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于2024-12-23
“60年过去了,她依然清楚地记得走近焚尸场时看到了红色的花,可能是天竺葵,它们种在盒子里,摆在窗台上。在奥斯维辛艾丽斯从未见过鲜花,对她来说,那些花让她想起过去安稳的生活:“我看见窗边的花,它们让你想起了家,让你想起德国人攻进匈牙利时,母亲出门去了,她没有害怕、没有哭喊,也没有歇斯底里,而是到市场上买了紫罗兰回来。那让我感到非常平静。如果母亲还去买花,就说明情况不至于太糟。他们不会伤害我们。”正是这些小小的设计——比如焚尸场窗台上的花——让纳粹的屠杀过程超了单纯的暴行。”
关于奥斯维辛,这一与古拉格齐名的20世纪集中营,我们仍然充满太多大而化之的错误认识。奥斯维辛并不是专门用于杀害犹太人的灭绝营,也不仅仅与“解决”有关——牛津大学历史学家、英国BBC著名历史节目制片人劳伦斯·里斯,在《奥斯维辛》这本荣获英国图书奖和英国电影电视艺术学院奖(BAFTA)的作品中,凭借其丰富的档案资料和第1手访谈材料,尤其是极其珍贵的受害者和加害者证词,为我们对普利莫·莱维、凯尔泰斯?伊姆莱、埃利·威塞尔等著名作家笔下的无尽深渊,进行动人、透彻且勇气十足的探索和诠释。
有奥斯维辛,就不能有上帝的存在。——普里莫·莱维
无论我在思考什么,总要思考奥斯维辛。感谢那些要求、甚至逼迫我们讲述一切的人,因为他们想听到、想知道发生在奥斯维辛的那些人、那些事。——凯尔泰斯?伊姆莱
我们要知道“人”真正是什么,毕竟,这是发明奥斯维辛毒气室,也是祈祷着走进毒气室的“存在”。——维克多·弗兰克
本书力图以一个具体场所为切入点,对人类历史上深重的罪行进行透彻的诠释,这就是奥斯维辛。
历史不是剧本,真相永远不止一个。奥斯维辛并不是专门用于杀害犹太人的灭绝营,也不仅仅与“解决”有关——奥斯维辛,是集中营指挥官霍斯等纳粹官员的奋斗史;是波兰人、吉卜赛人、苏联战俘、耶和华见证人的情感炼狱;它是一个八岁德国女孩一天起床,突然发现自己成了吉卜赛人,被扔进奥斯维辛的故事;它是战后幸存者回到家乡,却发现外面的世界比奥斯维辛更糟的故事……这部书没有孤证,每一个说出来的字,都出自两处以上的历史记录,包括苏联解体后的解密档案和亲历者访谈。
“人们问我,你在奥斯维辛学到了什么?我想我只能确定一件事:没人真正了解自己。”1944年11月,希姆莱要求艾希曼停止驱逐匈牙利犹太人,并说:“到目前为止你一直都在灭绝犹太人,但我现在命令你从今天起变成犹太人的拥护者。”人的行为和信念能顷刻颠倒,因应自身处境(situation)而朝着没有预料到的方向演变,这恰恰是所谓的“人性”。
奥斯维辛是一个更大的故事,我们从未真正了解它。这里所涉及的故事,有不少可以让我们更好地认识我们自己。
劳伦斯·里斯(Laurence Rees),1957年生,牛津大学毕业,英国历史学家、纪录片导演,被《泰晤士报》评为“英国*杰出的历史纪录片制片人”。曾担任英国广播公司(BBC)历史节目的创意总监,制作许多有关纳粹和二战系列的电视、电影,获奖无数,包括英国电影和电视艺术学院奖(BAFTA)、英国纪录片格里尔逊奖和国际纪录片奖等。代表作《奥斯维辛:一部历史》《纳粹:历史的警示》《东方恐怖:1931-1945的日本侵略》《世纪之战:希特勒和斯大林的战争》《希特勒:黑暗的克里斯玛》等。
刘爽,1986年生,毕业于北京大学社会学系,现从事自由职业。
《奥斯维辛》可以成为一个切入点,以期引发学界和读者对纳粹德国更大的兴趣和更周全的认识,并思考这些新方法和新观点对研究我们自己的历史可能有怎样的借鉴意义。
——徐贲
对于深化我们对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理解做出了重要贡献……凭借强烈的求知欲和真诚的学术追求,里斯对集中营纳粹党卫队管理者和看守的心态进行了深入探索。
——安东尼·比弗(《斯大林格勒》及《柏林1945》作者)
劳伦斯·里斯让我们深入了解奥斯维辛,它如何演变成终那个恐怖地狱,纳粹暴行的永恒象征。这本令人钦佩的书值得广泛阅读。
——伊恩·克肖(《希特勒》作者)
很显然,一半的英国人从没听说过奥斯维辛,另一半里有一些人觉得关于它再没什么可说的。但劳伦斯·里斯表明,我们从未真正了解过奥斯维辛。本书内容来自他对亲历者令人敬佩的寻访,其中既包括幸存者也包括纳粹行凶者。里斯花了数年时间耐心地劝导这些人,终于让他们在人生尽头处开始讲述。
——英国《卫报》,尼尔?阿舍森
令人叹服。这本开创性的著作揭示出纳粹*臭名昭著的死亡营“毁灭性的动态发展”。里斯不断提出全新的见解,他生动地描绘出集中营幕后的运作方式。
——美国《出版人周刊》(Publishing Week)
这本书严谨而坦诚。作为BBC杰出的媒体人和历史学家,里斯以朴实的笔法剥丝抽茧,铺陈大屠杀的层层细节。阅读本书是一种痛苦的体验——这恰恰意味着作者的成功。
——美国《华盛顿邮报》(Washington Post)
导 读 集中营:一个牲人和兽人的世界/徐贲
序 言
第1章 意想不到的开端
第二章 服从命令与自主行动
第三章 死亡工厂
第四章 腐败
第五章 疯狂的杀戮
第六章 解放与报复
注 释
致 谢
图片出处说明
索 引
序言(部分)
这本书包含很多令人心情沉重的内容,但我仍然认为我们需要这样一部作品:一方面是因为调查表明,大多数人对奥斯维辛的真实历史仍一知半解;另一方面,我希望这本书能提供一些独特的见解。
我围绕纳粹题材进行文字和电视节目创作已有十五年时间,这本书力图在这些年的积累之上,以一个具体场所为切入点,对人类历史上深重的罪行进行透彻的诠释,这个场所就是奥斯维辛。不同于反犹主义,奥斯维辛有确定的开始日期(第1批波兰囚犯到达,是1940年6月14日);也不同于种族屠杀,奥斯维辛有确定的结束日期(1945年1月27日,集中营获得解放)。在这两个日期之间,奥斯维辛那段复杂的历史从许多方面反映出纳粹种族和民族政策的复杂性。奥斯维辛并不是专门用于杀害犹太人的灭绝营,也不仅仅与“终解决”有关——尽管它后来成为奥斯维辛的主题。奥斯维辛营地的结构和设施一直在变,而这些变化常常与德国人在各个战场上的战况密切相关。奥斯维辛,通过其毁灭性的动态发展,成为纳粹国家核心价值观的有形体现。
对奥斯维辛的研究,不仅是让我们更深刻地洞悉纳粹,还可以让我们了解在历史的情况下,人类会做出什么。这里所涉及的故事,有不少可以让我们更好地认识我们自己。
这本书的写作离不开一些特别的调研,也就是对近百名集中营幸存者和纳粹行凶者的访谈。此外,我也参考了此前为另外几个关于第三帝国的节目所进行的数百场访谈,其中不少受访对象曾是纳粹党员。与幸存者和行凶者的会面和对谈让我们收获颇多,他们提供了单凭文字材料很难获得的更深入的观点。尽管自学生时代起我就一直对这一时期的历史感兴趣,但真正的深入研究源于1990 年与一位前纳粹党员的谈话。当时为了编写和制作一部关于约瑟夫·戈培尔博士的影片,我访问了威尔弗雷德·冯·奥芬(Wilfred von Oven),他是戈培尔的专属秘书,是这位臭名昭著的纳粹宣传部长的得力助手。在正式访谈结束后,我们喝着茶,我问这个头脑聪明而又极富魅力的人:“如果用一个词来概括你在第三帝国的经历,你会选哪个词?”冯·奥芬先生思考着问题的答案,我以为他会提及这个政权犯下的恐怖罪行——对这些罪行他供认不讳——以及纳粹主义对世界造成的伤害。“这个嘛,”他说道,“如果要用一个词来总结我在第三帝国的经历,我会说——天堂。”
“天堂”?在我读过的历史书里,没有任何一本是这么形容纳粹时期的。这个词也不像是出自这位坐在我面前、优雅且通情达理的男人之口。说起来,他的言谈举止根本就不像个纳粹党员。这样的人怎么会选择这么一个词?任何一个有头脑的人怎么可能这样评价第三帝国?而20 世纪的德国人又为何犯下这样的罪行?他们毕竟是欧洲文化的核心、一个有着良好教养的民族。多年前的那个午后,这些问题萦绕在我的脑海中,直到今天仍挥之不去。
在我寻找答案的过程中,历史的两次偶然帮了大忙。第1,那些曾是纳粹一分子的受访者,在我向他们提问的时候,恰好处在即使公开表达也不会有什么损失的人生阶段。早上十五年,作为社会中流砥柱的他们什么也不会透漏。而今天,包括迷人的冯·奥芬先生在内,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已过世。
第二个机缘在于,这项研究恰巧赶上了柏林墙倒塌和东欧剧变。突然之间,我们能接触到的不仅有调研所需的档案,还有人。我曾在1989 年共产主义时期的苏联进行拍摄,那时谈及国家历史,人们基本只能喊喊政治口号。而到了20 世纪90 年代,压抑已久的回忆和观点,一时之间如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在波罗的海诸国, 我听到人们回忆他们如何将纳粹视为解放者而夹道欢迎;在卡尔梅克人的大草原上,我获得了斯大林对整个民族进行报复性驱逐的一手资料;在西伯利亚,我遇见了两度陷于囹圄的老兵们—一次拜希特勒所赐,另一次则是苏联;在明斯克附近的一个小村庄,我偶遇一位女士,她曾参与了现代历史上残酷的游击战,回首过去,她认为,红军更为可怕,如果不是共产主义的倾塌,所有这些深埋的过去将随着当事人的离世,终从这个世界被抹去。
更可怕的,是反犹主义。当我辗转行走于这些才获得独立的国家——从立陶宛到乌克兰,从塞尔维亚到白俄罗斯,我以为人们会告诉我,他们有多痛恨苏联共产主义——这才是他们该有的情绪。而恨犹太人?简直荒唐可笑,特别是没有几个犹太人还住在那儿。看来,希特勒和纳粹的工作相当“成功”。然而,波罗的海的一位老人在1941 年曾帮助纳粹射杀犹太人,而六十年后他仍认为当年的所作所为是正确的。甚至一些曾反对纳粹的人也持有狂热的反犹主义观点。我仍记得一位乌克兰老兵在一次午餐时向我提出的问题。他曾作为乌克兰民族主义者与纳粹和苏军浴血奋战,并因此遭到迫害。他问我:“我听说纽约有个由各国犹太金融家组成的秘密团体, 他们打算干掉所有非犹太人政府。你怎么看?”我愣住了。每逢意料之外且毫不掩饰的反犹主义,不是犹太人的我总会陷入震惊。“我怎么看?”我答道,“我觉得那纯粹是胡扯。”这个老兵抿了一口伏特加。“是么,”他说,“你是这么想的啊。有意思……”
所有认为本书所涉及的历史与当下无关的人,都应该记住前面写到的一切。所有认为只有纳粹分子甚至只有希特勒才持有极其恶毒的反犹主义观念的人,也应当认真反思。危险的想法之一,就是认为欧洲人是在少数疯子的强迫下心不甘情不愿地犯下了灭绝犹太人的罪行。……追溯希特勒、希姆莱、海德里希和其他纳粹领导人如何逐步决定建造奥斯维辛并执行“终解决”,有助于我们了解一个不断变化、激进且极其复杂的决策过程是如何展开的。在这过程中并没有一个自上而下强制执行的计划,也不存在一个自下而上提出、得到批准的方案。没有哪个纳粹分子是遭到威胁被迫进行屠杀的。不, 这是一项由成千上万的人共同经营的事业,决定是他们自己做出的, 不仅参与而且积极主动地寻找办法,以解决如何杀戮人类同胞、如何处理他们尸体的问题——因为杀害人数之多、规模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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