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瓦利与克雷的神奇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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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2024-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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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介绍

店铺: 玖创图书专营店
出版社: 上海文艺出版社
ISBN:9787532161508
商品编码:29776898495
包装:精装
出版时间:2016-1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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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描述

基本信息

书名:卡瓦利与克雷的神奇冒险

定价:79.00元

作者: 迈克尔·夏邦;刘泗翰

出版社:上海文艺出版社

出版日期:2016-12-01

ISBN:9787532161508

字数:550000

页码:688

版次:1

装帧:精装

开本:32开

商品重量:0.4kg

编辑推荐


普利策小说奖获奖作品。
  一部以假乱真的美国漫画史,两个小人物携手开创超级英雄漫画热潮的神奇历程,三次跌宕起伏的人生大冒险。
  作者高超地探索了书中的几个主题,但丝毫不损伤整本书的幽默感,人物刻画得很紧凑,你仿佛感觉他们要从书中走出来了。

内容提要


二战时期,年轻的犹太画家约瑟夫·卡瓦利在老魔术师的帮助下,从战乱的欧洲偷渡到日本,辗转到美国,终与定居纽约布鲁克林的表弟山姆克雷一家相会。
  卡瓦利以惊人的画技,与满脑袋鬼点子的表弟克雷联手,大胆向玩具公司提出一个超级英雄漫画的创作计划。这是一场空前的赌注,在那个人心低迷的萧条时代,一切看似绝望,也暗含突破困顿的渴求,结果两人创作的《逃脱侠》一炮而红!
  梦想的实现带来名利,卡瓦利更和他的缪思女神罗莎陷入情网。然而,传奇的一页才揭开,无情的时了他一个残忍的玩笑。痛苦的他决定自我放逐……

目录


作者介绍


迈克尔·夏邦,美国犹太裔作家。他1963年生于华盛顿特区,先后就读于卡内基-梅隆大学和匹兹堡大学,在加州大学厄湾校区获得创意写作硕士学位。1988年,年仅25岁的迈克尔·夏邦出版其硕士学位作业、长篇小说处女作《匹兹堡的秘密》,创下当时新人小说预付版税的纪录。他于1995年出版的第二部长篇小说《天才少年》也大获成功,被改编成电影。
  2000年,迈克尔·夏邦出版第三部长篇小说《卡瓦利与克雷的神奇冒险》,更助他以38岁之龄赢得普利策小说奖,成为过去三十年来较年轻的普利策奖长篇小说得主。一些评论家认为:夏邦写出了无数作家穷其一生梦寐以求的“的美国小说”。
  迈克尔·夏邦对类型小说、流行文化的兴趣,也使得他的作品丰富多样,难以界定。2007年出版的长篇小说《犹太警察工会》先后荣获雨果、星云、轨迹、斜向四大科幻/奇幻小说奖。
  此外,迈克尔·夏邦还著有长篇小说《月光狂想曲》(2016)、《电报大道》(2012)以及多部短篇小说集、散文集、童书、青少年小说,曾担任电影《蜘蛛人2》编剧。
  目前,迈克尔·夏邦和家人住在加州伯克利。

文摘


多年后,山姆·克雷在接受访谈或在漫画展中对上了年纪的书迷发表意见,谈到他和约瑟夫·卡瓦利共同创作的角色时,总是喜欢大言不惭地说,他从小困居在一个完全不透风的密闭容器里,也就是众所皆知的纽约市布鲁克林区,整天觉得绑手绑脚,从那时候起,他就迷上了胡迪尼。“对我来说,电话亭里的克拉克·肯特和木箱里的胡迪尼是一体两面,同样的东西,”他在WonderCon漫画展、安古兰国际漫画展或是对着《漫画期刊》的编辑侃侃而谈时,总要卖弄学问,发表高见,“出来时跟进去时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你知道吗?胡迪尼初出茅庐的场魔术表演就叫‘变形术’,所以不只是逃脱的问题,同时也是改变形态的问题。”不过事实上,山米小时候对胡迪尼及其传奇般的技艺,充其量也不过是偶发的兴趣而已;在他心目中,尼古拉·泰斯拉、刘易斯·巴斯德、杰克·伦敦等人才是真正的英雄。然而他对自己在逃脱侠诞生过程中所扮演的角色──或说他在想象中扮演的角色──就像他对笔下所有的寓言故事一样,都信以为真;他的梦想始终充满着胡迪尼式的色彩:就像在茧中盲目挣扎的蛹一样,一心只梦想着品尝光明与空气的滋味。
  胡迪尼是小人物、都市男孩和犹太人心目中的英雄,而山缪·刘易斯·克雷曼却是集三者于一身。
  他的历险故事从十七岁那年开始:那时的他整天喋喋不休,但脚下的速度却不如自己想象的那么快。他跟许多天性乐观的人一样,对什么事都有点兴奋过头。从传统标准来看,他怎么样也称不上英俊潇洒,长了张倒三角形的脸,宽额头、尖下巴、突出的双唇、还有个圆圆的大鼻子,好像随时都想找人吵架似的。此外,他整天垂头丧气,也不注重服装打扮,看起来永远一副刚被人抢走午餐钱的样子。每天早上他刮了胡子出门,脸上光洁无毛,但到了中午,刮胡子却好像已经是件陈年旧事;有如流浪汉的青森下巴偏偏又不足以让他表现出强悍的模样。他觉得自己长得丑,不过那可能是因为他的脸从来不曾安详沉稳过。一九三一年,他为了赚钱买付哑铃,几乎一整年都在派送《鹰报》;在接下来的八年间,他每天早上练习举哑铃,直到手臂、胸膛和肩膀都变得结实强壮为止。他小时候罹患过小儿麻痹症,因此双腿看起来就像弱不禁风的小男孩。不穿鞋时他的身高有五呎五吋,而且跟他所有朋友一样,都把别人说他自作聪明当成恭维。他对电视机、原子能和反重力的运作方式有种热中但不正确的理解;他还有个梦想──是他心中上千个梦想的其中之一──要在金星大极洋(GreatPolarOceanofVenus)温暖而阳光普照的海滩上终老。他阅读广泛,无书不读,同时有种自我修正的倾向,他把史蒂文森、杰克·伦敦或韦尔斯的作品当消遣读物;以尽义务的心态读沃尔夫、德莱塞和多斯·帕索斯;而把佩雷尔曼妰当作偶像崇拜。其实这种自我修正的读书方式,不过是为了掩饰通常让他感到愧疚的阅读品味;因为在私底下,他热中的阅读类别──至少是众多类别之一──是那种充满血腥与惊异,难登大雅之堂、满街俯拾皆是的廉价杂志。他搜罗的《魅影侠》双周刊可以追溯到一九三三年,一期都不漏,而且每期都认真拜读;此外他也搜集了几乎全套的《复仇者》和《野蛮医生》。
  卡瓦利和克雷的漫长旅程──也就是逃脱侠诞生的真实历史──开始于一九三九年十月底的一个晚上。山米的妈妈冲进他房间,用左手的戒指和铁铸般的指关节敲着他的头盖骨,叫他挪过去点,让出点床上的空位给一个布拉格来的表哥。山米坐起身来,一颗心几乎跳出喉咙;借着厨房水槽上方日光灯发出的苍白光线,他看到一个和他年纪相仿、身材瘦长的小伙子软弱地靠着门框,整个身子就像个大问号,一边腋下挟着一堆凌乱的报纸,另一只手则像遮羞似的掩着脸。克雷曼太太一边把山米往墙边推,一边跟他说:这是约瑟夫·卡瓦利,她哥哥艾米尔的儿子,他从旧金山一路搭乘灰狗巴士,今晚才抵达纽约。
  “他怎么了?”山米说着边往里靠,直到肩膀碰到冰冷的水泥墙,还刻意把两个枕头都抱了过来。“他生病了吗?”
  “你说呢?”妈妈说着用力拍打空出来的那一部分床单,好像要赶走山米可能遗留的细胞分子,以免冒犯了客人。她在贝维医院精神科病房当护士,连上两个星期的大夜班,刚刚回到家,身上还带着一股医院的陈腐味,不过制服领口却传出一点淡淡的熏衣草香──她洗澡时都会在浴缸里加入熏衣草,然后把瘦小的身子浸在水里;至于她身上的天然味道则是种辛辣、愤怒的气味,好像刚从铅笔上削下的碎屑。“他连站都站不稳。”
  山米凝视母亲身后,想仔细看看这位可怜兮兮、穿着苏格兰呢宽松西装的约瑟夫·卡瓦利。他隐约知道自己在捷克有表亲,但母亲从未提过有人要来探访,更别说是跟他分床睡了;而且他也不知道怎么会扯到旧金山去。
  “好啦,”他母亲站起来,转身对约瑟夫·卡瓦利说道,显然对于自己能把山米赶到床垫东边五吋宽处很是满意,“过来这里,我有话跟你说。”她两手抓着他的耳朵,像是握着水壶的提把,然后双唇在他两颊奋力一亲。“你成功了,知道吗?你已经到了。”
  “好吧。”她侄儿说道,语气中满是迟疑。
  她递了条毛巾给他,然后离开房间;她前脚一走,山米便立刻收复床垫上的几吋宝贵失地,而他表哥还站在原地,揉着刚被啃噬过的脸颊。过了一会儿,克雷曼太太关掉厨房的灯,两人随即陷入黑暗中。山米听到表哥深深吸了口气,又慢慢吐出来,接着先是报纸的窸窸窣窣声,然后砰的一声重重跌落地板;外套钮扣碰到椅背传出啪嗒声,接着是脱长裤时的窸窣作响;他脱掉一只鞋,然后又脱另一只;手表撞到床头柜上的水杯时也发出当的一声;后是他和一股冷风一起钻进被窝,随之而来的则是股夹杂着、腋窝、湿羊毛和一点香甜而令人怀念的味道,山米立刻认出表哥嘴里有干梅的味道,这是他母亲特制肉饼里的材料──干梅只是让这道菜如此特殊的一小部分而已──他看到母亲用蜡纸把肉饼包起来,放在盘子上收进冰箱,所以她早就知道侄儿今晚会来,甚至还预期他会来共进晚餐,却完全没跟山米透出半点口风。
  约瑟夫·卡瓦利躺在床垫上,清了一下喉咙,把手枕在脑后,接着就像拔掉插头似的一动也不动:既没有翻身,也没有一丝不安定,甚至连脚趾头都没动。床头柜上的闹钟滴答滴答响着,约瑟夫的呼吸越来越沉重,也越来越缓慢。山米心里正在怀疑:真有人可以睡得这么沉吗?这时他表哥开口说话了。
  他说:“等我赚到一点钱,就会另外找房子,把床还你。”他有点德国口音,同时夹着一股奇怪的苏格兰腔。
  “那就好,”山米说,“你英语说得不错。”
  “谢谢。”
  “你在哪里学的?”
  “我不想说。”
  “是秘密?”
  “是私事。”
  “你到加州做什么?可以跟我说吗?”山米说,“难道这也是秘密?”
  “我从日本渡海去加州。”
  “日本?”山米快嫉妒死了。他那两条吸管粗的瘦腿远只到过水牛城;而说到渡海,除了分隔布鲁克林和曼哈顿岛那条有如黄绿丝带、虚张声势的海水外,就再没经历过更凶险的海洋。在海洋大道上这栋全是中下阶级居住的公寓大楼里,山米的房间在公寓里侧;他躺在狭窄的床上,看着比床大不了多少的房间,听着隔室外婆如街车拖曳而过的鼾声震撼着墙壁,心里想着平常的布鲁克林梦:飞翔、变身与逃脱。他的梦想中总有激烈的计谋,让自己化身为重要的美国小说家,或是像克里夫顿·法第曼这种知名的聪慧人物,或是英雄般的医生;又或者经由练习与单纯的念力,发展出某种超自然的心灵力量,可以控制人的心灵与头脑。他在抽屉里藏着他写的自传式小说──只有前十一页,而且藏了好一阵子──可能会取名为《透视黑暗的艾比玻璃》(这是仿效佩雷尔曼风格)或是(走德莱塞风格的)《美国梦碎》(这是常被他忽略的主题)。他花了许多时间默思冥想──多到连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他蹙眉屏息,开发大脑潜力,练习心电感应和心灵控制。他已读过描写医界英雄,堪称医学界荷马史诗的《微生物猎手》)不下十次,每次总是热血沸腾,激动不已。然而山米也跟多数在布鲁克林土生土长的孩子一样,自诩为务实之人,所以他的逃脱计划通常是围绕着如何获得一大笔财富打转。
  从六岁开始,他就挨家挨户推销商品,卖过种子、糖果、家居植物、清洁用品、金属蜡、杂志订阅、坚固耐用的梳子、鞋带等等;他在自家厨房的桌上做简陋的实验,还发明了真的能用的钉扣机、纵列式开瓶器、无热熨斗等。近这几年,山米的商业头脑集中在专业插画这个领域;一些的商业插画家和漫画家──如洛克威尔、雷扬德克、雷蒙德·布里吉斯、米尔顿·卡尼夫等人──个个如日中天,大家都认为画板不但可以赚钱养家活口,甚至可以改变整个国家情绪的本质与基调。山米的衣柜里就塞了十几堆纸质粗糙的旧报纸,上面画满了马匹、印地安人、足球英雄、有感情的人猿、福克型飞机、半人半神的美女、登月火箭、牛仔、撒拉逊人、热带丛林、大灰熊、女性服饰绉褶研究、男性帽子的凹痕、人类眼球虹彩的光线、西方天空的云等等;他对透视图法毫无掌握、对人体解剖学的理解也值得怀疑、甚至连他画的线条都很粗糙肤浅,不过他却是充满创业精神的小偷,会从报纸和漫画书上剪下自己喜欢的图案书页,黏贴成一本厚厚的剪贴簿,里面有上千种不同的体态与风格。他就充分运用这本剪贴来策划一系列抄袭《泰利与海盗》的四格漫画,称之为《南中国海》,笔法完全模仿的卡尼夫;另外他也模仿雷蒙创作了一系列漫画,命名为《星球紫蘩蒌》;而对切斯特·古德,则是模仿他笔下的人物创造出一个漫画主角,是个冷硬派调查员,称为《古板探长》;此外,他也师法霍佳斯和李福克,抄袭乔治·海里曼、哈罗德·格雷、艾尔齐·塞嘉等人。他把这些漫画创作的样本都收藏在一个大纸箱里,放在床铺底下,准备等时机成熟再拿出来面世。
  “日本!”他又说了一次,彷佛嗅到一股伴随这名字而来的香味,充满异国情调和卡尼夫式风格,熏人欲醉,“你在那里做什么?”
  “大部分时间都因为肠子的毛病在受罪,”约瑟夫·卡瓦利说,“现在也一样。尤其晚上特别严重。”
  山米听见后想了一会儿,不由自主地往墙边靠。
  “山缪,你告诉我,”约瑟夫·卡瓦利说,“作品集需要多少样本才够?”
  “不是山缪,是山米。不要,你叫我山姆好了。”
  “山姆。”
  “什么作品集?”
  “我的绘画作品集啊。拿给你老板看的。可惜,我大部分作品都留在布拉格,没能带出来;不过我很快就能画出很多棒得不得了的作品。”
  “拿给我老板看?”山米说道。在这阵困惑中,他有种挥之不去的感觉:肯定又是老杰作。
  “你在说什么?”
  “你妈说你可以帮我在你们公司找份工作。我跟你一样,都是艺术家。”
  “艺术家。”山米又嫉妒起这个表哥来了。他每次自称艺术家时都忍不住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生怕别人会从他的眼神拆穿这个谎言。”我妈跟你说我是艺术家?”
  “是啊,商业艺术家,在帝国新奇产品公司工作。”
  这个二手恭维让山米心里燃起一点小火花,他一度小心翼翼地捧着,然后才一口吹熄。
  “她在说大话。”他说。
  “你说什么?”
  “她老是惹是生非。”
  “惹什么……事?”
  “我只是清点财产的小职员,有时候他们也让我剪贴广告。或者他们有新产品上市时,我也可以画些插图。这部分的工作,他们一个钟头付我两块钱。”
  “哦。”约瑟夫·卡瓦利长长地吐了口气,还是一动不动。山米不知这样文风不动是紧张过度的结果还是令人称奇的镇定。“她写过一封信给我爸,”约瑟夫试着解释,”我记得她在信里说,你替一些了不起的新发明和新产品画设计图。”
  “你猜怎么回事?”
  “她在说大话。”
  山米叹了口气,好像在说:不幸言中了。这口气彷佛叹出了无限遗憾与多年煎熬──但其实并非如此。他母亲在写信给布拉格的兄弟时,确实相信自己陈述的都是事实,因为这一年来,一直在说大话的其实是山米,他粉饰自己在帝国新奇产品公司内微不足道的地位,不光是为了母亲,也是为了所有肯听她说话的人好。山米有些难为情,倒不是因为谎言被表哥拆穿而不得不承认自己低人一等的地位,而是因为自己的缺点经过全能的母性放大镜得到了证实后,益发让他难堪。接着他又想到,他母亲应该没被他吹的牛皮蒙蔽,并不真的指望他发挥影响力说服帝国新奇产品公司的老板薛尔顿·安纳波吧,毕竟他所说的影响力都是过度夸大。如果真要继续假装维持长久以来的自我膨胀与天马行空的谎言,那明天晚上下班回家时,他这个每天清点财产搞得浑身脏兮兮的小职员,就真的得替约瑟夫·卡瓦利找到一份工作才行。
  “我试试看吧。”他说,直到这时,彷佛机会之神的手指轻敲着他的背脊,他看到了一线火花。好长一段时间,他们两个都没说话,不过这次山米可以感觉到约瑟夫仍然醒着,甚至可以听到质疑如细流般一点一滴地渗入这孩子的心里,压得他动弹不得,让山米为他感到难过。”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他又说。
  “问我什么?”
  “那些报纸是做什么用的?”
  “都是你们纽约的报纸,我在灰狗巴士的车站买的。”
  “有几份?”
  他次发现约瑟夫有了点动静。“十一份。”
  山米很快地掐指一算:纽约有八份都会区日报,如果连《鹰报》和《家庭新闻》也算进来的话,那就是十份。”还少一份。”
  “少一份什么?”
  “《纽约时报》、《先驱论坛报》,”他伸出两根指头数道,”《世界电信报》、《美国人日报》、《太阳报》。”他换手再数。”《纽约新闻》、《纽约邮报》,呃,《华尔街日报》,还有布鲁克林区的《鹰报》,再加上布朗克斯区的《家庭新闻》。”他双手放回床上。”还有第十一份是什么?”
  “女人衣服报。”
  “你是说《女性时装日报》?”
  “我不知道那份报纸是这个样子,专门讲衣服的。”他也忍不住开始自嘲,然后又轻轻地清了一下喉咙。”我在找关于布拉格的新闻。”
  “找到了吗?《纽约时报》里应该有一些。”
  “有一些,只有一点点,但没提到犹太人。”
  “犹太人啊,”山米这才恍然大悟。约瑟夫想找的新闻不是伦敦与柏林之间外交调停的新发展,也不是希特勒近又搞了哪些残暴的倒行逆施;他要找的是报导卡瓦利家族近况的新闻。”你会读犹太文吗?意第绪文,你看得懂吗?”
  “不会。”
  “那太可惜了。我们纽约有四份犹太报,也许会有些新闻。”
  “德文报纸呢?”
  “我不知道,但我猜应该有。我们当然也有很多德国人,他们满街。”
  “噢,我知道了。”
  “你担心家人啊?”
  他没有回答。
  “他们逃不出来?”
  “嗯,还逃不出来。”山米感觉到约瑟夫猛摇着头,似乎不想再讲下去。”我发现自己的烟都抽完了,”他接着用教科书般的自然语调说,“你有没有──”
  “你知道吗?我上床前才刚抽掉后一支,”山米说,“喂,你怎么知道我有抽烟?我身上有烟味吗?”
  “山米,”他母亲喊道,“睡觉啦!”
  山米嗅嗅自己身上的味道。”唉呀,不晓得艾瑟闻不闻得到,她不喜欢我抽烟。我如果要抽烟,就得爬到窗台上,到防火梯那里去抽。”
  “不许在床上抽烟,”约瑟夫说,“我更有理由搬出去了。”
  “这还用你说?”山米说,“我也很想要自己的房子。”
  他们躺了几分钟,一心渴望着抽支烟以及由这种渴望浓缩具现的一切期盼──但后当然是徒留怅惘。
  “你的烟灰坛,”约瑟夫终于又开口,“烟灰缸。”
  “在防火梯上,是个花盆。”
  “也许里面都是……呃……怎么说,烟头?……烟屁股?……烟嘴?”
  “你是说烟蒂?”
  “烟蒂。”
  “我猜是吧,别跟我说你要抽……”
  约瑟夫毫无预警地翻身下床,彷佛在宣泄某种动力,像是一种紧接在静止状态后的产物。这时山米的眼睛已经较能适应房里的黑暗,尽管如此,他的视力还是跟平常一样不完整。房门边上镶着厨房日光灯发出的蓝灰色光芒,混杂着由各种光源合成的布鲁克林夜色:那是路灯的光圈、街车与汽车的头灯、这个行政区里仍在运作的三座炼钢厂冒出的火炬,还有仅仅一水之隔的那座岛屿王国映照过来的光辉──全都从窗帘缝隙中流泻下来。对山米而言,这昏暗的光线代表着苍白而挥之不去的失眠之夜,在昏暗中,他看到表哥动作灵巧地搜索着先前挂在椅背上的衣服口袋。
  “可以开灯吗?”约瑟夫低声问道。
  山米摇摇头说:“妈会看到。”
  约瑟夫回到床上坐定。”那我们得摸黑进行。”
  他的左手拇指与食指间夹着一张绉绉的卷。山米顿时了然于心。他一手支起身子,另一只手慢慢拨开窗帘,小心翼翼不发出声音,以免泄露行迹;然后他咬着牙撑开床边的窗户,冷冷的车声挟带着十月午夜的凉意悄悄吹袭进来。山米的“烟灰缸”是只长方形红土花盆,带有些许墨西哥风味,里面塞满了贫瘠的花盆土与煤灰,盆里是株快变成化石的灰叶菊骷髅,搭配这个花盆再合适不过了。这盆花是山米推销家居植物时没卖出去的商品,所以比他抽烟的习惯大约早了三年──他开始抽烟是相当晚近的事。盆里枯萎的植物底下挤了十几根老的烟蒂,山米嫌恶地捡了几个起来,个个都有点湿黏,好像在夜里爬行的虫蛆;他把烟蒂交给表哥,而表哥给他一个火柴盒,盒子上的文字召唤他”去渔人码头乔的店吃螃蟹”,里面只剩一根火柴。
  约瑟夫用单手迅速拆开七个烟蒂,其中不无炫技的意味,他把弹到绉绉的法国zigzag卷上,结果份量还不少,过了大约半分钟,他就有了支自制。
  他说:“来吧。”然后膝行爬过床铺来到窗台边,山米也跟了过去,两人扭着身子,把头和上半身伸出窗外。约瑟夫把烟交给山米,然后擦亮火柴,山米紧张地用双手护住火苗,以免被风吹熄;在宝贵的火光中,他发现约瑟夫如变魔术般卷出一根的烟卷,又粗又直,而且几乎跟机器卷的一样光滑平顺。山米深深吸了口”真弗吉尼亚”口味的,然后把这根神奇的递给烟卷的造物者,两人默默地吸烟,一句话也没说,直到烟卷只剩四分之一吋,几乎要烫到手了,他们才爬回房里,拉下窗户与窗帘,并肩躺回床上,两人都沾了一身烟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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