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輯推薦
馮契先生是20世紀中國著名哲學傢、哲學史傢,早年師從金嶽霖、馮友蘭、湯用彤。經過一生的沉思,建構瞭“智慧說”的哲學體係,成為新中國極少數具有自己理論體係的哲學傢之一。繼馮友蘭之後,以一己之力完成瞭兩種中國哲學通史著作。代錶作有“智慧說三篇”(《認識世界和認識自己》、《邏輯思維的辯證法》、《人的自由和真善美》)和“哲學史兩種”(《中國古代哲學的邏輯發展》、《中國近代哲學的革命進程》)。
《馮契文集》新版本的增訂工作主要包括:
1、搜集、整理瞭原先沒有編入文集的文學作品、政論短文、理論劄記及部分學術論文,編為《馮契文集》第11捲;
2、訂正瞭原書字句上的一些錯漏;
3、對於先秦以後的典籍引文,盡可能參照近些年齣版的整理點校本,加注瞭頁碼、齣版社、齣版年份;
4、重新編製瞭人名、名詞索引。
內容簡介
1996至1998年間,馮契先生的著作、論文、講演錄和哲學通信等匯集成十捲本的《馮契文集》,由華東師範大學齣版社相繼齣版。近20年來,馮契的哲學思想越來越受到國內外學術界的關注。為瞭給學術界研究馮契哲學思想提供更好、更完備的文本,2014年開始,華東師範大學哲學係發起並承擔瞭文集增訂版的整理工作,對前十捲精心校勘,訂正錯漏;並搜集、整理瞭原先沒有收入文集的有關作品,編為第十一捲,除哲學著作外,還包含瞭先生早年創作的詩歌、小說等文學作品。
《馮契文集第十一捲:智慧的探索·補編續》為文集新增內容,包括作者早年發錶的書評、詩歌、為他人撰寫的序或跋、作者同友人通信中與哲學有關的一些內容,以及散見各處未收入文集中的文章等。時間跨度很長,內容豐富,從中可一窺作者廣泛的學術興趣和不斷發展的思想路徑,具有較高的研究價值和史料價值。
作者簡介
馮契(1915-1995),原名馮寶麟,20世紀中國著名哲學傢、哲學史傢,早年師從金嶽霖、馮友蘭、湯用彤等。經過一生的沉思,建構瞭“智慧說”的哲學體係。代錶作有“智慧說三篇”(《認識世界和認識自己》、《邏輯思維的辯證法》、《人的自由和真善美》)和“哲學史兩種”(《中國古代哲學的邏輯發展》、《中國近代哲學的革命進程》)。
精彩書摘
憶佩弦先生(附馮象注)
讀其文,想見其人,在中學裏的時候,總以為硃先生是個翩翩佳公子,風華清靡,一如“荷塘月色”。後來進瞭清華,在迎新會上,有同學遠遠指給我看一個身材矮小,連走路的姿勢都活像日本人的教授,說:“那就是硃自清先生!”這使我非常失望。
我不是中文係學生,大一國文也沒被編在硃先生那一組。所以平時和硃先生根本沒有接近的機會。但當時他住在清華園的東北角上,門前有個土山,長滿綠草。我晚飯後,愛到那邊散步。有一次,我經過他門前,見他挺在躺椅上,凸起腹,駕起腿,好像還歪著嘴巴剔著牙齒。十足的中年人的神態,在青年人看來,是難堪的。我低頭避開他的視綫,卻不想忽然聽得他在叫我瞭。這很使我奇怪,他怎麼認識我?而當我走近去時,他卻又誇奬瞭我一句:“聽說你的白話文寫得很不錯!”白話文!他為什麼不說文章、散文,而要說白話文呢?我滿心不快。
不過此後路上碰見,就免不瞭要笑笑,點點頭瞭。“一二九”之後數月,宋哲元派大兵抄檢清華園。很有幾個榜上掛名的同學,躲在硃先生傢裏,得免於難。而且聽說非常優待,夜裏請同學睡沙發,早晨又是每人一個荷包蛋*。這使我對他開始有瞭好感,雖然接近的機會還是不多。
一直到昆明,一直到一九四一年夏天*,清華文科研究所成立,我纔有將近一年的時間,跟硃先生在一起生活。
那時硃先生的胃病和傢庭負擔,都已十分嚴重。他把硃太太和孩子全部送到成都,寄在親戚傢,自己孤零零的在昆明過著和尚一般的生活。清華文科研究所在鄉下,離昆明城相當遠。如果步行,得走一個半至兩個小時;如果繞道去搭一段馬車,可減少半小時。硃先生在西南聯大有課,所以必須兩麵奔跑,半星期在城裏,半星期在鄉下研究所。如果到時候不見他迴鄉下,我們研究所裏的人,就猜到他的胃病又發作瞭。
研究所的教授和同學,除瞭聞一多先生之外,閤組一個夥食團。雇瞭個鄉下人做飯,是個可愛的戇徒。人是忠誠極瞭,飯燒糊,菜沒煮熟,也不忍責備他。有次異想天開,去田裏捉瞭許多螞蚱,炸瞭捧到飯桌上來孝敬大傢。弄得每個人搖頭,他還笑嘻嘻的直說,“滋味好呐好!”而忽然謠傳“有吏夜抓丁”,我們這位戇徒就馬上逾牆而走,常常數天甚至半個月不迴來。於是一早起來,一群秀纔手忙腳亂的生火,淘米,挑水,趕街子……終至於整個研究所翻身,弄得每個人垂頭喪氣。年輕力壯的小夥子,吃點這樣的苦,算不瞭什麼。但是一個有病而又長期過慣傢庭生活像硃先生這樣的中年人,怎麼受得瞭呢?然而,他在我們當中,是最不發怨言的一個。
到過後方的人,都知道“公米”的味道。那是需要一個如雞肫一般的胃來消化的。硃先生平時跟大傢吃公米,隻有當胃病發作的時候,纔吃烤麵包。那麵包是用又黑又粗的配給麵粉,自己在火油箱裏烘成的。論滋味,並不比公米強,不過比較容易消化罷瞭。他瘦得厲害,“骨瘦如柴”不足以形容他。我從前見過的那種“凸起腹,挺在躺椅上”的神態,不用說,是再也沒有瞭。為瞭營養,他每天早晨添個雞蛋。這是早餐桌上常談的話題之一:打碎煮好呢,帶殼煮好?煮三分鍾好,煮五分鍾好呢?……但後來雞蛋漲得厲害,這一點小小的滋補品,似乎也裁去瞭。
過著這樣的生活,大傢在一個大房子裏,在叢書、類書、經解、注疏……的圍睏之中,做著“抱殘守缺”的工作。硃先生私人有幾架書,也擺在研究所裏。他的桌子後麵,竪著一個同圖書館的目錄櫃似的舊櫃子,一二十小抽屜裏塞滿卡片。內容如何,不得詳知。隻知道他寫文章時,總要去查一查。有時拿齣一兩張來,遠遠瞥見,卡片上是螞蟻一般的小字。我心裏奇怪,要寫滿這麼多卡片,得化多少時間啊?硃先生治學之嚴謹,於此可見一斑。
那時聞先生正在考證伏羲是葫蘆,女媧是個瓜;硃先生大概已開始寫“詩話”。聞先生寫文章,喜歡在落筆之前,先說齣口來;銜著煙鬥,喊:“佩弦,我有個很好的idea……”於是接著總是一場熱烈的討論。硃先生的習慣不同,他默默無聲就脫瞭稿,捧著稿子交到聞先生麵前,謙遜地說:“一多,請你看看,看有問題沒有?”似乎隻有一次例外。一天晚上,他握著筆,忽然抬頭對大傢說:“我覺得王靜安的無我之境很難說。”為這問題,討論很長久。我以一個門外漢的資格,也說瞭一點意見,大意是“無我即忘我”。還記得那次討論,是以硃先生的謙遜的話語作結的,他說:“這樣的討論很有意思,我受益不淺。”
硃先生的生活很有規則。早晨總是他第一個起床,我愛睡懶覺,他到底幾點鍾起來,始終弄不清楚。隻知道他洗漱之後,總要到大門外的曬榖場上跑兩圈,練幾節健身操。在鄉下人看來,這是很有趣的。所以起初,常有些女人和孩子,遠遠的立定瞭看他,議論他。晚飯後,照例是一道在田野間散步,或者聚在曬榖場上聊天。聊些什麼,多已忘記。隻記得有次談起清朝的漢學大師,數他們的年紀,一個個活到七八十歲。聞先生就說:“做漢學傢可以長壽。”硃先生說:“是因為他們長壽,纔做得到漢學大師。我身體壞,不敢存這妄想。你卻行。”聞先生就笑起來:“能不能做大師,不敢說。活七八十歲,我絕對有把握。”言猶在耳,說有把握的竟遭毒手;自知身體壞的,到底也接著給窮睏之手扼死瞭!
窮睏迫人謀齣路。後來昆明的教授們便開始以治印、鬻字、賣文為副業,共同訂瞭個潤例,十多個教授一道具名,硃先生也參加瞭。湖南有個朋友給我寫信,說要找名人代他的一個親戚寫篇壽序。我馬上想到硃先生,便去求他,也希望因此對他的經濟小有幫助。壽序寫好瞭,按照共訂的潤例,我開瞭價格去,仿佛記得是八石米的市價。卻不想那個朋友的親戚竟覺得價錢太貴,迴信說不要瞭。弄得我哭笑不得,隻恨自己拿不齣八石米來買這篇文章。我好沒意思的跑去嚮硃先生錶示歉意,滿心準備挨一頓罵,再沒料到他竟又謙遜地說:“我練習練習,這樣的文章從沒寫過,寫得不好。”
想起這事,我至今尚覺慚愧,我無意中跟他開瞭個大玩笑。原來希望以後或有機會,補償這一過失。而現在竟不可能瞭,永遠不可能瞭。
硃先生著作俱在,平日的言論印在青年們的腦子裏,也決不會磨滅,他對於民主與文學的功績,盡人皆知,用不著我多說。草此短文,記瑣事數則,駐筆低眉,倍覺黯然。
注釋
佩弦(硃自清)先生一九四八年八月十二日病逝於北平,終年五十歲。此文原載《時與文》三捲十八期,1948,據照片校訂。
*原文:三個荷包蛋。據母親《憶孫蘭》訂正:一九三六年二月二十九日,大批軍警闖入清華園搜捕“一二九”運動積極分子,母親和八姨(徐驏寶)跟中文係同學韋毓梅(孫蘭)躲在佩弦先生傢,同去的還有王作民、魏蓁一(韋君宜)。“硃先生是大哥的好友,我進清華時,大哥就把我介紹給硃先生……他和師母安排我們睡在沙發上,又從樓上送來毯子。次日清晨吃早點,還給每人煎瞭一個荷包蛋”。
孫蘭,原名韋毓梅,江蘇鹽城人,父親為滬上律師。一九三六年入黨,曾跟隨宋慶齡、許廣平做婦女工作,宣傳抗日,孫蘭(孫男)是宋慶齡給改的名字。解放後曆任安徽省教育廳廳長,上海市教育局局長,文革中慘遭迫害,跳樓成仁。
*原文:一九四二年夏天。但據《馮契文集》捲十所附年錶:一九四一年一月皖南事變,白色恐怖降臨,地下黨決定疏散,“群社”停止活動。遂避居昆明郊區龍頭村北大文科研究所,“王明為他在數百函《道藏》的包圍中安瞭張書桌,搭個帆布床”。同年夏,大學畢業,進清華研究院哲學部,搬至司傢營清華文科研究所,從湯用彤、金嶽霖二先生讀書。至四三年,敵機轟炸稍減,纔迴城寫論文。四四年完成《智慧》(發錶在《哲學評論》十捲五期,1947),受聘雲南大學,講授哲學、邏輯學。
(馮象校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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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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