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于2024-11-06
书中讲述了儿子拒绝上学的母亲,找不到满意工作进而对社会产生不满的女子,余命不多却坚持想看某个瞬间的青年、被公司开除的中年男子,会在失落的时候不约而同地走进一片神秘的森林……
日本著名小说家、推理作家。1963年出生于静冈县。静冈大学理学系数学专业卒业。1998年以“J的神话”获第4届梅菲斯特奖而出道,其作品风格常常带有点“邪气”。
2006年,凭借《夏光》出道,一举获得第86届ALL读物新人奖。
2010年以《重回昨日》入围第143届直木奖。
作品有《爱的成人式》《SecondLove》《Repeat》《匣子中》《塔之断章》《欢迎来到苍林堂古书店》《Sleep》等。
目录
流丹树 001
报春树 043
待雪树 085
抱恙树 131
成长树 179
禁锢树 223
簇新树 271
流丹树—森林如镜
亚希子屏息凝神,注视着手中的“那件东西”。居然真的有……
刚听说的时候,她还将信将疑。
然而,它的的确确躺在他大衣的口袋里。
那是一抹比暗夜中的烟花更鲜艳的红色。亚希子将它轻轻塞回口袋,蹲下身来。泪水夺眶而出……
*
昨天。
—如果那孩子没去学校,那他整个白天到底去哪儿了?
这个问题在小关亚希子脑中翻来覆去,害得她彻夜难眠。她睁开疲惫的双眼……
窗帘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拉开窗帘一看,天空微微发亮,能勉强看出即将到来的一天会是个好天。在这个季节,黎明的到来总是一天比一天晚。换作一个月前,现在已是太阳当空照的钟点了。
亚希子就这么躺在床上,望着缓缓变亮的天空。
片刻后,眼前果然出现了一片万里无云的秋日晴空。然而,再美好的天气,都无法让她得到些许慰藉。
一觉睡不到天亮的日子已经持续了将近两年。她拖着倦怠的身子爬下床,打开电视,看了一会儿早新闻,又将视线投向客厅窗外的风景。那扇窗,对着公寓楼的西南边。
那孩子也能透过自己房间的窗户,看到同样的风景。
亚希子住在公寓的六楼。照理说,这个高度的房子应该看不到什么像样的景色。但这栋公寓与众不同—亚希子可以站在自己家中,将耸立在本市郊外的群山峻岭尽收眼底。山脉自西向南,海拔足有千余米。
远方的群山褪去了盛夏的青葱,却增添了红黄两色的点彩。那是山峦银装素裹之前所特有的色调。
为何亚希子身在六楼的公寓,却能看到郊外的高山?因为从公寓出发,步行几分钟,就是一片森林。拜森林所赐,公寓周围没有太高的建筑物。
那种地方怎么会有森林呢?而且那还是一片异常广阔的森林。它的面积足以容纳四五所小学,包括它们的操场。
搬到这栋公寓之后,亚希子一直都很纳闷……
虽然最近的地铁站离公寓有一公里,但这一带还是相当繁华的。有写字楼,有咖啡厅,还有便利店。往东走三个街区就是国道了。森林附近还有一所私立男子高中呢。
窗外的夜景更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异样。因为那片森林,好似蓦然出现在霓虹灯光中的无底黑洞。
照理说,那边应该是一片宁静的居民小区。换成是公园、高层公寓或美术馆,也不至于像森林那样突兀。
那茂密青葱的森林,就像是被开发的浪潮遗忘了一般。普通人都能一眼看出,这片森林以原生林为主。如果是人工栽种的,肯定会更规整些。
山毛榉、丝柏、叶栎树、榆树……参天大树,诉说着岁月悠长。
为什么那种地方会有森林呢?亚希子虽然纳闷,但眺望窗外的森林,总能让她感到些许的平静。
她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
也许这是因为,窗外的森林,能让她回忆起她的老房子,尤其是老房子的院子。那是亚希子和她的家人共同生活过的地方。
那亚希子为什么不去森林里走走呢?因为她没有那份闲情逸致。心中的烦恼,不仅压垮了她的身体,更剥夺了她的精力。
正因为如此,亚希子每天早上都会花一点时间,看一眼那片森林。啊,森林还在……森林的存在,能稍稍平复她的心绪。看过森林之后,她才会去洗脸刷牙,对着洗脸台上的镜子,凝视老态毕露的自己。花白的头发,黯淡的黑眼圈,消瘦得好似老太婆的脸颊。亚希子已经不指望自己能容光焕发了,就连和年龄相符的容貌都成了奢望。
曾经的亚希子做梦都没有想到,等待着她的,会是如此坎坷的命运。
洗漱完毕后,她会烤几片吐司,煮个鸡蛋,拌点沙拉。日日如此。
早饭快做好的时候,独生子穗高便会起床。
他总是一声不吭地洗脸刷牙,一声不吭地吃下亚希子为他准备的早餐,一声不吭地走出客厅,回到自己的房间。
除了吃喝拉撒,他绝不会走出房间一步。
而且他会把房门锁上,所以亚希子都不知道他成天闷在房里干什么。这样的状态,已经持续了将近半年。
不过就在前些天,穗高有了些许变化。吃完早饭后,他竟闷声不响地出门去了。
出门时,他背着去自由学校上学时用的包。见状,亚希子心中一阵激动。也许是穗高终于想通了,终于决定要在他跌倒的地方爬起来了,终于要摆脱闭门不出的生活,回到他原本该去的地方了……亚希子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连忙给学校的老师打了个电话:“我家穗高今天应该会去上学的,请您多多关照!”
然而,亚希子的欣喜,只持续了短短一个小时。
因为学校的教务处给她回电了—“小关穗高同学并没有来上课。”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工作人员的语气是如此冰冷,如此残酷……那感觉,就好像她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摸索,好不容易见到了一缕光明,走上前去一看,却发现脚下是无尽的深渊……
穗高在晚饭前回到了公寓。亚希子一见到他便问:“你到底去哪儿了?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亚希子的腾腾杀气吓到了穗高。他没有作答,而是逃回了房间,把房门一锁了事。
第二天,第三天……穗高依然往外跑,也依然没有把他的去处告诉亚希子。
所以在昨天早上,亚希子远眺森林,痛下决心。
穗高不肯去普通学校上学,连自由学校都不愿意去。可他竟然开始主动出门了。他会上哪儿去呢?
他不会是交了坏朋友吧?
这年头,只要会上网,足不出户都能和天涯海角的人联系上。穗高的房间里就有电脑。
要是他结交了坏孩子,在他们的唆使或命令下干起了坏事……
亚希子顿感背脊发凉。一幕骇人的光景浮现在她的眼前:穗高趁店员不注意,迅速抓起货架上的商品,塞进口袋和书包……
人生,就跟登山一样。一旦误入歧途,就很难回归正道了。无论你如何挣扎,都会在迷雾中越陷越深。
要是她放任不管,要不了多久,她就会接到一通打破平静的电话。
那通电话,一定是警察打来的:“我们抓住了你儿子。你儿子是不良少年。”
在事态进一步恶化之前,她必须想想办法。
她跟穗高一整天都说不了几句话。就算她问了,穗高恐怕也不会老实回答。所以她唯一的办法,就是亲眼看看穗高到底去了哪儿。毕竟,她是孩子的母亲,责无旁贷。
换言之,亚希子痛下的“决心”,就是“跟踪穗高”,搞清他的去向。
吃完早饭后,穗高回了一趟房间。十多分钟后,他背着包,走了出来。今天,他披了一件黑色的大衣。
他轻声说了一句:“我走了……”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穗高上了电梯,亚希子便把必需品塞进外套的口袋,冲出家门。
确定电梯在往下走之后,她沿着楼梯,一路往下冲。
等她下到一楼时,电梯早就到了。
她躲在走廊的角落,听到了大堂自动门的响声。探头一看,穗高正在往外走。
出门之后,穗高背对着地铁站,朝自由学校的反方向走去。
亚希子紧随其后。
前年秋天—穗高念初一那年秋天。亚希子这辈子都忘不了那个秋天。她甚至记得,那天是十月十七日。
因为对亚希子而言,那是个很特别的日子。
那天,来家访的足立老师坐在客厅,透过落地窗看到了亚希子家的庭院,对景色赞不绝口。亚希子还记得,老师用了“风雅”这个字眼。这位老师再过一年就要退休了。他头发花白,梳着大背头,显得更加老态龙钟。
在家访中,这位足立老师也对院子里的八重樱惊叹不已。
当时,亚希子一家还住在一栋很小的房子里。厨房尤其狭小,做什么都很不方便。一到冬天,屋里就冷飕飕的,让她怨声载道。唯独那庭院,深得她的欢心。亚希子一有空就会去院子里倒腾花草。在休息日,她的丈夫也会参与其中。
曾几何时,穗高也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他会经常帮亚希子修整庭院。
亚希子将院子分成了两个部分。靠近房子的那一块铺了草坪,远处则种了树木与鲜花。但这两个区域并不是呆板的四边形。站在窗边便能看出,分界线是一道圆润的弧线,从左到右,缓缓下降。
树丛中最为惹眼的,莫过于那棵八重樱。它位于院子的右侧,也就是树木区最接近窗户的位置。而且,这棵八重樱本就很高。
白玉兰、满天星、玫瑰……中间是石楠花。石楠花后面还有一棵枫树。
在秋天来到亚希子家的足立老师眯着眼睛,望着火红的枫叶,喝了一口亚希子为他泡的绿茶,沉默片刻。
然后,他便和亚希子讨论起了穗高的“问题”。
为了这次家访,丈夫特地请了半天假。穗高本人也在场。
从第二学期开始,穗高一直闭门在家。丈夫曾把他拽上车,用蛮力将他送到学校,谁知他竟在校门口大吐特吐。
足立老师一口咬定,班里没有同学欺负穗高。他还拿出了一份匿名的问卷调查结果。
—我们开了好几次班会,统一了全班同学的意见,做好了迎接穗高同学的准备。
足立老师几乎是在恳求。言外之意,我眼看着就要退休了,要是班里发生了欺凌事件,我的退休金就要大打折扣了。
—我觉得穗高同学应该鼓起勇气,去学校试一试。请过一天假,就会请第二天,第三天……拖得越久,就会越痛苦。作为老师,我真的建议他狠下心来去学校。
—穗高同学,你就去上学吧。真出了什么事,就来办公室找我。你也知道再这么下去是不行的吧?
穗高跪坐在亚希子旁边。他没有看足立老师,也没有看亚希子,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院子。放在膝头的拳头瑟瑟发抖。亚希子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穗高就这么坐着,一言不发。
足立老师告辞之后,丈夫严词相逼:“明天,你一定要去上学。就算同学真的欺负你,那也是你活该。只要你鼓起勇气改变自己,同学们自然也会对你另眼相看。”
丈夫用强者的逻辑,对着穗高滔滔不绝。
亚希子起初采取的是“静观其变”的态度。既然穗高不想去学校,那就让他在家歇着。但丈夫坚决不同意。他说,为人父母,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对孩子百依百顺。你要是依了他这一次,他就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请假。狠心推他出去,也是为了他好。
经过丈夫长达三小时的说教,穗高终于颤颤巍巍地点了头。
次日一早,穗高来到门口穿鞋。可他还没穿完便冲去了厕所,干呕不止,周而复始。丈夫不顾穗高惨白的面色,愣是将他拽上了车,朝学校进发。见儿子痛苦成这副模样,亚希子这个做母亲的真是心如刀割。她只希望,穗高的勇气能帮助他重新站起来,让一切都朝好的方向发展。
谁知当天下午,穗高就回来了。他连下午的课都没上。而且他的校服上,分明有好几个脚印形状的污渍。
亚希子趁穗高洗手的时候翻了翻他的包。一股奇怪的异味扑鼻而来—原来包里塞了两盒已经打开的酸奶。那八成是午餐时发的。
亚希子连忙把穗高叫过来,问他这酸奶是怎么回事。穗高本不愿开口,却耐不住亚希子的追问,这才噙着泪水告诉她,同学们一直在老师看不见的地方对他拳打脚踢。他还翻开教科书给亚希子看—语文、社会、数学教科书上,都有用油性笔留下的猥琐涂鸦。书页上沾满了酸奶,有种呕吐物似的酸臭味。
儿子受了这等委屈,做母亲的怎能忍气吞声?亚希子抡起穗高的书包和教科书,抓着脚印尚存的校服,冲去了学校。穗高是她唯一的孩子,为了保护他,亚希子甘心成为世人口中的“怪物家长”。让她去教育委员会举报也行,去报警她也毫不犹豫。教导主任和足立老师在学校的会客室接待了她。然而,他们一味避重就轻的态度,让亚希子火冒三丈。她一气之下,泼了他们一脸茶水……
亚希子就这么被几个老师赶了出去。学校也好,教育委员会也好,警方也好……没人给她撑腰。
最让她心寒的,却是丈夫的态度。他狠狠责备了亚希子,说她做事太鲁莽,完全不考虑后果。
到了十二月,她才明白丈夫何出此言。
单位发了一纸调令,把亚希子的丈夫从自家所在的S市调到了远在北海道东部的小镇。而且这次人事调动并不是暂时性的,没个三年五载绝对回不来。丈夫在教育委员会下属的事业单位工作,专门负责学校午餐所用的食材。
亚希子没有余力独自管理这栋房子—准确地说,是这栋房子的“庭院”。两人商量了一番,决定把房子卖掉,在市内另找一间公寓。
丈夫撂下亚希子和穗高,独自前往远方工作,打电话时也很少问起儿子。穗高的问题,成了亚希子不得不独自肩负的重担。
我得当好穗高的知音啊!我得让穗高重新站起来啊!
亚希子铆足了劲,时而谈心,时而好言相劝,时而厉声斥责。她查了很多资料,发现儿子就算不去上初中,也能走“自由学校”这条路,于是就给穗高办了入学手续。自由学校专门接收那些不愿去上学的孩子,并提供心理疏导,还会根据每个学生的实际情况制定课程,防止他们在课业方面落后同龄人太远。
—妈妈听说啊,只要去自由学校上学,就跟去上了初中一样,能拿到文凭的。真拿不到文凭可怎么得了啊……妈妈也是为了你好啊!那里肯定没有人会欺负你的!
亚希子连拖带拽,把穗高送进了自由学校。只要他还在那儿上课,亚希子就能松一口气。至少,她会觉得自己完成了一个母亲应尽的义务。
只要穗高能一点点地回归正轨就行。
但没过多久,穗高就开始频频请假了。四月一过,他连自由学校都不肯去了。校方承认同学间有过小矛盾,但老师们也不清楚班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穗高已经不肯再跟他们多说一个字了。
亚希子和穗高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以免被他发现。她一边跟踪,一边纳闷……
再往前走,就是那片森林了啊。
亚希子每天都会透过窗户俯视那片森林。她对森林也不是完全没有兴趣,却从没真的进去过。她甚至不确定像她这样的“闲杂人等”能不能进去。
然而,穗高的步子,没有丝毫犹豫。
大多数行人都在往亚希子身后的地铁站走。除了亚希子和穗高,只有几个身着深蓝色西装校服的高中生在朝森林走。上学高峰期已经过了,路上的学生寥寥无几。亚希子想起,森林后面的确有一所很出名的私立高中。
穗高本该跟这些学生一样,忙着复习迎考。他的成绩其实很好。如果他没出事,兴许能通过插班考试,在明年春天穿上那套深蓝色的校服。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折磨我的孩子?一想到这儿,亚希子便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把头发都弄乱,大喊几声。
眼前的马路很冷清,车流量不大。穗高迅速穿过马路,沿着森林边上的人行道走了几步,然后就突然消失了。
亚希子连忙跑去穗高消失的地方。
森林与人行道之间,隔着一堵两米高的砖墙。砖墙上,正好有一道能让人钻进去的缝隙。亚希子凑上去一看,只见缝隙后面有一条被人踩出来的小路,看上去就跟山间的兽道似的。
穗高一定是进去了!
犹豫片刻后,亚希子咬紧牙关,侧身钻进那道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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