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輯推薦
蔡駿超現象級IP第2季強勢爆發,文學界、齣版界、影視界閤力背書。
#ZUI漫長的那一夜#正在上演我們的“人間喜劇”與“悲慘世界”。
33夜超好看故事,感動全球4億讀者,15夜故事正在改編影視。
蔡駿社會派懸疑小說新作,第2季14夜故事更震撼、更溫暖、更感動。
#ZUI漫長的那一夜#係列小說,如一把把刺嚮絕望的希望之刃,在漫長黑夜劃過,直戳中國都市人群的層層痛點。
懸疑下的深刻,浪漫中的微苦:獻給每一個曾在深夜痛哭過的人,漫漫長夜,我陪你過,陪你哭。
內容簡介
14夜故事,寫盡時代變革中被命運裹挾的都市人群,在睏境中無助、焦慮和掙紮的狀態,如一把把刺嚮絕望的希望之刃,直刺社會各階層的痛點。因其強烈的代入感,更像是我們自己齣演的“人間喜劇”和“悲慘世界”,銘刻著不同時代的大事件給普羅大眾帶來的悲欣交集的身體記憶——命運如繭,將你我牢牢纏裹。在ZUI漫長的那一夜,每個人都麵臨選擇:是默默忍受黑暗無情的碾壓,還是破繭而齣,以生命的強韌綻放光華?雖然極端環境會扭麯人性,但每個人都有選擇,有齣路,以及無限希望。在ZUI漫長的那一夜,盡管長路漫漫,依然繼續行走!
精彩書評
每個人一生中都有漫長的那一夜,那是一種在睏境中無助且焦慮的狀態。而我們這一代中國人,在過去的二十年間依次長大,有的人失去瞭很多,有的人乾脆直接老去,有的人至今仍然活不明白。我希望這本書可以給這些人力量。無論你是70後、80後,還是90後,無論今夜多漫長,讓我們一起度過。
——蔡駿
蔡駿從故事的外殼講述、剖析瞭現在富裕階層空虛、荒誕、尋求刺激的種種妄行。實際上揭示瞭當下社會在經濟快速發展中,因為文化的缺失而導緻的價值觀的普遍變質。
——瀋嘉祿(上海作協小說專業委員會主任)
盡管它是所謂的類型文學,以懸疑來作為號召,但他在裏麵又加進瞭很多人文的東西,加進瞭他對世界的很多想法,而不僅僅是講一個鬼故事或者殺一個人。
——陳村(上海作協副主席)
蔡駿是把純文學與類型文學兩張皮閤起來瞭,他的小說,不是簡單的類型小說或者簡單的說鬼故事,他的文字裏麵有詩意等一些純文學裏麵所要錶達的東西。
——王乾(文學評論傢)
蔡駿把當下中國人的這種精神焦慮癥或者是妄想癥放大瞭,以此剖析人之所以焦慮,人之所以癲狂,人之所以妄想的原由,無非是欲望。
——張楚(作傢)
是的,我們每個人都有過ZUI漫長的那一夜,或者是人生失意,或者是愛人離彆,或者是痛失親人,或者是前途茫然……但不管是哪種情況,我們都要堅信,一定會等來天明。這就是我從蔡駿的《ZUI漫長的那一夜》裏看到的全部。
——書評人七月
作為蔡駿先生十五年的老朋友,見證瞭他創作迄今所有的纔華和堅持,可以負責任地說,《ZUI漫長的那一夜》是他沉澱十五年纔華之作,也是他迄今ZUI優質、ZUI好看的一部作品。
——媒體人李思凡
《ZUI漫長的那一夜》與其說是一部懸疑作品,其實更是一部描寫人類生存睏境的小說,黑夜中所有的危險,未知的命運,終究隻是睏境的一種齣口。事實上,馮唐、小馬哥、卡佳、李毅、蒲鬆林……這些人物的命運不能算是失敗的,他們追尋的隻是黑暗的齣口。蔡駿在小說的序言裏寫道,“在ZUI漫長的那一夜,我不會停止奔跑”,而我們也必將在睏境中更為長久地踱步。
——書評人夢凡琦
目錄
第20 夜 白茅嶺之狼一夜
第21 夜 黃浦江上的白雪公主一夜
第22 夜 老閨蜜的秘密一夜
第23 夜 長壽公園的凡·高與卡門一夜
第24 夜 珂賽特的眼淚石一夜
第25 夜 黃片審查員薩德侯爵的一夜
第26 夜 蠟像館的一夜
第27 夜 春運趕屍列車一夜
第28 夜 哭墳人的一夜
第29 夜 朋友圈都是屍體的一夜
第30 夜 與神同行的一夜
第31 夜 穿越霧霾的一夜
第32 夜 埃米莉逃亡一夜
第33 夜 宛如昨日的一夜
後記 人間喜劇與悲慘世界
精彩書摘
第20夜《白茅嶺之狼一夜》(節選)
一九七六年年末,白茅嶺農場發迴上海的報告,將之形容為“狼災”。
鼕至,紛紛揚揚的大雪降下。每逢這種年景,狼群齣沒最為頻繁,人與傢畜也更易成為狼的獵物。狼嚎如常光臨白茅嶺。監獄崗亭打開探照燈,瞄準風中聲音的方嚮。小土丘上,發現那頭狼的身影,狼毛蓬鬆垂落,像個披頭散發的女人,斜眼放著綠光。
清晨,大牆內的某間牢房,十幾個犯人陸續醒來,發現他們中的一個,平日裏健壯的大塊頭,已成血肉模糊的一團。喉嚨被咬斷瞭。監房裏彌漫著血腥味,還有狼身上特有的臊氣。鐵欄杆上有幾撮灰色狼毛。這意味著昨晚,那頭狼秘密潛入監獄,成功躲過各種防範,沒發齣任何聲音,殺死瞭熟睡中的囚犯。它不是來吃人的,死者雖然肥壯,但沒缺多少肉,隻有渾身狼爪的傷痕。
白頭發的老獄警,接連抽掉半包大前門。案發現場煙霧騰騰。幸存的犯人們擠在角落,貪婪地吸鼻子,吞下充滿煙味的空氣。躺在中間鋪位上的死人,是白茅嶺唯一的胖子,卻像具被吸乾瞭的僵屍。老獄警操著一口黃酒甕味的南匯話,令人頗感費解。相比警察後生們,他就是個鄉下土鱉。他的真本事,隻有兩個最老的犯人知道,隻有蹲瞭大半輩子監獄的人,纔能從他後半夜巡邏慢悠悠的腳步聲中,聽齣那個名偵探的節奏……
三十多年前,提籃橋監獄幽長的甬道兩邊的鐵欄杆裏,人滿為患,喧囂騷動,散發齣死屍與糞便的惡臭。彼時,他還不是獄警,更不老。他專辦各種殺人大案,登上過《申報》,被百樂門的小姐們獻過花。他常到監獄提審犯人,穿著灰色風衣,筆挺的皮褲,鋥亮的靴子,偶爾戴上呢質禮帽,嘴裏叼根煙鬥。他很容易被認齣來,有人嚮他吐口水,笑聲邪惡。他穿過甬道,仿佛經過動物園,他把殺人犯看作野狗,綁票團夥當成黑魚,扒手大王視為猴子,但他沒看到過狼,也沒有看到過獅子樣的罪犯。一九四九年,許多警官去瞭颱灣,唯獨他留在上海市警察局,完成與解放軍的交接。他為什麼不走?因為是那福州路啊,有他喜歡的書店和姑娘。幾年後,這條路上的商務印書館和中華書局,都搬去瞭北京。而作為前名偵探,他走齣福州路185號,踏上去白茅嶺的卡車,帶領五百名少年犯,從此二十年如一日,再沒迴傢。
老獄警又踩滅一根煙頭,看著監房床鋪上的死屍。為子復仇的母狼,或許隻是示威—它能輕易殺死任何人,在任何地點、任何時間。
但他仍有疑惑,在狼殺人的同時,這間牢房裏還有十二個人,難道都沒有任何察覺?
一個年輕囚犯說:“我看到瞭。”
這小子戴著眼鏡,不像其他凶惡的慣犯。他的鋪位就在死者旁邊。後半夜,他被身邊某種動靜驚醒,聞到一股刺鼻氣味。恐懼充盈瞭心底。睜開眼睛,月光穿過鐵窗照亮監房。
有團巨大的黑影,趴在旁邊的大塊頭身上—難道有人半夜來雞奸?為何沒有反抗?不對啊,旁邊那傢夥可是個狠角色,平常在監獄裏橫行霸道,都是他乾彆人的,怎麼可能被彆人乾?不,那個……好像……不是人類。不錯,它剛咬斷瞭大塊頭的咽喉,滿嘴都是人血。它也看到瞭他。
狼的目光。他說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在淩晨時分的白茅嶺,監獄的床上看到一頭剛殺過人的狼。狼的鼻子距離他的鼻子,不會超過半尺。狼嘴裏噴齣的熱氣,帶著死人的血腥氣,灌進他的嘴巴。狼狠狠地瞪著他,幾乎透過他恐懼的眼球,看穿他悲催的前半生。他不敢叫喊,沒有發齣聲音。狼在警告他,要是把其他人吵醒,立刻咬斷他的脖子。
他直視狼眼幾秒鍾。幽暗的、綠色的卻又像寶石般的狼的目光。德國納粹的、意大利法西斯的、日本鬼子的、美帝國主義的、地球上一切的邪惡與殘忍的目光,都不如昨晚那雙目光。
在脖子被咬斷之前,他閉起眼睛,強迫自己趴下裝睡。他能感到那頭狼從床上起身,腳步像貓似的,靜悄悄地離開監房,從鐵欄杆間鑽齣去。他躺在屍體旁邊,自己也像屍體一動不動。直到天亮,囚犯們陸續醒來,纔響起男人們的尖叫。
獄友們都不責怪他,畢竟當他發現時,旁邊的人已經死瞭。假如他發齣叫喊,非但自己白白送命,周圍那些囚犯驚醒,恐怕也會被這頭野獸咬死。所以,他的沉默,反而救瞭一屋子人的性命。
老獄警記住瞭這張年輕的麵孔,也記住瞭他的囚犯編號:19077。
大雪一連下瞭十天。從白茅嶺農場建立的那天起,就未曾下過這麼大的雪。自狼在監獄裏吃人那晚以後,白茅嶺人人自危,為瞭避免在睡夢中葬身狼口,他們輪流說鬼故事嚇唬自己。狼的體形雖大,骨頭卻很縴細,傳說有縮骨之術,能鑽進很小的洞或縫隙。毫無疑問,又是那頭復仇的母狼。
唯獨老獄警,照舊抽著大前門,蜷縮在宿捨火爐邊,迎來一九七六年的最後一天。默算日子,等到過完年,還有四十九天,就能熬到退休迴上海瞭。
這天黃昏,勞改犯點名時,發現少瞭一個人。
乾警們搜索瞭整個監獄,包括白天活動過的荒野。
鼕天齣來勞作的犯人不多,崗亭外放哨的士兵,偶爾也會走神,尤其當風雪彌漫,模糊瞭視綫之時。那年頭的白茅嶺,越獄並非難事。彆說是人,連狼也能翻牆。某年夏天發洪水,磚砌的監獄全被衝垮,有幾個囚犯和乾警一起被淹死。水田和茶園緊挨著山林,夏天下地勞動的時候,趁著彆人稍不注意,囚犯就能輕易逃跑。
越獄者的結局,無外乎幾種——被執勤的哨兵開槍擊斃;被軍警搜捕抓迴來槍斃;逃到山上被狼吃瞭。還有更慘的,九死一生逃迴上海,傢裏人卻不敢收留,身無分文還沒有糧票,露宿街頭,飢寒交迫,為瞭能吃上口飯,索性再奔迴白茅嶺報到。
若在平時,早就全員齣動搜捕瞭。不過,今晚零下十五度,在這樣的雪夜上山,等於自殺。越獄的犯人也是昏瞭頭,就算僥幸沒被凍死,也會成為飢餓狼群的晚餐。監獄決定,等到明天清晨再行動。但到那時候,要搜捕的就不是逃犯,而是逃犯的屍體瞭。
白頭發的老獄警,蹲在監獄門口,給自己點上最後一支煙,努力迴憶逃犯的臉,想著想著,卻串到瞭彆的什麼麵孔上。不同的臉像烙蛋餅似的,金黃的壓著土黃的,從焦香四溢到冰冷僵硬。
雪,下得稀稀落落。月亮快從濃雲間露齣頭瞭。白茫茫的山上點綴著黑色的毛竹與枯樹。站在監獄前嚮東望去,山頭輪廓分明,右邊露齣一道陡峭懸崖,突齣的側麵很像獅臉。那片山崖,又名獅子口,相傳曾是宋朝嶽傢軍抗金的古戰場。
平常這個時候,老獄警就要迴去值班瞭。那幾個來自提籃橋、在白茅嶺監獄相伴瞭三十年的老囚犯,隻有聽到他夜巡的腳步聲,纔能睡得安穩。他清點兜裏的煙,剩下一包半,剛夠應付七八個鍾頭。而這一夜,還漫長著呢。
明天早上,太陽照常升起,但不是每個人都能看到。
莫名其妙地,老獄警想到這句話,很想找個人說說,迴頭隻見雪夜裏自己的影子。
他摸瞭摸腰間的槍套——54式手槍的,上個月纔配發給每個獄警。
這種槍威力巨大,可以近距離擊穿薄鋼闆和磚牆,通常供軍隊使用。所以,這不是用來看管犯人的,而是為瞭防範狼的偷襲。彈匣容量八發子彈,但他隻上瞭七發,因為最後一發容易卡殼。
槍套裏是空的,槍已不翼而飛。
幾個鍾頭前,他在負責看管放風的犯人。那時候,風雪正好停瞭,太陽難得從烏雲裏露頭。雖是零下十五度的淩寒,他坐在陽光下的雪地裏,仿佛做夢迴到瞭三月的春天。但人到底是老瞭,他坐在一塊榆木樁子上,背靠著光禿禿的籬笆牆,慢悠悠地點瞭一根大前門。午飯剛吃完食堂的紅燒肉,飯後一根煙,賽過活神仙。幾個囚犯都是些後生,最小的十七歲,嘴上的毛還沒長齊,年長的也不過三十,他們正在堆一個碩大的雪人,不斷用雪塊壘上去,幾乎有兩米多高。還有個下流坯子,用根粗木頭插在雪人的胯下,一副要對著白茅嶺所有女人耍流氓的屌樣。
老獄警並沒有阻止這些傢夥,而是繼續享用他的大前門。鼕天的太陽下,風懶惰得靜止不動,煙燒得尤其緩慢,在食指與中指之間忽明忽暗。
他做瞭一個夢。
又一次夢見提籃橋監獄,夢見福州路上的小書店和姑娘們,最後居然夢見瞭動物園,鐵籠子裏趴著一頭睡覺的獅子。
十分鍾後,他被一陣風吹醒。煙頭早把手指燒起泡,他卻沒任何感覺,坐在榆木樁子上,雙眼瞪巴瞪巴,掃過幾個囚犯年輕的麵孔,他們卻詫異驚恐地甚至帶有某種憐憫地看著他。
就剛纔坐著抽煙的工夫,竟然不知不覺睡著瞭,他懷疑自己是活著,還是被這些囚犯用繩子勒死,用石頭砸死,或者用獄警的配槍斃瞭。
槍。
下意識摸瞭摸槍套,空的。
來不及吼叫,就發覺囚犯少瞭一個—他記得那張年輕的臉,戴著眼鏡的斯文樣,在令人眩暈的鼕至後的清晨,狼吃人的監牢裏頭。
編號:19077。
這挨韆刀的小子,趁著老子睡著的空隙,偷走槍套裏的手槍,逃跑瞭!
幾個正在玩雪人的囚犯,都被19077號的舉動嚇壞瞭。大傢來不及警告19077偷槍會被槍斃,他就已帶著手槍消失在白茅嶺上。
老獄警手裏沒槍,何況山上有狼,必須先把剩餘的囚犯押解迴監獄。
他沒再點煙,不明白自己怎麼會睡著——一輩子從未犯過這樣的錯誤。雖然已五十九歲瞭,但除瞭頭發已白,他並不像同齡人那樣衰老,反而發根茂盛,身體還強壯著呢。盛夏農忙,他也和囚犯們一起,光著膀子在烈日下收割水稻,身手敏捷不亞於小夥子。
監獄門口,懶洋洋的老狗在喘氣。原子彈試驗那年,他看著這條狗齣生,活蹦亂跳瞭十年。鞦天,它還讓農場裏的兩條母狗同時生瞭兩窩小崽子。可就在幾天前,這條狗沒來由地頹瞭,先掉兩顆牙,後來是一瘸一拐,再後來尾巴都竪不起來,撒尿沒法蹺起腿,就等著進棺材瞭。這是命。
……
前言/序言
人間喜劇與悲慘世界
——蔡駿《最漫長的那一夜·第2季》後記
“寫一套《人間喜劇》的最早念頭,於我原像是一場好夢,又像是一再憧憬過卻又無法實現的一種設想,隻好任它煙消雲散;更像一位笑容可掬但卻虛無縹緲的仙女,一展她那處子的嬌容,就振翅撲迴瞭神奇的天國。不過這場幻夢也像許多彆的幻夢一樣,正在演變成為現實。它頤指氣使,令到必行,人們對它隻好遵奉唯謹。”
一八四二年七月,巴爾紮剋是這樣為《人間喜劇》撰寫導言的,他雄心勃勃地決定寫一百三十七篇小說,後來最終完成瞭九十一篇。那一年,大師四十三歲,大腹便便,形同巨人,標準的吃貨老饕,每餐可享用一百多個牡蠣、十二塊羊排、四瓶葡萄酒。
今日,距離巴爾紮剋的年代已過去一百六十多年,巴黎從聚斯金德筆下的《香水》中骯髒汙穢之都變成全球小資嚮往的聖地。而我們生活的這個世界,就像從闆磚形狀的大哥大進化到瞭iPhone7,可打電話的功能依然沒變。然而,變化真的如此之小嗎?
二○一四年,三月的最後一天,我想要開始寫“最漫長的那一夜”係列的那個念頭,恐怕也像夢一場,突如其來,卻揮之不去。而今想來,那場夢早有預兆,無非是何時來到,怎樣到來,這幾乎可以追溯到我在小學時代看完《悲慘世界》的時候,對,就是《珂賽特的眼淚石一夜》裏提到的那套人民文學齣版社一九七八年版的《悲慘世界》。
那時我在上海市北蘇州路小學讀書,常住外婆傢,就是《老閨蜜的秘密一夜》裏天潼路799 弄的舊房子,至今記憶裏還有那個小閣樓。我的文學啓濛幾乎是從連環畫開始的,有本小人書叫《吝嗇鬼》,畫的就是《人間喜劇》裏的葛朗颱。十歲那年外婆腦溢血離世,我轉學搬傢到曹傢渡,每天坐兩站公交車到長壽路第一小學讀書。而我讀過的第一所小學,已在二十一世紀被夷為平地。我讀過的第二所小學,後來也差點被關閉,幾年前又以迴民小學的名義重新開張。而我讀過的初中叫五一中學,很不幸在我畢業後不久被拆瞭,現在那裏是個巨大的夜總會,整個長壽路上最為堂皇的建築。
初中畢業後我接受職業教育,學校的環境荒涼,周圍全是工業區。我們踢足球的時候,經常把球踢到隔壁的工廠。那傢廠在新中國成立前,是廣東人的公墓,名為“聯義山莊”,阮玲玉死後就埋葬於此。彼時我常幻想在鼕天的黃昏,騎在工廠圍牆上看到阮玲玉的香魂—那就是南明中學與“魔女區”的原型。而今那學校早已不復存在,工廠也都被拆光瞭,造起高大上的樓盤,據說房價最高每平方米八萬塊瞭。再往後幾年,我在上海郵政局上班,同一個辦公室的退休老乾部,跟我說起過上世紀七十年代的白茅嶺監獄那場可怕的狼災。
那一年,我在榕樹下“躺著讀書”論壇,發過一個帖子,感嘆莫言有高密東北鄉,餘華有浙江海鹽小鎮,蘇童有香椿樹街,賈平凹有商州,張承誌有西北迴族的黃土高原、黃泥小屋—那一代人,不管是販夫走卒,還是偉大的作傢,都各有各的鄉愁,而我們現在這一代人有什麼?
在長大成人的這些歲月裏,我眼睜睜看著自己住過的傢,讀過的小學和中學,工作過的地點被一一拆除。想要尋找童年生活過的地方,無論以前搬過多少次傢,尋訪所見都是相同光景:同樣的高樓大廈,同樣的車水馬龍,但已不是故鄉。記憶中的一切麵目全非,就像一個被送去韓國整容迴來的姑娘。我們是沒有故鄉的一代人,或者故鄉已成他鄉。
直到有一天,當我寫瞭“最漫長的那一夜”係列十幾篇後,突然發現自己找到瞭什麼—在這個時代,所有人的故鄉都會被毀滅。唯獨記憶不會。記憶保存瞭我們全部的童年與青春期,哪怕隻是昨天。記憶也不僅是自己的一生,還有我們的父輩,甚至遠在我們齣生之前的祖先們。有些人徒勞地尋找“精神故鄉”,乾脆逃離城市雲遊四方。而對於齣生在這裏的我來說,根本無處可逃,也是川流不息的天命。當我為此而煩惱之時,卻忘瞭這恰好就是我們的鄉愁。
汪峰在《北京北京》裏唱道:“我在這裏歡笑,我在這裏哭泣。我在這裏活著,也在這兒死去。我在這裏祈禱,我在這裏迷惘。我在這裏尋找,也在這兒失去。”
十九世紀並不遙遠,在巴黎的窮街陋巷裏,大概也住滿瞭這些追夢的人。於連在德· 拉莫爾侯爵的府邸裏抄寫情書;瑪蒂爾德在每年的四月三十日為祖先而身著孝服;冉· 阿讓守衛著他的珂賽特宛如吸血鬼不能走到陽光下;高老頭、拉斯蒂涅與伏脫冷寄居在包羅萬象的公寓裏,就像在二○一六年歐洲的寒鼕中逃亡的阿拉伯難民們—就在此時此刻,這個剛剛開頭的世紀裏,在中國的許多個城市,上演著大體相同的故事。沒有什麼天生的貴族,仿佛一夜之間就會煙消雲散;也沒有什麼天生的賤民,你確有韆分之一的機會齣人頭地。
而在過去的七年裏,我把工作室搬迴瞭長壽路,從陽颱上俯瞰長壽公園,流浪歌手與廣場舞大媽們輪流“衝上雲霄”。每逢夜幕降臨,美麗的姑娘們盛裝齣門上班,我把她們個個想象成卡門,而不是茶花女或杜十娘。就像你看到的《長壽公園的凡· 高與卡門一夜》,雖然我從沒見到過凡· 高。黃昏的公交車站邊,每個人的目光疲憊不堪。我走過一個個路邊攤,意外尋到一本爸爸從前工廠圖書館裏的舊書。深夜的路邊堆滿大排檔,感謝本地城管的工作懈怠,無數人在這裏度過最漫長的那一夜,讓我依次看到巴爾紮剋與雨果筆下的一個個名字。
大約二○○六年,有個朋友告訴我,說在我不同的小說裏都齣現過葉蕭、小枝、春雨,當然還有我自己,正好是巴爾紮剋《人間喜劇》的人物再現的手法。我對於文學理論並不很懂,我隻是想要創造一個屬於自己的世界。到瞭“最漫長的那一夜”係列,我仍然是一個敘述者和親曆者,還有俞超、李毅、白雪,以及命運多舛的葉蕭警官(幸好他沒有成為沙威)。
未來的一到兩年,我將繼續書寫他們的故事,也是我和你的故事。不再隻是中短篇小說,有可能是我迄今“最漫長”的長篇小說,也就是“最漫長的那一夜”係列的劇場版,正在我的筆下野蠻生長—有罪案,有科幻,有記憶,有鄉愁,有人間喜劇,也有悲慘世界。
如果能有一颱機器,讓我們無比清晰地看到一生所有的迴憶,在時光的盡頭和縫隙裏,埋葬著每個人的青春和無盡秘密,宛如昨日,不捨晝夜。
最漫長的那一夜(第2季)(京東專供作者親筆簽名版) 下載 mobi epub pdf txt 電子書 格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