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简介
成都别称“锦官城”,最早源于西汉时专门织造蜀锦的锦官城,位置大概在今百花潭一带,不复存在久矣。对这座悠久的大都会来说,令人眼花缭乱的华丽与遗恨背后,历史讳莫如深的洗牌方式全然不可思议。过去两千多年的城市历程证明,人定胜天是一条错误的道路,其结果必然是天定胜人;唯有人天和合,方能执天而行。从一个角度来说,作为一个地域之核的传统成都现已消逝,今天的生活“与渗透着我们先辈的希望和沉思的房子、果实和葡萄毫无共同之处”(里尔克语),故国的重重叠影,亦仅能回首一二于星辰下。将来如何修复根脉,这是一个问题。《锦官城掌故》有幸人选2012年度成都市重点文艺扶持项目,方能顺利面世。
目录
锦官城,纸上的昨日
二千余年成都大城史的衍变
成都历代开国君王
成都皇城旧事
四川三百年前的老虎“神话”
张献忠“藏宝”谜案
成都公交车逸闻
骆状元逸闻
王阎运在成都
民国成都地产大鳄俞凤岗
陈寅恪流寓成都
一九四九,归去来兮成都
李劫人的最后半年
成都雷琴传奇
川剧“变脸”的历史真相
辣椒对四川盆地的“入侵”
一八七三年的青城山
薛涛和她的花与树
最早人川的欧洲传教士
马可波罗在成都
四川与越南,鲜为人知的渊源
日本茶道与成都的渊源
百年前一个日本人眼中的成都
一九一一,《美国国家地理》上的成都
谢阁兰的神秘华西
威尔逊,一个植物猎人的华西传奇
洋人苏道璞之死
马特豪恩行动:B一29在成都
华西坝洋人撤离成都纪闻
精彩书摘
令人难以置信的“群虎上千”当年外国传教士利类思、安文思这样充满悲哀地描述清初的成都:“真是尸积如山,血流成河,逐处皆尸,河为之塞,不能行船。锦绣蓉城顿成旷野,无人居住。一片荒凉惨象,非笔舌所能形容!”所以顺治三年(1646)十二月,清肃王豪格派参将赵荣贵第一次杀人成都,见“千里无烟,无所设施。如此死城,不能守也”!此后城内少数残民没有粮食,也成了“人吃人”的野兽。据当时新繁人费密记载:一些稍强壮的,去敲闷棒劫杀其他人“屠为脯”,做成干腊肉赖以吊命。“是后虎出为害,渡水登楼,州县皆虎”,把人咬死个精光……此后清军多次进入成都,城中人迹绝无,只好撒腿就跑。
四川巡抚高民瞻,在顺治十六年七月二十六日第六次率清军进入成都。他在秋风萧瑟中登上残破城楼,眺望“死城”一座,悲从中来……高民瞻长叹一声,只好和诸将吏把残败不堪的四门城楼作“官衙”栖居地。
逃到洪雅山中避难的沈荀蔚(原明末华阳县令沈云祚的儿子),也在这年九月回成都,他这时看见:“时成都城中绝人迹者十五六年,惟见草木充塞,麋鹿纵横……城中豺虎熊渝,时猎得之,故蜀府内二三年后犹然。”这是说:四川政治、经济中心的成都,二十多年中已变成超级野生动物园。连原先巍峨无比的蜀王府内(现天府广场一带)也草茂林密,可以在老皇城内随意狩猎了!沈荀蔚还专门谈到老虎的猖獗:从顺治八年(1651)春天后,“川南虎豹大为民害”。而川东、川西、川北,自1648年更早已虎害成灾。残存的老百姓不敢独居,只能“数十家聚于高楼,外列大木栅,极其坚厚”。即使这样,老虎仍能破屋而人,或者“自屋顶穿重楼而下”……老虎非常凶暴,将碰上的人全都咬死,而不一定都要吃光。
老百姓若出屋取水,必需全体出动,还要手持兵器,点火击鼓而出。
就这样如临大敌,仍常有被虎咬死者;就连军营中全副武装的士兵,“也不能免其一二”!沈荀蔚还满含恐怖地记录:常听到某州某县残民百姓被老虎吃光的报告。他哀叹:“遗民之得免于刀兵、饥馑、疫疠者,又尽于虎矣!”从沈荀蔚记载中可知:1655年前后约20年,是最可怕的虎害时期。
四川广安人欧阳直(162(卜?),曾身陷张献忠部、南明军队、清军……是浩劫中最具传奇色彩的幸存者。他的记录更为明白:“蜀中升平时,从无虎害。
”自从张献忠1646年前把四川弄得稀烂后三四年间,“遍地皆虎。或一二十成群,或七八只同路,逾墙上屋,浮水登船爬楼……此皆古所未闻,人所不信者!”欧阳直本人就虎口余生。1647年3月,清军杀到内江,他慌张逃难到川西平原边缘的资阳县、简阳县界,发生恐怖的一幕:到夜里他在一个林盘前憩息,突然林子里活蹦乱跳地跑出四只老虎。也许它们肚子早填饱,从欧阳直身前而过,鼻子哼哼嗅一阵、望一眼,好像在说:“老子今天吃不下了,且饶你小命吧!”然后互相戏逐而去……欧阳直早吓得屁滚尿流,“困卧荒草中,侥幸脱虎口”!他在宜宾、泸州等川南各地,又亲眼目睹:“叙南,舟中见沙际(岸边沙滩上),群虎如牧羊,皆大而且多。过泸州,舟中见岸上虎数十,逍遥江边,鱼贯而行前。一虎浑身纯白,头面长毛,颈上披须,长径尺。”老虎之多,令欧阳直觉得不可思议,怀疑是老天爷在惩罚人类!他慨叹说:我听说老虎一次只生产一只。纵使孽生如牛马之多,也未必十一二年间能繁殖到如此之多啊!他于是仰天大叫:“岂非人心不善,天怒降殃之所致乎?”我为写《张献忠“真相”》一书,几年中花很大力气遍查四川各种地方史志,发现不少清初各州县“虎害”的极珍贵记载:如清朝初年,荣昌县知县张懋赏主仆8人高高兴兴去赴任。刚入城,只见蒿草满地,不见一人。黄昏时分,突然“群虎拦至,攫食5人”!到了康熙二十年(1681),知县史彰来上任,仍见县城“菇麻环生如林”。史县令只好派人晚上敲盆打鼓直到天亮,“以惊虎、鹿者,声至晓未息”!
……
前言/序言
锦官城,纸上的昨日白郎根是气脉之源,被神秘地遮隐在地气中。对人而言,如果蓬勃的树干是现代化,这地气中的根便是传统,其本质是本土生活。一截截与传统为敌的漫漶时光,使我们失去了根的巨块,使生活失去本土之灵息。
在很大程度上,如今,成都人只能在故纸堆里搓捻自己的传统了。
1909年12月6日,在土地泛着的棕色、墨色、赭棕色光影中,维克多·谢阁兰带着15匹骡马进入当时有30余万人口的成都——他独特视域中“一座世界尽头的大城”。在富丽的幽深中,成都大街上灰中透紫的砂岩石板、石榴红的丝绸、泛着乌光的焦茶色漆器、鸽灰色的帷帐、染着麝香味的雪域战利品给谢阁兰留下深刻印象,他认为这座大城颇有东方异域情调,蕴藏着一股与京城相异的牢固势力,同时,他叹息自己来晚了,老成都已消失。谢阁兰所指的“老成都”,或许是那座毁于宋元更迭之际的太平日久的成都?不知道为什么,打捞成都往昔碎影的企图,让我想到东洋人与谢芜村的俳句:“白梅花上,通往明天的夜晚,刚刚过去。”变幻的万物,猛烈地在时间的魔法中摇晃。
说到梅花,南宋时,成都名头最大的梅林是五代时前蜀王王建留下的梅苑,这片梅树在浣花溪上游,千株古梅屈盘如龙,最大的几株被称作梅龙,鳞鳞虬枝透出绿藓,遥映着浣花溪绿沉瓜似的深碧色。绍兴庚辰年(公元1160年)岁末,花开时,冯时行带着14个文朋携带美酒酒具,雅集于古梅林的缤纷玉雪间,形神俱旷中,以“旧时爱酒陶彭泽,今作梅花树下僧”为韵,每人分一字饮酒赋诗。
那时,成都赏梅的另一个好去处在水木清华的合江园一带,尤以锦江畔的瑶林庄为佳。一日,范成大骑马而行,隔江见到瑶林庄的梅花像枝枝香雪从翠竹间伸出来,遂乘渡船过江,在马上吟道:“竹间烟雪迥,马上晚香寒。”范成大在成都的时间为旧历淳熙二年六月至淳熙四年五月(1175一1177),留下不少记录日常踪迹的吟咏,从其亲历中可一窥当时成都的月令生活况味:正月初一,新年第一天,依成都之俗,到安福寺礼塔祈福,此塔为13级,塔下士女云集,燃香挂旙,吉气氤氲;正月初三,到东郊碑楼院祭东君(日神),成都人在这天扫墓;三月初三,是除秽踏青的上巳日,到学射山(今凤凰山)、万岁池射箭游乐,这天成都人穿着华丽春服,一路钟鼓旌旗,二十里络绎不绝;三月初二十一,前往东郊海云山(今狮子山)游春,这天到海云寺、鸿庆寺游春是成都的一大游春盛事,许多人会从海云寺的池子里摸石求子,求个吉祥;清明日,试新火参加牡丹会,“试新火”即取新火,按当时的风俗,旧年的火要在寒食前灭除,寒食这天禁烟火,只吃冷食,待清明日重取新火;五月初五,端午日,到浣花溪赏龙舟,之前的四月十九,是浣花夫人的生日,这一天会举行官民同乐的大型游江活动,两岸早早搭起众多彩色看台,最大的有六七层,戏称为“人头山”,当官府的彩色船队泛江而下,参与民俗表演的人会获赠布帛,船队中有一艘装满美酒的货船,每到一处就“计口赏酒”;九月初九,重阳日,在玉局观逛药市,这天,买草药的人很多,民间认为在药市吸药气可以治病,故极为热闹。十一月初十、十二月初十八,范成大两度到海云寺赏山茶,海云寺的山茶名重当时,异常繁丽,有连理山茶,有一树干苞的古树山茶,与范同时代的陆游“自计前身定蜀人”,77岁时仍赋诗忆念海云寺的山茶花:冬至日,范成大前往天庆观朝拜,在此前后,他在大慈寺主持了会庆节,大慈寺是当时成都市井生活的中心,一年到头各种民俗活动纷繁,有蚕市、扇市、七宝会、上元灯会、乞巧节、中元盂兰盆会等等,每年仅官方牵头的游宴活动就有十多次。
据宋人洪迈的《夷坚志》记载,绍兴二十一年四月,蜀帅李西美的幕僚、仁寿人陈元父,住在衙门东边的双竹斋。一天夜里听到外面有妇人的说笑声,起身看时,见十几个绝色女子,穿着与当时不同的华服,或坐或立,或步庭中。过了一会儿,其中一人说,中夜无以为乐,赋首诗吧,随即口占道:“晚雨廉纤梅子黄,晚云卷雨月侵廊。树阴把酒不成饮,说着无情更断肠。”另一人应声答道:“旧时衣服尽云霞。不到迎仙不是家。今日楼台浑不识,只因古木记宣华。”接着这帮女子便突然不见了。陈元父惊讶之余,醒悟过来是一群女鬼。过后他把这事讲给周围的老人听,都说碰到蜀王宫的女鬼了,因为他住的地方就在蜀王宫的旧址上。女鬼吟咏的“宣华”,即前蜀后主王衍在旧时摩诃池一带建造的宣华苑,“迎仙”即宣华苑中的一个宫殿。宣华苑的位置在今天天府广场一带,“今日楼台浑不识”,在自己生活过的地方,女鬼们已完全不认识两百年后的楼台,她们要是看到千年后的今日楼台,不晓得会被惊成什么样!宣华苑故地的一部分,1385年前后建起了明代蜀王的藩王府邸,北起现在的骡马市,南抵红照壁,东至东城根街,西到西顺城街。1644年旧历八月初九,张献忠攻入成都,于1646年对这座城市实施了长达半年的灭绝式破坏,地表上的一切几乎被毁坏殆尽,此后的13年人烟断绝,唯余荒烟茂草、颓垣败砾和野兽。
藩王府一带,仅遗存了端礼门的门洞、门前金河上的三座石桥、桥南的两尊大石狮,以及再靠南的红色大照壁。进入民国,这些东西尚存,长十多丈、高一丈五尺的大照壁于1925年被拆卖,两尊大石狮则完全被周围的民居遮住,所以当时成都有一句流行的歇后语:“三桥南头的石狮子——无脸见人。”20世纪60年代大石狮被砸毁,记得这句歇后语的人,如今也很少了。
成都别称“锦官城”,最早源于西汉时专门织造蜀锦的锦官城,位置大概在今百花潭一带,不复存在久矣。对这座悠久的大都会来说,令人眼花缭乱的华丽与遗恨背后,历史讳莫如深的洗牌方式全然不可思议。过去两千多年的城市历程证明,人定胜天是一条错误的道路,其结果必然是天定胜人;唯有人天和合,方能执天而行。从一个角度来说,作为一个地域之核的传统成都现已消逝,今天的生活“与渗透着我们先辈的希望和沉思的房子、果实和葡萄毫无共同之处”(里尔克语),故国的重重叠影,亦仅能回首一二于星辰下。将来如何修复根脉,这是一个问题。
本书有幸人选2012年度成都市重点文艺扶持项目,方能顺利面世。书中绝大多数篇目,系我长期从事纸媒文化专题采编T作中所编辑的选题,感谢全体作者的大力支持。感谢梁红、杨尚孔、柏桦、肖平、萧赛、邓平模等师友为本书提供的帮助。感谢成都时代出版社罗晓总编辑的支持。感谢责任编辑陈德玉女士,全书灌注了她的心血。感谢卢浩兄,他极为到位的装帧设计保证了本书的品质。感谢加拿大老照片项目小组的支持。感谢本书素未谋面的老照片拍摄者,在这些照片的使用过程中,遵照了《中华人民共和国著作权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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