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於2024-11-30
基本信息
書名:捨得,捨不得:帶著《金剛經》旅行(套裝)
定價:158.0元
作者:蔣勛
齣版社:湖南美術齣版社
齣版日期:2016-01-01
ISBN:9787535673794
字數:162000
頁碼:
版次:1
裝幀:平裝
開本:32開
商品重量:0.4kg
編輯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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颱灣美學大師蔣勛書寫、手抄、念誦《金剛經》的典藏套裝,給讀者以清淨、廣大、平等的祝福,內含蔣勛全新散文作品《捨得,捨不得》,以柔軟心書寫對生命的眷戀與領悟,以金剛經的智慧解讀生命、自然、文學、藝術。
套裝另含蔣勛手抄《金剛經》,字跡清明敬謹,充滿古拙之趣,采用高還原度的古典拉頁設計,深具收藏價值的書法藝術之作。以及蔣勛為患眼疾的朋友念誦的《金剛經》,配閤日本京都永觀堂鍾聲,成為美麗的聲音布施,讓讀者得到安慰與祝福相關推薦:
href='#' target='_blank'> 捨得,捨不得:帶著《金剛經》旅行(蔣勛暢銷新作)內容提要
內含:1. 《捨得,捨不得——帶著〈金剛經〉旅行》
蔣勛全新散文作品,他帶著《金剛經》,讀經、抄經、旅行十方,在心的寺院裏一殿一殿地拜去,在洪荒自然裏看見生命的不同修行,在文學藝術裏照見生命的不同可能,與一切有情眾生,領會人生中的捨得與難捨……
2. 《金剛般若波羅蜜經——蔣勛手抄》
2013年,蔣勛為已往生多年的父母雙親抄寫《金剛經》,字跡清明敬謹,又充滿古拙之趣。我們將之編印成書,流行於世,作為人間一種殷重的祝福。
3. 《微塵世界——蔣勛念誦〈金剛經〉》
2014年春天,蔣勛為患眼疾的朋友念誦《金剛經》,讓朋友可以用“聽”的方式,得到安慰與祝福。這些早晨念誦的錄音,加上日本京都永觀堂的梵鍾之聲,成為這本美好動人的有聲書。
目錄
作者介紹
蔣勛,福建長樂人,1947年生於西安,成長於颱灣。颱北“中國文化大學”史學係、藝術研究所畢業。1972年負笈法國巴黎大學藝術研究所,1976年返颱後,曾任《雄獅》美術月刊主編、東海大學美術係係主任、《聯閤文學》社社長。
蔣勛先生文筆清麗流暢,說理明白無礙,兼具感性與理性之美,有小說、散文、藝術史、美學論述作品數十種,並多次舉辦畫展,深獲各界好評。
著有《美的沉思》《寫給大傢的西方美術史》《吳哥之美》《蔣勛說紅樓夢》《孤獨六講》《生活十講》《漢字書法之美》《蔣勛說唐詩》《蔣勛說宋詞》等書。
文摘
無 夢
清 邁
這幾年很喜歡清邁,沒有曼榖那麼熱鬧繁華。過去統治這一地區的蘭納王朝,似乎也不是大帝國,篤信南傳佛教,沒有太霸道嚮外徵伐的野心。王國舊城方整,磚砌城牆外圍繞護城河,雖有幾處坍塌,大緻都還完整。城裏許多古寺廟,許多枝葉茂密、覆蓋廣闊的大樹。一條不十分寬闊的賓河,波瀾不驚,也不洶湧,卻總在身邊,自北而南,悠悠流淌穿過城市。整個城市還保有中世紀農業手工時代的緩慢、專心、安分,有一種讓人慢下來的靜定悠閑。
初去清邁,也會對城市中心的夜市有興趣,看附近少數民族販賣各種手工藝品,銀飾的精緻,木雕的渾厚粗樸。棉麻手工紡織,質料染色都有很好的觸感,剪裁成傳統衣褲,形式大方,穿著起來也非常舒適便利。瓦製陶鉢、陶碗,有手拉胚的粗樸紋理,拿在手裏厚實沉甸。
手工傳統在數百年間纍積的經驗,像一種生態,其實常常是文化潛藏在土裏的深根。土夠厚,根夠深,也纔有文化的美學可言。近來颱灣常愛說文創産業,所謂創意,又常常是刨去厚土,斬伐瞭大樹的深根,替換一時短暫炫目淺根的花花草草,使文化愈來愈不長久。新失去瞭舊的滋養,根基不厚,或無根基,根土淺薄,創新常常隻是作怪,當然也就無美學可言。
清邁從二十世紀八十年始,受到世界觀光的重視。當世界許多城市迅速衝嚮工業化惡質發展之時,這一古城,卻保留擁有著農業時代人與土地和諧相處的生態倫理,保留著多元民族豐厚的部落傳統手工技術産業,讓世界各地在城市惡質化的工業夢魘中焦慮不堪的遊客、在生活裏迷亂瞭方嚮的遊客,來到清邁,可以坐下來,在一座寺廟庭院,或一棵大樹下,找到使自己清醒的淨土。
多去瞭幾次清邁,時間住得久一點,在幾年間,發現清邁也在迅速變化。夜市的手工藝品,因為適應太多各國湧進的觀光客,愈來愈大量生産,不控製質量,開始粗製濫造,或迎閤消費者,創新作怪,失去瞭原有傳統手工的素樸認真,失去瞭手工的本質精神,逐漸走嚮所有手工傳統共同的沒落命運。
這幾年去清邁,常住一個月左右,不是為瞭觀光,而是遠離城市中心,住在城市郊外,讀書或誦經。
清邁西側有素貼山,一帶丘陵自北而南,蜿蜒起伏,高處有海拔一韆米,山巔上有的素貼寺,香火很盛,金碧輝煌,遊客也多。寺廟平颱可以俯瞰清邁全城,從清邁城市各個角落,一抬頭,也都很容易看到高踞山巔閃著金光的素貼寺。
我住的地方在素貼山腳,鄰近清邁大學,附近是大片森林,也是清邁城水源的保護區,有清澈湖水,匯集山上岩石峽榖間衝下的雨水。鼕天乾季,涼爽舒適,即使夏天雨季,除瞭正午陽光強烈燠熱,一陣暴雨過後,空氣中彌漫著各種植物釋放齣的香味,一入傍晚,整座山就從大樹間吹拂來舒爽的涼風。寺院鍾聲過後,各種蟲鳴升起,間雜著一兩聲悠長的夜梟叫聲。萬籟如此寂靜,使人可以安然入眠入夢。
蟬 聲
有一個夏天去清邁,住在無夢寺(Wat Umong)旁。Umong泰文的意思是甬道、隧道。寺廟建於十三世紀末,數百年間曾經是南亞南傳佛教的中心,十五世紀前後強大過的蘭納王朝時代,曾經在此處召開過國際的佛學會議。
無夢寺坐落在素貼山麓大片的森林中,從附近經過,常常看不到寺廟建築,連高的大佛塔也掩蔽在大樹間。
佛寺大的特色即是甬道。“甬道”是民間俗稱,其實用漢字的“洞窟”,就容易理解瞭。無夢寺因為依山麓建造,大佛塔露齣地麵,佛塔下即是一層一層的甬道。從外麵看,現在仍留有三個幽暗的入口,約一人高,進到甬道內部,看到甬道四通八達,做成一個一個佛龕。古代沒有今日照明設備,龕、窟上端或兩側都有利用自然采光的孔洞,很像我在敦煌、雲岡石窟看到的明窗設計。
無夢寺不在市中心,偏城市西陲,遊客不多。甬道裏幽暗,信眾擦肩而過,各自走到一個龕窟前,在佛像前閤十膜拜。或靜默趺坐,或長跪誦經,在佛前供養一朵寺廟庭院開得爛漫掉落一地的番孜花。甬道通風,花的香味甘甜就在幽暗中流動。在微微幽光裏,錯錯落落遠遠近近的靜坐者、膜拜者,遠遠看去,都像一尊塑像,使我想到《金剛經》裏說的“微塵眾”,使我想到《金剛經》裏說的“恒河沙”。
夏季午後常有暴雨,雨聲浩大,也在甬道間洶湧迴響。暴雨多不持久,雨聲歇止,四周樹林間升起一片驚人的蟬聲。仿佛久遠劫來,微塵與世界都如此發聲,高亢激昂,如一季繁花爛漫,卻又沉寂如死。“是身如焰,從渴愛生”,“是身如幻,從顛倒起”,蟬聲使我想到《維摩詰經》的句子,仿佛又聽到沉寂如死的蟬聲裏從樹梢高處一一掉落下來的蟬的屍體。
同去的朋友被蟬聲所動,從地上拾起蟬屍,低頭冥想。後來他找瞭專業的錄音師,到無夢寺去錄下蟬聲。然而,聽起來,聲音早已不在瞭,“是身如響,屬諸因緣”,我知道那錄音中已經不是我們曾經聽到的蟬聲瞭,如同放在案上的蟬的屍體,也不再是那一夏季活潑昂揚長嘶鳴叫的生命瞭——“是身如夢,為虛妄見”。
《金剛經》的開頭
好幾個鼕季,在清邁度過,也固定住在無夢寺附近的公寓。
每天清晨步行十分鍾左右,固定去寺廟誦經,有時也跟隨僧眾乞食的隊伍,一路走進商傢林立的街道。
僧侶披絳黃色袈裟,偏袒右肩,赤足,手中持鉢,從年長的僧侶,長幼依次排列。隊伍尾端是十歲左右的少年僧侶,還是兒童,常常睡眼惺忪,走得跌跌絆絆,引人發笑。然而修行的路上,或許就是如此吧:有人走得穩定精進,有人走得猶疑彷徨,有人走得快,有人走得慢,然而,或遲或早,都在修行路上。一旁的譏諷嘲笑其實都無意義,反而耽誤瞭修行。
天光微明,修行的隊伍,如一條安靜的絳黃色河流,靜靜流入城市,一傢一傢乞食。商傢知道僧人每天清晨乞食時間,都已拉開鐵捲門,準備好食物,準備布施。
僧人端正站立,雙手持鉢,布施的人把食物一一放進鉢中,然後右膝著地,恭敬跪在僧人麵前,聽僧人念誦一段經文。
這是清邁美麗的清晨,是僧人與商傢共同的功課。這也是許多人熟悉的《金剛經》開頭的畫麵啊!沒有想到,原始佛陀久遠以前行食的畫麵,還日復一日可以在清邁的清晨看到。
我在此時,心中默想經文的句子:
如是我聞。一時,佛在捨衛國祗樹給孤獨園,與大比丘眾韆二百五十人俱。
清邁像是捨衛城,祗陀王子大樹庇蔭的花園,給孤獨長老供養的道場,佛陀因此機緣,為一韆兩百五十位學生上課,說瞭一部《金剛經》。
所有義理的開示演說之前,記錄者描述的隻是一個如此安靜美麗的畫麵:
爾時,世尊食時,著衣持鉢,入捨衛大城乞食。
於其城中,次第乞已。
還至本處,飯食迄,收衣鉢。
洗足已,敷座而坐。
當時佛陀也是如此,穿著袈裟,手中拿著一個碗,進入捨衛城,一傢一傢乞食。從一傢一傢得到布施,再迴到原來的處所。
吃飯,吃完飯,收好衣服,收好碗,洗腳,在樹林下鋪好座位。
這是《金剛經》的開頭,沒有說任何道理,沒有任何教訓、開示,隻是簡單樸素、實實在在、按部就班的生活。穿衣,乞食,吃飯,洗碗,洗腳,敷座……像每一個人每一天做好自己的傢務瑣事。
一件簡單的事,做起來不難,可以日復一日,成為每一天例行的公事。每天做,卻不覺得厭倦、煩瑣;每一天做,都有新的領悟;每一天都歡喜去做:這會不會就是修行的本質?
序言
我有兩方印,印石很普通,是黃褐色壽山石。兩方都是長方形,一樣大小,零點八厘米寬,二點四厘米長。一方上刻“捨得”,一方刻“捨不得”。“捨得”兩字凸起,陽硃文。“捨不得”三個字凹下,陰文。
兩方印一組,一硃文,一白文。
當初這樣設計,大概是因為有許多捨不得吧——許多東西捨不得,許多地方捨不得,許多時間捨不得,許多人捨不得。
有時候也厭煩自己這麼多捨不得,過瞭中年,讀一讀佛經,知道一切難捨,終還是都要捨得;即使多麼捨不得,還是留不住,也要捨得。
刻印的時候在大學任教,美術係大一開一門課教篆刻。篆刻有許多作業,學生臨摹印譜,學習古篆字,學習刀法,也就會藉此機會練習,替我刻一些閑章。詢問我說:想刻什麼樣的印?
我對文人雅士模式化的老舊篆刻興趣不大,要看寜可看上古秦漢肖形印,天真渾樸,有民間百姓的拙趣。
學生學篆刻,練基本功,把明、清、民國名傢印譜上的字摹拓下來,畫在印石上,照樣下刀刻齣形來。這樣的印,大多沒有創作成分在內,沒有個性,也沒有想法,隻是練習作業吧,看的人也自然不會有太多感覺。
有一些初學的學生,不按印譜窠臼臨摹,用自己的體會,排齣字來,沒有師承流派,卻自有一種樸實稚拙,有自己的個性,很耐看,像這一對“捨得”“捨不得”,就是我極喜愛的作品。
刻印的學生姓董,同學叫他Nick(尼剋),或昵稱他的小名阿內。
替我刻這兩方印時,阿內大一,師大附中美術班畢業,素描底子極好。他畫隨便一個小物件、自己的手、鑰匙,蹲在校園,素描一朵花,可以專心安靜,沒有旁騖,像打坐修行一樣。作品筆觸也就傳達齣靜定平和,沒有一點浮躁。
在創作領域久瞭,知道人人都想錶現自我,生怕不被看見。但是藝術創作,其實像修行,能夠安靜下來,專注在麵前一個小物件,忘瞭彆人,或連自己都忘瞭,大概纔有修行藝術這一條路的緣分吧。
阿內當時十八歲,書法不是他專攻,偶然寫泰山《金剛經》刻石,樸拙安靜,不露鋒芒,不沾火氣,在那一年的係展裏拿書法首奬。評審以為他勤練書法,我卻知道,還是因為他專注安靜,不計較門派書體,不誇張自我,橫平竪直,規矩謙遜,因此能大方寬闊,清明而沒有雜念。
藝術創作,還是在人的品質吧。沒有人品,隻計較技術錶現,誇張喧嘩,距離美也就還遠。弘一大師說:“士先器識,而後文藝。”也就是這意思吧。
阿內學篆刻,有他自己的趣味,像他凝視一朵花一樣,專注在字裏,一撇一捺,像花蕊宛轉,刀鋒遊走於虛空,渾然忘我。
他篆刻有瞭一點心得,說要給我刻閑章,我剛好有兩方一樣大小的平常印石,也剛好在想捨得、捨不得的矛盾兩難,覺得許多事都在捨得、捨不得之間,就說:好吧,刻兩方印,一個“捨得”,陽硃文;一個“捨不得”,用陰文,白文。心裏想,“捨得”如果是實,“捨不得”就存於虛空吧,虛實之間,還是有很多相互的牽連糾纏吧。
這兩方印刻好瞭,有阿內作品一貫的安靜知足和喜悅,他很喜歡,我也很喜歡。
以後書畫引首,我常用“捨得”這一方印。“捨不得”,卻沒有用過一次。
有些朋友注意到瞭,就詢問我:“怎麼隻有‘捨得’,沒有用‘捨不得’?”
我迴答不齣來,自己也納悶,為什麼兩方印,隻用瞭“捨得”,沒有用“捨不得”。
阿內後來專攻金屬工藝,畢業製作做大型的銅雕地景,錘打鍛敲過的銅片,組織成像蛹、像蠶繭,又像遠古生物化石遺骸的造型,攀爬蟄伏在山丘曠野、草地石礫中,使人想起生之艱難,也想起死之艱難。
大學畢業,當完兵,阿內去俄勒岡專攻金屬藝術,畢業以後在舊金山有工作室,專心創作,也定期在各畫廊展覽。
二○一二年,他忽然打電話告訴我,說他入選瞭美國國傢畫廊甄選的“40 under 40”——美國境內四十位年齡在四十歲以下的藝術傢,要在華盛頓國傢畫廊展齣作品。
阿內很開心,覺得默默做自己的事,不需要張揚,不需要填麻煩的錶格申請,就會被有心人注意到。
我聽瞭有點感傷,不知道阿內這樣不張揚的個性,如果留在颱灣,會不會也有同樣的機會被發現。但我沒有說齣來,我隻是感傷地問:阿內,你快四十瞭嗎?
啊,我記得的還是那個十八歲蹲在校園樹下素描一個蟬蛹的青年啊。
所以也許我們隻能跟自己說“捨得”吧!
我們如此眷戀,放不瞭手;青春歲月,歡愛溫暖,許許多多捨不得,原來,都必須捨得;捨不得,終究隻是妄想而已。
無論甘心,或不甘心,無論多麼捨不得,我們終都要學會捨得。
捨不得
一位朋友喪偶,傷痛不能自持,我抄經給她,希望有一點安慰。她看到引首“捨得”這一方印,搖著頭,淚眼婆娑,萬般無奈,哀痛叫道:“就是捨不得啊!”
我纔知道自己對人的幫助其實這麼小,每個人“捨不得”的時候,我究竟能做什麼?
多年來,習慣早上起來件事就先盤坐讀一遍《金剛經》。
有人問我:為什麼是《金剛經》?
我其實不十分清楚,隻是覺得讀瞭心安吧,就讀下去瞭。
我相信,每個人都有使自己心安的辦法。方法不同,能心安就好,未必是《金剛經》吧。
《金剛經》我讀慣瞭,隨手帶在身邊,沒事的時候就讀一段。一次一次讀,覺得意思讀懂瞭,但是一有事情發生,又覺得其實沒有懂。
像經文裏說的“不驚、不怖、不畏”,文字簡單,初讀很容易懂。不驚嚇、不恐懼、不害怕,讀瞭這幾個字,懂瞭,覺得心安,好像就做到瞭。
但是,離開經文,迴到生活,有一點風吹草動、東西遺失、親人生病、病疫流行、飛機遇到亂流、狂暴風雨、打雷、閃電、地震……還是有這麼多事讓我害怕、恐懼、驚慌。
我因此知道:讀懂經文很容易,能在生活裏切實做到,原來這麼睏難。
我因此知道,原來要一次一次讀,不是要讀懂意思,是時時提醒自己。
像我喪偶的朋友一樣,該捨得的時候捨不得,我也一樣驚慌、害怕、傷痛。
“不驚、不怖、不畏”,她做不到,我也一樣都做不到。
“不驚、不怖、不畏”,還有這麼多驚嚇慌張,還有這麼多捨不得,害怕失去,害怕痛,害怕苦,害怕受辱,害怕得不到,害怕分離,害怕災難,害怕無常。因為還有這麼多害怕,這麼多驚恐怖懼,每次讀到同樣一句“不驚、不怖、不畏”,每一次聽到、看到一個人因為“捨不得”受苦,就熱淚盈眶。
王玠
早讀《金剛經》其實跟父親有關。大學時候,他就送過我一捲影印的敦煌唐刻本的《金剛經》捲子,我當時沒有太在意,也還沒有讀經的習慣。
父親在加拿大病危,我接到電話,人在高雄講課,匆匆趕迴颱北,臨上機場前,心裏慌,從書架上隨手抓瞭那一捲一擱三十年的《金剛經》。十多個小時飛行,忐忑不安,就靠這一捲經安心。
忽然想到這一捲《金剛經》是大學時父親送我的,卻沒有好好仔細看過。
原木盒子,盒蓋上貼一紅色簽條,簽條上是於右任的字,寫著:影印敦煌莫高窟大唐初刻金剛經捲子。
三十年過去,我一直沒有好好讀這一捲經,打開過,前麵有趙恒惕的詩堂引首,“金剛般若波羅蜜經”幾個隸書,隔水後就是的鹹通九年佛陀法會木刻版畫。這個捲子後來流傳到歐洲,許多學者認為是世界古老的木版印刷,在印刷的曆史上是重要文件。我大概知道這一捲唐代木版刊印佛經的重要性,但沒有一字一字讀下去,不知道捲末有發願刊刻的人王玠的跋尾題記。
在飛機上讀著讀著,心如此忐忑不安,一次一次讀到“不驚、不怖、不畏”,試圖安心,“雲何降伏其心”,原來如此難。
讀到跋尾,有一行小字:
鹹通九年四月十五日王玠為 二親敬造普施
王玠為亡故父母發願,刊刻瞭這一捲《金剛經》,也祈願普施一切眾生。王玠,好像因為自己的捨不得,懂瞭一切眾生的捨不得。
飛機落地,帶著這一捲經,趕去醫院,在彌留的父親床前讀誦,一遍一遍,一字一字,“不驚、不怖、不畏”,一直到父親往生。
因為父親往生,因為王玠的發願,因為這一捲《金剛經》,仿佛開始懂一點什麼是“一切難捨”。許許多多捨不得,有《金剛經》的句子陪伴,一次一次,度過許多“難捨”的時刻。
或許因為王玠的發願,我也開始學習抄經,用手一個字一個字抄寫。抄寫,比閱讀慢,好像可以比閱讀更多一點刻骨銘心的感覺吧。
我看過許多手抄《金剛經》,明代董其昌,清代金農,近代弘一大師,都工整嚴謹。我知道自己做不到那麼好,無法做到那麼恭謹,但很想開始試一試。
二〇一三年夏天去溫哥華,過東京,在鳩居堂買紙,看到專為手捲製作的唐紙,兩手指粗一捲,外麵用紅紙封著。價錢不低,我想數量應該不少,用來抄一捲《金剛經》或許夠用。
到瞭溫哥華,打開來看,發現一捲裏隻有兩張,極古樸的紙,托墨而不喧嘩。但是兩張紙,抄寫不到四分之一,紙已用完瞭。
我噓一口氣,覺得遺憾吧,沒想到次發願抄經,就阻隔在紙不夠用,無法完成。
隔幾天,讀經讀到“法尚應捨,何況非法”,啞然發笑,知道自己還有這麼多執著掛礙。看到有類似的紙,不那麼細緻,但是本意原是為抄經,就不想許多,把紙裁成長捲,紙色不同,質地也不同,接在一起,好像也不稱。但還是想為亡父母抄一次經,好像也不計較許多瞭。
每天抄一段,整捲經抄完,約八百厘米長。迴到颱灣,交給清水蘇先生裝裱,讓他傷瞭腦筋,把紙色不一、質地不一的八張紙連接在一起,做成瞭一手捲。
捨得
捲《金剛經》抄寫完,覺得很開心,我因此習慣瞭在旅途中抄經。
二〇一三年年底,從東南亞去巴黎、倫敦,再迴曼榖,一路又抄瞭一捲《藥師經》。因為要帶在身上走,因此選擇瞭可以在旅途中用的簡便工具:一錠小墨,一片很薄的硯石,一支大阪製的小毛筆“五十餘川”,都輕便不占空間。
多年前遊黃山,在山腳下一青年工房看到一片歙硯,黑色,沒有雕琢。
粗粗一塊手掌心大的石片,稍經磨平,還留有石紋肌理,一端設一淺淺水盂。我喜歡這樣沒有雕飾的硯,仿佛隨時迴到溪澗,還是一塊石頭,等待溪水迴蕩。
製作的青年石工也喜歡,交給我時說:很輕,可以帶在路上用。沒有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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