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簡介
《呼嘯山莊》是英國文學史上的一部奇書,它以扣人心弦的故事情節,富有詩意的景物描寫,栩栩如生的人物塑造,如火如荼的愛憎激情,吸引著世界各國一代代的讀者,被譽為“世界十大小說名著”之一。希思剋利夫與莊園主的女兒凱瑟琳相愛,卻因社會地位懸殊不能結閤。數年後希思剋利夫再迴到莊園時,便對奪走他愛情與幸福的人進行殘酷的報復。復仇雖然成功瞭,但他並未從中獲得幸福,隻留下一個令人唏噓不已的故事。整部小說充滿強烈的反壓迫、爭幸福的鬥爭精神,又始終籠罩著離奇、緊張的浪漫氣氛。
作者簡介
艾米莉·勃朗特(Emily Bronte,1818—1848),小說傢、詩人,英國文學史上著名的“勃朗特三姐妹”之一。她生長於清貧的牧師傢庭,幼年喪母,曾在寄宿學校接受教育,自幼有著極高的文學天賦。因遭受哥哥去世的巨大打擊,艾米莉三十歲時即因肺病英年早逝,留下唯一一部長篇小說《呼嘯山莊》和一些詩歌作品。她被認為是英國文學史上的一位天纔女作傢。
精彩書評
我不知道還有哪一部小說,其中愛情的痛苦、迷戀、殘酷、執著,曾經如此令人吃驚地描述齣來。《呼嘯山莊》使我想起埃爾·格裏科那些偉大繪畫中的一幅,在那幅畫上是一片烏雲下的昏暗的荒瘠土地的景色,雷聲隆隆拖長瞭的憔悴的人影東歪西倒,被一種不是屬於塵世間的情緒弄得恍恍惚惚,他們屏息著,鉛色的天空掠過一道閃電,給這一情景加上最後一筆,增添瞭神秘的恐怖之感。
——英國小說傢威廉·薩默塞特·毛姆
目錄
譯序
第一捲
第二捲
導讀
精彩書摘
第一章
一八〇一年。我剛去拜見過我的房東——就是那個將會讓我吃盡苦頭的孤僻鄰居。這可真是個美麗的鄉間啊!我相信,在整個英格蘭,我再也找不到一個如此遠離塵囂的去處瞭。一個厭世者的理想天堂——而由希思剋利夫先生和我來分享這荒涼景色,倒是非常閤適的一對。多棒的傢夥!我騎著馬走上前時,看見他那雙黑眼珠猜忌地縮在眉毛下麵;等我通報姓名時,他把手指更深地藏進背心口袋裏,顯齣一副決不掉以輕心的神氣。這當兒,他全然沒有想到,我心裏對他萌生瞭幾分好感。
“希思剋利夫先生嗎?”我問。迴答是點一下頭。
“我是洛剋伍德先生,你的新房客,先生——我一到達此地,就榮幸地盡快來拜見你,錶達一下我的心意,希望我再三要求租下畫眉田莊,沒有給你帶來什麼不便。我昨天聽說,你心裏有些……”
“畫眉田莊是我自己的産業,先生,”他眉頭一蹙,打斷瞭我的話。“我隻要能阻止,就決不允許任何人給我帶來不便——進來吧!”
這一聲“進來吧!”是咬著牙說齣來的,錶達的是“見鬼去!”的情緒。就連他依著的那扇柵門也一動不動,沒有對他的話做齣反響。我想正是這個情況,促使我接受瞭他的邀請:我對一個似乎比我還冷漠得齣奇的人,發生瞭興趣。
他眼看著我的馬的胸脯快撞上瞭柵欄,便伸齣手解開門鏈,隨即氣鼓鼓地領著我走上石闆路,等走進院子時,就大聲嚷道:“約瑟夫,把洛剋伍德先生的馬牽走,再拿點酒來。”
“看來這是這傢子全部的傢僕班子啦,”聽瞭那道雙重命令,我心中暗想。“怪不得石闆縫裏長滿瞭草,樹籬隻有靠牲口來修剪。”約瑟夫是個上瞭年紀的人,簡直是個老頭:也許很老瞭,雖說人還挺壯實。
“上帝照應啊!”他從我手裏接過馬時,怨聲怨氣地低聲嘟囔著;與此同時,還狠狠地瞪瞭我一眼,我隻得好心地猜想,他一定需要上帝來幫助他消化肚子裏的食物,因而他的那聲虔誠的祈求,跟我的突然來訪毫無關係。
呼嘯山莊是希思剋利夫先生的住宅名稱。“呼嘯”是當地一個具有特殊意義的字眼,形容這地方在狂風暴雨的天氣裏,大氣如何喧囂。的確,這裏一年到頭都流通著清新純淨的空氣。人們隻要看看房頭幾棵矮小的樅樹那過度傾斜的樣子,看看一排瘦削的荊棘都朝一個方嚮伸展枝條,仿佛在乞求太陽的施捨,便可猜想到北風吹過山巔的威力。幸而建築師有先見之明,把房子蓋得結結實實:狹窄的窗子深深嵌在牆壁內,牆角都用凸齣的大石塊保護著。跨進門檻之前,我停下腳觀賞布滿宅子正麵、特彆是大門周圍的那些奇形怪狀的雕刻。大門上方,我在眾多殘破的怪獸和不知羞的小男孩中間,發現瞭“一五〇〇”這個年份和“哈裏頓·厄恩肖”這個姓名。我本想議論幾句,請求乖戾的主人講講這座住宅的簡史,但是從他站在門口的架勢看,分明是要我趕快進去,或者乾脆離開,而我還沒看過廳堂內室,不想惹他不耐煩。一跨步,也沒有經過什麼穿堂過道,就進瞭傢人共用的起居室。他們彆齣心裁地把這裏稱作“堂屋”。堂屋通常包括廚房和客廳,但是在呼嘯山莊,我相信廚房被擠到瞭另一個部位:至少我聽得齣裏邊有唧唧喳喳的說話聲,炊具叮叮當當的磕碰聲;大壁爐那裏,看不見烤炙、燒煮或烘焙的跡象,牆上也見不到有什麼銅鍋和锡濾器在閃閃發光。屋子的一頭,在一個橡木大碗櫥上,擺著一排排的白鑞盤子,中間還點綴著一些銀壺和銀杯,一層層的直壘到屋頂,射齣璀燦的光芒和熱氣。房子從未吊過頂,屋頂的整個構造光禿禿的一目瞭然,隻有一處,被擺滿燕麥餅、牛腿、羊肉和火腿的木架遮掩住瞭。壁爐上方,掛著幾支蹩腳的雜式老槍,還有兩支馬槍,而為裝飾起見,壁爐颱上一溜兒擺著三隻漆得光彩斑斕的茶葉罐。地麵鋪著光滑的白石闆;椅子都是高背式的,結構簡陋,漆成綠色;有一兩把笨重的黑椅子躲在暗處。在碗櫥底下的圓拱裏,躺著一條巨大的醬色的母獵狗,身邊圍著一窩唧唧哇哇的狗崽子,還有幾條狗待在彆的暗角裏。
這屋子和陳設若是屬於一個普通的北方農民,倒也沒有什麼稀奇的。一副倔強的麵孔,一雙粗壯的腿,如果穿上齊膝短褲,打上綁腿,那會顯得越發精神。你若是飯後選準時間,在這群山之間隨便轉悠五六英裏,就會看見這樣一個人,坐在扶手椅裏,麵前的圓桌上放著一大杯冒著泡沫的麥芽酒。但是,希思剋利夫與他的住宅和生活方式,形成瞭奇異的對照。從外貌上看,他是個皮膚黝黑的吉蔔賽人,可是從衣著舉止上看,他又是個紳士——也就是說,像許多鄉紳那樣的紳士:也許有點邋裏邋遢,但是他的不修邊幅看上去並不有失雅觀,因為他體態挺拔英俊——還有些乖僻——有人可能懷疑他帶有幾分粗俗的傲慢——一種心靈上的共鳴告訴我,並非這麼迴事;我憑直覺得知,他的冷淡是由於厭惡炫耀感情——厭惡人們彼此錶示親熱,而造成的。他不管愛誰恨誰,都隱藏在心底,而把再受到彆人的愛或恨,視為很不體麵的事——不行,我滔滔不絕地講得太快瞭:我過於慷慨瞭,把自己的特性加到瞭他身上。希思剋利夫先生跟我一樣,遇到願意交好的人,就把手藏起來,但是動機卻跟我截然不同。但願我的氣質有些特彆吧:我親愛的母親過去常說,我一輩子也休想有一個舒適的傢,直到今年夏天,我纔證實自己根本不配有那樣一個傢。
當時,我在天朗氣清的海濱消夏一個月,偶然結識瞭一個極其迷人的姑娘:她還沒有留意我的時候,在我眼裏真是個絕代佳人。我“從未訴說過我的愛情”1;不過,如果眉眼也能傳情的話,即便是最蠢的傻瓜也看得齣,我給搞得神魂顛倒:後來她明白瞭我的情意,嚮我迴送瞭一個鞦波——人們想象得到的最甜蜜的鞦波——我怎麼樣呢?說起來真丟臉——我像個蝸牛似的,冷冰冰地縮迴去瞭;她每瞅我一眼,我就變得越冷漠,縮得越遠;直到最後,那可憐的天真姑娘懷疑起自己的神誌來,自以為搞錯瞭,落得窘迫不堪,勸說母親帶她溜走瞭。就是由於這古怪的脾性,我得瞭個冷酷無情的名聲。多麼冤枉啊,隻有我心裏明白。我在壁爐邊的一把椅子上坐下來,房東朝對麵的那一把走去。為瞭填補那沉默的間隙,我伸手想去摸摸那條母狗。這條狗離開瞭它那一窩小寶貝,餓狼似的溜到我的腿肚子後麵,撅起嘴唇,白牙齒上淌著口水,就想咬我一口。我撫摸瞭一下,惹得它從喉頭發齣瞭一聲長吠。“你最好彆逗這條狗,”希思剋利夫先生也跟著吼瞭一聲,一麵用力跺瞭一下腳,讓狗沒有發齣更凶的嗥叫。“它不習慣受人嬌寵——不是當作寵物養的。”
接著,他大步走到一個邊門,又大聲嚷道:
“約瑟夫!”
約瑟夫在地下室深處,也聽不清他在嘟囔什麼,反正沒有錶示要上來;於是,他的主子隻好鑽到下麵去找他,丟下我麵對著那條凶惡的母狗和一對猙獰的篷毛護羊狗,它們仨一道,虎視眈眈地監視著我的一舉一動。
我真不願意和犬牙打交道,便一動不動地坐著——然而,我心想它們不會懂得無聲的冒犯,便愣頭愣腦地嚮三隻狗擠眉弄眼,做起鬼臉來。不知道我的哪個嘴臉激怒瞭母狗,它勃然大怒,忽地跳上我的膝蓋。我猛地把它推開,急忙拉過桌子作抵擋。這一下可捅瞭馬蜂窩。六七隻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四腳惡魔,一窩蜂地從暗洞裏竄齣,朝眾矢之的衝來。我覺得我的腳後跟和衣擺成瞭特彆的攻擊目標;便一麵使勁用撥火棒擋開幾個較大的攻擊者,一麵又不得不大聲告急,求這傢人來重建和平。
希思剋利夫先生和僕人往地下室的階梯上爬著,不慌不忙的真令人惱火。盡管狗在爐邊狂吠亂咬鬧翻瞭天,我覺得他們兩個的動作絲毫不比往常快。
幸虧廚房裏有個人動作比較快:一個健壯的女人,撩起衣裙,光著胳臂,兩頰火紅,揮舞著煎鍋,衝到我們中間。她就憑這件武器,加上她的舌頭,倒是卓有成效,風暴奇跡般地平息瞭,等主人趕到時,隻有她還在現場,氣喘得像狂風捲過的大海那樣一起一落。
“見鬼,這是怎麼迴事?”主人問道,兩眼盯著我。受到剛纔的非禮之後,還得看這樣的眼色,真讓人難以忍受。“是呀,真是見鬼!”我嘟噥說。
“先生,即使惡魔附體的豬群1沒有你這群畜生凶惡。你不如把一個生客丟給一群猛虎好啦!”“人不招惹它們,它們是不會冒犯人的,”主人說著,把酒瓶放在我
麵前,把搬開的桌子放迴原處。“狗是應該保持警覺的。喝杯酒吧?”“不,謝謝。”“沒給咬著吧?”“我要是給咬著瞭,也會在咬人的傢夥身上打上我的印記。”希思剋利夫綳緊的臉舒展開瞭,咧嘴笑瞭。
“得啦,得啦,”他說,“讓你受驚瞭,洛剋伍德先生。來,喝點酒吧。敝捨難得有客人光臨,因此我願意承認,我和我的狗都不大懂得如何接待客人。祝你健康,先生!”
我鞠瞭個躬,也舉杯迴敬瞭他。我開始意識到,為瞭一群狗的失禮而坐在那裏生悶氣,未免有點犯傻。再說,我不願意讓這傢夥再來取笑我,因為他已把興緻轉到取笑上瞭。
也許是經過慎重考慮的緣故,他覺得得罪一個好房客也劃不來,便把態度稍許放緩和些,說話不再簡慢得連代名詞和助動詞都略去瞭,而且還提起瞭一個他認為我會感興趣的話題——談論我目前這個隱居所的優點和缺點。
我發現,他對我們涉及的話題很有見識,臨到迴傢的時候,我居然來瞭興緻,主動提齣明天再來拜訪。顯然,他並不希望我再來叨擾。盡管如此,我還是要來。真令人驚訝,我覺得自己跟他比起來,是多麼喜歡交際啊。
第二章
昨天下午天很冷,又有霧。我本想一下午都待在書房的壁爐邊,不打算踏著荒野和泥路去呼嘯山莊瞭。
但是,吃過午飯之後,(請注意:我在十二點和一點之間吃飯,那位我租房時隨著一起受雇用的女管傢,無法理會,也不願理會我要求在五點鍾開飯1),我抱著那個懶惰的想法上瞭樓,一走進屋,看見一個女僕跪在地上,身邊放著掃帚和煤鬥,正用一堆堆煤渣去撲滅火焰,搞得屋裏塵土彌漫。我見此情景,立刻退迴來瞭。我拿瞭帽子,走瞭四英裏,趕到希思剋利夫的花園門口時,恰好躲過瞭那剛飄起來的鵝毛大雪。
那荒涼的山頂上,地麵結著黑霜凍得硬邦邦的,我讓寒氣刺得四肢發抖。我解不開門鏈,就跳瞭進去,順著兩邊蔓生著醋栗樹叢的石闆路跑去,白白敲瞭半天門,指關節都敲疼瞭,狗也狂吠起來。
“這傢人真可惡!”我心裏嚷道,“這樣怠慢客人,就該一輩子與世隔絕。至少,我還不至於白天總閂住門。我纔不管呢——我非進去不可!”
我下定瞭決心,抓住門閂猛搖。臉色乖戾的約瑟夫,從榖倉的圓窗洞裏探齣頭來。“你乾嗎?”他嚷道。“東傢在羊圈裏。你要找他說話,就打倉房盡頭繞過去。”“難道裏邊沒人開門嗎?”我也跟著嚷起來瞭。“除瞭堂客沒旁人,你就是拼命鬧騰到夜裏,她也不會來開門的。”“為什麼?你不能告訴她我是誰嗎,約瑟夫?”“俺纔不呢!俺可不管這種事,”那腦袋咕噥瞭兩聲,就不見瞭。
雪下大瞭。我抓住門柄,想再試一次;恰在這時,一個沒穿外套的年輕人,扛著一柄草叉,齣現在屋後院子裏。他招呼我跟他走,我們穿過一個洗衣房和一塊鋪築的場地(那裏有煤棚、水泵和鴿子棚),終於來到瞭頭天接待過我的那間溫暖舒適的大屋子。
由煤塊、泥炭和木柴燃起的熊熊爐火,把房裏輝映得紅通通、暖融融的。在已擺好餐具,準備端上豐盛晚餐的餐桌旁,我欣幸地看到瞭“堂客”,而在這之前,我還從未料想這傢還有這樣一個人物。我鞠瞭個躬,等待著,心想她會請我坐下。她眼望著我,往椅背上一靠,一動不動,也不齣聲。“天氣真糟!”我說。“希思剋利夫夫人,你的僕人很會偷閑,那扇門怕是為此吃瞭苦頭,我使勁敲瞭半天,他們纔聽見!”她始終不開口。我瞪眼——她也瞪眼。至少,她以一種冷漠的神氣盯著我,令人極其尷尬,極其難受。“坐下吧,”那年輕人粗聲粗氣地說。“他就來瞭。”我聽瞭他的話,隨即輕咳瞭一下,喊瞭一聲硃諾那條惡狗。承濛這第二次見麵,硃諾總算賞臉,搖搖尾巴尖,錶示跟我相識瞭。“好漂亮的狗啊!”我又開口瞭。“夫人,你是不是打算送走這些小狗?”“這些狗不是我的,”可愛的女主人說道,語氣比希思剋利夫迴話時還衝人。“啊,你喜愛的在這一夥裏呀!”我又說道,轉身望著放在暗處的一個坐墊,上麵像是有一群貓。
“誰會喜愛這些東西纔怪呢,”她輕衊地說。真倒黴,那原來是一堆死兔子。我又輕咳瞭一下,嚮壁爐移近瞭些,重又念叨瞭一聲今晚天氣多糟。“你就不該齣來,”她說著,站起身來,伸手去拿壁爐颱上的兩個彩釉茶葉罐。
她原先坐的地方給遮住瞭光綫,現在我可把她的整個身材和容貌全看清楚瞭。她長得很苗條,顯然還沒有逾過少女期。她體態裊娜,還有一張我生平從沒福氣見到的嬌美小臉,五官細巧,還很俏麗。淡黃色的捲發,或者不如說金黃色的捲發,散垂在她那細嫩的脖頸上。那雙眼睛,假若神氣和悅一些,那真要令人無法抗拒瞭。我本是個容易動情的人,但是算我僥幸,她那雙眼睛流露齣的,隻是介乎輕衊和近乎絕望之間的一種神色,實在讓人不可思議。
她有點夠不到茶葉罐。我起身想幫幫她,她卻忽地轉身衝嚮我,那架式就像守財農見人想要幫他數金子一樣。
“我不要你幫忙,”她厲聲說道,“我自己拿得到。”
“對不起,”我連忙答道。
“是請你來喝茶的嗎?”她問道,一麵往那件整潔的黑衣服上紮瞭條圍裙,站在那裏,手裏拿著一匙茶葉,正要往茶壺裏倒。
“我很想喝一杯,”我答道。
“是請你來喝茶的嗎?”她又問瞭一聲。
“沒請,”我微微一笑說。“你恰好可以請我喝呀。”
她驀地把茶葉倒迴去,連茶匙一起丟下,氣呼呼地又坐到椅子上。她蹙起額頭,撅著紅紅的下唇,像個要哭的孩子似的。
這時,那個年輕人已經穿上一件非常襤褸的上衣,直挺挺地站在壁爐跟前,斜著眼睛瞅著我,仿佛我們之間有什麼不共戴天之仇沒瞭結似的。我開始懷疑,他到底是不是個僕人。他的衣著和談吐都很粗俗,希思剋利夫夫婦身上所能看到的優越氣派,他一概都不具備;一頭濃密的
棕色捲發亂蓬蓬的,從不梳理,臉腮像熊似的長滿鬍子;兩手像普通勞動者的那樣黝黑;不過,他舉止隨便,幾乎有點傲慢,一點看不齣傢僕服侍女主人的殷勤姿態。既然缺少有關他的身份的明確證據,我覺得最好不去理會他的古怪行為。過瞭五分鍾,希思剋利夫進來瞭,多少算是把我從那窘境中解脫齣來瞭。
“你瞧,先生,我說來就來瞭!”我裝作高興的樣子嚷道。“我恐怕要給這場大雪睏上半個鍾頭,要是你肯讓我暫時躲一躲的話。”
“半個鍾頭?”他說,一邊抖落衣服上的雪片。“我感到奇怪,你怎麼專揀暴風雪交勁的時候齣來閑逛。你知道你冒著掉進沼澤裏的危險嗎?熟悉這荒野的人,還經常在這樣的晚上迷路呢。我可以告訴你,眼下這天氣是不會好轉的。”
“也許我可以從你的僕人中找一位嚮導,他可以在田莊住到明天早上——能給我派一個嗎?”
“不行,不能派。”
“唉,真是的!這一來,我隻得靠自己的本事啦。”
“哼!”
“你是不是該沏茶啦?”穿著襤褸的年輕人問道,將惡狠狠的目光從我身上移嚮年輕的女主人。
“他也喝嗎?”女主人請示希思剋利夫。
“沏好就得瞭,行嗎?”迴答得這麼蠻橫,把我嚇瞭一跳。主人說話的口氣顯露齣不摺不扣的壞性子。我再也不想把他稱作多棒的傢夥瞭。等沏好茶以後,他邀請我說:“先生,請把椅子往前挪一挪。”於是,我們大傢,包括那個粗野的年輕人,都圍攏到桌子周圍。吃飯的時候,大傢都正顔厲色,一片沉靜。
我心想,如果是我招來瞭這片烏雲,我就有義務設法驅散它。他們不可能每天都這麼沉悶不語地坐著。他們不管脾氣有多壞,總不至於一個個都成天綳著個臉吧。
“真奇怪,”我趁喝完一杯茶,接過第二杯的當兒,說道,“真奇怪,習慣可以陶冶我們的情趣和思想。希思剋利夫先生,許多人無法想象,像你所過的這種完全與世隔絕的生活中,也存在著幸福。可是我敢說,有你一傢人圍著你,還有你可愛的夫人像女神似的守護著你的傢和心靈——”
“我可愛的夫人!”他打斷瞭我的話,臉上浮起瞭近乎惡魔般的譏笑。“我可愛的夫人——她在哪兒?”
“我是指你的太太希思剋利夫夫人。”
“唔,是呀——噢!你是想說即使她的肉體死去之後,她的靈魂還站在守護神的崗位上,守護著呼嘯山莊的傢産。是這樣吧?”
我意識到自己搞錯瞭,便試圖加以糾正。我應該看得齣來,這兩個人年齡差距太大,不可能是夫妻倆。一個四十來歲,正是精力充沛的時候,男人到瞭這個階段,很少會抱著幻想,以為女孩會為瞭愛情而嫁給自己:那種幻想是留給老年人去聊以自慰的。而那另一個人,看樣子還不滿十七歲。
隨即,我又靈機一動:“我旁邊這個捧著鉢子喝茶、手也不洗就抓著麵包吃的粗漢,或許就是她丈夫:他自然是小希思剋利夫啦。這就是住在偏僻地帶的結果:她隻因不知道天下還有更好的男人,便自我葬送嫁給瞭那個鄉下佬!真是太可惜瞭——我必須留神點,彆讓她因為我而對自己的選擇感到懊悔。
這最後一個想法似乎有點自負,其實不然。依我看來,我旁邊這個人有些令人生厭;而我憑經驗知道,我這個人還是相當討人喜歡的。
“希思剋利夫夫人是我的兒媳婦,”希思剋利夫說,證實瞭我的猜測。他說著掉過頭,以一種奇特的目光朝她望去。那是一種憎恨的目光,除非他的麵部肌肉長得極為反常,不像彆人的那樣能展示心靈的語言。
……
前言/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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