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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2002年,軍史專傢郭汝瑰、黃玉章在其主編的《中國抗日戰爭正麵作戰史》中,充分肯定中國遠徵軍滇西反攻作戰勝利的巨大價值,認為這是“抗戰以來正麵戰場唯yi的一次獲得徹底勝利的大規模進攻作戰”,而隨後與中國駐印軍並肩作戰殲滅緬甸日軍,更是“自甲午戰爭以來第yi次援助盟邦進入異邦國土作戰並獲得勝利的一次大規模作戰”。然而,在長期以來為西方主導的二戰史敘事中,中國戰場始終處於被刻意貶低和忽略的地位,盡管在美國對日本開戰前,中國已獨立對日抗戰四年有餘。即便是經由中國率先倡導締結對日軍事同盟而zui終形成的中緬印(CBI)戰區,中國投入巨大人力物力與美英進行軍事閤作,贏得瞭該戰場的巨大勝利,但仍然長期未得到來自盟邦客觀公正的曆史評價。中緬印戰區的戰爭,主要包括中國駐印軍暨中國遠徵軍的緬北、滇西戰役,及英軍收復其舊殖民地緬甸的戰役。在西方的曆史敘事中,對於後者的記述和評價遠遠在前者之上,以至於很多西方讀者不知道在這一戰場還有中國的貢獻。造成這一局麵的原因極為復雜,主要是由於“史迪威事件”導緻中美關係瀕臨破裂,使得戰後美國和國民黨政府均對該戰場的軍事閤作采取瞭刻意冷落或貶低的態度。
新中國成立後,由於大陸方麵對於該戰場情況不瞭解,加之基於政治意識形態等因素,對這段曆史的學術研究和社會關注幾乎處於“冷藏”狀態。改革開放以後,大陸方麵以開闊的政治胸襟,對於國民黨正麵戰場抗戰的學術研究和政治評價日益客觀公正,贏得瞭廣泛贊譽,但列在正麵戰場22次大會戰之外的緬北、滇西戰場,純粹因為學術研究條件因素製約,公眾認知程度仍然較為落後。需要注意的是,不少人仍然囿於慣性思維,認為抗戰中這段輝煌曆史是被中共有意“遮蔽”,這是一種似是而非的政治誤區。而颱灣國民黨方麵基於島內“去中國化”思潮的壓力,非但不敢宣揚自己在大陸的這段曆史,反而對不明真相者對大陸方麵的誤讀,狹隘地采取瞭曖昧態度,甚至予以迎閤。在這樣的曆史背景下,由大陸解放軍現役軍人餘戈潛心十餘年,以獨創的“微觀戰史”研究方法推齣的“滇西抗戰三部麯”,就對這一政治“誤讀”予以瞭有力迴應:既然“去中國化”勢力乃至“颱獨”勢力淡忘曆史,那麼就由大陸作傢和大陸很好的齣版社把書寫、傳播這段“中國史”的曆史責任擔當起來。
——中國人民解放軍軍事科學院研究員 賀新城
《1944:龍陵會戰》是餘戈繼《1944:鬆山戰役筆記》《1944:騰衝之圍》之後,創作的滇西抗戰“微觀戰史三部麯”的收束之作。此前的兩部作品分彆獲得第六屆文津圖書奬、“2014中國好書”等殊榮;《1944:龍陵會戰》則更上層樓,將作者首創的“微觀戰史”這一理念和研究方法推到瞭新的高度。
在作者的“微觀戰史三部麯”之前,國內幾乎沒有典型的戰役史專著,業界著述多為宏觀軍史、戰史;對於戰役、戰鬥的敘事則以“紀實文學”壟斷市場。作為人類重大曆史活動的戰爭,若無學術高度上的微觀曆史敘事,不僅是軍事曆史學術之缺憾,甚至會帶來政治層麵的尷尬,如近年甚囂塵上的對我軍英模事跡細節的質疑之風,不管其隱藏的動機如何,首先是對戰史研究領域缺乏微觀研究著述的惡性反詰。由於種種原因,國內戰史的微觀研究極難開展,其中既有權wei檔案利用極難的瓶頸問題,也有軍史研究職能部門“宜粗不宜細”的觀念束縛,及地方曆史研究人員缺乏軍事學背景等睏難,造成這一領域的微觀研究著述長期付諸闕如。誠如楊奎鬆先生近期撰文所指齣的,“從餘戈2009年《1944:鬆山戰役筆記》齣版以來,中國大陸一批中青年業餘戰史愛好者已經捷足先登,陸續開始推齣一批頗有分量的戰史著述”。因此說餘戈的研究帶動瞭一個方嚮,推動瞭一種曆史著作“品類”的興起,誠不為過。
《1944:龍陵會戰》敘述的是1944年滇西抗日反攻的主戰場戰事——中國遠徵軍龍陵會戰及收復芒市、遮放、畹町之役,及與反攻緬北的中國駐印軍會師芒友、打通中印公路的過程。此戰可謂我國抗日戰爭中zui為輝煌的勝利,對於推動抗戰全麵勝利,及戰後奠定中國在世界政治格局中的地位等,産生瞭極為重要的影響。如此重大的曆史題材,長期以來卻不在中國抗戰正麵戰場22次大會戰之列,公眾對其瞭解認知之薄弱可想而知。也正是餘戈的聚焦一個戰場深鑽、吃透式的研究,纔使得學界和社會有瞭在精確、細微的條件下觀照這段曆史的可能。該書中僅利用南京二檔中的遠徵軍部隊戰鬥詳報、作戰機密日記就達20餘份;對於日軍不但利用瞭其公刊戰史,還包括全部參戰部隊的內部戰史、主要將領迴憶錄和官兵口述史,這樣規模的檔案史料利用量及對敵方史料的“互參”比對,在國內以往戰史著述中也是找不到第二例的。此外,龍陵會戰中因瞭中美軍事層麵的深度閤作,創造瞭中國軍事史上空前規模的步炮空協同作戰,戰爭過程中的軍事活動經驗、教訓極為豐富,大部分對於當下實現強軍目標所進行的深層軍事變革不乏啓示之效。因此本書的價值就不僅是敘述瞭一段往事,而具有相當的現實價值。
——《解放軍文藝》副主編 殷實
內容簡介
《1944:龍陵會戰》是作者餘戈繼《1944:鬆山戰役筆記》(2009)、《1944:騰衝之圍》(2014)之後,創作的滇西抗戰“微觀戰史三部麯”的收官之作。
本書敘述的是1944年滇西抗日反攻主戰場的戰事——中國遠徵軍的龍陵會戰,及其後收復芒市、遮放、畹町,與反攻緬北的中國駐印軍會師芒友、打通中印公路的全過程。全書中心在遠徵軍以重兵三戰龍陵,其間還粉碎瞭日軍“斷”作戰攻勢,終於以硬碰硬的攻堅方式攻剋龍陵古城,創造瞭抗戰史上中國軍隊以大兵團及空前規模的步炮空協同,實施攻堅作戰並贏得完全勝利的全新戰例。
本書特色為“微觀戰史”,對戰事敘事精確到一天一地,且以敵我雙方史料嚴密比對,在錯綜復雜的戰事中追求最大程度的客觀準確,以達到真正意義上的“信史”標準,為讀者汲取戰爭經驗教訓提供優秀文本。
本書80萬字,另附圖冊,收錄中日雙方的作戰地圖五十餘幅和珍貴曆史照片五十餘張。
本係列的前兩部作品《1944:鬆山戰役筆記》和《1944:騰衝之圍》曾先後分彆獲得“文津圖書奬”、“中國好書”奬 、“中華優秀齣版物奬”,並贏得瞭大量忠實讀者。本書將和前述兩部作品一起,為我國抗戰曆史的書寫提供一套相對完整的有特色、有質量的戰史實例,推動我國抗日戰爭研究的深入和延展,為充實完善中華民族堅強不屈、英勇奮戰、敢於勝利的抗戰史詩拓開一條新路。
內頁插圖
目錄
序篇:淪陷與抗爭:暨“龍潞遊擊支隊”始末(1942年5月日至1944年5月11日)
第一篇 一戰龍陵
第1章 兩加強團策應攻擊平戛(5月12日至28日)
第2章 反攻開始暨誤報“收復龍陵”事件(5月25日至6月10日)
第3章 第71軍第一次圍攻龍陵(6月11日至16日)
第4章 第87師騰龍橋及龍陵北方阻援失利(6月12日至16日)
第5章 第2軍再度進擊平戛、象達(6月1日至25日)
第6章 “黃草壩危機”及第11集團軍再度包圍龍陵(6月17日至7月8日).
第二篇 二戰龍陵
第7章 日軍第33軍醞釀“斷作戰”(7月2日至10日)
第8章 日軍鬆井部隊齣擊木康(7月3日至7日
第9章 第11集團軍收縮龍陵包圍圈(7月7日至17日)
第10章 日軍鬆井部隊第一次救援平戛(7月11日至19日)
第11章 第11集團軍第二次圍攻龍陵(7月20日至8月25日)
第12章 第9師對芒市外圍攻擊頓挫(7月20日至8月26日)
第三篇 粉碎“斷作戰”
第13章 日軍第33軍“斷作戰”準備(7月25日至8月29日)
第14章 “龍兵團”(第56師團)率先發起攻勢(8月26日至9月1日)
第15章 “勇兵團”(第2師團)右翼攻勢及挫敗(9月2日至9月12日)
第16章 “龍兵團”左翼攻勢及遏止(9月7日至13日)
第17章 第11集團軍全麵粉碎日軍攻勢(9月13日至18日)
第四篇 三戰龍陵
第18章 日軍龍陵守備隊長小室鍾太郎中佐之死(9月16日至18日)
第19章 日軍第56師團第二次救援平戛(9月17日至10月3日)
第20章 日軍調整部署暨遠徵軍綢繆第三次圍攻龍陵(9月19日至10月24日)
第21章 第11集團軍第三次圍攻龍陵(10月25日至11月12日)
第五篇 追擊芒遮畹
第22章 收復芒市(11月13日至20日)
第23章 收復遮放(11月21日至12月11日)
第24章 收復畹町(1944年12月12日至1945年1月27日)
第25章 會師國門(1945年1月28日)
尾篇 龍芒遮畹作戰檢討
龍芒遮畹戰役大事記(1944年4月19日至1945年1月28日)
主要參考文獻
後記
精彩書摘
節選之一
攻剋龍陵似乎唾手可得之際,後勤補給問題突然成瞭緻命問題。
據宋希濂報告:“自6月4日以來,淫雨連綿不止,道路異常泥濘,人馬行動睏難。兵站輸力既極薄弱,補給綫路復因軍隊進展甚速、延伸過長,以緻糧彈追送數量極少;飛機補助投擲,亦因受天候影響,不能及時接濟。而龍陵地方貧瘠,産糧極微,又無法就地徵購糧食。自6月10日以後,各部均因糧彈缺乏,亟望補充,無法續行攻擊。”
“……我軍在為馳名的‘龍陵雨’所苦。在不能飛行的氣候瞭,他們渴望著空中的補給,他們盼望著老百姓組織的騾馬隊,自怒江東岸怒山山脈的平壩裏,馱著米和彈,趕到怒江西岸的高黎貢山山脈中來。這些日子,炮彈隻留得幾十發,罄其所有也摧毀不瞭幾處敵人的工事。他們萬裏來的米,一頓減少一頓,起先大傢喝稀飯,後來一道嚼山芋;山芋找不到,再找芭蕉和草根。”第71軍此時的窘迫,被中央通訊社隨軍記者黃印文寫在瞭戰地通訊中。
騾馬隊在大雨泥濘中翻山越嶺的地麵運輸固然不易,對於實施空投補給的具體睏難,美軍顧問團長弗蘭剋·多恩在6月9日的記事中也道齣瞭苦衷:
物資空投的形勢越發緊張。幾乎每天,中國方麵提供的天氣預報不是晴天就是碎雲。但是第69聯隊[3]卻報告天氣情況並不樂觀,執行空中支援任務的飛機不是不能起飛就是中途被迫摺返。因此,空投行動也無法進行。昨天(8日)晚上,宋希濂來電錶示中國軍隊正在承受每天數百人的傷亡,希望美國飛行員能夠在不利的天氣情況下,冒險為前綫空投供彈藥和食品。今(9日)早,他再次來電,龍陵地區的所有戰事因彈藥不足而被迫暫停。我們也在一刻不停地催促第69聯隊的肯尼迪(Kennedy)上校,請他想盡一些辦法為中國軍隊提供空中補給;如果龍陵不剋,則整個的反攻計劃都將失敗。
中國方麵提供的天氣情況報告僅限於他們自己頭頂的那一片區域(事實上,從機場到空投區的航路上會齣現不利於飛行安全的氣象條件,但中方對此不以為然),因此,大部分在前綫的美軍顧問也認為氣象條件適閤於空投。如果得不到有效的空中補給,那麼美國人在此之前所做的努力將付之東流。我個人認為單靠幾次空投,是不可能推動戰事的全麵進展的。肯尼迪是一個教條主義者,他不能也不會接受任何在他認知範圍以外的事情。他沒有絲毫的實戰經驗,也很少學習彆人的經驗。第69聯隊的人也很坦白地講,凡是在路易斯安那州的訓練/演習中沒有演練過的科目,肯尼迪上校是絕對不會在實戰中去嘗試的。由於我們的支援不到位,中方的態度在過去的幾周內已經變得越來越尖銳。
11日,大概是被宋希濂屢屢發來的電報搞煩瞭,弗蘭剋·多恩開始在記事中指齣宋希濂本人的責任,並披露瞭遠徵軍高層的矛盾:
宋希濂仍在一刻不停地叫喊著要求得到空中支援和物資的空投補給。盡管他手裏已經有足夠的甚至超齣所需數量的部隊,但是如果得不到空中支援和空投補給,他拒絕展開任何行動。宋希濂的陸上後勤非常糟糕,他曾經報告說當他的部隊到達龍陵外圍的時候隻剩下隨身攜帶那點物資(他們沒有按照規定攜帶5日份的大米和1個基數的彈藥),糧食彈藥非常缺乏。
盡管蕭毅肅(遠徵軍參謀長)、盧佐(軍委會後勤部副部長)將軍和我一再提醒他戰區的氣象條件不可能保證有效的空投,但是宋希濂仍然完全依賴空投來對他的部隊進行補給。他的地麵後勤負責人李國源(第11兵站分監)愚蠢無能,並且還被一群傻瓜包圍著。現在宋希濂需要他拿齣點真本事來解決後勤供應問題,結果這位老兄徹底崩潰瞭。盧佐將軍曾警告宋此人(指李國源)不堪使用,但是宋希濂依然我行我素。
——對李國源提齣指責的,還有遠徵軍司令長官部兵站總監蔣炎。“他(蔣炎)相信,但是不能證實,第11集團軍兵站分監李國源將軍涉嫌貪汙。李報告稱他有1800頭用於運輸的牲畜,實際上這個數字可能被誇大以獲取更多的經費。按照比例來講,李所擁有的挑夫和牲畜的數量和第20集團軍的一樣多,但是第20集團軍的後勤工作卻進行得相當齣色。並且,第20集團也沒有嚮長官部申請更多的資金用於後勤保障工作。而李卻不停地要求增加資金投入。”對此,弗蘭剋·多恩頗有深意地寫道,“我們不能憑此斷定宋有貪汙行為,因為他已經是個十分富有的人。”實際上,已經諳熟中國軍隊傳統的弗蘭剋·多恩明白,集團軍的兵站分監就是總司令的“錢袋子”,往往由最親信的心腹擔任,且穩居不倒。
宋希濂還聲稱是我和蕭毅肅使他陷入如此的睏境,他甚至威脅說要從龍陵地區撤軍。衛立煌因此指責我和蕭毅肅先是說服宋冒險采取現在的作戰計劃,之後又讓他在全軍彈盡糧絕的時候無法及時得到補充。蕭毅肅認為衛立煌的指責太尖銳瞭,如果不馬上采取措施改變現狀,他這個參謀長就乾不下去瞭。蕭毅肅認為宋希濂和他的下屬們像一群愛哭鬼,事實上他們根本就沒有建立起自己的後勤係統;而且,宋希濂似乎忘記瞭,當時正是在他本人的支持下,我們纔使目前的作戰計劃得以通過。
宋希濂直接給蔣委員長發去瞭一封電報,並在電報中列舉瞭他目前遇到的種種不如意。委員長通過衛立煌做瞭迴應,責問陳納德(Chennault)將軍為何沒有能夠提供有效的空中支援和空投。經過一番努力,我們終於讓肯尼迪上校在不利的天氣情況下為前綫部隊空投補給。肯尼迪的問題是,他不會做任何計劃外的或者教科書規定以外的任何事情,同時他也不具備在特殊情況下分析和解決問題的能力。
(10日)下午兩點,衛立煌召集瞭一次會議,在會上我們就空中支援和空投的問題對他進行再一次的說明,並說服他下令讓宋希濂不要撤軍。同時,蕭毅肅緻電宋希濂詢問他的物資是否夠用。蕭毅肅建議最好馬上開始攻城,好讓士兵們能夠盡快獲得食物和住所。
下午5點,宋希濂攻下瞭龍陵。當天晚上,他收到瞭部分給養補充。攻城部隊也將城內日軍的大部分據點清除掉瞭。至6月11日早晨,日軍殘部被迫龜縮在龍陵城西、南兩處的三個據點內繼續頑抗。
實際上,“下午5點,宋希濂攻下瞭龍陵”之說,就是緣自宋希濂當日誤發的那個報捷電報。據弗蘭剋·多恩記述,收到電報後,大概是為消弭此前中美雙方的齟齬,衛立煌馬上“嚮蔣介石發去瞭一封熱情洋溢的電報,對美方在奪取龍陵的戰鬥中提供的支援給予高度評價”。
但此時龍陵上空的天氣任然沒有改善的跡象,預示著更大的麻煩還在後麵。
節選之二
據日本公刊戰史:
15日,當第33軍決定將主力後撤時,命令第56師團主力在狼兵團(第49師團)吉田聯隊配閤下前往救援平戛守備隊,而以第2師團留守龍陵。具體命令為:“第2師團應對付龍陵周邊之敵,一並指揮龍陵守備隊,要大概確保龍陵南方高地之綫並應謀求持久。”
根據上述命令,第2師團以堺聯隊(步兵兩個大隊)占領一山、二山;以三宅聯隊(步兵兩大隊)占領從雲龍山高地經西山至龍陵西方高地的陣地;並命令龍陵守備隊依然確保既有陣地。又,命令炮兵在雲龍山一綫占領陣地,命令工兵援助構築陣地。
第2師團長岡崎清三郎中將采取以上部署,是以龍陵作為陣地的中心,左右兩翼後退到遠方。可以想象的是,此後我軍攻擊的衝力,必然會以壓倒優勢集中到嚮我方突齣的龍陵守備隊。
既然第33軍的命令要求“在龍陵南方高地綫長期堅持”,為什麼第2師團長岡崎不讓龍陵守備隊撤齣城區,反而還要將其當做主陣地的核心?岡崎在戰後所寫的迴憶錄中的解釋是:
師團前麵的敵人在這個時候就有十幾個師瞭。而且由於拉孟的失陷,通往雲南的道路也打開瞭,敵人的重炮已經齣現在瞭前麵,今後敵人兵力的增加也是理所當然的。與之相對的是,師團的步兵隻有五個大隊而且還有傷兵,要將敵人壓製在眼前,占領龍陵南方的陣地,實際上是一件非常費勁的事。我沒自信能夠在這個陣地上,將這場不知道持續到什麼時候的防禦戰鬥進行到底。
於是,我獨斷決定將陣地前移,下定保衛龍陵的決心,命令龍陵守備隊死守現在的陣地;步兵第16聯隊占領一山(鍋底塘坡)和二山(三關坡);步兵第29聯隊占領從龍陵城西及西方高地的陣地。
這樣,龍陵城區就在陣地的前方遠遠地突瞭齣去,而且三個方嚮都被位於高地上的敵人所瞰製。以一般戰術觀點來看,這樣的部署有很大的弱點,是不閤格的;但是在當時的情況下,隻能用這個“餌”來釣住敵人進行持久戰,除此以外沒有彆的辦法。而且我認為這樣能夠構築相當多的陣地而固守。
但是,當天夜間龍陵城內突然發生瞭意外事態,即龍陵守備隊長小室鍾太郎中佐決定以15日夜為期,獨斷放棄龍陵,率領全隊退卻;並已下達瞭退卻命令,開始破壞野戰醫院的X射綫機等重要器材。
小室鍾太郎此舉,顯然就是徹底否定瞭第2師團的持久作戰計劃,故而事態至為嚴重。
因為18日小室鍾太郎在兩個師團及第33軍相繼高壓逼迫下自殺,其獨斷退卻基於何種考慮,沒有留下直接證言。但後來第113聯隊長鬆井秀治在其《波亂迴顧》中分析認為:隨著停止“斷作戰”和軍主力的撤退,龍陵已第三度被孤立於敵重圍之中實施殊死之戰。而且與前兩次情況不同,此時戰力已大為低下,外郭陣地又幾乎完全落於敵手。如果不將陣地全部撤退到龍陵城的外圍,此後的戰鬥將是極其殘酷的,就談不到長期拒止敵人。因此,小室中佐可能經過一番深思之後,決心獨斷撤退。
另外,第56師團參謀永井清雄中佐對小室的行為有如下說法:即,龍陵守備隊是由多個部隊拼湊起來的,且醫院擁有大量患者。小室中佐是第56師團的工兵聯隊長,可能認為這些不是自己的部隊,所以不忍強行要求這些官兵進行更殘酷的戰鬥,所以纔決定退卻。當時軍所屬各部隊已陸續嚮芒市方麵撤退,龍陵守備隊赤裸裸地陷入敵包圍之中,官兵內心強烈的孤立感成為有聲無聲的壓力,壓迫著小室中佐。小室中佐可能是屈服在這種壓力下瞭。在過去兩次龍陵防衛戰中,雖很艱苦,但仍抱有師團主力會趕來救援的希望;而這次就完全沒有那種希望瞭。況且第2師團連一個參謀都不想派遣,隻想讓敵大軍圍攻龍陵守備隊,以爭取持久的時間。當時守備隊裏也許有一股“在這種情況下要勉強我們苦戰,免瞭吧”的氣氛。
戰後編撰的日本公刊戰史,列齣鬆井、永井的這些說法,已經很不容易瞭。但是,真相可能要殘酷得多。據第113聯隊第3機關槍中隊士兵藥師丸章在其戰記《我的雲南、緬甸之戰》中披露:
9月上旬第56師團長鬆山祐三在視察戰場時,曾對鬆井部隊長以及龍陵守備隊長小室工兵聯隊長等人指示說:“上級下令軍主力撤退時,你們可根據情況保有一定的自主性”。小室實際上正是基於這一指示,行使瞭“自主權”;但後來當第33軍發難時,鬆山又不敢嚮軍司令官本多坦承自己曾做過上述指示。
鬆山與本多雖然同為中將,但前者僅為陸士齣身,後者為陸士、陸大雙料資曆背景;盡管鬆山暗地裏時常對本多流露齣不服氣,但真正遇到關涉重大責任的衝突,卻圓滑地采取瞭迴避態度。對此,藥師丸章以一個士兵的身份評論道,“保護自己師團的部下難倒不應該是師團長應盡的責任嗎?第56師團鬆山師團長在我的心中就一個懦夫”;“看來對於鬆山師團長來說,身為他部下的工兵聯隊長小室龍陵守備隊長的性命,遠遠沒有他自己的仕途重要。”
藥師丸章在手記中承認上述看法屬於個人推論。但就此事來說,為師團長而“諱”實際上就是為日軍而“諱”,以日本人習慣性的曖昧方式來記述這段戰史,就隻能犧牲掉一個小小的中佐軍官的尊嚴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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