正連長是圖書館學係的原書記閆光華)。看見他的時候,我的內心馬上泛起瞭惶愧不安,想起瞭在二院批鬥他的時候,自己也是站在遠處高呼過“打倒嚮景潔”的啊。可是嚮主任的錶情卻已恢復瞭“文革”前的開朗和儒雅,對我也比上學時候多瞭幾分親近。
當時,老師們叫他“大象(嚮)”——離開瞭學校,住在同一座草棚下,都光著膀子……老師們也變得無拘無束起來。嚮主任因為身軀肥胖,變成瞭“大象”;三位年紀比較大的女老師被閤稱為“蓬皮杜”,其中就有彭蘭先生和“留辦”的老師杜榮,杜老師是林燾先生的夫人;一位好口纔、喜辯難的老師被叫作“雄辯勝於事實”(“事實勝於雄辯”是“文革”中的常用語),這外號因為太拗口不那麼流行……階級鬥爭相對鬆弛、以勞動為主的乾校生活讓老師們像是迴到瞭學生時代。
9月1號晚上,在我打算迴北京的時候,大嚮帶領著金申熊先生、顧國瑞先生敲開瞭我的門。他們穿得襯衫長褲、衣冠楚楚,卻都是一手拿著擦汗的毛巾,一手拿著蒲扇來找我談話。三個人顯然是經過準備的,談話大意是:你和子誠相隔兩地,此次迴到新疆,再見麵就要來年瞭,你們都到瞭婚嫁的年齡,子誠今年已經32歲,你也已經26,我們都是子誠多年的同事,都瞭解他的人品,子誠是個老實人,不會花言巧語,我們可以嚮你保證……那一場談話使我至今記憶尤深,因為那促成瞭第二天我們的結婚——那時候“老實”和“努力”幾乎是所有人的衡量尺度,而係主任和我的老師們的“保證”讓我深信不疑……
第二天,大嚮給瞭洪子誠一天假,我們就從南昌領迴瞭結婚證、買迴瞭水果糖。
迴到我的客房門口,看到門框上已經貼上瞭一副喜慶的對聯,隔壁衛生室住著北大校醫院的院長孫宗魯,他掀開門簾笑著說:“大嚮命令我給你們寫一副對聯,我的毛筆字不好看,也不敢違抗他的命令,獻醜!獻醜!”這時候我纔仔細地去看那副對聯的字,中規中矩的字體並不輸給中文係的教師,這位上海醫學院的高材生顯然是訓練有素。客房裏麵我的單人木床旁邊已經拼上瞭洪子誠的床闆,兩條涼席長短不一,床上懸掛著雙人蚊帳,那應該是白天我們倆去領結婚證的時候,嚮主任差人做的吧?
吃過瞭晚飯,大嚮就開始張羅我們的結婚式:先讓我給工軍宣隊送去瞭水果糖,請他們過來參加。然後,中文係當時在鯉魚洲的教師都集中到宿捨前的空地上,圍坐成一圈。那天,老師們都穿上瞭背心或者圓領衫,正式的長褲或短褲,腰裏紮著皮帶,儼然又變迴瞭原來的師長……
大嚮宣布,為瞭慶祝婚禮,由大傢錶演節目,按照畢業年限,以長幼為序,唱歌可、唱戲可、快闆可、山東快書可、說笑話可……隻記得最後一個節目是最年幼的70屆畢業生馬大京(他因為“文革”中有“反動言論”被推遲分配,跟隨著工、軍宣隊到北大乾校勞動鍛煉)的小提琴獨奏麯,似乎是“梁祝”,而我錶演瞭京劇樣闆戲《海港》清唱……儀式很快就結束瞭,因為明天早上他們都要下地乾活……我們收到的賀禮有好幾本紅色塑料封皮的《毛主席語錄》和《毛主席詩詞》,老師參觀井岡山帶迴的小手絹,還有一個裝《毛主席語錄》用的精美的小竹篋,那是呂乃岩老師送的……
迴到我的客房,教現代漢語的王理嘉老師和他的妻子餘璦瑜抱著兩隻新枕頭敲開瞭房門。兩個人穿著整齊,文雅客氣地錶示瞭祝賀之後,放下枕頭就告辭瞭。看著嶄新的潔淨的白布綉花枕頭(那應該是他們從北京帶過來準備自己用的),感覺到王老師夫婦的細心和好意,我們倆互相看看滿身的汗水,決定還是不要弄髒它們,洪子誠用一條綠色的軍毯捲成一捲,放到床闆上充當瞭自己的枕頭。後來我們纔知道,床上的蚊帳也是他們的。
第二天,我醒來的時候,洪子誠已經走瞭。我在屋子裏聽著七連副連長大嚮集閤隊伍上工的例行的一套:“立正!毛主席教導我們說:抓革命促生産促工作促戰備,齊步走……”
花開花落、春去鞦來……那個曾經是那麼有能力、有魄力、有擔待、有人情味的係主任,那個曾經給瞭我真實的、朋友式的勸告,促成瞭我們這段婚姻的係主任終於也走到瞭生命的盡頭……
其實他的心是年青的,與時俱進的性格讓他的生活質量沒有降低:記得前年(2006年)的鞦天,我還看見他駕駛著一個電動摩托在藍旗營的院子裏飛馳而過……我也知道,他在七八十歲的時候接受瞭電腦,迷上瞭上網,他寫信、傳送圖文,他有同學網友,互相鼓勵著渡過退休之後疾病來臨、生命卻還沒有離去的日子……
2007年6月10日(星期日),他的一個短文留在電腦裏:
我親愛的親人們,朋友們和同學們:
我多年重病在身,最近又甚感身體不適,為此,我想對我的後事錶明我的意見。
1.後事絕對從簡:除教務部領導和我的親人外,不通知任何人,也絕對不搞任何祭奠形式,不寫悼詞。
2.不保留骨灰,全由我的傢人處理。
3.待一切後事處理完畢後,再通知我多年的朋友、同事和同學們。
請務必尊重我的意見,不要改動。
赤條條來,靜悄悄去,不落葬,不立碑,一縷青煙化盡塵世煩惱,灰揚四方瞭卻一世人生喜和憂。
莫悲傷,不需悲傷:我隻不過去瞭人生旅途必然要到達的地方。
解脫,真正的解脫:沒有瞭病痛,沒有瞭日夜的揪心和操勞。我們彼此如釋重負!這豈不是真正的解脫?
相會,再相會:我們定然能在人生最後的驛站重逢,到那時讓我們再敘親情。
彆瞭,我親愛的親人們,朋友們和同學們!
…………
這應該是他和人世的告彆。
也應該是個遺囑。
也許在這個時候,他已經瞭無生趣,不再留戀人世人生?他的靈魂已經飄然而去瞭?然而,他是在九個月之後的2008年3月9日去世的——也許這九個月並不是他的選擇。
在他的身後,訃告、治喪小組、告彆儀式、悼詞、花圈……一切都是遵從著他這樣級彆的革命乾部的喪葬規格進行——那也不是他的選擇……
——其實人可以選擇的東西真的是很少很少。
2010年11月28日
(作者係中文係教師洪子誠的妻子)
迴憶父親和我在鯉魚洲的日子
張思明
我的父親張雪森,1932年齣生於上海,1954年到1958年在北京大學中文係學習,畢業後留校工作。1969年10月,在北京大學江西鯉魚洲農場工作、勞動。1970年12月5日,率第一屆工農兵學員自農場赴井岡山修鐵路的途中,不幸因公犧牲。
1969年,在我12歲的時候,全傢到瞭北大江西鯉魚洲農場。這是一個非常艱苦的環境,當時還是血吸蟲病的重疫區。我們都住在四麵漏風、漏雨的草房裏。最艱苦的創業時期,一個鼕瓜,150人的連隊要吃三天,鹽水泡飯是常事。中文係在江西農場的編號為“七連”,七連駐紮在農場的西北角,種植並管理著數百畝水稻和十幾畝菜地,當然還有一些接受“再教育”的任務。
在農場,我先是和父親住在七連的草棚裏,後來搬到瞭農場的“五七學校”這樣一個由孩子組成的連隊。母親和妹妹住在農場的小賣部,一傢分成三處。農場的路況非常差,“晴天一塊銅、雨天一包膿”,路很難走,因此全傢團聚是件難事。我和農場的其他孩子的生活基本上也是勞動,經常要種菜、種水稻、挑磚、挑瓦、蓋房子。記得我第一次勞動去挑瓦,當時個子長得非常小,隻有一米四左右。彆的同學都可以挑十塊以上,而我去農場比較晚,隻能挑六塊瓦。一塊瓦隻有七斤三兩,我挑著六塊瓦走四裏路就纍得不行瞭,肩膀被磨得又紅又腫。勞動結束後,我到父親麵前非常委屈地告訴他,我都纍得受不瞭瞭,肩膀全磨破瞭。他看瞭看我的肩膀對我說:“孩子,這點苦都受不瞭,怎麼能夠鍛煉下去,一定要挺住。”他給我找來瞭一個墊肩,告訴我,找扁擔一定要找三節的,中間沒有節,纔能減少壓力對肩膀的刺激。在父親的鼓勵下,我又開始瞭勞動的鍛煉。十天後,我就能挑到十塊瓦,三個月後我就能挑起二十塊瓦的擔子瞭。
1970年12月4日,父親告訴我,他要帶著工農兵學員去井岡山修鐵路。齣發前,他把我叫到身邊,突然把他“貴重的奢侈品”——一個隻能裝五十片藥片的小瓶裏裝著的一點點茶葉,和小半瓶紅糖,以及傢裏的鑰匙都給瞭我。我覺得很奇怪。
第二天,從農場的喇叭裏就傳來瞭這樣的消息:父親帶著工農兵學員在去井岡山修鐵路的路途中,在鄱陽湖的大堤上,由於道路泥濘翻瞭車,他受瞭傷。那一天,我們也在修路,聽到農場的廣播要求所有的醫生到指揮部去。我當時並不知道發生瞭什麼,我的班主任繆老師叫住瞭我,對我說:“你父親齣發後,不小心在路上受瞭點傷,現在我和你一起去連隊看看他。”
從我們學校到父親所在的七連,要走幾裏路。一路上班主任老師就問我,記不記得毛主席有一段非常著名的語錄:“要奮鬥,就會有犧牲……”我覺得老師是在考我的記憶力,就很快地把這段語錄背齣來瞭。老師又說,你知道北京最高的建築是什麼嗎?我說不清楚。他說那是北京的軍事博物館,它90多米的屋頂上有一顆五角星軍徽,當年在安裝這顆五角星的時候,就有工人同誌獻齣瞭生命……老師在路上還給我講瞭他作為一名誌願軍戰士在朝鮮戰場上和戰友生死離彆的情景。我跟著他,走著聽著,其實並沒有意識到他在告訴我什麼。直到走到父親所在的連隊,看到和他一起齣去的學員們都迴來瞭,看到每個人的眼睛都是紅紅的,看到他們正在找著什麼——在找我父親的衣服和他的照片,我突然明白發生瞭什麼。
我的老師用力捂著我的肩膀說:“孩子你要長大,你一定要堅強,從今天開始你必須長大。”我和母親一起到百裏以外的南昌嚮父親做瞭最後的告彆,在他額頭下我看到瞭厚厚的綳帶。他的同事告訴我,他們一起去井岡山修鐵路的路上,我父親原來是嚮導,坐在駕駛室裏,忽然有一位老師暈車,我父親就和那位老師換瞭位置,從駕駛室裏齣來站在瞭敞篷卡車的車廂裏和學員們在一起。雨後道路泥濘,十分難走,卡車陷在瞭鄱陽湖的大堤上怎麼也開不齣來。後來,清華農場的拖拉機上來幫忙,用一根鋼絲把車從泥潭裏拖瞭齣來。但是,鋼絲是軟繩,在拐彎的時候,拖拉機一拉車就傾覆在鄱陽湖的大堤上。不少人跳齣來瞭,我父親卻沒能跳齣來,經過搶救還是沒有能夠挽救他的生命。在南昌冰冷的殯儀館,我看到瞭他最後沉思的冰冷的麵容,我終於明白瞭他為什麼要把這些東西給我,好像他是有先見似的。
後來,農場黨委做齣瞭嚮優秀共産黨員——我父親學習的決定。在那時,我纔瞭解到他一直患有嚴重的風濕性關節炎,但他堅持住在一個四麵透風的小草棚裏。他發現一位從南方來的學員沒有厚的衣服,就把自己禦寒的絨褲送給瞭那位學員。過節時分給他的兩斤蘋果和月餅,他都送給瞭其他同誌。作為一名大學的老師,他沒有留下什麼像樣的專著,卻留下瞭在一盞小煤油燈下寫的幾萬字的教材。
當我和母親還有幼小的妹妹捧著他的骨灰再次迴到北京、再次通過天安門廣場、再次迴到燕園的時候,我明白瞭他對我所做的一切,那是一種深深的期待,是一種冥冥的預見,是一種偉大的愛。每當我在生活最睏難的時候,總會想起他給我講的貝多芬的故事:貝多芬在寫《命運交響麯》的時候,實際上耳朵已經失聰瞭。一個鋼琴傢沒有瞭聽力,就像一個畫傢沒有瞭畫筆,一個戰士沒有瞭武器。貝多芬很痛苦,甚至寫下瞭遺書。但是在那個時候,雷電使他真正明白瞭生活的意義,他發齣瞭要扼住命運咽喉的呼喊。他用自己的嘴叼著琴杆,放在琴弦上用振動感受到瞭音樂,就這樣譜寫齣瞭《命運交響麯》。
雖然我和父親僅僅共同生活瞭十三個年頭,但這短短的十三年卻在我的成長軌跡中留有最深的痕跡。他是一位北大中文係的教師,對我教育的特點是行為管理很嚴格,興趣發展很寬鬆。比如,在假期裏,他對我的作息時間有很嚴格的要求,每天早晨起床後,除瞭鍛煉學習以外,要把住地一個很大的四閤院掃乾淨,然後纔可以玩。他非常注意鍛煉我的意誌品質,要求我很小就要獨立生活。他還要求我不坐車,走著去四公裏之外的頤和園遊泳。我的興趣十分廣泛,又時常變化,一會兒養蠶,一會兒養小魚蝦,一會兒刻剪紙……他都接受。我還做過一些很傻的實驗,比如把橄欖核種下等待發芽,用鹽水泡乾電池看看能不能充電……父親也不戳穿謎底,而讓我嘗試“失敗”。他也時常看我的作文,但並不改動一個字,錯句和錯字總是讓我自己去找、去改。他常常問我,從彆的同學身上發現瞭什麼優點,什麼地方比我強。有瞭矛盾,他不希望我錶白和傾訴,而要求我自己努力想辦法去解決。他從不給我買玩具,而是鼓勵我自己做玩具。我的玩具,像有軌電車、羅馬鍾錶、有皮筋動力的飛機和船,都是自己動手做齣來的。這一切使得我更加喜歡鑽研。後來,我每看到一副新的棋,就一定自己把它做齣來。現在,我給學生教課的教具裏,還有自己做的跳棋。記得第一次做跳棋的時候,我經常去商店看跳棋。一次,兩次……每次我都到商店裏看那副跳棋,纔明白棋盤應該怎麼畫。我用路邊的柳樹枝,剪成一段一段的,把一半的柳樹皮脫掉,做成瞭棋子。還有很多飛行棋、四國大戰的軍棋,都是自己動手做齣來的。
在我成長的過程中,父親對我的要求總體上說是非常嚴格的,批評和訓斥常常會齣現。但我清楚地記得有兩件事讓他非常高興。他有一本中國地圖冊,由於反復翻看,一頁一頁都脫落瞭,我就利用一個星期天,在反麵非常仔細地把它一頁一頁地粘好。還有一件事情,我和他下棋,第一次把他贏瞭,我看到他非常高興。
《紅燈記》裏有一段著名的唱段,是李玉和誇贊李鐵梅時唱的:“提籃小賣拾煤渣,擔水劈柴全靠她。裏裏外外一把手,窮人的孩子早當傢。”父親在鯉魚洲的時候曾多次演唱過這段樣闆戲的唱段,沒想到唱段裏所描述的一切在我身上也變成瞭現實。
參加高等教育自學考試的幾年中,我有好幾次考試沒有通過,自己感到非常痛苦的時候,就想起瞭他給我的鼓勵,勇敢地麵對挫摺。經過五年的努力,最終拿下瞭數學專業自學考試的本科畢業證書。後來又完成瞭碩士、博士學業。1996年我被評為“北京市十大傑齣青年”,2004年當選“全國模範教師”,2005年獲得“全國十佳中小學教師”稱號。當我站在人民大會堂裏接受奬章的時候,也會首先在心裏感激他。希望我的成長對在天堂的父親是一種告慰。
父親留給我的真正的“財産”,是他告訴瞭我應該怎樣對待同誌、對待事業、對待睏難和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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