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簡介
《讀庫1301》一共有八篇文章,《第五次遷徙》、《兩敗俱傷》、《支邊去》、《求學奇遇記》、《童書的黎明》、《誰論金角復銀邊》、《皇帝夢》和《聲音》。
2008年3月,高屯子迴到青藏高原的東部山地,把手中的鏡頭,從陽光與風雪中的藏族牧人身上,移嚮瞭山林與田野裏的羌族農民。在山路和田野間行走之餘,他開始更係統地翻閱一些關於“羌”的文字。2008年5月12日汶川大地震破壞最慘重的區域,正是羌族聚居地。他和他的攝影團隊常年穿梭在這一帶高山深榖之中,有瞭瞭解熟悉路綫和地形的救援優勢,做瞭很多救援工作。重災區災民散落安置到各地,今後羌文化還如何延續?如何傳承?仍是個很大的問題。他和助理去瞭不通公路的夕格羌寨和其他有羌人居住的深榖高山,瞭解羌文化,延續拍攝羌人的行程。《第五次遷徙》一文選瞭二十八幅圖片,展示羌人離開故土的惜彆之情。
《兩敗俱傷》講的是一起由闌尾炎手術引起的醫療糾紛。醫學並非盡善盡美,法律亦非滴水不漏,當醫學迷局遭遇法學睏境,我們能否收獲期待中的正義?
二十世紀六十年代,上海許多十幾歲的年輕人揣著戶口本去報名“中國人民解放軍新疆軍區生産建設兵團”,要“支援邊疆”,當時他們覺得離開上海,就像是一次鞦遊。而在遙遠的新疆,團場領導說要派人到上海動員十萬知識青年,接他們到新疆來,到兵團來,一起參加生産建設。《支邊去》講的是這些年輕人懷揣夢想到新疆“磨煉自己,改造地球”過程中經曆的事情。
張五常的《求學奇遇記》是他自己的一段自述,從跟在哥哥後麵上學到齣國拿下博士學位,他說,他的秘方是先學創作然後求學,不是先求學然後嘗試創作。求學一般求成見,是創作的大忌。
自格林威和凱迪剋這兩位童書藝術的先驅開始,童書不再是成年讀物的簡化本與配圖本,主要供兒童欣賞的圖畫書,也漸漸發展成為一門獨立的藝術。《童書的黎明》一文,是作者姬炤華對“童書”發展史進行的梳理,包括瞭創作手法技巧材料以及印刷的變遷的介紹。優秀的童書正是通過用圖畫說故事的方式,將人類數韆年曆史長河中一路流淌而來的寶藏傳遞給兒童。
在《誰論金角復銀邊》中,作者餘昌民迴顧瞭1964年到1983年發生在清華發生的圍棋往事。
張宏傑挖掘太平天國起義的另一麵,在《皇帝夢》裏,列舉瞭中國曆朝曆代包括新中國成立之後各色人等在追逐“皇帝夢”過程中的起因和結果。
《聲音》是每年年底《讀庫》的保留欄目,是對2012年的錶達與記錄。
作者簡介
張立憲,齣版人,曾策劃《共和國教科書》《傳傢》《大話西遊寶典》、《獨立精神》等書,他策劃主編的《讀庫》係列叢書成為近幾年書業亮點,本人獲選《南方人物周刊》年度魅力人物、《中國經營報》“中國思想力人物”。
內頁插圖
目錄
第五次遷徙 高屯子
兩敗俱傷 潘 悅 李清晨
支邊去 大 力
求學奇遇記 張五常
童書的黎明 姬炤華
誰論金角復銀邊 餘昌民
皇帝夢 張宏傑
聲音 苗 煒 輯錄
精彩書摘
第五次遷徙
高屯子
大地震之後的中國羌人。
1995年5月,在成都舉辦瞭“高原風.朝聖之路”影展之後,我的拍攝對象在不經意間轉嚮瞭青藏高原和西域大地那些美麗的風景,並把許多的時光消費在瞭與“旅遊”、“文化”相關的“打造”中去。這十年間,雖然時時提醒自己要盡快迴歸初時的狀態,但遍地泛起的物欲風潮,己洶湧搖晃著整個世道人心。及至2003年前後,內心對“打造”、“策劃”之類的營生已十分倦怠,而對迴歸“以影像代替文字發言”的衝動與渴望,在心底日漸強烈起來;在晨光暮色中拍攝奇山麗水的激情,也隨之減退。
2008年3月,結束瞭三年的居傢閱讀和北京電影學院的學業之後,在又一個春雪飄飛的季節,我重新迴到青藏高原的東部山地。
這一次,我沒有翻越尕裏颱,走嚮我熟悉的鬆潘草地,而是中途拐進瞭岷江上遊的幽深山榖.
我把手中的鏡頭,從陽光與風雪中的藏族牧人身上,移嚮瞭山林與田野裏的羌族農民。
在山路和田野間行走之餘,我開始更係統地翻閱一些關於“羌”的文字。
通過對甲骨文的辨析,我們發現,“羌”,是三韆多年前,殷商人對其以西大約今天陝西東部、河南西部、山西南部一帶邊緣人群的稱謂;通過對《史記》,《國語》等古籍的閱讀,我們瞭解到,“羌”,是秦漢時期由秦隴嚮西大規模扇形遷徙的那些族群;通過對《華陽國誌》、《明史》,以及後來顧頡剛、費孝通等曆代史傢著作的瀏覽,我們又看到,兩漢、魏晉之際,在整個華夏西部形成瞭廣闊的“羌人地帶”,從西北天山南麓的姥羌,河湟流域的西羌,隴南蜀西一帶的白狼羌、參狼羌、白馬羌、白狗羌等八羌,再到川西滇北一帶的青衣羌、犛牛羌.及至唐宋,吐蕃勢力與藏傳佛教由IH稱“發-羌”的地域迅速嚮東擴展,與中原勢力和文化在這片廣闊的羌人地帶上全麵相遇。之後數百年間,甘、青、河湟h川西北廣大區域的羌人,分彆融人漢、藏、濛古等民族之中,到瞭明、清,隻剩下岷江上遊和湔江上遊,一些高山深榖間有少量羌民瞭。這部分人,在上世紀五十年代民族識彆區分之際,被認定為“羌族”。
這是不同時期的曆史文獻所書寫的羌族曆史。但當我們從這些曆史書本中迴到岷江上遊深榖高山之間的古老羌寨,來到農人耕種的田野細心體察,並將其與周邊文化形態進行I:I~N時,便會禁不住思考:隨著中原文化嚮西擴展,而隨之嚮西遷徙的“羌”,果真是數韆年來的同一個民族,並不斷遷徙嗎?眼前這些自稱“爾瑪”,卻在八九十年前從未聽說過“羌”這一稱謂的人群,與活躍在曆代文獻典籍中的
“羌”、“羌戎”、“氏羌”有著怎樣的聯係?
我並非想要加入到“羌學”專傢的行列裏,對羌族曆史做齣考證。但是,以漢字書寫,或以羌語傳說的種種“羌”的曆史,又是錶現今天這些羌人,無法不去麵對的蒼茫背景。
2008年5月12日,汶川地震發生。大地震破壞最慘重的區域,正是羌族聚居地。
地震發生時,我們這個常年穿梭在這一帶高山深榖之中的攝影團隊,便有瞭熟悉路綫和地形的救援優勢。5月14日晚,我們將四輛越野車的後排座椅拆下,裝滿急救藥物,從成都齣發,經康定、丹巴、金川、馬爾康、理縣,一路穿越飛沙走石,為成為孤島的汶川縣城送去瞭第一批急救藥品。之後的十多天時間裏,這幾輛越野車,又引領著六輛大貨車,將山西、陝西、深圳等地朋友捐贈,和我們自籌的救援物資,沿這條綫,送往理縣、汶川、茂縣、鬆潘災區。
二十多天之後,大傢漸漸停下瞭在廢墟中搶救生命、嚮災區搶運藥物的步履,開始抽空與親人、同學和朋友聯係和相聚。六月初的一天,一位羌族好友從水磨打來電話,我們相約在成都見麵。
他腳上的膠鞋被泥土厚厚包裹,臉上的皮膚被太陽層層剝落。言及大災中的羌人,他神色凝重,黯然神傷:“曾幾何時,我們羌人縱橫在那樣廣闊的西部大地,在那裏遊牧耕種,繁衍生息。無數次戰亂遷徙之後,如今僅殘留在岷江上遊汶)ll、茂縣、理縣、鬆潘和綿陽的北川這些高山僻壤。這樣的曆史變遷,這樣的曆史遭遇,已讓我這樣的羌族文人常生感傷。而這次韆年不遇的大地震,重災區又正好落在我們羌人的聚居地。”
他連飲兩杯之後接著說:“目前重災區災民散落安置到各地,今後羌文化還如何延續?如何傳承?”
離彆相擁吋,我感到滿臉潮潤。
深夜迴到傢裏,我對妻子顔俊輝說:“看來我們還要做點事情纔行。”她說:“羌寨婦女不是都會綉花嘛,我們來設計一些現代人喜歡的刺綉産品,讓災區婦女迴到傢裏去綉,再想辦法賣齣去,這樣既可解決災後的生計,讓她們找迴自信,又有助於羌文化的傳承。”.
2008年7月21日,“羌綉幫扶計劃”啓動。顔俊輝帶領著與她共事多年的年輕設計師們,把自己的目光從現代都市的時尚空間,嚮古老羌寨的田間地頭轉移。而我,卻在大地震之後的第一個春節前夕,在羌族詩人羊子陪伴下,和旺甲、嚴木初兩位攝影師一道,來到瞭大山深處的汶川縣龍溪鄉夕格羌寨,來到瞭釋比貴生的傢裏。
大地震發生之後的前半月,我沒有拍下一張圖片.此時塵囂已悄然落定,我帶著助理和器材,人背馬馱,來到不通公路的夕格羌寨,延續拍攝羌人的行程。
從臘月二十七到正月初十,我們與釋比貴生,貴生的大兒子永順以及許多村民,依次祭拜瞭屋頂的白石神、巨石拱衛下的羊神、山坡上的神樹林……正月初八,全村在崴孤山頂祭天,一盞滿繪古老圖案的天燈,高懸在一根三丈三尺高的杉木杆之上,在遠村夕格蒼茫的夜空中,閃爍著溫暖而靈動的光芒。
同夕格村民相處半月迴到成都,我無心參加各種名目的聚會。許多年前,在鬆潘埃溪羌寨過年時聆聽“力莎”的情形;地震前夕,在北川烏龍寨景區觀看釋比為遊客錶演的場景;震後,在蘿!、寨廢墟中麵對茫然佇立的災民身影,以及那些新舊書本上對羌人的種種描繪,如一幀幀黑白圖片,在我腦海競相呈現。
我必須馬上迴到羌寨,不僅是夕格,不僅是汶川,還有岷江上遊、湔江上遊,所有有羌人居住的深榖高山。
2009年4月18曰,我坐在永順傢的火塘邊,用手機嚮遠在都市的朋友發齣這樣一則短信:
山寨通訊社消息:岷江上遊高山之上的汶川縣龍溪鄉夕格、直颱兩個羌寨的七百多位村民,在“5.12”汶川大地震一周年到來之前,將盡數遷往成都以西約一百公裏的邛峽南寶山原勞改農場。男女老幼一同前往,牛馬牲畜不得內遷。今日,兩寨青年人已開始變賣傢畜、耕牛、糧食,老人們則紛紛陷入即將永遠離彆舊居、祖墳、傢神的傷痛,三位老年釋比注視著世代相傳的釋比法器,沉默不語。
從垮坡到夕格,在陡峭的山路上爬行兩個多小時,到永順傢的火塘邊坐下,我便覺雙腿隱隱作痛。永順的父親貴生,將長長的煙杆伸嚮“劈啪”燃燒的火塘,點燃他自種的蘭花煙。蘭花煙濃烈的氣味,與鬆枝燃燒的清香,以及煙火薰烤下的臘肉氣息,在火塘四周彌散開來。
看見暖色的火苗在貴生不斷鼓腮抽煙的臉上跳動閃爍,不禁想起兩個多月前的除夕之夜,也是在這個火塘邊,也是這樣靜靜地注視著閃爍的火苗,輕舔在貴生滄桑的臉上,聽他娓娓講述關於夕格,關於夕格羌人的故事一
“聽說我們的祖先,很久很久以前生活在西北草原。後來由於戰爭,遷到瞭岷江上遊的深山峽榖。我們夕格這支人來到龍溪溝,就在崴孤這個地方定居下來,在這裏居住瞭幾輩人。戰爭漸漸少瞭,雀鳥烏鴉又多瞭起來,比人還多。我們每年辛苦勞作的莊稼地,都被那些雀鳥烏鴉糟踐得不成樣子。吃不飽肚子,我們就遷到瞭東路的石泉、油溪、白岩,就是現在的北川,土門這些地方。但這些地方的猴子又很凶,比崴孤的烏鴉還多還凶。後來有人迴夕格打獵,子彈袋裏的青稞籽掉在瞭野豬拱過的地裏,下半年再來時,發現青稞長齣瞭一拃長的吊吊(穗)。夕格的土地變得肥沃,烏鴉也少瞭,我們就又遷迴夕格,大傢分散居住在崴孤、大寨子、牛場這幾個地方。在這裏生活瞭兩代人後,靠近樹林的崴孤、牛場這兩個地方的野豬、老熊又凶起來,每年的莊稼不等你去收,那些野豬、老熊早幫你收得差不多瞭。所以你看崴孤和牛場現在是個空寨子,都遷到現在的亂石窖、麻地頭、新寨子瞭。我們傢是幾年前纔從牛場遷到現在這個亂石窖的。
“總共遷瞭四次:第一次是戰爭,第二次是雀鳥烏鴉,第三次是猴子,第四次是野豬老熊。
“經曆這麼大一場地震,纔過半年,我們就又可以在傢安安心心過年瞭。這要感謝我們的政府,感謝那麼多的好心人,我們也不忘我們的神。昨天,我們到崴孤神樹林去敬瞭神,你看這次這麼大的地震我們夕格隻死瞭一個人,就是我的大女婿,他是在山下的路上……今天,我們又在樓頂納薩敬瞭天神,到房前房後去敬瞭水神、羊神,在傢裏敬瞭傢神,傢裏十二尊神都敬瞭。正月初八全寨子人一起敬天神點天燈。天燈點在一根三丈三尺高的杉木杆上。
“春天你們再來吧!那時整個山溝都是歌聲,春耕時犁地的,牽牛的人一起給耕牛唱歌。你看這裏的地都就巴掌那麼大,又陡.要給它唱歌它纔會好好給你耕啊,用心唱,耕牛會聽得淚流滿麵的。春分這天大傢在傢休息,都不上山,不進樹林。這天是所有雀鳥、野獸戀愛交配的日子,不能去打擾的。”
兩個月之後,春天依舊來臨,整個龍溪山榖的山花依然如期綻放,但高山之上的夕格、直颱兩個寨子,耕者唱給耕牛的歌聲,卻在2009年4月18曰這一天戛然而止。彌漫在鮮花與歌聲中的春播景象,現在隻能在想象中一次次綻放。
夕格不通公路,但幾年前已有瞭電視。通過被村民們稱為“鍋蓋”的衛星信號接收器,夕格村民在電視屏幕上目睹並感受瞭這個世界的種種紛爭、災難、便捷與享樂。對於大多數夕格人來說,滿世界都是汽車、火車、高速公路,而夕格至今連機耕道都沒有一條,日常所需的一切,賣齣買進都得靠人背馬馱。但現在要永遠離開與自己血脈相連的山寨,所有夕格人,特彆是老年人,都麵色凝重,沉默不語。
2009年5月6日,離“5.12”汶川大地震一周年還有六天,汶川縣龍溪鄉夕格羌寨的楊永順全傢,就要和世代居住的羌寨,和這座長年相守的房屋告離瞭。現在,全傢人將去山下的東門口,與夕格、直颱兩寨的七百多名男女老幼會閤,再一同乘車前往他們新的居住地:邛峽南寶山。
前排右二就是永順,身邊是他的弟弟楊永學。永學腿有殘疾,先前在傢放羊,地震後經人介紹,去瞭郫縣一傢工廠打工,現在請假迴來幫助傢裏收拾東西。後排是永順六十一歲的父親楊貴生,和比父親大十六歲的大伯楊德纔,兩位老人背上的麻袋裏裝的,是楊傢世代相傳的各種釋比法器。前排左邊是永順的母親餘鞦珍,和永順的妻子王彩文。永順母親腳下和手中口袋裏裝的,是他傢那隻每日準時打鳴的公雞,和終日蜷伏在火塘邊的那隻小貓。永順七歲的兒子楊有理,已經跑下山看汽車去瞭。他右手牽著的,是五歲的女兒楊群星。在小姑娘稚嫩的臉上,我們還讀不齣關於遷徙、離彆的滋味。
大地震之後的第一個春節來臨,夕格羌人對自從有人把麻將、電視機背上山以後便被疏遠瞭的一些傳統風俗,漸漸親近起來。這麼大一場地震,夕格隻死瞭一個人,老人們說,這得益於夕格人並沒有對天地神靈過分地冒犯。
自打有人把電視機、“鍋蓋”背上山以後,高山之上的夕格羌寨,便再也不像我們想象的那樣閉塞瞭:武打片、宮廷片、選秀節目、徵婚節目、豬飼料廣告、豐乳霜廣告……開始在古老羌寨每一座昏暗的石屋裏,輪番播放。
雖然,電視機一上山,村民們就對其贊嘆不已,但電視在山民生活中的地位,始終還是達不到城裏人那麼重要的地位。高山村民沒條件像城裏人那樣終日蜷縮在沙發上,握著遙控器,把自己的七情六欲融人方寸之間的影像世界裏。他們耕種地裏的莊稼,需要跟隨春夏鞦鼕、月圓月缺的腳步;他們放牧傢裏的牛羊,需要傾聽綠草清溪、飛鳥走獸的聲音。更重要的是,一傢老小坐在一起剛打開電視,那些男女的親熱動作,兒子兒媳也坐在身邊,總讓人感到彆扭,覺得不如圍著火塘,七嘴八舌說一些山上的野獸啊、傢裏的牛羊啊、地裏的莊稼啊,那麼自由自在。
大地震剛發生的那段時間,電視畫麵一下子由吃喝玩樂的享樂天地,變成瞭災難傷痛的悲慘世界。龍溪鄉的村民被安排到汶川縣城附近的河榖避難,一個月後迴到山寨,大傢再也不願浸泡在讓人傷心的電視畫麵之中瞭。村民們紛紛關掉電視,給電視機罩上布套。沒有閤適的布套,就找一條毯子、一張羊皮或一件衣服。
村民們又喜歡抽煙沉思,或串門聊天瞭。大傢閑來往地邊一塊草坪,或傢裏火塘邊一坐,每個人都能發錶一套自己關於生死禍福、善惡因果的高論。每個人論點的背後,都有地震中發生的種種事例來作為支撐。永順父親貴生,是有名的“釋比”。釋比是能通過自己的身體、舞蹈、唱辭,來完成對神的邀請、鬼的驅使的。經常和鬼神交流,貴生的論點自然分量不輕。我把他在臘月底那次火塘論壇上,用羌語和漢語雜糅著發錶的論點,整理如下:“你一個人從娘肚子裏齣來,哪一樣不依靠這塊上地?哪一樣不是土地給的?這地和人是一樣的哦!草木就是他的毛,上地就是他的肉,那些金礦煤礦就是他的骨他的髓,我們開山打洞修電站的那些河裏水,美國人到處去爭去搶的石油,就是他的血!現在你看山底下,你看電視裏,到處都在拔他的毛,割他的肉,挖他的髓,吸他的血啊。他實在受不瞭瞭,當然要蹬個腿,翻個身哦。他一蹬腿,一翻身,你就慘瞭,花那麼多錢修建的樓房,用來吃飯、睡覺、辦公、享受的樓房,就成瞭埋人的墳堆……”
羌寨的地邊論壇、火塘論壇與外麵的論壇可不同,比如“今年過年昨個過”這個議題,大傢在臘月間的一次地邊論壇上,十分鍾,達成共識:按傳統風俗過;二十分鍾,形成決議:敬神、舞獅、點天燈,三十分鍾,落實到位;每傢齣資五十元,公積金支齣五百元,手巧的負責紮獅燈,力大的負責砍天燈杉杆。
大傢立即行動,找齣瞭塵封幾年的獅頭竹架,開始抹灰固節,糊紙畫彩。一天王夫,一隻彩獅就在高山夕格轉世再生,並在“咚咚嗆嗆”的鑼鼓聲中,在遍地湧動的春霧裏,跳躍歡騰。
……
前言/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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