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輯推薦
老捨先生創作的小說中很好看的一部;先生自己最滿意的一部;老捨的幽默用得最到位的一部。作者是中國特齣的長篇小說傢,在獨創的風格裏,含蓄著豐富的幽默味。《人文讀與收藏·良友文學叢書:離婚》都十六萬言,作者自己在信上說過:“比貓城記強的多,緊練處更非二馬等所能及。”
內容簡介
《人文讀與收藏·良友文學叢書:離婚》是中國現代著名作傢老捨繼《老張的哲學》、《趙子曰》、《二馬》、《小坡的生日》、《大明湖》和《貓城記》之後的第七部長篇小說,12.2×17.5開本,深綠漆布軟精裝,1933年8月20日良友圖書印刷公司初版,列為趙傢璧編輯的“良友文學叢書”第8種。
書中描寫瞭北京舊時政府機關裏一群小職員們的悲歡離閤的生活(婚姻生活),張大哥、老李是老捨在本書中著力塑造的主要人物。此書齣版後好評如潮,是老捨諸多小說中很好看的一部。著名評論傢李長之認為《人文讀與收藏·良友文學叢書:離婚》這本小說,“高齣於他先前的一切作品者”,趙少侯評之曰《人文讀與收藏·良友文學叢書:離婚》的幽默“是真正的幽默”,老捨也最滿意這部作品。
此次齣版為良友版再版。
作者簡介
老捨(1899-1966),原名舒慶春,字捨予。北京市人。中國現代小說傢、著名作傢,傑齣的語言大師。老捨的代錶作有長篇小說《駱駝祥子》、《老張的哲學》、《四世同堂》、《二馬》、《離婚》等,劇本《殘霧》、《方珍珠》、《麵子問題》、《春華鞦實》、《龍須溝》、《茶館》等,報告文學《無名高地有瞭名》,中篇小說《月牙兒》、《我這一輩子》等,另有短篇小說集《趕集》等。
精彩書摘
第一
一
張大哥是一切人的大哥。你總以為他的父親也得管他叫大哥;他的“大哥”味兒就這麼足。
張大哥一生所要完成的神聖使命:作媒人和反對離婚。在他的眼中,凡為姑娘者必有個相當的丈夫,凡為小夥子者必有個閤適的夫人。這相當的人物都在哪裏呢?張大哥的全身整個兒是顯微鏡兼天平。在顯微鏡下發現瞭一位姑娘,臉上有幾個麻子;他立刻就會在人海之中找到一位男人,說話有點結巴,或是眼睛有點近視。在天平上,麻子與近視眼恰好兩相抵銷,上等婚姻。近視眼容易忽略瞭麻子,而麻小姐當然不肯催促丈夫去配眼鏡,馬上進行雙方——假如有必要——交換像片,隻許成功,不準失敗。
自然張大哥的天平不能就這麼簡單。年齡,長像,傢道,性格,八字,也都須細細測量過的;終身大事豈可馬馬虎虎!因此,親友間有不經張大哥為媒而結婚者,他隻派張大嫂去道喜,他自己決不去參觀婚禮——看著傷心。這決不是齣於嫉妒,而是善意的覺得這樣的結婚,即使過得去,也不能是上等婚;在張大哥的天平上是沒有半點將就湊閤的。
離婚,據張大哥看,沒有彆的原因,完全因為媒人的天平不準。經他介紹而成傢的還沒有一個鬧過離婚的,連提過這個意思的也沒有。小兩口打架吵嘴什麼的是另一迴事。一夜夫妻百日恩,不打不愛,抓破瞭鼻子打青瞭眼,和離婚還差著一萬多裏地,遠得很呢。
至於自由結婚,哼,和離婚是一件事的兩端——根本沒上過天平。這類的喜事,連張大嫂也不去緻賀,隻派人去送一對喜聯——雖然寫的與挽聯不同,也差不很多。
介紹婚姻是創造,消滅離婚是藝術批評。張大哥雖然沒這麼明說,可是確有這番意思。媒人的天平不準是離婚的主因,所以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必須從新用他的天平估量一迴,細細加以分析,然後設法把雙方重量不等之處加上些砝碼,便能一天雲霧散,沒事一大堆,傢庭免於離散,律師隻得乾瞪眼——張大哥的朋友中沒有掛律師牌子的。隻有創造傢配批評藝術,隻有真正的媒人會消滅離婚。張大哥往往是打倒原來的媒人,進而為要到法廳去的夫婦的調停者;及至言歸於好之後,夫妻便否認第一次的介紹人,而以張大哥為地道的大媒,一輩子感謝不盡。這樣,他由批評者的地位仍迴到創造傢的寶座上去。
大叔和大哥最適宜作媒人。張大哥與媒人是同一意義。“張大哥來瞭,”這一聲齣去,無論在哪個傢庭裏,姑娘們便紅著臉躲到僻靜地方去聽自己的心跳。沒兒沒女的傢庭——除瞭有喪事——見不著他的足跡。他來過一次,而在十天之內沒有再來,那一傢裏必會有一半個枕頭被哭濕瞭的。他的勢力是操縱著人們的心靈。就是傢中有四五十歲老姑娘的也歡迎他來,即使婚事無望,可是每來一次,總有人把已發灰的生命略加上些玫瑰色兒。
二
張大哥是個博學的人,自幼便齣經入史,似乎也讀過《結婚的愛》。他必須讀書,好證明自己的意見怎樣妥當。他長著一對陰陽眼:左眼的上皮特彆長,永遠把眼珠囚禁著一半;右眼沒有特色,一嚮是照常辦公。這隻左眼便是極細密的小篩子。右眼所讀所見的一切,都要經過這半閉的左目篩過一番——那被囚禁的半個眼珠是嚮內看著自己的心的。這樣,無論讀什麼,他自己的意見總是最妥善的;那與他意見不閤之處,已隨時被左眼給篩下去瞭。
這個小篩子是天賜的珍寶。張大哥隻對天生來的優越有點驕傲,此外他是謙卑和藹的化身。凡事經小篩子一篩,永不會走到極端上去;走極端是使生命失去平衡,而要平地摔跟頭的。張大哥最不喜歡摔跟頭。他的衣裳,帽子,手套,煙鬥,手杖,全是摩登人用過半年多,而頑固老還要再思索三兩個月纔敢用的時候的樣式與風格。就好比一座社會的駱駝橋,張大哥的服裝打扮是叫車馬行人一看便放慢些腳步,可又不是完全停住不走。
“聽張大哥的,沒錯!”凡是張傢親友要辦喜事的少有不這麼說的。彩汽車裏另放一座小轎,是張大哥的發明。用彩汽車迎娶,已是公認為可以行得通的事。不過,大姑娘一輩子沒坐過花轎,大小是個缺點。況且坐汽車須在門外下車,閑雜人等不乾不淨的都等著看新人,也不閤體統,還不提什麼吉祥不吉祥。汽車裏另放小轎,沒有再好的辦法,張大哥的主意。汽車到瞭門口,拍,四個人搬齣一頂轎屜!閑雜人等隻有乾瞪眼;除非自己去結婚,無從看見新娘子的麵目。這順手就是一種愛的教育,一種暗示。隻有一次,在夏天,新娘子是由轎屜倒齣來的,因為已經熱昏過去。所以現在就是在鞦天,彩汽車上頂總備好兩個電扇,還是張大哥的發明;不經一事,不長一智。
三
假如人人有個滿意的妻子,世界上決不會鬧“共産”;沒有共産自然不會鬧共妻。張大哥深信此理。革命青年一結婚,便比老鼠還老實,是個事實,張大哥於此點頗有證據。因此,在他的眼中,凡是未婚的人臉上起瞭幾個小紅點,或是已婚的眉頭不大舒展,必定與婚事有關,而馬上應當設法解決。不然,非齣事不可!
老李這幾天眉頭不大舒展,一定大有文章。張大哥囑咐他先吃一片阿司匹靈,又告訴他吃一丸清瘟解毒。無效,老李的眉頭依然皺著。張大哥給他定瞭脈案——婚姻問題。
老李是鄉下人。據張大哥看,除瞭北平人都是鄉下老。天津,漢口,上海,連巴黎,倫敦,都算在內,通通是鄉下。張大哥知道的山是西山,對於由北山來的賣果子的都覺得有些神秘不測。最遠的旅行,他齣過永定門。可是他曉得九江齣磁,蘇杭齣綢緞,青島是在山東,而山東人都在北平開豬肉鋪。他沒看見過海,也不希望看。世界的中心是北平。所以老李是鄉下人,因為他不是生在北平。張大哥對鄉下人特彆錶同情;有意離婚的多數是鄉下人,鄉間的媒人,正如山村裏的醫生,是不會十分高明的。生在鄉下多少是個不幸。
他們二位都在財政所作事。老李的學問與資格,憑良心說,都比張大哥強。可是他們坐在一處,張大哥若是像個偉人,老李還夠不上個小書記員。張大哥要是和各國公使坐在一塊兒談心,一定會說齣極動人的言語,而老李見著個女招待便手足無措。老李是光緒末年那撥子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孩子們中的一位。說不上來為什麼那樣不起眼。張大哥在沒剪去發辮的時候,看著幾乎像張勛那麼有福氣;剪發以後,頭上稍微抹瞭點生發油,至不濟像個銀行經理。老李,在另一方麵,穿上最新式的西服會在身上打轉,好像裏麵絮著二斤滾成蛋的碎棉花。剛颳淨的臉,會仿佛順著刀子冒槐子水,又澀又暗。他遞給人傢帶官銜的——財政所第二科科員——名片,人傢似乎得思索半天,纔敢承認這是事實。他要是說他學過銀行和經濟學,人傢便更注意他的臉,好像他臉上有什麼對不起銀行和經濟學的地方。
其實老李並不醜;細高身量,寬眉大眼,嘴稍過大一些,一嘴整齊白健的牙。但是,他不順眼。無論在什麼環境之下,他使人覺得不舒服。他自己似乎也知道這個,所以事事特彆小心,結果是更顯著慌張。人傢要是給他倒上茶來,他必定要立起來,雙手去接,好像隻為灑人傢一身茶,而且燙瞭自己的手。趕緊掏齣手絹給人傢擦抹,好順手碰人傢鼻子一下。然後,他一語不發,直到憋急瞭,抓起帽子就走,一氣不定跑到哪裏去。
作起事來,他可是非常的細心。因此受纍是他的事;見上司,齣外差,分私錢,升官,一概沒有他的份兒。公事以外,買書看書是他的娛樂。偶爾也獨自去看一迴電影。不過,設若前麵或旁邊有對摩登男女在黑影中偷偷的接個吻,他能渾身一麻,站起就走,皮鞋的鐵掌專找女人的腳尖踩。
至於張大哥呢,長長的臉,並不驢臉瓜搭,笑意常把臉往扁處縱上些,而且頗有些四五十歲的人當有的肉。高鼻子,陰陽眼,大耳唇,無論在哪兒也是個富泰的人。打扮得也體麵:藏青嗶嘰袍,花駝絨裏,青素緞坎肩,襟前有個小袋,插著金夾子自來水筆,嚮來沒沾過墨水;有時候拿齣來,用白綢子手絹擦擦鋼筆尖。提著濰縣漆的金箍手杖,杖尖永沒挨過地。抽著英國銀星煙鬥,一邊吸一邊用琺藍的洋火盒輕輕往下按煙葉。左手的四指上戴著金戒指,上刻著篆字姓名。袍子裏麵不穿小褂,而是一件西裝的汗衫,因為最喜歡汗衫袖口那對鑲著假寶石的袖扣。張大嫂給汗衫上釘上四個口袋,於是錢包,圖章盒——永遠不能離身,好隨時往婚書上蓋章——金錶,全有瞭安放的地方,而且不易被小綹給扒瞭去。放假的日子,肩上有時候帶著個小照像匣,可是至今還沒開始照像。
沒有張大哥不愛的東西,特彆是靈巧的小玩藝。中原公司,商務印書館,吳彩霞南綉店,亨得利鍾錶行等的大減價日期,他比誰也記得準確。可是,他不買日本貨。不買日貨便是盡瞭一切愛國的責任;誰罵賣國賊,張大哥總有參加一齊罵的資格。
他的經驗是與日用百科全書有同樣性質的。哪一界的事情,他都知道。哪一部的小官,他都作過。哪一黨的職員,他都認識;可是永不關心黨裏的宗旨與主義。無論社會國傢有什麼樣的變動,他老有事作;而且一進到個機關裏,馬上成為最得人的張大哥。新同事隻須提起一個人,不論是科長,司長,還是書記,他便閉死瞭左眼,用右眼笑著看煙鬥的藍煙,誠意的聽著。等人傢說完,他睜開左眼,低聲的說:“他呀,我給他作過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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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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