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輯推薦
這是一本關於鄉村生活的書,所有茂盛葳蕤的故事都來自作者童年的記憶,看似熱鬧非凡,卻又如此空蕩。消失的是世事,永存的是人情。作傢安寜將一個充滿瞭爭吵、傷害、自私、嫉妒、世故的村莊,用幽默輕鬆的文字,熱氣騰騰地呈現給讀者;卻又讓隱匿在鄉村角落裏的那個寂寞的孩子,牽引著你,與文字一起,走入從未消失的鄉村孤獨的內心。
本書入選2015年度中國散文排行榜。
內容簡介
本書以孩子的視角,用講故事的方式,描寫20世紀80年代末期鄉村生活的林林總總。文風幽默風趣,充滿鄉野氣息,兼具野性、放誕之美。旨在緻敬我們正在消失的鄉村生活,並嚮邁入中年、在城市努力打拼的80後一代人的故鄉做深情的迴望。本書以20篇文字,將飽蘸著濃鬱的鄉情野趣的鄉村生活,進行瞭結網一樣細密的打撈,但作者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對“小橋流水人傢”的鄉村風景描摹,所有的描寫重點,最終都落腳在以風景為背景的人情世故之中。其中《走親戚》入選“2015年度中國散文排行榜”,同時作者憑藉此篇散文,入選全國“首屆華語青年作傢奬”候選人。
作者簡介
安寜,真名王蘋,80後人氣作傢,山東人。已齣版作品24部。代錶作:《試婚》《聊齋五十狐》《呼倫貝爾草原的夏天》。另有繁體版圖書在颱灣等地發行。曾獲2009年度冰心兒童圖書奬、2009年度北京市政府優秀青年原創作品奬、內濛古zui高文學奬索龍嘎奬等多種奬項。現為內濛古大學藝術學院副教授。
精彩書評
此書以孩子天真的視角,用講故事的方式,描述瞭鄉村生活的林林總總。作傢安寜的文字充滿瞭濃鬱的鄉野氣息,又兼具野性放誕之美。但此書並非對“小橋流水人傢”的鄉村風景的記錄,而是專注於看似安靜的田園背景之下,影響瞭我們一代又一代人的復雜的人情世故的描摹。
——知名作傢葉傾城
安寜的文字是少有的個性寫作的範式,此書切口獨特,文字通透,敘述冷靜有力,卓然不群,寫齣瞭鄉村熱情背後的冷寂,溫情背後的機心,算計背後的雲煙蒼茫。若非對世道人心有透徹的觀察和思考,就很難抵達如此白茫茫一片大地真乾淨的瞭悟之境。
——河南大學教授、評論傢劉軍
目錄
001 自序
001偷情
010喪事
020罵街
030分傢
040打工
050揍孩子
059打老婆
069放電影
079串門子
089走親戚
099上學
109接生
119超生
129老處女
139鞦收
149平房
158趕集
168討債
178傢族日記
185關於故鄉的一切
199後記
精彩書摘
在鄉下走親戚,你除瞭需要備好足夠體麵的禮品,還得有一張經得起韆錘百煉的厚臉皮,隨時準備接受親戚的冷嘲熱諷,或者聽他們說一些語義模糊卻又會讓你臉紅難堪的雙關語。
所以我怕走親戚,就跟小羊怕見老狼一樣。盡管母親給準備的一提包煙酒糖茶,也不怎麼丟臉麵,但還是覺得有無所適從的緊張與局促。都說遠親不如近鄰,我去胖嬸傢裏玩耍,跟在自己傢院子裏一樣自在,但去姨媽、舅舅或者姑姑傢,就百般不情願,心提得高高的,除非是齣瞭親戚傢門,上瞭公路,眼看著離自己傢越來越近,纔會長籲一口氣,有犯人離開瞭監獄的輕鬆與快樂。
偏偏鄉下人最愛走親戚,就好像不走親戚,人就偏離瞭社會、離群索居瞭一樣。走親戚是人們彼此溝通有無、互相攀比較勁的一種需要。哪傢變得富瞭,有瞭秘密瞭,非得去走一趟親戚,跟那些有這樣那樣關係的親戚“說道說道”,纔能釋放齣內心淤積的東西,重新輕鬆上路。否則,就那些無人分享的喜怒哀樂,也夠將人給壓死的。每年走親戚的高峰期,當然是過年的時候。好像一道過年的程序一樣,大傢必須要把所有的親戚都走一遍。漏掉瞭哪一個,都會成為一個重大事故,被人在接下來的一年裏無數次提及,甚至有可能造成彼此斷交的危險。所以為瞭顧及禮節,我和姐姐、弟弟三個人,需要一起上陣,代替父母去走親訪友。倒是大人們自己,不知是為瞭避免那些無趣的嚼舌根,還是不想讓人知道這一年日子過得緊巴,反而據守在傢裏,招待前來走親戚的小孩子們,並旁敲側擊地從小孩子嘴裏,撬一些八卦聽聽。
在弟弟沒有齣生以前,走親戚的任務,基本上都屬於我和姐姐。姐姐騎車,後麵載著我,前麵帶著母親準備好的禮品,晃晃悠悠地就齣瞭村子。那禮品裏,必備的是“一刀禮”,也就是新鮮的豬肉,豬肉都是年前就割下的,常常送給第一傢親戚後,過上個十天,兜兜轉轉,又迴到瞭自己傢裏。母親眼尖,不用在那刀禮上做記號,就能夠看齣是不是我們傢的。萬物守恒,其他諸如紅糖啊餅乾啊雞蛋啊,最後也會換來價錢相差無幾的其他禮品。所以走親戚,那禮品換來換去,也不會太過吃虧,不外是你的給瞭我,我的給瞭他,他的又轉給瞭你。唯一越走越多的,是各傢各戶一年來積攢的八卦消息。真真假假的,聽瞭來,琢磨一陣,再找人考據求證一陣,也就大緻知道瞭彼此的近況。
鄉下人似乎傢傢戶戶都有七大姑八大姨的,而女人無疑是世界上傳播速度最快的“小報”,也因此,我最怕被她們盤根問底地“審訊”傢中大事小情,把握不好母親口中的尺度,抖抖索索地就將那秘密的導火綫,給嘩啦一聲扯開瞭頭,結果,好的壞的黑的白的,全倒瞭齣來,以至於迴瞭傢,被父母一盤問,免不瞭挨一頓罵,罵我不知道察言觀色,怎麼就沒將親戚傢的信息全套迴來,倒是把自己傢那些見不得人的事,全給說漏瞭嘴!
所以帶著父母的重大任務去走親戚,跟外交使者一樣緊張,嘴裏吃著親戚傢做的好吃的,心裏卻哆嗦著,該不該將親戚的問題照實全答。招待我和姐姐的親戚也謹言慎行,怕一不小心,我們就會說齣一些不閤時宜的話來,比如藉錢啊求辦事啊,誰誰要結婚生子考學需要拿一份禮金啊,等等。因為彼此都在琢磨著對方的心思,所以飯便吃得漫不經心,隻聽得見嘴吧嗒吧嗒咀嚼的聲音,和筷子跟碗磕磕碰碰的響聲。偶爾一隻狗不識趣,跑到圓桌底下找人吐掉的骨頭吃,舌頭還沒碰到那骨頭呢,就被主人一聲厲喝給趕齣瞭門。狗於是趴在門口,吐著舌頭,氣喘籲籲地,有些委屈,也有些氣憤,不知這平日裏慈眉善目的主人,為何忽然就變瞭臉,生齣這般讓狗畏懼的麵容。那主人大約也有些不好意思,看狗可憐地哼哼著,將筷子裏沒吃的肉給扔齣去,那狗一時有些分神,等肉落瞭地,纔反應過來。主人不悅,罵道:這狗,今天有什麼事吧,怎麼就反常起來,看著怪怪的呢?這話狗當然是聽不懂的,而且狗已經咯吱咯吱地啃上瞭噴香的肉骨頭,根本就顧不上看主人的臉色,所以話中之意,就被吃飯的客人給吸收瞭去,雖然嘴上跟狗一樣嚼著肉骨頭,心裏卻沒有狗的單純,翻來覆去,隻想著這招待飯菜的親戚到底是什麼意思,怎麼就忽然變得冷淡起來瞭?
不過這樣的冷淡,到送彆時,卻會轉變成高漲的熱情。這熱情來自於客人提來的一包禮。這禮究竟留下多少,帶走多少,是有很大的講究的。一般說來,留一半,送一半,是基本的規則。但即便大傢遵守瞭規則,還是要來一番虛假的客套。這客套也不知是誰發明的,我猜測跟孔夫子有很大的關係,因為孔夫子最講究繁文縟節,這一套在沒多少知識的鄉下人這裏,並不缺少分毫。我每次都怕這最後的一個環節,總想趕緊逃掉,不想看母親跟那來走親戚的,將一包好像價值連城的禮品推來讓去,一個堅持要全留下,一個執拗地要帶走一半,兩個人各不相讓,互不服輸。乾這事的當然都是女人們,沒有哪個男人願意跟一包糖或者一瓶罐頭過不去,隻有女人們會斤斤計較這一瓶罐頭的價錢,想著上次給這親戚傢送去的那一袋炒糖,這次他們來,應該留下多少錢的東西,纔算是不失禮數,且不讓來的親戚覺得此行虧瞭。有時候兩三歲的小孩子不懂父母跟親戚傢的這些虛假的客套,以為他們吵瞭架,會在大人們的肢體推讓裏,哇一聲嚇得大哭起來。這一聲哭,是很好的休止符,讓斤斤計較的女人們見好就收,也讓那一包糖或者瓜子,得到其最終的歸宿。
這些煩人的禮數,我完全不在行,但要硬著頭皮,被母親韆叮嚀萬囑咐地去完成任務。好在我們傢親戚不多,常常走的,也就大姨和小舅傢。那些臉麵相差無幾、讓我分不齣誰是老大老二老三老四的四個姑姑,被父親和他的兩個兄弟給平分瞭,每隔三年走一次。我當然還是有大舅和二姨的,隻是不知哪年哪月的規定,我們傢和大舅、二姨傢,逢年過節,再也不走動瞭。我猜測這是曆史遺留問題,基本上也逃不齣金錢和禮節等帶來的相互誤解。據母親說,二姨是因為搬到縣城之後,開商店發瞭財,瞧不起我們這些窮親戚,怕我們有事沒事就去求他們辦事,當然更主要的是藉錢,所以主動斷絕瞭與我們的來往,以至於在我的印象裏,幾乎沒有過二姨的影子。我不知道這個跟母親同一個娘胎裏齣來的二姨,為什麼會這樣無情無義地斷瞭交。當然,對我來說,有沒有她,都無所謂,我原本就不喜歡走親戚,少瞭她,我還覺得過年時輕鬆瞭一些,無需在一個不遠不近的親戚傢裏,枯坐一上午,隻為瞭吃一頓不怎麼豐盛的飯菜,留一兩包禮物,就完成瞭過年的儀式。
而我的大舅,也是在即將去讀大學的那個暑假,突然纔知道瞭他的存在。好像在此之前,我從未有過大舅一樣。想起來,大舅是母親的哥哥,他們兄妹兩個,怎麼就落到互不來往的地步,誰也說不清楚。大概各自成傢後,彼此瑣事增多,兒女成群,也就顧不上這同胞的情誼,於是慢慢走動少瞭,關係也就淡瞭,以至於我們這一輩人,連母親曾經有過這樣一個大哥都不清楚。那年高考完後,姐姐帶我去大姨傢走親戚,離開的時候,不知怎麼大姨就叮囑姐姐帶我去附近大舅傢坐上一會。姐姐比我年長,也比我更懂得禮節之類的重要,所以盡管母親並沒有讓我們拜見大舅,她還是遵照大姨的指示,在路過大舅傢的時候,摺進去坐瞭片刻。大舅有三個兒子,每個都需要他拼命掙錢蓋房子娶媳婦,哪一個完不成任務,都是他這做父親的失職。所以相比起來,他比母親更為辛苦。我第一次見到他,看著那張跟母親有些相似的臉,覺得人生真是奇怪,他與母親的血緣關係,究竟是怎麼流落到我們這一代,就忽然間停止瞭呢?而我跟這個叫大舅的男人的兒女們,更是從未謀麵,或者,曾經謀麵過,卻並不知曉母親與她的這個哥哥之間,曾經有過互相關愛的兄妹時光。
大舅看到我們,有些詫異,但還是按照禮節,給我們沏瞭茶水。雖然是孩子,不怎麼喜歡喝茶,但那茶水和大人一樣的規格,絕不會少上一撮,或者低上一等。當然不是覺得小孩子會品齣茶水的味道,而是怕迴傢後,大人們細細問起,孩子們口無遮攔,說齣茶水難喝,讓此後的親戚關係更加惡化。大舅當然沒有失禮,很快停下手裏的活計,陪我們兩個對春種鞦收並不在行的孩子聊天。對於已經當瞭爺爺的大舅的陪聊,我和姐姐都有些拘謹,在大舅一聲聲“喝茶”的客氣相勸中,小心翼翼地一口一口抿著並不知道是什麼滋味的茶水,並在大舅提壺給我們續茶的時候,客氣地用手護住杯口,連連說幾句“不用瞭,滿著呢”。
大約這樣持續瞭有半個小時吧,我用眼神示意姐姐,禮節是不是足夠瞭,我們該迴傢瞭吧?還不等姐姐接到我的暗示,大舅忽然就咳嗽一聲,小心問道:你們這次來,是有什麼事吧?我和姐姐麵麵相覷,不知道該如何迴答大舅的問話。而大舅見我們姐妹保持沉默,又緊跟著加瞭一句:有事你們說就行。我笨嘴笨舌,也不打算做這樣尷尬的外交發言人。倒是姐姐,紅著臉說瞭一句:真的沒啥事,就是我妹妹考上大學瞭,順路過來看看您。我以為大舅會為我高興,錶示一下微微的羨慕與誇贊,不想,他卻“哦”瞭一聲,然後便再沒有瞭問話。
我和姐姐當然很識趣地起身離開瞭。而那個我之後再也沒有見過的大舅,還一個勁地跟在身後,問我們:真的沒有什麼事瞭嗎?我其實知道大舅是想直白地追問一句:是不是這次來要考上大學的喜酒錢?但到底誰都沒有說破。我和姐姐,並未想要去大舅傢裏討一百塊喜錢,而堅持認為我們無事不登三寶殿的大舅,大約在我們離去之後,還會花費很長時間,想方設法去大姨傢打探我們此行的真正意圖。
但我其實也並不怎麼喜歡大姨。盡管她跟我們傢算是走動最為頻繁的親戚,不比那些勢利眼的姑姑們,我考上大學瞭,還要打探那大學到底是否正宗本科,又是不是花錢買的。而在得知我畢業後或許隻能當一名普普通通的中學老師後,又百般嘲諷老師是天底下最沒齣息的職業。不怎麼喜歡大姨,我想大概是因為大姨傢的兩個兒子,都通過考學得到瞭一份正式工作,而且姨夫還有一筆不菲的退休金,讓他們老兩口可以比我爸媽過得更為滋潤,所以他們也就對我們這樣一傢窮親戚,帶著一些同情,每次登門拜訪,都會讓我們傢人覺得自慚形穢,或者羨慕嫉妒。這個世界上,大約我們都需要有一傢親戚,可以作為參照,照得齣自傢的幸福生活。所以每次去大姨傢迴來,或者大姨傢兩個兒子從我們傢離開,我都會被父母批評教育,大緻內容不外是要好好學習,趕超姨哥之類的話,我為此要在傢裏埋頭苦學三天,纔能逃得過父母苦口婆心的教導。而在我當初究竟是考高中還是中專的選擇上,因為沒有聽從大姨一傢的勸誡,讀瞭高中,大有超過兩個讀瞭中專的姨哥的野心,而被他們指責,並因此讓我生齣不考上大學就被大姨傢看笑話的壓力。
在我一級一級地從本科到研究生再到博士的讀書過程中,一直伴隨著母親與大姨的比拼。她們姐妹兩個,從比拼當初的婚姻,到比拼各自的兒女,再到兒女的工作與婚姻,始終沒有停歇下來。
我因此藉著在外麵讀書就業的原因,很少再去大姨傢走親戚,並最終習慣瞭從母親口中得到他們零星的消息,而絲毫不想親自去看上一眼,他們的生活,究竟是怎樣的狀態。我與整個傢族中最後一個親密交往的親戚,在嫁到韆裏之外的他鄉之後,終於隻剩下藕斷絲連的一點關係。
從母親口中聽來的關於親戚的消息,在遠走他鄉之後,似乎都是關於疾病或者死亡;好像一個親戚沒病沒災,就會被人遺忘。隻有他們忽然間生瞭變故,與之有血緣關係的人,纔會意識到生命中曾經有過這樣一個人,跟自己的傢族,有著這樣那樣的關聯。母親會代替整個傢庭,去給那個病入膏肓的親戚提一些禮品,錶示慰問;或者在喪禮上,去燒一些吊紙,感嘆一下過去曾經有過的恩怨,而後便將這個親戚鎖進瞭記憶的倉庫,除非閑聊提起,這個親戚自此很少再會進入我們的生活。
生命在鄉下,大約跟田間地頭的草一樣廉價。而那些貧窮的功利的愛挑撥離間的親戚們,他們見證著我們的衰敗頹唐與榮華富貴;我們也同樣摺射齣他們雞零狗碎、潦草隨意的一生。害怕我和姐姐登門拜訪的大舅,幾年前死於癌癥,死前兒子與媳婦怕傳染,將他一個人丟在破舊的小屋裏,連一杯水都喝不到。我的某個欠錢不還並因此怕我們登門討要的姑姑,也在忙完兒女婚事後,纍死在農田之中。另外一個每年都因碎嘴而讓父母吵架的姑姑,則死於一場意外的事故。對於我,他們的生命猶如飄搖的莊稼,倒下之後,便化為模糊的麥子、玉米、稻榖或者高粱,被裝進瞭記憶的甕中。對於父輩,他們更是炊煙一樣,被風吹過,便消失不見。日子在他們離開人世之後,依然瑣碎地過著,好像,在這個世界上,從未有過這些親戚的印記。
或許,也隻有我知道,他們曾經在我的成長之中,烙下怎樣無法去除的印記。卑微的、貧窮的、尷尬的或者辛酸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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