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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世界文学史上的四大吝啬鬼形象之一。
★“现代小说之父”巴尔扎克的杰出代表作。
★《人间喜剧》中“出色的画幅之一”。没有耸人听闻的事件,没有丝毫传奇色彩,这是一出“没有毒药,没有尖刀,没有流血的平凡悲剧”,而其惨烈的程度却不亚于古典悲剧。
内容简介
《欧也妮.葛朗台/名家名译世界文学名著·教育部新课标推荐读物》小说描写了葛朗台夫妇、父女、叔侄等之间的家庭矛盾,深刻揭示了资产阶级家庭中的金钱关系,描绘了19世纪前半期法国外省的风俗画面,塑造了世界文学人物中的四大吝啬鬼之一葛朗台这一艺术形象。小说描写细致、生动,在文学史上树立起不朽的丰碑。
作者简介
巴尔扎克(1799—1850),19世纪法国伟大的批判现实主义作家。他的小说结构多样,笔触细腻,描写生动逼真。他一生共创作了96部小说和随笔,总名为《人间喜剧》。其中代表作品有《欧也妮·葛朗台》《高老头》等。
精彩书评
从塑造形象和深度来说,没有人能比得上巴尔扎克。
——阿纳托尔·法朗士
精彩书摘
外省某些城市里总有一些房屋,看上去像阴森幽暗的修道院,一片荒凉的旷野,或满目疮痍的废墟,给心境平添几分悲凉。或许,修道院的死寂、旷野的苍茫和废墟的破败,这类房屋都有一点吧。
里面的生活起居无声无息,要不是街上一阵陌生的脚步声,引得窗口突然探出一张僧侣般呆滞的面孔,用黯淡无神的目光向外打量一眼,外来人还以为那是没人居住的空屋呢。索莫城里有栋住宅,外观就有这些凄凉的成分。它坐落在一条高低不平的街道尽头;那条街直通城里高处的古堡,如今已不大有人过往了。尽管夏天热,冬天冷,有些地方还挺阴暗,却还不乏特色:鹅卵石铺的路面,总是干爽清洁,回声清脆,街面狭窄又弯弯曲曲,而且它那些蜷伏在城根边的房屋,有着老城区那份宁静。三百余年的古宅,虽是木头结构,尚还坚固,而且不拘一格,十分别致,使得尚古思幽者和艺术家们,常在索莫老城这一带驻足流连。不管谁经过这些房屋前面,都不能不欣赏那些粗大的梁木,两头雕刻有稀奇古怪的图案,在大多数房屋的底层上面,形成一溜黑色的浮雕。这家房屋的横木上盖着青石板,单薄的墙上便现出一条条蓝线,木结构的屋顶已被岁月压弯,椽子禁不住日晒雨淋,早已朽烂翘曲。那座房屋的窗台已显得破旧发黑,上面精致的雕刻模糊难辨,又仿佛太单薄,穷苦的女工用土黄色的瓦盆栽了几棵石竹和月季搁在上面,都承受不住了。再往前去,有几家大门上钉有粗大的钉子,祖先们展示才华,在钉头上刻了一些象形文字,究竟代表什么意义,却永远没人搞得清。或者是一位新教徒表示信仰的符号,或者是神圣联盟成员诅咒亨利四世的咒符。某个中产阶级人士在大门上刻有家徽,表示被人遗忘的祖辈是“贵族头面人物”,当过市政官员的,意在光耀门楣。从这一切可以看到整部法兰西的历史。有一幢房屋已摇摇欲坠,但灰泥抹的外墙还是留下了能工巧匠高超手艺的痕迹。隔壁是一座贵族宅第,石砌的拱形门楣上,祖传的纹章尚依稀可辨,但经过1789年以来震撼全国的历次革命的冲击,已经残破不堪。这条街上,做买卖的底层既不是小店铺,也不是货栈,熟悉中世纪习俗的人,会发现这里的情形像我们上辈的缝纫工场一样简陋朴素。低矮的店堂,没有铺面,没有陈列样品的货架,也没有橱窗,可是进深很大,黑黢黢的,里里外外没有一点装潢。大门分成实板的上下两截,粗糙地包上铁皮,上半截往里拉开,下半截有弹簧门铃,不断有人推进推出。这地窖般潮湿的店堂,全靠大门的上半截,或者拱形门楣、天花板和矮栏墙之间的空当,透进空气和光线。矮栏墙上面,装有结实的排门板,清晨卸落,夜晚装上,还有铁杠拴牢。那矮栏墙用于陈列本店的样品。这里也没有任何招徕顾客的玩意儿。样品的种类要看铺子是做哪类生意,或者摆两三桶盐和鳕鱼,或者摆几捆帆布和绳索,楼板的桁条上挂着黄铜丝,墙根放一排桶箍,或者柜台上摆几匹布。进去看看?一个白白净净、青春靓丽的姑娘,围着白围巾,露出白里透红的手臂,立刻放下手里的针织活儿,喊她的父母出来招呼客人。按照你的意愿,或许两个铜板的买卖,或许两万法郎的生意,那店主对你或冷淡,或殷勤,或不正眼儿瞧你,全凭他的脾性。你看见一个做酒桶板材生意的商人,不停地转动着大拇指,坐在门口与隔壁店主聊天。表面看去,他只有做酒瓶架的劣质木板,两三捆板条,但码头上他的木材场堆着满满的木料,足可供应安茹地区所有箍桶商。他知道,如果葡萄丰收,他能卖掉多少桶板,估计的误差不会超过两块。一天艳阳可叫他发财,一场苦雨可令他破产;板材的市价,一个上午可以从十一法郎跌到六法郎。这一带像都兰地区一样,市面行情取决于天气的变化。葡萄园主、庄园主、木材商、箍桶匠、客栈老板、船行老大,大家都眼巴巴盼望晴天;晚上睡觉,唯恐明早起来听说夜里上了冻。他们怕雨,怕风,怕天旱,只盼天遂人愿,适时降雨,送晴暖,拨云彩。天公与尘世利益之间,争斗永远不会间断。晴雨表叫人忽而愁容满面,忽而喜上眉梢,忽而笑逐颜开。这条街,这条索莫城从前的大街,从头到尾,家家户户口里说着:“啊,好一个金子般的天气!”心里则打着算盘,邻居们都相互说:“天上落金路易啦!”因为他们都知道,一阵阳光、一场时雨,会带来多少利益。晴好的季节,星期六才到中午你就休想在这些诚实的店主铺子里买到一个铜板的东西了。每家都有一片葡萄园、一方园地,要到乡下去忙活两天。这里,买进、卖出、利润,一切都在预先的算计之中;生意人每天十二小时有十小时在笑嘻嘻地打哈哈,察言观色,飞短流长,不断打探商情。谁家的主妇买了一只竹鸡,邻居肯定要问她丈夫,那竹鸡是否炖得恰到好处。谁家的闺女往窗外探一下头,绝对逃不过一帮帮闲人的眼睛。所以讲,这里的良心都是露天的,就连那些深不可窥、黑糊糊、静悄悄的家宅,也藏不住秘密。生活几乎总在露天过。家家户户都坐在大门口,在那里吃中饭,吃晚饭,吵架拌嘴。打街上经过的人,没有一个不被评头品足。从前,一个外地人来到一座外省城市,每经过一家门口都要受到嘲笑。许多令人捧腹的故事,就是这么来的;擅长于市井笑谈的昂热人“多嘴多舌”的雅号,也是这么来的。这座古城的旧公馆,过去是给当地乡绅们住的,全位于这条街的高头。我们要讲的这个故事,就发生在这样一座凄凉的旧宅里;这些旧宅是世道人心还朴实的年代的遗物,而如今在法兰西,这种淳朴民风是日渐式微了。沿着这条古色古香的街道,拐弯抹角地走去,每一个小小的坎坷都唤起思古之幽情,整个氛围让人禁不住浮想联翩。你会发现一个相当幽暗的凹处,这凹处的中央,就隐藏着葛朗台先生的公馆的大门。在外省“公馆”这两个字的分量,不了解葛朗台先生的身世,你是掂量不出来的。
葛朗台先生在索莫城享有声望,其中的前因后果,没怎么在外省生活过的人,是没法完全明了的。葛朗台先生,还有些人称他葛朗台老爹,只不过这样称呼他的人都老了,人数也眼见着日益减少。他在1789年那会儿,是一个家道颇殷实的箍桶匠,识字断句,能写会算。法兰西共和国在索莫地区拍卖教会财产那年月,箍桶匠正当不惑之年,刚娶了一位板材富商的千金为妻。葛朗台拿了自己所有的现款和妻子的陪嫁,凑成两千金路易,直奔县府。将岳父给的四百金路易,往监督国有地产拍卖的那位粗暴的官员手里一送,就以极便宜的价格,虽不正当但却合法地买到了区里最好的几片葡萄园、一座老修道院和几块分成制租田。索莫城的居民本来就不怎么革命,在他们眼里,葛朗台老爹成了一个果敢的人、共和党、爱国派、热衷于新思潮的人,其实箍桶匠热衷的只是葡萄园。他被任命为索莫县政府的成员,他的温和做法,在政治上和商业方面,都对当地产生了显著的影响。政治上,他庇护前贵族,全力阻止拍卖流亡贵族的产业;商业方面,他向共和军供应一两千桶白酒,获得的回报是某修道院一块肥沃的草场,那是原本留作最后一批拍卖的产业,划到了他的名下。执政府时期,和事佬葛朗台当上了市长。他施政有方,葡萄园经营得更好。到了帝国时期,他成了白丁葛朗台先生。拿破仑不喜欢共和党人,有戴过红帽子嫌疑的葛朗台被免职,取代他的是一位大地主,此人有贵族身份,后来被封为第一帝国的男爵。丢掉了风光的市长职位,葛朗台毫不惋惜。他在任内以造福桑梓的名义,修了几条出色的路,直达他的田庄。他的房产和田产在丈量登记时得到很大优惠,所以只缴轻微的税。自从他各处的田庄登记之后,靠坚持不懈的悉心经营,他的葡萄园成了当地的“尖子园”。这个专门的形容词是指那些能生产极品佳酿的葡萄园。他简直配得到荣誉勋位勋章。突变发生在1806年。其时葛朗台先生五十七岁,他妻子约三十六岁。他的独生女儿,即他们夫妻合法的爱情结晶,刚满十岁。大概上天见葛朗台丢了官,动了恻隐之心,想安慰一下他吧,这一年他连续得了三笔遗产。先是他丈母娘即拉贝特利埃之女拉戈迪尼埃太太的,然后是他太太的外公年迈的拉贝特利埃先生的,最后是他自己的外婆让蒂叶太太的。三笔遗产数额多大,无人知晓。三位老人生前都爱钱如命,长期积攒金银,为的是私下里摩挲把玩。拉贝特利埃老先生把拿钱去放债称为挥霍,觉得把玩金银比放债获利更来得实惠。所以他们的积蓄究竟有多少,索莫城的人只能根据他们的不动产所得收益进行估算。于是,葛朗台先生获得了新贵的头衔,这是我们所酷爱的平等永远不会抹杀的。他成了本地区的“纳税首户”。他经营的葡萄园有一百阿尔邦,遇上丰年,可产葡萄酒七八百桶。他还有十三处分成制租田和一座老修道院。为了省钱,他把修道院的窗子、拱券和彩绘大玻璃窗统统用砖砌死,这还有利于这座建筑物的保养。此外他还拥有一百二十七阿尔邦草场,1793年在那上面种的三千株白杨,正一年年长大。最后,他现在所住的房子也是自己的产业。这些都是他公开的财产。至于他手头的资金的数额,只有两个人知道个大概。一个是公证人克吕绍,替葛朗台放债的;另一个是索莫城最富有的银行家格拉珊,葛朗台审时度势,暗中从他那里分红利。老克吕绍和克拉珊尽管行事诡秘,守口如瓶——在外省这是赢得信任和发财致富的敲门砖——但对葛朗台仍免不了当众毕恭毕敬,阿谀奉承。
……
前言/序言
译者序
巴尔扎克《人间喜剧》的创作时间是1829年至1848年。《欧也妮·葛朗台》和《高老头》这两篇作品同是《人间喜剧》第一创作阶段(1829―1835)的代表作。
巴尔扎克1833年6月动手写《欧也妮·葛朗台》。他在给他妹妹的一封信里提到过这个日期。在动手写作两个月后,8月9日,他给韩斯卡夫人的信中说:“本月底会有一篇‘外省生活场景’发表,类似《独身者》(即《图尔的本堂神甫》,1832年出版),题为《欧也妮·葛朗台》。请购连续三期《欧罗巴文学》。”果然,9月19日的《欧罗巴文学》开始刊载这篇小说。可惜的是这个刊物随后就停刊了,没有能够继续刊载这篇小说。作者也没有再拿到其他杂志上去发表。小说完稿的日期是1833年12月24日。这是巴尔扎克的手稿最后一页末尾所写的日期。就在12月,出版商贝歇夫人将小说全文出版。当时巴尔扎克与贝歇夫人签有合同,以《十九世纪风俗砑究》的总题目,出版他所创作的全部作品。《欧也妮·葛朗台》是作为“外省生活场景”第一卷出版的。1839年,由出版商夏尔邦蒂埃出版了这篇作品的单行本。后来,巴尔扎克将全部作品交给福尔纳·赫泽尔和杜博歇,结集为十六卷《人间喜剧》出版。《欧也妮·葛朗台》仍列为“外省生活场景”第一卷,于1843年第三次出版。
《欧也妮·葛朗台》是巴尔扎克最著名的作品。然而,它的创作并没有在他思想上留下很长一条航迹。他写作《乡村医生》或《路易·朗贝尔》等作品,都要花上几个月时间酝酿构思,写作过程中反反复复,推翻重来的情况时有发生,再三修改更不在话下,真个是呕心沥血。相反,《欧也妮·葛朗台》仿佛是信手拈来,写得十分顺畅,没有遇到特别的困难,甚至没有激发作者高度兴奋的热情。只是在成功地描写了欧也妮的爱情,又联想到自己与那位美丽的波兰伯爵夫人即韩斯卡夫人的爱情时,巴尔扎克为自己的这篇新作感到自豪。他在给韩斯卡夫人的第一封信里告诉她,这是一篇没有多大抱负的中篇小说,可算作《图尔的本堂神甫》的姐妹篇。一个有趣的外省故事,容易写,也容易销。当然不能与《乡村医生》相提并论,那是他自己心目中的杰作。然而,《欧也妮·葛朗台》问世后,批评家们都毫无保留地高度赞赏,认为这才是巴尔扎克的杰作。甚至每当作者的一篇新作出版,他们都要以《欧也妮·葛朗台》作为参考加以评论,以至于巴尔扎克十分恼火,认为这种偏爱实际上等于对他的其他作品的批评。
《欧也妮·葛朗台》的故事发生在法国西部的索莫城。该城的首富即悭吝精明的葛朗台,有一位天真美丽的女儿,名叫欧也妮。本城有影响的两个家族,银行世家格拉珊和神甫、公证人世家克吕绍,明争暗斗,竞相巴结葛朗台,都想为各自的公子把这个富甲一方的女继承人欧也妮娶到手。可是,欧也妮却爱上了堂弟夏尔。夏尔因父亲破产,从巴黎流落到她家。为了资助身无分文的夏尔赴印度闯一条生路,欧也妮把每年生日收到的金币私下里全部给了他。后来事情败露,爱财如命的葛朗台老爹把女儿监禁起来。胆小而贤淑的葛朗台太太吓得一病不起,不久就离开了人世。1827年,吝啬鬼葛朗台也归了天,留下一千九百万家产。富比王后的欧也妮受到追求者彭峰及其支持者的包围与奉承,而她却一心等待夏尔。这时,夏尔在印度靠贩卖人口等不正当手段发了横财,但一心想攀附权贵,早把曾海誓山盟的欧也妮忘到脑后。他返回巴黎后立即写信给欧也妮毁约,而与一位贵族小姐结婚。欧也妮与彭峰形式上结为夫妻,但三十三岁便成了寡妇。于是,又有人包围这个有钱的寡妇,就像过去彭峰他们一样。
《欧也妮·葛朗台》是区区一部中篇小说,为何在巴尔扎克卷帙浩繁的作品中成为最引人注目之作?原因不外乎两方面:一方面小说真实而深刻地反映了时代;另一方面作品塑造了几个有血有肉、真实可信的人物,而且主要人物的塑造体现了独特的美学价值。
巴尔扎克说“小说是时代的镜子”。《欧也妮·葛朗台》真实地反映了1789年大革命后至19世纪20—30年代法国资本主义发展的那个时代、那段历史。资产阶级大革命发生之时,葛朗台只不过是一个箍桶匠,经过几十年的拼搏和竞争,成为大葡萄园主和大资本家,去世时留下了近两千万法郎的家产。可不要小看了这两千万,要是在今天,葛朗台少说也是一个亿万富翁了。事实上,葛朗台成了大资产阶级的一员,在巴黎法兰西银行的全国富豪统计榜上有名。作者在“后记”里说,法国每个省都有各自的葛朗台。也就是说,索莫城的葛朗台从箍桶匠跻身于大资本家行列的发家史,并非个别的、孤立的现象,而有广泛的代表性。这就是那个时代的特征和那个时代的法国历史。小说《欧也妮·葛朗台》为我们了解和研究那个时代的特征和那段历史,提供了一本生动而深刻的教科书。这方面恕不多费笔墨。
小说里的人物如葛朗台、欧也妮、葛朗台太太、女仆娜侬以及夏尔,都写得颇有特色,具有典型意义。这里,仅集中对两个主要人物葛朗台父女进行一些探讨。
关于葛朗台这个人物,过去有许多研究者做了大量工作去寻找他的原型,也有不少研究者将他与莫里哀笔下的悭吝人阿巴贡进行比较。但是,这两部分人的工作都没有取得令人满意的结果。因为葛朗台这个典型人物虽源于现实生活,但并非源于某一个原型人物,而他的本质特征并不是阿巴贡那样一个守财奴。实际上,巴尔扎克感兴趣的,并不是某个财主、资本家或银行家爱财如命的吝啬,而是他们从普通的条件出发,甚至白手起家,创造了数百万、上千万财富,拥有庞大产业这种历史现象。巴尔扎克笔下的葛朗台,不是我们所熟悉的那种土财主,而是在资本主义上升时期,善于把握机遇,逐渐发展起来的大资本家。巴尔扎克的深刻就在于,不是重复塑造传统的悭吝人形象,而是赋予悭吝人新的时代特质,把他塑造成理解和把握了时代的创业者。葛朗台是在资本主义发展的过程中逐渐建立、增加、扩大他的家业的。在共和政府时期,当局拍卖教会产业,葛朗台用金钱贿赂拍卖监督宫,贱价买到了当地最好的几个葡萄园、一座修道院和几块分租田,奠定了他发家的基础。在当地除了他,谁有胆量敢这么做?有了产业做后盾,他登上政治舞台,当了官,利用职务之便,进一步发家致富,十几年间便成了当地的首富,拥有家业数百万。1811年趁帝国倒台之机,他把全年的收成全部储存起来,囤积居奇,待价而沽,结果又大赚了一笔。复辟时期,他以每股80法郎的价钱大买公债,待到短暂的繁荣结束,便以每股115法郎全部抛售出去,终于使自己成了声名远播的大资本家。而当时,一般法国人对买卖公债这类投机事业还不屑一顾,甚至另眼相看呢。表面看上去,葛朗台像一个死抱住钱袋子不放的土财主,实际上,他是一个很会做投机买卖的商人。市场上酒缺货时,他总是有大量酒供应;酒桶紧俏时,他总有许多酒桶出售;板材需求旺盛他有板材,小麦供不应求他有小麦。为了牟利,他甚至不惜背信弃义,鼓动当地大小葡萄园主把酒压着不卖,而自己偷偷找外国酒商,高价成交。这就是葛朗台的发家史。当时,在法国有不止一个葛朗台,正如作者所言,每个省都有各自的葛朗台。资本主义是怎样发展起来的?不就是随着全国各地的葛朗台们发家而发展起来的吗?
毋庸讳言,在葛朗台的时代,资本主义的发展尚没有完全脱离原始积累的阶段,所以,他的发家致富明显带有资本原始积累的特点:不择手段,不讲信义,唯利是图,暴露出凶残贪婪的本质。正因为这样,巴尔扎克对葛朗台这个人物抱着批判的态度。他笔下的葛朗台像饿虎,像巨蟒,躺着,趴着,长时间窥伺着捕猎对象,然后猛扑上去,张开血盆大口般的钱袋子,往里面装金子。索莫城里几乎人人都感受过被他的利爪抓伤的滋味。这种描写入木三分,给人留下极深刻的印象。我们阅读这部作品,分析研究葛朗台这个人物,的确不应该放弃批判的态度,但同时我们也应该记住,在资本主义发展的历史进程中,葛朗台是成功者。这样,我们就不仅从阶级分析的角度,而且从历史观察的角度,把握住了葛朗台这个人物的内在本质。
据考证,欧也妮这个人物倒是真有一个原型,是一个名叫玛丽亚·达米诺瓦的年轻女子。这女子在1833年是巴尔扎克的情妇,与巴尔扎克生了一个女儿。这就是巴尔扎克在这本书前面的题词里把它献给玛丽亚的原因。
欧也妮和她母亲葛朗台太太一样,是作者着力歌颂的人物。然而令人遗憾的是,这两个人物远没有葛朗台那样深刻,甚至没有女仆娜侬那样丰满生动。尤其当作者试图用宗教信仰对她们加以颂扬时,更显得苍白无力。但是,欧也妮这个人物还是有深刻内涵的。这主要体现在她的爱情上。
欧也妮的爱情是她所处的生活环境必然的、合乎逻辑的发展。请回想一下那冷清刻板,见不到事物变化,甚至见不到新面孔的生活吧。每天从上午开始,母女俩就坐在堂屋的窗前做活儿。从欧也妮十二岁起就是这样,每天都坐在这里度过,每天都没有任何事情发生,窗外总是在固定的时刻经过同样的“哑角”:铁商、绳子商、盐商、邻里、女仆,等等。每个礼拜去做一次弥撒,每天晚上总是罗多游戏。这种无声无息、与世隔绝、死气沉沉的生活,对于一个青春妙龄的姑娘来讲,该是多么难耐难挨,哪怕她生下来就习惯了这种生活。因此,某一天突然从天上掉下来一个堂弟,爱情就发生了。这表面看上去不无浪漫,实际上是必然的、注定的。在这冷冰冰的环境里,在这荒漠里,任何人的声音、人的动作、人的面孔,都必然像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池塘,在欧也妮心里激起爱的波澜。如果没有堂弟出现,她会爱上格拉珊家的公子。在她那颗处女的心里爆发的爱情,发展得那样快,燃烧着一切,任何力量都无法阻止。对这种特别动人的情形,巴尔扎克归结于一种现象,即念头的力量——唯一一种念头,唯一一种感情的力量支配的结果。
堂弟走了。为了他,欧也妮被父亲监禁而决不屈服。她无视父亲的惩罚和诅咒,盼望着,等待着。父亲去世后,她在巨额财富重压下,在葛朗台公馆的礼俗束缚下,继续盼望和等待。那种唯一的感情,那种充斥她整个生命的感情,支配着她的思想、行为和对未婚夫的忠贞。顺便提一句,这种盼望和等待,正像巴尔扎克盼望和等待他那位美丽的波兰女士韩斯卡夫人一样。
作品里着重点明了:吝啬鬼葛朗台和―切野心家一样,是执着于一念的人。观赏、把玩和占有黄金,便是葛朗台最大的爱好。因此读者多半会认为,只有葛朗台是执着于―念的人。其实错了。前面的叙述说明,葛朗台的女儿欧也妮也是执着于一念的人,也是唯一的念头、任何力量都阻止不了的唯一的念头的牺牲品。这念头在她身上体现为对爱情的忠实和对往事的回忆。这念头与她父亲对黄金的迷恋一样,是很专制的。父女两个人有着同样的秉性、同样的活力、同样的无知、同样的本能,在生活中都执着于一念。所以,《欧也妮·葛朗台》并非像一般人认为的那样是一个悭吝人的故事,而是欧也妮·葛朗台的故事,即占据一生一世的一种情感的故事。
欧也妮在空虚寂寞中等待和盼望夏尔。她是在一种没有任何变故的浪漫恋爱故事中盼望和等待。事实上,《欧也妮·葛朗台》最显著的特点,也就是这篇小说没有变故。故事一开始,堂弟的到达以及欧也妮与他定情,似乎算得上一点变故。而后堂弟走了,岁月蹉跎,生活还是老样子。欧也妮积蓄的金币没有了,父亲大发雷霆。但很快复归平静,尽管她遭到幽禁。时光流逝,母亲去世,父亲归天。只剩下她孤单一人,守着巨大的产业,在孤寂中等待着。生活始终是同样的节奏,日复一日,时光荏苒,没有任何变化。每晚同样的聚会,同样的面孔,同样的内容。整个葛朗台公馆还是按照葛朗台生前所立的规矩在运转。即使有重大变故,也无声无息地消失在缓缓流逝的时间里。譬如葛朗台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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