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於2024-11-24
人生如夢,夢如人生。這是部寫給1968年巴黎的性感情書,那是個充滿夢想與激情、電影和情愛並重的年代。1968年巴黎五月學運前夕,美國少年馬修在法國電影藝術館邂逅孿生兄妹泰奧和伊莎貝爾,三人都癡迷於電影。馬修擁有隱秘的同性戀激情,但深深壓抑在心中;泰奧和伊莎貝爾自小就儼然雌雄同體般長大,既是兄妹又是情人。馬修的欲望於是同時指嚮泰奧和伊莎貝爾,三個如花少年通過沉溺於電影世界的方式深陷於性愛、禁忌、亂倫的情欲,無法自拔——直到五月事件的革命暴力強行闖入,他們甜蜜又迷亂的青春欲望之夢不得不讓位於理想主義的革命激情……
吉爾伯特·阿代爾(Gilbert Adair),蘇格蘭作傢、電影評論傢和記者。
阿代爾1944年齣生於愛丁堡。青年時期的吉爾伯特曾長期定居巴黎,後移居英國倫敦。他的作品涉獵廣泛,包括:兒童文學、批評文學、小說、劇本和翻譯文學。他曾憑藉翻譯作品《空虛》獲得斯科特·濛剋裏夫翻譯奬。早年他在未經授權的情況下創作瞭兩部著名的維多利亞時期英語文學作品(分彆是《愛麗絲夢遊仙境》和《彼得·潘》)的續集。1992年至1996年,他為《星期日泰晤士報》的專欄撰稿。他的小說《長島愛與死》(1990)由導演理查德·科維特諾斯基改編為電影。他Z著名的作品無疑是《神聖的純真》,這部小說為他贏得瞭1988年的作傢俱樂部處女作奬,後由意大利導演貝托魯奇改編為電影《戲夢巴黎》。之後,吉爾伯特修改瞭自己的初稿並以《戲夢巴黎》的名字再次齣版。
很多評論傢說1968年的事就是一場嬉戲,沒有冒生命危險就沒有意義。但是後來的曆史證明,它成瞭婦女解放運動的開始,同性戀解放運動的開始,保護地球和環境運動的開始,整個西方教育係統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我和貝爾托魯奇聊,他認為此後幾十年,我們一直生活在“後60年代”的世界,直到2001年9月11日。
——吉爾伯特·阿代爾
閱讀《戲夢巴黎》的快感還在於,阿代爾以百分百影迷的方式給齣的電影評分,簡直比《電影手冊》還quan威,而作傢對我們的召喚,還在於,他以Z激烈的方式幫我們迴憶,在一窮二白的青春時代,我們靠什麼走瞭過來,但中間又丟失瞭什麼,這個,就是小說結尾的一唱三嘆:隻有無盡的迴憶。
——毛尖
在好萊塢的製片發行商看來,電影是賺錢的工具,在我們看來,電影隻不過是晚間娛樂節目的選項之一,而吉爾伯特·阿代爾似乎想要告訴我們,電影有時會是一種生死攸關的危險處境。
——小白
《戲夢巴黎》是一部極度性感的影片,它是貝納爾多·貝托魯奇毫不掩飾地寫給1968年巴黎的舊式情書。——《衛報》
還剩下什麼呀,隻有無盡的迴憶 /
戲夢巴黎 /
後記 /
法國電影藝術館位於巴黎第十六區,坐落於特羅卡代羅高颱和阿爾貝-德-曼恩大街之間。它所在的墨索裏尼的紀念碑夏約宮作者之所以這麼說,可能因為夏約宮曾在納粹勢力上升時期的一九三七年充作世界博覽會的展館。對於首次到此瞻仰的影迷來說實在是印象深刻,他們會因為有幸在這個給予電影這門彆處隻能忝陪末座的藝術以如此優待的國傢居留而欣喜若狂。當然,在經過進一步觀察後他們又會大失所望,因為發現電影館占據的不過是整幢大廈的一小翼,而且要通過一個一眼望去根本看不見、幾乎是偷偷摸摸的地下室入口進入。
到這個入口可以走兩條路綫,可以走廣場,這塊高地堪稱情人、吉他歌手、輪滑手、賣紀念品的黑人和由英國或葡萄牙保姆陪伴的穿格子呢外衣的小姑娘的樂園;也可以走一條麯徑通幽的花園小徑,跟阿爾貝-德-曼恩大街平行,透過掛著燈飾的灌木還可以一瞥埃菲爾鐵塔這座鍛鐵製造的富士山的雄姿。不管走哪條路綫,最後總要走一段下降的樓梯來到電影館的大廳,大廳迫人的簡陋氣氛終因作為永久展品擺放的活動電影放映機活動電影放映機(kinetoscope),發明傢愛迪生(Thomas Edison,1847—1931)一八九一年發明的。、“實用鏡”實用鏡(praxinoscope),法國人埃米爾·雷諾(Emile Reynaud,1844—1918)發明的“活動視鏡”,亦有譯作“活動影戲機”的。、投影遮暗器、幻燈機以及其他電影史上天真而又迷人的紀念實物而被衝淡。
過去,影迷們經常每天晚上要三次擁入那個花園,分彆是六點半、八點半和十點半。
不過,那些真正的狂熱分子,所謂的電影館裏的耗子原為法文。下文將原為法文者用楷體排齣以示區彆,不再一一注齣。,一般六點半那一場就到,很少在午夜之前離開,因為不願跟那些隻不過把夏約宮當作晚上不太費錢的一次消遣的普通觀眾摻和。對影迷來說,在電影館裏第一排入座的那一幫屬於一個秘密的社團、一個密謀集團、一個共濟會。第一排是耗子們當仁不讓的地盤,決不容外人覬覦,他們的名字都似乎已經刻在瞭他們的座位上,就像過去那些好萊塢導演的名字就經常印在他們坐的摺疊帆布椅背後。當福特指約翰·福特(John Ford,1894—1973),好萊塢最負盛名的西部片導演。作為導演的首次成功之作是以修築第一條橫貫美洲大陸的鐵路為背景的《鐵騎》(1924),這部影片推動瞭高成本的“西部巨片”的風行。《告密者》(1935)使其名聲大噪,這部影片同後來的《憤怒的葡萄》(1940)、《青山翠榖》(1941)、《沉默的人》(1952)三部影片都獲得奧斯卡最佳導演奬。雖然他的許多傑齣影片都是社會題材,但最知名的還是西部片,如《關山飛渡》(1939)、《我可愛的剋萊門汀》(1946)、《格蘭德河》(1950)、《搜索者》(1956)、《徵服西部》(1962)和《夏延之鞦》(1964)等。或卡普拉先生指弗蘭剋·卡普拉(Frank Capra,1897—1991),意大利裔好萊塢著名導演,以一九三○年代執導的一係列帶有溫和諷刺意味的情節喜劇片最為著名,其中包括《一夜風流》(1934)、《史密斯先生到華盛頓》(1939)以及《美好的生活》(1946)等經典影片。微笑著朝著攝影師轉過曬黑瞭的臉時,被鏡頭前的某個人的肩膀和上臂故意地稍稍遮擋瞭一下。
除瞭緊裹在自己的影子鬥篷裏的吸血蝙蝠之外,這些耗子、這些狂熱分子、這些夜晚的居民還能是什麼?
他們選擇坐得這麼靠近銀幕,是因為他們一定要是第一個原文為斜體。下文以仿宋體排齣,不再一一注齣。接受到影片影像的人,因為這些影像不得不衝破每一排座位的障礙,經過一排排觀眾的阻隔,從一個傳遞到另一個,從一雙眼睛傳遞到另一雙眼睛,直到受到汙染,成為二手貨,縮減到隻有郵票那麼大,被最後一排一對對忙著做愛的情侶們完全忽略,它們這纔終於返迴它們的源泉,放映師的那個小隔間。
除此之外,那塊幕布還是個貨真價實的銀幕。它放映全世界的影片。
“你看過金金(Henry King,1896—1982),美國著名導演,作品眾多,著名的如《亞曆山大的拉格泰姆樂隊》(1938)、《夜色溫柔》(1962)等。的片子嗎?”
春天,隨著一簇簇番紅花和紫羅蘭就像魔術師手裏的紙花般憑空噴薄綻放,已經來到瞭電影館花園裏的夜晚。
六點二十分。三個少年從夏約宮地鐵站的齣口走齣來,摺嚮與阿爾貝-德-曼恩大街平行的小路。問題是三人當中個頭最高的那個少年提齣的。他瘦削而又健美,行動卻有些弓腰駝背,看起來跟他的體格頗不協調。透過他舊貨店裏淘來的衣服,可以清楚地看齣他斧鑿一樣的踝骨和縴細的鯊魚翅一般的肩胛。而且他那身衣服:打著補丁的燈芯絨夾剋,皺巴巴的牛仔褲鬆垮垮地隻遮到膝蓋,外加一雙皮涼鞋,穿著的風度堪稱絕妙,隨意而又風雅得就像司湯達在某處曾贊賞過的一位正款款地走下馬車的女士。他叫泰奧。今年十七歲。
他妹妹伊莎貝爾比他晚生瞭一個半小時。她戴瞭頂鍾形女帽,圍瞭條白色狐皮長圍巾,每過大約五分鍾,她就會隨便把圍巾往肩後一甩,漫不經心得像是對待職業拳擊手的毛巾。
但她可不是那種沒腦子的、認為這樣的飾物代錶瞭一種時尚宣言的小妞,她跟她們的距離之遠,就像兩個肩並肩跑著的運動員,其實其中一位已經領先瞭另一位整整一圈。從她童年開始,她就從沒穿過新衣服。更準確地說,她從小就醉心於拿她祖母的衣裙裝扮自己而且根本就沒長大過。當然,她已經長到能撐起這些衣裙的身量瞭,這些衣服也就真的成瞭她自己的瞭。
那些沒腦子的小妞盯著她看,搞不懂她是怎麼做到的。秘密就是:她不是照著鏡子打扮的。伊莎貝爾會傲慢地說:“對著鏡子顧影自憐是粗俗之舉。鏡子是用來看彆人的。”
泰奧那個問題問的不是他妹妹,而是走在她身邊的那個少年。馬修雖然十八歲瞭,在三人之中算是最大的,外錶卻最嫩。他體格修長柔弱,還從沒颳過鬍子。他身著嶄新的藍色牛仔褲、緊身套頭衫和白色帆布鞋,走起路來感覺就像踮著腳尖,其實並沒有。他的指甲都被他啃禿瞭,而且他還有個強迫癥一樣的習慣,喜歡屈起食指蹭自己的鼻尖。
曾經有個法翁法翁(faun),羅馬神話中的農牧神,半人半羊形,相當於希臘神話中的“潘”(Pan)。來到一個山頂的水池旁飲水,但它為瞭確證周圍有沒有異己之物在窺伺而不斷地轉來轉去,結果一口水都沒喝上,最後竟緻乾渴而死。馬修就有點像那個農牧神,即使躺下來休息,他的目光都會警覺地四處窺視。
馬修是個美國人,原是意大利移民,來自聖地亞哥。之前從未離開過傢,來法國是為瞭學習法語。他在巴黎感覺就像個來自外星球的異形一樣尷尬笨拙。他跟泰奧和伊莎貝爾的友誼是在電影館白色的銀幕前建立和成熟起來的,他把它當作一種他不配獲得的特權看待,而且深恐他的兩位朋友最終也會得齣跟他相同的結論。
他也害怕他並沒有正確地領會他們締結的友誼條款的附屬細則。他忘瞭,真正的友誼是一種根本沒有附屬細則的契約。
一個孤獨的人最渴望的就是友誼,正如一個備受壓抑的人想的隻是肉欲。如果一位守護天使許馬修一個願望,他會要求一颱機器,還沒發明齣來的一種機器,可以讓它的主人在任何時刻馬上探知他的每一位朋友都在哪裏、都在乾嗎、跟誰在一起。他屬於那種深夜裏徘徊在愛人的窗下,竭力想破解掠過軟百葉窗簾的每一道陰影的人。
來巴黎前,他在聖地亞哥最好的朋友是位前橄欖球員,一位英俊少年,標緻的容顔被斷瞭鼻骨的鼻子所破壞。這位最好的朋友曾邀他到他父母傢過夜。他的房間是一派赤裸裸的混亂。床上亂丟著髒T恤和內褲。一張鮑勃·迪倫的海報和一麵在學院獲得的比賽錦旗釘在牆上。一堆棋類遊戲堆在一個角落裏。他從一個五鬥櫥最底下的抽屜裏取齣一個巨大的淺黃色信封,然後把裏麵的收藏攤開在地毯上——都是從時尚和體育雜誌上剪下來的質地細膩的大照片,都是年輕男性,大部分是側麵像,而且全是各種程度的裸體。馬修給弄糊塗瞭,他覺得他的朋友是在嚮他錶白,而且正期望他也做齣同樣的錶白。於是他接受瞭在此之前他一直沒有意識到的東西:男性的美也會喚起他的欲望,那些有著星星般乳頭的裸體男孩。
他那位最好的朋友對他這一不請自來的暴露卻頗為反感。他父母齣錢為他做瞭一次整形手術,作為他十八歲生日的禮物。馬修感覺非常色情的是一組鼻形圖。他的心發瘋般跳動,半夜三更偷偷溜迴瞭自己傢。
他下定決心絕不再在類似的圈套中上鈎。幸運的是,他發現他一度意外踏入的這個櫃門“櫃子”(closet),隱指不願公開的同性戀傾嚮。公開這一傾嚮叫“齣櫃”(come out of the closet)。本是個鏇轉門。因為不願泄露自己的秘密,他那位朋友對他那次的輕舉妄動一直守口如瓶。
馬修開始手淫——一天一次,有時是兩次。為瞭達到高潮,他會想象裸體少年的形象。然後,就在他馬上要射的臨界點,他纔強迫自己把腦海中的男孩替換成女孩。這種突然的逆轉在他已經成瞭一種習慣。就像一個一定要讀某個童話給他聽的孩子,他孤獨的性高潮決不允許既定遊戲規則的絲毫改變,如果他不幸省去瞭高潮臨界點的角色轉換,他預期的高潮竟會可恥地半途而廢。
火跟火是不同的:有燒毀一切的火也有給人溫暖的火,有把森林燒焦的火也有撫慰一隻傢貓入睡的火。自戀也是一樣。曾像是世界奇跡一樣新奇的東西不久會變得像舊拖鞋一樣傢常。馬修和他自己逐漸無法使彼此興奮莫名瞭。
為瞭復蘇他的欲望,他在曾使他興奮不已的“醜行”之外又創造瞭一個係統。正如一個稱職的小天主教教徒,他每星期都去奧什大街的英國教堂懺悔。
懺悔是他的惡習。心甘情願地承認他那些微不足道的墮落罪不可赦比實際去實踐它們更讓他興奮難耐。懺悔室裏的黑暗幾乎每次都能讓他勃起。他自覺必須一一列舉的他曾經“自摸”的次數所帶來的甜美的尷尬就相當於必要的摩擦刺激。
因為就連承認謀殺都比承認手淫更容易。神父肯定會認真、尊敬地聽一個謀殺犯懺悔。他會使那個懺悔日大獲成功。
還剩下什麼呀,隻有無盡的迴憶
顧文豪
他們選擇坐得這麼靠近銀幕,是因為他們一定要是第一個接受到影片影像的人,因為這些影像不得不衝破每一排座位的障礙,經過一排排觀眾的阻隔,從一個傳遞到另一個,從一雙眼睛傳遞到另一雙眼睛,直到受到汙染,成為二手貨,縮減到隻有郵票那麼大……
這群須臾不可離開銀幕的人被稱作“電影館裏的耗子”,一般自晚上六點半開始,待到午夜方離去,雙眼緊盯著銀幕,蜷縮在好似自己專屬的頭排座位,一任電影館外的世界颳風下雨還是艷陽滿天。不,他們沒有外麵的世界,電影館就是唯一且永久的世界。
這是小說《戲夢巴黎》(The Dreamers)的開篇。小說中提及的這傢電影館叫作法國電影藝術館,位於巴黎第十六區。
電影藝術館裏的世界可以黑白畫映,山河無恙,外麵的世界卻突然陰雲密布,天色陡變。一九六八年,法國爆發瞭“五月風暴”,而這場風暴的導火索竟然就與電影有關——“電影革命”與“朗格盧瓦事件”。曆史書從政治事件的角度,將“三月二十二日運動”——即科恩-邦迪率領學生占領巴黎第十大學的行動視為“五月風暴”的正式起點。但其實很多人,尤其是電影界人士,更願將“朗格盧瓦事件”看作是“導火索”、“預演”或者“序麯”。一九六八年二月九日,法國電影藝術館館長亨利·朗格盧瓦被戴高樂政府的文化部長馬爾羅解除職務。不到一天,世界各地的大導演,諸如約翰·福特、黑澤明、卓彆林、林賽·安德森等人紛紛發錶公開聲明,禁止電影藝術館使用他們的電影。這些大導演與朗格盧瓦私交頗深,在他們看來這位法國電影藝術館館長是真懂得電影之價值的,他們願意將自己的心血交付於他,而如今朗格盧瓦的被迫卸職則使得這種信任不再存在,他們通過索迴電影的方式來錶達對朗格盧瓦的有力聲援。隨後事件迅速升級,學生大批罷課,從大學生到中學生無一例外。當時《費加羅報》對此怒不可遏:“我們難道還要看到讀小學的小孩也站起來反抗嗎?”到處是集會、遊行、公開講演。革命的巴黎就像是個正在狂歡的巴黎。
而這絕非法國如此。彼時世界似乎到處充溢著“革命”、“反叛”、“激情”。如果以“二戰”結束為原點,那當時的世界不過是二十齣頭的青春少年。這樣的年紀,叛逆幾乎是必然的程序設置,隻不過這迴好像大傢說好似的,待指針給撥到一九六八年,鬧鍾囂叫:“革命吧!”美國,以拳王阿裏為首的民眾掀起瞭反對越戰的風暴,黑人領袖馬丁·路德·金被殺,四十多個城市掀起瞭民權鬥爭的動亂大潮;倫敦,激進主義者在格羅夫納廣場暴動,學生與警察在街頭對峙;巴黎,交通癱瘓,市麵混亂,學校停課,學生在牆上塗鴉,“越做愛,越想革命”;墨西哥,就在墨西哥奧運會正式開幕前十天,數韆名大學生走嚮街頭,結果遭到當局激烈鎮壓,特拉特洛爾科廣場上血流成河;當然,還有中國,掀起瞭“文化大革命”……
世界原本朝嚮正確的方嚮駛去,卻猛然轉瞭個大彎。
是的,過去的已經過去瞭。迴憶總是在的。大導演貝托魯奇就為這個已經逝去的時代拍攝瞭一部電影《夢想傢》。拍攝的初衷,貝托魯奇如是說道:“一九六八年,大傢普遍認為世界會變得越來越好,而你會成為這個進程的一部分。但今天不是這樣瞭,我想錶達這種感受。”這部獲得歐洲電影奬的作品,就改編自《戲夢巴黎》。
《戲夢巴黎》是輕快好讀的,雖然自始至終都氤氳著一股子淡淡的憂愁味道。馬修是個在法國留學的美國學生,靦腆笨拙,身處巴黎就像是身處外星球,在電影藝術館他偶然結識瞭孿生兄妹泰奧和伊莎貝爾。這份撿到的友情令馬修戰戰兢兢,唯恐哪一天它突然消失。他們相處甚歡,兄妹倆邀請馬修從他那骯髒破敗的旅館裏搬齣來,住到他們傢去。一切都像我們小時候所熟悉的請同學朋友來傢裏玩那般簡單。直到夜裏如廁的時候,因為不熟悉環境而到處亂跑的馬修赫然撞見伊莎貝爾和泰奧竟然同床共枕,赤身糾纏,“其中一個的肢體看起來也同樣屬於對方”。
第二天,兄妹的父母離傢度假,剩下三個年輕人待在傢裏。也許大人做夢都不會想到這三人竟玩得如此瘋狂。先是在伊莎貝爾的提議下,他們模仿戈達爾《法外之徒》中同為一女兩男的三名主角跑過盧浮宮的場景,耗時九分三十秒(比電影裏快瞭十五秒),打破瞭影片紀錄。後來,又忽然玩起一種錶演電影場景讓對方猜片名的遊戲。要是猜錯瞭,就得甘心受罰。懲罰從最初的幾法郎到後來泰奧輸瞭的時候,伊莎貝爾要求他當著自己和馬修的麵自瀆。而馬修輸瞭時,泰奧則要求他和伊莎貝爾在他麵前做愛。當美麗的伊莎貝爾裸裎一淨,馬修強抑激動到忽然逃走,然後很快被伊莎貝爾和泰奧按倒在地,剝光……
我們不必為此震驚惶恐,因為這樣的事情在當時並不新鮮。有哪一場革命會不涉及性的革命呢?更何況這三個成天浸泡在電影中的青春少年。與其說他們耽溺性,倒不如說他們沉醉在彼此年輕而充滿熱力的身體中。小說中將這三人生活的公寓描述為“孩子專區”,他們所有的行為即便再驚世駭俗,其實也隻不過是對周遭世界——“那個一到公寓緊閉的大門前就止步不前仿佛不敢再越雷池半步的世界”——的一種對抗和迴避。也許這個世界對樂意接納它的人而言,是如此新鮮而如火如荼,但他們拒絕介入世界也拒絕世界介入,再透徹點說,他們根本拒絕長大。比方說,年輕人去逛的書店貼著切·格瓦拉、毛澤東、鬍誌明的招貼畫,但他們其實並不瞭解革命。他們隻是在公寓中安靜、安全地想象著革命,而這些招貼畫則是完成這種想象的必不可少的道具。此後,因為房間給搞得一團亂,最終大傢不得不移師至此前從未示人的伊莎貝爾的房間,一個徹徹底底的小女孩的房間。伊莎貝爾,即便嘴裏叼著煙,即便與哥哥亂倫,即便與馬修不停地做愛,即便時不時蹦齣幾句聽上去酷斃瞭的話,可其實她從來都是個小女孩而已。她像任何一個女孩一樣,極力保護她所愛的人、物。甚至當他們衝齣公寓,投身遊行示威,與警察對峙,一闆磚拍在警察臉上,或一腳踹在警察的襠部,其實都不是“攻擊”或“反抗”,隻是一種極端到自我毀滅的保護自己世界的方式——我的世界如此美好,絕不允許任何形式的侵犯。
迴到馬修剛到兩兄妹傢的那一晚。伊莎貝爾和泰奧的爸爸是個保守的詩人,泰奧瞧不起父親沒有在反越戰請願書上簽名:
“你纔是那個想置身事外的人!拒絕在反對越南戰爭的請願書上簽字的是你!”
“詩人不簽請願書。他們隻寫詩。”
“一份請願就是一首詩!”
“沒錯,泰奧,而且一首詩也就是一份請願。謝謝你,不過我不跟你抬杠瞭。我不需要你提醒我的職責所在。”
“沒錯!”泰奧語氣激烈地道,“你是寫瞭一行行的詩。但現在你卻否決瞭它們代錶的所有意義。”
我們可以將這段對話視為對於父母這代人的不買賬,或是對以父權為代錶的種種權力體係的不買賬,不過我卻覺得這實在是兩種世界觀的一次交鋒。在年輕人看來,不捋袖灑汗地采取實際行動毫無疑問是懦弱卑怯的,是嚮權力的妥協與退讓;而在另一麵看來,這樣的對抗其實是徒然的,我們自始至終與我們所對抗的事物緊密聯係,並未能截然劃清界限,“在你能改變這個世界之前,你必須先理解你本人就是它的一部分”。藉馬修無意中玩的打火機遊戲,詩人父親說齣瞭一段頗有意味的箴言:“我們的社會實際上需要這些錶麵看來似乎正與其敵對的分裂性的因素,它需要它們正如一個壟斷者需要一個競爭者——以掩蓋他就是壟斷者的事實。”精妙無比!
但是否就此斷言年輕人的不滿與憤怒純然無功,隻是生命力的兀自勃發?也不是。父親也許說齣瞭我們不願承認而心知肚明的真相,但這種清明的觀察是建立在失落年輕的基礎上的。而失落年輕,往往也就意味著失落瞭夢想。因為夢想和真相往往是誓不兩立的。
小說書名直譯是“夢想傢”,夢想的前提即是在某種程度上認同我們對於未來的設計有朝一日會有成真的可能,雖然隻是可能而已。但在夢想的幅員內,夢想自足一世界,甚至可以說,夢想在夢想傢的心裏已經成真。因此這部小說也許探討的不是年輕與反抗,而是討論一種夢想與現實間的關係、一種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究問這個世界能不能為一個人渺小卑微的夢想存留一點同樣渺小卑微的空間呢?就像羅伯特·F.肯尼迪所說的:“幾百萬個從勇氣和力量的中心泛開的小漣漪交疊在一起,就會匯集成一股洪流,衝垮最強大的壓迫之牆。” 戲夢巴黎(天下經典) 下載 mobi epub pdf txt 電子書 格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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