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剖析陈寅恪思想之精要,彰显治学为人之风骨。由于《陈寅恪的最后20年》等作品的解读,国人对于已去世多年的著名史家陈寅恪的学术和人品产生了极大兴趣,可谓“举国争说陈寅恪”。
陈寅恪,因其身出名门而又学识过人,在清华任教时被称作“公子的公子,教授之教授”。陈寅恪的课上学生云集,甚至许多名教授如朱自清、冯友兰、吴宓、北大的德国汉学家钢和泰等都风雨无阻地听他的课。
关于陈寅恪的学术成就,一般人可能不太了解,但从名人对他的评价就可知陈寅恪学识的渊博。傅斯年说:“陈先生的学问近三百年来一人而已。”吴宓称他是“全中国*博学之人”,等等。
陈寅恪是史学家,也是思想家。是大学问家,不是小学问家。他的著作里有一种顶天立地、独立不倚的精神,充满恒定的精神信仰力量。“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可视为他的学术思想的精神维度。他的学说的力量源泉,不只在于博雅的考据功夫和深沉的家国之情,还在于义宁陈氏一族的优美家风门风。
陈寅恪本人的魅力何在?其治学方法有哪些?何为“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其思想和学术对中国、对知识分子发生了什么影响?这些都是读者极感兴趣的问题,本书将一一解答。
内容简介
陈寅恪(1890-1969),祖籍江西义宁。其父陈三立是“清末四公子”之一、诗人。祖父陈宝箴,曾任湖南巡抚。夫人唐筼,是台湾巡抚唐景崧的孙女。因其身出名门,而又学识过人,在清华任教时被称作“公子的公子,教授之教授”。
陈先生毕生从事学术研究和著述事业,他的研究范围非常广泛,包括历史学、宗教学、语言学、人类学、校勘学、文字学等学科。著有《隋唐制度渊源略论稿》《唐代政治史述论稿》《元白诗笺证稿》《金明馆丛稿》《柳如是别传》《寒柳堂记梦》等。他的学术著作被誉为“划时代的意义”。
本书是刘梦溪先生深研陈寅恪的学问与思想、风骨与精神之力作。作者结合义宁之学的渊源和时代环境,从文本出发,忠实原典,并勾索陈著各种文本的内在逻辑,三复其义,“以陈解陈”,循此路向解读和释证陈氏学说,自成把握陈氏学术创获与方法的简明通透之进路。
本书写作风格近于《陈寅恪的最后20年》,而内容又近于对《陈寅恪集》的整体把握提炼,无论对于研究陈寅恪学说的资深学者,还是对于普通的历史文化和学术思想爱好者,都是很有意义的参考读物。
作者简介
刘梦溪,文史学者,中国艺术研究院终身研究员、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中国文化研究所所长、《中国文化》杂志创办人兼主编。研究领域涉及思想文化史、明清文学思潮和近现代学术思想,主要著作有《学术思想与人物》《红楼梦与百年中国》《陈宝箴和湖南新政》《现代学人的信仰》等,对义宁之学(陈寅恪)、蠲叟之学(马一浮)的研究,可见为学宗趣。
精彩书评
我梁某算是著作等身了,但总共著作还不如陈先生寥寥数百字有价值。
——梁启超
陈先生的学问,近三百年来一人而已!
——傅斯年
合中西新旧各种学问而统论之,吾必以寅恪为全中国博学之人。寅恪虽系吾友而实吾师。
——吴宓
寅恪治史学,当然是今日渊博、有识见、能用材料的人。
——胡适
影响我的是陈寅恪。
——季羡林
著名学者陈寅恪学说的观念依据和研究方法,以及平生治学累积的重大创获,与他的为学境界和人格精神是分不开的,可以说互为表里,内外无间。刘梦溪先生指出,“现代学者中,很少有像寅恪先生的著作那样,里面蕴含着一种巨大的精神力量和人格力量,有时你甚至会感到这种力量过于滞重,仿佛不是每一篇文章,或每一句话,而是每一个字都有千钧之力。”那么,陈寅恪的著作中具有哪些精神维度值得现代学者所借鉴?且看刘梦溪先生的条分缕析与娓娓道来。
——《人民政协报》
作者结合义宁之学的渊源和时代环境,从文本出发,忠实原典,并勾索陈著各种文本的内在逻辑,三复其义,“以陈解陈”,循此路向解读和释证陈氏学说,自成把握陈氏学术创获与方法的简明通透之进路。
——《天津日报》
刘梦溪先生将他所认识到的陈先生之学说内涵和研究方法,作一简括的梳理,著成接地气的《陈寅恪的学说》一书,大大增加我对陈先生的“了解之同情”。
《陈寅恪的学说》一书,从陈氏学说的多重面向加以梳证,陈寅恪先生的学说博大精深,刘先生“不避寒暑,不择刚柔,不分昼夜,以诵读为课业,反复钻味”,故了然于胸,言辞成章,仅用十余万字便理清脉络,足见下了大工夫。业内人士评价说,《陈寅恪的学说》一书写作风格近于《陈寅恪的后20年》,而内容又近于对《陈寅恪集》的整体把握提炼,无论对于研究陈寅恪学说的资深学者,还是对于普通的历史文化和学术思想爱好者,都是很有意义的参考读物。
虽说“简括”,却包含了作者多年来研究陈先生最为精深的思考和体验,庶几达于“神理相接”,见证见悟,兼具学术性与可读性。陈先生的著作里有一种顶天立地、独立不倚的精神,充满恒定的精神信仰力量。这是为学者应该用心体察的。
——《厦门晚报》
目录
引端 /1
第一章 学问人生和心路历程 /5
一 世家子弟 /5
二 家国情怀 /7
三 学术托命 /10
四 乱离岁月 /15
五 晚年心事 /20
六 文化丰碑 /24
第二章 工具?材料?观念?方法 /28
一 “敢并时贤较重轻” /29
二 时代学术之“预流” /32
三 “伪材料亦有时与真材料同一可贵” /35
第三章 打通文史和追求通解通识 /40
一 “达于大道”的通人之学 /40
二 诗文证史的艺术之境 /46
第四章 “中西体用”的文化态度 /51
一 “绝不从时俗为转移” /51
二 “中西体用资循诱” /53
三 “不忘本来民族之地位” /65
四 佛教中国化乃“一大事因缘” /70
五 文化移植和“新机重启” /77
第五章 种族与文化的学说 /82
一 种族文化与李唐一代的国运兴衰 /83
二 文化高于种族 /90
三 标举圣人“有教无类”之义 /92
四 华夷之辨与文化融合 /97
五 《时世妆》和礼俗变异 /103
第六章 陈氏阐释学 /110
一 “了解之同情”:阐释的先验态度 /111
二 “释证”“补正”“参证”:阐释的多元途径 /123
三 “既解释文句又讨论问题”:阐释的思想向度 /134
四 比较阐释和心理分析:阐释的现代意味 /139
五 古典、今典双重证发:阐释的学问境界 /151
六 环境与家世信仰的熏习:阐释的种子求证 /158
第七章 佛典翻译和文体革新 /172
一 古文运动和唐代“新文体” /173
二 佛典翻译与文体革新 /179
三 “无自由之思想则无优美之文学” /190
第八章 陈寅恪学说的精神维度 /198
一 “贬斥势利,尊崇气节” /198
二 “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 /209
三 陈氏一族的“优美门风” /216
附录 陈寅恪的学说为何有力量 /222
后记 /232
精彩书摘
陈寅恪的学说为何有力量
陈寅恪先生寄望于后人对他的著作的理解,几次在诗中说:“后世相知傥破颜”“后世相知或有缘”。今天在座的,很多都是与义宁之学结缘的朋友,也有的是我个人的朋友。汪荣祖教授,是我多年的朋友。还有郑翔先生,陈寅恪先生归安庐山,他一手经办,可以说是陈先生的真正后世“有缘”人。我有幸再次见到陈小从先生,她是我尊敬的人。她的诗写得很好,她的诗、文继承了义宁一门的整个学风和文风。我还再次见到了陈寅恪先生的三位女公子。流求和美延,过去见过,小彭是第一次。刚才小彭讲曾经写信给我,非常抱歉,信我大概没有收到。她看到我在凤凰卫视讲《大师与传统》,里面很大程度讲陈寅恪先生。要是看到你的信有多好。我还非常高兴,昨天见到了陈先生的隔代人,看到他的几位孙辈:流求的两位女儿,美延的一位女儿。昨天晚餐,她们一起过来跟我说话的时候,我流了泪,我想这是陈先生的隔代人啊!都长这么大了,一个个亭亭玉立、气度不凡。流求的一个女儿,长得跟唐晓莹先生非常相像,我还从美延的女儿身上看到陈寅恪先生的一些相貌特点。
陈寅恪先生是我最敬仰的现代学术大师。自从我差不多三十年前开始读陈寅恪先生的著作,直到现在,我读陈著没有停止过。陈先生的书是我的案边书,无日不翻。开始读的时候,没有想写文章。我在公共汽车上也读他的书。我读得非常仔细,像《柳如是别传》,我也是逐字逐句细读的。当我熟悉了他的著作、他的人格精神之后,陈先生就始终伴随着我,陈先生的精神和学问影响了我整个的身心,他再也不会离开我。
大家了解,我们做人文学术研究的人,无论文学、史学还是哲学,我们常常有一种无力感——这些学问有用吗?人文学术有什么用呢?其实,我们常常感到人文学术是没有什么力量的,人文学术工作者、从业人员充满了无奈。但念了陈寅恪先生的书之后,对他的学问和学说有一定了解之后,会发现史学、诗学、哲思等人文学术是可以有力量的。
陈寅恪先生的学问著作所以有力量,一个是由于他是大学问家,不是小学问家。能成其大,见得大体,所以有力量。就像明末清初三大思想家顾炎武、黄宗羲、王夫之一样,王国维称他们的学问是能成其大者。还有,陈寅恪先生是思想家,他对中国历史文化的研究,有独辟创发的系统思想。简单以史学家目之,未免把他的学问看小了。他更不是一个单一的材料考据家。当然,他一生治学对中国的文、史二学做了大量考证,所涉材料的广博,鲜有人能及,但他在甄别考证这些材料的过程中常常放出思想的光辉。
大家知道他研究隋唐史的两部著作,《隋唐制度渊源略论稿》和《唐代政治史述论稿》,这两部书并不厚,你注意到他的材料的使用,一遍一遍地引证新、旧两《唐书》。如果不懂学问的人或者不耐烦的人,很容易略开他的大面积的引证。可是,只要略开他的这些引证,你就不能懂得陈先生的学问。他的每一条引证都不是无谓而引,材料举证本身就是思想的发现。然后再看他引证之后或三言两语、或千数百字的疏通引论,所引证材料的生命力便粲然释放出来。因此可以讲,他的关于隋唐史的两部著作,既是史学的著作,也是文化史的著作,同时也是思想史的著作。姑且先不说其他的著述,单是这两部书,就可以认定它们是了不起的思想文化史的大著述。包括《元白诗笺证稿》,虽然是对以元稹和白居易的诗文为中心的文史考证,以元、白两诗人作为研究对象,但是里面的内容,实际上是研究唐代的思想文化史和社会风俗史,研究中晚唐知识分子的心路历程,以及在社会变迁过程中知识人士和文化人士的心理、个性、面貌所呈现的变化。
所以我说,陈寅恪先生的学问与学说所以有力量,与他是一位思想家有很大关系。除此之外,还由于他的学问里面有一种顶天立地、独立不倚的精神。他的学行经历,体现了一般知识人士所不具备的节操和气节。这就是他晚年在给蒋秉南先生赠序中所讲的“贬斥势利,尊崇气节”,以及绝不“侮食自矜,曲学阿世”。所谓“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盖亦指此义。还有他在给杨树达先生的著述所写的序言里讲的,“始终未尝一藉时会毫末之助,自致于立言不朽之域”。为学从来不“藉时会毫末之助”,“贬斥势利,尊崇气节”,这是陈学最富光彩的精神层面。他的学问充满了恒定的精神信仰力量。
他的学问之所以有力量,也还由于他的著作里面蕴含有深沉的家国之情。我很喜欢他1965年写的《读清史后妃传有感于珍妃事》那首诗,其中有两句写的是:“家国旧情迷纸上,兴亡遗恨照灯前。”这两句诗是陈先生整个诗歌创作的主题曲,也是打开他著作宝库的一把钥匙。因为他的精神力量跟他的家国之情紧密联系在一起。他的很多诗里都有类似的情结的流露。“频年家国损朱颜,镜里愁心锁叠山”“衰泪已因家国尽,人亡学废更如何”。他的眼泪都哭干了。所以哭干,是由于深沉的家国之情,这是他一生精神脉络之所从出。
而他的学问之所以有力量,还由于优美的家风门风使然。“优美之门风”这句话,是陈先生在他的著作里面,讲到汉以后的学术发展,很重要的一个思想。刚才提到《隋唐制度渊源略论稿》和《唐代政治史述论稿》两部著作,其实此两部著作非常强调地域和家世信仰的熏习作用。陈寅恪先生对中国学术思想史有一个重要假设,即认为汉以后的学校制度废弛,学术中心逐渐由官学转移到家族。但“家族复限于地域”,所以他提出:“魏、晋、南北朝之学术、宗教皆与家族、地域两点不可分离。”(《隋唐制度渊源略论稿》,三联版,第20页)而家族所起的作用在于:“士族之特点既在其门风之优美,不同于凡庶,而优美之门风实基于学业之因袭。”因此可以说,魏晋南北朝以后,如果没有家学传统,就没有学术思想的建立。
当然很遗憾,晚清到民国这一百年以来,50年代以后不必讲,最大的问题就是家庭与家族的解体。家庭与家族的解体,便谈不上学术的传承了。所以我们特别珍惜义宁之学的传承没有断绝。文化传承有三个渠道,一个是家族,一个是学校,还有一个是宗教系统。宗教系统在中国不是那么发达,这是另外的问题,这里暂且不讲。学校系统,现代的学校制度基本上是知识教育,遗漏了“传道”的内容,致使问题重重。所以中国文化的传承,家族的传承特别重要。但在今天讲此一渠道的文化传承,无异于缘木求鱼。相反文化衰落的迹象不时出现,这跟家族的解体、士族文化之不传直接相关。但是我们庆幸,义宁之学有陈先生这样的当代了不起的思想家和学者,陈氏家族的精神传统和文脉完全承继下来并有所光大。义宁之学不是陈寅恪先生一代之学,从陈伟琳先生读阳明书而发为感叹开始,到陈宝箴再到陈三立在晚清以至民国的思想人格建树,最后到陈三立后面的大家常讲的一些杰出的人物,包括陈师曾、陈隆恪以及庐山植物园的创建者陈封怀先生,都是如此。
我最近出版一本书,叫《陈宝箴和湖南新政》,探讨从1895年到1898年,陈宝箴在陈三立的襄助之下如何推动湖南的变革维新。三年之功,改革走在全国最前列。但是到1898年戊戌之年的八月初六,慈禧太后发动政变,维新变法的浪潮被打下去了,“六君子”被杀,康、梁被通缉,陈宝箴和陈三立受到“革职,永不叙用”的处分。当时跟随陈宝箴、陈三立父子参与改革的诸多人物,梁启超、谭嗣同不必说,包括黄遵宪、熊希龄、皮锡瑞,也都受到了处分。这是一个时代的悲剧,也是陈氏家族的悲剧。陈寅恪先生一生,他的内心常常充满苦痛,他的苦痛不是个人的苦痛,而是家国兴亡的苦痛。按照心理学的分析,任何苦痛都跟他的记忆有关,而陈寅恪先生内心的苦痛,据我的研究,跟他的家族在戊戌之年的悲剧有深切的关联。所以他的诗里经常把湘江、湖南跟他的苦痛连在一起。所谓“儿郎涑水空文藻,家国沅湘总泪流”“死生家国休回首,泪与湘江一样流”等等,就是指此。
寅老何以有此种深层情绪的不可遏止的流露?仅仅是由于祖父和父亲受到了处分吗?不是的。他这个苦痛,是因为对家国有更大的关切。因为在陈先生看来,陈宝箴和陈三立在戊戌变法时期的变革主张,属于“渐变”,是稳健的改革派。如果按他们的主张行事,最后推荐张之洞到朝廷主持变法,由于慈禧太后喜欢张之洞,就不致使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之间的矛盾,发展到完全对立冲突的地步。如果1898年的变法得以善终的话,后来的中国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变乱。这就是陈先生的苦痛之所从出。1898年底,受处分的陈氏父子由湖南回到江西,住在南昌的磨子巷,后来陈宝箴筑庐西山,陈氏父子回忆湖南变革的不幸遭遇,孤灯对坐,仰天长嘘,这种情境下的心理情绪绝对不是个人的处境问题,而是对整个国家前途的忧思。陈宝箴、陈三立以及陈寅恪先生的深情,其实就是家国之情。
陈先生学问的了不起,他的学说的力量,还有一点,陈先生对古人——我们可以引申为对己身之外的他人的学说——持有一种“了解之同情”的态度。这一思想是30年代他给冯友兰《中国哲学史》写审查报告时讲的,我们可以看出陈先生内心世界的恕道。“恕”是孔子思想,就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后生轻薄古人,陈先生不持这种态度。这个非常之难啊!对历史上的一些人物,陈先生总是有一种“了解之同情”。所以你看三卷本的《柳如是别传》,很多人奇怪,包括一些老辈,很纳闷陈先生为什么写《柳如是别传》。我认为这是陈先生一生当中最大的著述,绝对不是简单地为一位古代的特殊女子立传,而是“借传修史”,以“惊天地泣鬼神的精神”撰写的一部明清文化痛史。
很多朋友遗憾陈先生没有写出一部通史来,其实《柳如是别传》这部书的学术价值,远远超过一部所谓通史的价值。这部书对明清时期众多历史人物那种恰当的评价,那种深切的“了解之同情”,令我们读后非常感动。女主人公后来婚配给晚明的文坛领袖、有“当代李杜”之称的钱谦益,一个很有资格做宰相的人,由于天时人际相扞格,宰相没有当成,告老还乡。他是江苏常熟人,后来他一个关键表现是1644年清兵入关,明朝垮台,南京建立了弘光政权,是为南明。钱谦益在南明小朝廷入阁了,成为礼部尚书。柳如是跟钱谦益一道从常熟来到南京。但1645年清兵南下,打到南京城下,扬州守不住了,史可法自尽而死,结果南明朝廷垮台。而率先投降的是两位文化名人,一位是诗文名气特别大的钱谦益,另一位是大书法家王铎。但是,柳如是并没有投降,钱谦益“循例北迁”,去了北京,柳如是没有跟去,独自留在南京,后来又回到常熟。陈先生讲她是一个奇女子,是一个民族英雄,这样讲看来不为过。钱谦益在北京也没有恋栈,很快告病南归,回到常熟。在他晚年的整个生活当中,跟柳如是直到死都是在从事反清复明的活动。虽然他投降了清朝,但是他后期的反清复明举动对他的投降行为在精神上有所弥补。陈先生对钱谦益这种前后两重人格的表现,做了很多具体分析,指出其降清固然是一生污点,但后来的悔过,其情可悯,应给予“了解之同情”。而且即使对于王铎,也承认他的书法很好,堪称“绝艺”。陈先生对于古人、对于古人的学说,持有“了解之同情”的态度,陈先生的这一学说,可以说千古不磨,反映出义宁之学的渊雅博大。
我很高兴,近年有一些年轻的学人在研究义宁之学方面取得很好的成绩。像我熟悉的年轻的朋友张求会先生、胡迎建先生、刘经富先生、刘克敌先生,他们近年的研究很有成绩。还有一位广东的胡文辉先生,他注释陈寅恪的诗作,对陈诗的出典,一词一句,一一稽查清楚。他是继余英时先生之后,释证陈诗成就最高的一位。还有山东大学的李开军先生,对陈三立诗文的整理很见功底,他正在写陈三立的年谱。如果需要我说一句什么话与这些年轻的朋友共勉,那就是——对陈先生学问的梳理,对史料的搜集整理,固然是研究陈学必不可少的功夫,但如何体认领悟陈学的精神脉理,如何让陈学的精神变成自己身心的一部分,某种程度上比研究陈寅恪的学问本身还重要。
……
前言/序言
陈寅恪先生是20世纪中国杰出的思想家和历史学者,他在学术界的权威地位,很少有另外的学者像他一样得到当时、后世一致的承认。1934年,他在《王静安先生遗书序》中写道:“自昔大师巨子,其关系于民族盛衰学术兴废者,不仅在能承续先哲将坠之业,为其托命之人,而尤在能开拓学术之区宇,补前修所未逮。故其著作可以转移一时之风气,而示来者以轨则也。”
这些话,用来评价寅恪先生自己,完全若合符契。
寅恪先生在上述序言中还说:“神州之外,更有九州。今世之后,更有来世。其间倘亦有能读先生之书者乎?如果有之,则其人于先生之书,钻味既深,神理相接,不但能想见先生之人,想见先生之世,或者更能心喻先生之奇哀遗恨于一时一地,彼此是非之表欤?”
笔者多年来一向喜读寅恪先生之书,虽囿于平日研治范围,限于学养,不能做到通解,但不避寒暑,不择刚柔,不分昼夜,以诵读为课业,反复“钻味”,虽不敢自称“神理相接”,然于先生其人其学其时其世其哀其痛似微有所悟,是又无须讳言者。今特将我所认识到的陈寅恪先生之学说内涵和研究方法,做一简括的梳理,庶几可增加对这位大史学家同时也是大思想家的“了解之同情”。
陈寅恪先生的学术观念和治学方法是非常自觉的,他自己也颇为着重。当《柳如是别传》完稿之后的1968年,即他逝世的前一年,曾寄望于助手黄萱,说:“我的研究方法,是你最熟识的。我死之后,你可为我写篇谈谈我是如何做科学研究的文章。”黄萱感到力不从心,且在当时环境下不能笔录寅恪先生的口授,只好难过地说:“陈先生,真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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