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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族生活精读:一碗米饭看贵族家庭上上下下的规矩 《红楼梦》中上至太太小姐,下至丫鬟奴仆的吃饭喝茶、穿衣住宿,描写细致入微,作者将这些细节的描写一一拎出,串连出一整套贵族家庭的礼数规矩,也让读者从一碗米饭、一盆热水中看到曹雪芹在挑战封建秩序的同时留恋贵族生活的复杂思想。 贵族家庭的经济账:贾府一年的收入支出有多少 贾府一家老少主子锦衣玉食的生活,数百口家人奴仆的衣食工钱,要维持这样一个大家族的正常运转,当家人王熙凤夫妇在精力才智方方面面的付出似乎相当不少。作者用米价做尺直观地表现彼时的物价水平,给读者细细算了一笔贾府的日常开销账。 曹家的工资单:锦衣玉食的背后是什么? 据作者考证,曹雪芹的曾祖父曹玺、祖父曹寅爷儿俩,一个月薪六两、一个月薪九两,在织造任上几乎是“裸俸”做官,他们又是皇帝的亲信、奴仆,皇帝南巡、刻书、修建御苑等都要掏腰包,曹寅死后留下三十多万两的巨额债务,个中账目谜团似乎巨大。作者考证史料中的蛛丝马迹,在算清这笔账的同时,也撩起了清朝铸币、织造这些国家工程中黑幕的一角。
内容简介
历来读《红楼梦》,大多关注“二玉”的爱情、人物情感个性、封建等级制度等等,《物欲〈红楼梦〉:清朝贵族生活》的关注点却在黛玉手里一杯茶、丫鬟身上一件衣服,然而这衣食住行中一粒米一两银却是实实在在的生活的基础——一分钱难倒英雄汉,银钱对贵族大家更是重要。
不弄清凤姐的项圈当过几回,便无法窥见贾府“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经济困境;不追究黛玉的遗产下落,便无法理解黛玉“风刀霜剑严相逼”的心病成因。所以作者从和百姓息息相关的银钱经济入手解读《红楼梦》,令大观园里的太太小姐们更贴近现实,也把康熙年间的那段历史拉近了。
作者简介
侯会,首都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主要著作有《〈水浒〉源流新证》《〈水浒〉〈西游〉探源》《中华文学五千年》《世界文学五千年》《元曲诵读》《四书语录》《国学经典跟我读:儒家十三经》等。
目录
《红楼梦》: 贵族文化的精读本(代前言)/ 1
辑一 衣食住行/ 1
一脔传佳话,美味不在多/ 3
果子狸: 贾府贵族已先尝/ 7
尤氏的米饭与贾府的规矩/ 14
谁是唯一喝了烧酒的人?/ 21
茶于红楼: 岂可一日无此君/ 26
妙玉的香茗与晴雯的“甘露”/ 31
缎匹清单的背后秘密/ 38
男装女饰、颠倒阴阳/ 43
极简与极繁: 黛玉与凤姐的衣饰/ 49
哪位丫鬟不穿“制服”?/ 55
从居室布局看曹雪芹的“二房情结”/ 60
女儿绣楼似书房/ 66
公子偏爱“女儿棠”/ 71
成窑彩杯,曹家有无?/ 76
补洋装、用洋药: 一个丫鬟的故事/ 84
钟敲十下: 凤姐用饭在几时? / 90
跨马乘车话出行/ 97
辑二 银钱经济/ 105
抄本《石头记》: 脂砚斋的商业策划?/ 107
刘姥姥打抽丰: 二十两银子买多少米/ 114
袭人晴雯的“津贴”比拼/ 119
关于“清钱”: 给权威词典挑个错/ 125
一两黄金几两银——为曹雪芹高鹗做仲裁/ 131
凤姐的金项圈: 粉颈难以承受之重/ 136
“帐篇子”背后的辛酸/ 141
大观园里选“富婆”/ 145
赵姨娘不是“副主任”/ 149
生财有道的王熙凤/ 155
凤姐: 也有不为金钱时/ 160
贾府一年“吃”多少/ 165
一匹龙缎银,两个活人价/ 172
生有尊卑,死分贵贱/ 177
有贫有富“秀”家当/ 184
贾府: 巨额财产来源不明/ 188
谁是贾府养家人/ 194
这八两银子省不得/ 200
脂砚斋的一笔糊涂账/ 206
辑三 真相曹家/ 213
晒晒曹玺曹寅的“工资单”/ 215
“裸俸”做官,开支无算/ 222
一场“招标”案,肥水落谁家/ 229
盐课——皇上的大“扑满”/ 234
压垮曹寅的最后一根稻草/ 238
“卖油的娘子水梳头”/ 247
人参: 曹李两家的伤心话题/ 252
一张寒酸的查抄清单/ 262
穷途末路叹曹家/ 269
也有“反攻倒算”时/ 275
黛玉的巨额遗产哪儿去了/ 282
曹李“烧钱”为哪般/ 289
抄检背后的历史隐秘/ 296
iii跋/ 332
精彩书摘
尤氏的米饭与贾府的规矩 徒有金钱的暴发户同样可以做到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然而贵族之家的那套用餐规矩,却不是一时半会儿便能养成的。 刘姥姥初进荣国府,未见凤姐,已先见识了贵族家的吃饭规矩。当时刘姥姥被引进凤姐居所的东边侧屋,等候凤姐回来: 只见小丫头子们齐乱跑,说:“奶奶下来了。”周瑞家的与平儿忙起身,命刘姥姥:“只管等着,是时候我们来请你。”说着,都迎出去了。 刘姥姥屏声侧耳默候,只听远远有人笑声,约有一二十妇人,衣裙窸窣,渐入堂屋,往那边屋内去了。又见两三个妇人,都捧着大漆捧盒,进这边来等候。听得那边说了一声“摆饭”,渐渐的人才都散出,只有伺候端菜的几人。半日鸦雀不闻之后,忽见二个人抬了一张炕桌来,放在这边炕上。桌上碗盘森列,仍是满满的鱼肉在内,不过略动了几样。 这不过是凤姐在自己屋中用便饭,供饭者如何捧盒,在何处等候,闻命后又如何摆饭、伺候,用罢又如何收拾、残羹置于何处,一切都训练有素、井然有序。实则饭菜只“略动了几样”,但“形式”远大于“内容”。 至于贾母用饭,规矩就更大。书中第四十回,写刘姥姥随贾母等逛大观园,在藕香榭用早饭。贾母带着宝玉、湘云、黛玉、宝钗坐一桌;王夫人带着迎春、探春、惜春三姐妹坐一桌。刘姥姥是客,挨着贾母单坐一桌。薛姨妈已吃过早饭,故只坐在一边喝茶。凤姐独自用饭时何等排场,但此刻作为孙媳,只能与李纨在一旁站立陪侍,为长辈捧菜添饭。 贾母等吃毕,收拾了残桌,这才“又放了一桌”,由李纨、凤姐对坐用饭。凤姐又拉鸳鸯坐下,说:“你坐下和我们吃了罢,省的回来又闹。”——鸳鸯是丫鬟,然而她的主子是府中级别最高的“老太太”,因此在其他主子面前,她格外有面子,甚至敢跟凤姐开玩笑,连贾琏也要赶着她叫一声“好姐姐”。有了凤姐的特别邀请,她是可以跟主子同桌而食的;若不邀请她,她也有资格“闹”上一“闹”。 主子吃不了多少,剩下的便散给众丫鬟、婆子们。她们伺候多时,同样没吃早饭。然而也还是有规矩: 鸳鸯便问:“今儿剩的菜不少,都那去了?”婆子们道:“都还没散呢,在这里等着一齐散与他们吃。”鸳鸯道:“他们吃不了这些,挑两碗给二奶奶屋里平丫头送去。”凤姐儿道:“他早吃了饭了,不用给他。”鸳鸯道:“他不吃了,喂你们的猫!”婆子听了,忙拣了两样拿盒子送去。鸳鸯道:“素云那去了?”李纨道:“他们都在这里一处吃,又找他作什么。”鸳鸯道:“这就罢了。”凤姐儿道:“袭人不在这里,你倒是叫人送两样给他去。” 鸳鸯听说,便命人也送两样去。…… 正如刘姥姥所说,“礼出大家”。贵族之家就是散发剩菜,也要尊卑有序。“二奶奶”凤姐是府中的大管家,平儿是她屋里的大丫鬟,相当于府中的“副总管”,又有着妾的名分,自然该得头份。就是吃过了,也还是要送,这也是对凤姐的尊重。素云在丫鬟群中默默无闻,然而她是“大奶奶”李纨的丫鬟,因此鸳鸯也要礼貌性地照应一声。袭人是怡红院的大丫头,因宝玉的缘故而格外有脸面,因此凤姐特地吩咐给她送两样去。在礼数之外,这里面还掺杂着微妙的人情关系。 第七十五回,宁国府贾珍的妻子尤氏来看贾母。用饭时,贾母跟宝琴(当时她正跟贾母同住)以及前来请安的探春先上桌,尤氏则站在一边替贾母捧粥端饭。贾母吃罢,又吩咐将桌上的两三碗时鲜好菜送去给黛玉、宝玉、贾兰等,这才向尤氏说:“我吃了,你就来吃了罢。” 尤氏告坐。探春宝琴二人也起来了,笑道:“失陪,失陪。”尤氏笑道:“剩我一个人,大排桌的不惯。”贾母笑道:“鸳鸯琥珀来趁势也吃些,又作了陪客。”尤氏笑道:“好,好,好,我正要说呢。”贾母笑道:“看着多多的人吃饭,最有趣的。”又指银蝶(尤氏的随侍丫鬟。——引者注)道:“这孩子也好,也来同你主子一块来吃,等你们离了我,再立规矩去。”尤氏道:“快过来,不必装假。”贾母负手看着取乐。 因见伺候添饭的人手内捧着一碗下人的米饭,尤氏吃的仍是白粳米饭,贾母问道:“你怎么昏了,盛这个饭来给你奶奶?”那人道:“老太太的饭吃完了。今日添了一位姑娘,所以短了些。”鸳鸯道:“如今都是可着头做帽子了,要一点儿富余也不能的。”王夫人忙回道:“这一二年旱涝不定,田上的米都不能按数交的。这几样细米更艰难了,所以都可着吃的多少关(关: 领取。——引者注)去,生恐一时短了,买的不顺口。” 贾母笑道:“这正是‘巧媳妇做不出没米的粥’来。”众人都笑起来。鸳鸯道:“既这然,就去把三姑娘的饭拿来添也是一样,就这样笨。”尤氏笑道:“我这个就够了,也不用取去。”鸳鸯道:“你够了,我不会吃的。”地下的媳妇们听说,方忙着取去了。一时王夫人也去用饭,这里尤氏直陪贾母说话取笑。 姑娘可以跟老祖宗同桌而食,媳妇却要捧碗伺候,这是荣国府的规矩。宁国府的孙媳过来,也不能破例。至于丫鬟,因有贾母特许,也可跟主人同桌而食。贾母说得好:“等你们离了我,再立规矩去。”然而媳妇不能头轮上桌,这个例却是不能破的。 饭菜也有等级。主子吃的是“白粳米饭”,奴仆们吃的是“下人的米饭”。添饭的人因粳米饭不够,要给尤氏添“下人的米饭”,被贾母责问“你怎么昏了!”——让主子吃“下人”的饭,这是坏规矩的事,偶一为之也不能允许。 贾府主子的主食同菜肴一样讲究。单是米,前后就提到多种,如御田粳米(第四十二回)、绿畦香稻粳米(第六十二回)、红稻米(第七十五回)等等。第五十三回庄头乌进孝送来的年货中,就有“御田胭脂米二石,碧糯五十斛,白糯五十斛,粉粳五十斛……下用常米一千石”。前四项都属于“细米”,是供主子吃的。所谓“粉粳”,大概就是“白粳米”吧。粳米是稻米,北方的稻米因生长期长,格外好吃,但产量也低,所以乌庄头只送来五十斛。——古代两斛为一石,一斛约重七十一二斤,五十斛也只有三千五六百斤,对于荣宁两府而言,实在不算多。而“下用常米”则是供“下人”吃的劣等米,供应的数量要多得多,一千石约合今天的十四万斤,不但供府内下人吃用,族中的穷亲戚大概也能分到一些。 程甲本于尤氏添饭一段,改为“贾母见尤氏吃的仍是白米饭,因问说:‘怎么不盛我的饭?’丫头们回道:‘老太太的饭完了,今日添了一位姑娘,所以短了些。’”这里尤氏碗中的“白米饭”似乎已是“下人的米饭”了。其实脂本写得很清楚,尤氏吃的仍是“白粳米饭”,不过再添已是没有了,故添饭的人捧着一碗“下人的米饭”在旁伺候着。脂本的描写,更能体现贵族之家对等级的在意。 此外,从礼仪上讲,同样的东西,品尝时也要有先后次序。等主子尝了,奴仆才能吃。一次,袭人从园子里过,向管理果树的“老祝妈”传授护果经验,老祝妈很感激,说: “今年果子虽遭踏了些,味儿倒好,不信摘一个姑娘尝尝。”袭人正色道:“这那里使得!不但没熟吃不得,就是熟了,上头还没有供鲜,咱们倒先吃了。你是府里使老了的,难道连这个规矩都不懂了。”老祝忙笑道:“姑娘说得是。我见姑娘很喜欢,我才敢这么说,可就把规矩错了,我可是老糊涂了。”袭人道:“这也没有什么。只是你们有年纪的老奶奶们,别先领着头儿这么着就好了。” 现代读者听了袭人的话,不免要嗤之以鼻,认为她不是奴性太强,就是虚伪太过。其实这很符合袭人的驯顺性格。社会人群中永远有两种基本性格类型,一类循规蹈矩、偏于保守;另一类不安现状、个性十足。袭人显然属于前者。尊卑有序是封建时代的伦理基石,袭人的认识在当时看来并没有错。你无法要求一个大宅门里的丫鬟有什么超越时代的思想认识。至少,曹雪芹在这里并无贬损袭人之意。 现代学者往往关注书中的平等意识,以为这是作者进步观念的反映。其实曹雪芹的思想颇为复杂。他一方面歌颂平等,礼赞敢于挑战秩序的“卑贱者”;同时又对贵族之家的往昔生活、旧日习俗怀想留恋、低回不已。有时说到书中主人公的小小特权,还流露出十分得意的情绪。如第五十四回元宵开夜宴,宝玉离席解手,回来由丫鬟伺候着洗手。 来至花厅后廊上,只见那两个小丫头一个捧着小沐盆,一个搭着手巾,又拿着沤子(沤子: 相当于今天润肤露一类的东西。——引者注)壶在那里久等。秋纹先忙伸手向盆内试了一试,说道:“你越大越粗心了,那里弄的这冷水?”小丫头笑道:“姑娘瞧瞧这个天,我怕水冷,巴巴的倒的是滚水,这还冷了。” 正说着,可巧见一个老婆子提着一壶滚水走来。小丫头便说:“好奶奶,过来给我倒上些。”那婆子道:“哥哥儿,这是老太太泡茶的,劝你走了舀去罢,那里就走大了脚。”秋纹道:“凭你是谁的,你不给?我管把老太太茶吊子倒了洗手!”那婆子回头见是秋纹,忙提起壶来就倒。秋纹道:“够了!你这么大年纪也没个见识,谁不知是老太太的水?要不着的人就敢要了。”婆子笑道:“我眼花了,没认出这姑娘来。” 宝玉是老太太的心尖,是贾府的公侯冢子。为了他的健康,用了老太太泡茶的热水,也是天经地义的。这是贾府人人皆知的“真理”,也成为一种规矩之外的规矩。难怪秋纹说得那般理直气壮。 在如此生活化的细节描写中,曹雪芹显然抱着欣赏的态度,立场明显偏在秋纹一边。人们在解析小说思想主旨时,不仅要关注宝玉口中那几句离经叛道的话,同时也要看看这类有趣的细节,才能更全面地理解作者、读懂小说。 压垮曹寅的最后一根稻草 康熙三十八年(1699),康熙皇帝第三次南巡,也是曹寅、李煦在织造任上第一次接驾。这次接驾两处花了多少银子,已无从考查,但想来一定数额巨大。因为紧接着第二年,李煦就张手向朝廷借银子。奏折大致是说: 听说皇上顾念“包衣下人”生活艰难,答应借钱给他们经营,利息从轻。我想借十万两银子“营运资生,以图报效”,每年本利还一万一千两,分十年还完。 一年还本一万两,外带利息一千两,这确实是“利息从轻”。当时的民间借贷一般为月息二三分,年息则高达24%到36%;而皇家借贷的年息却只有10%(这当然不能跟今天银行贷款相比)。不过康熙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批示说:“内务府大臣事件,应呈内务府大臣。”把“球”踢给了内务府。李煦的十万两银子到底借到没有,清宫档案里没提,不得而知。不过李煦既然大胆向皇帝借钱,肯定有着充足的理由。这理由就是去年接驾拉下了大笔“饥荒”。这一点,康熙又岂能不知? 同样,曹寅请求接办“铜斤”,也是在这次接驾后提出的。这个请求看来有点唐突,“横插一杠子”,不大符合曹寅忠诚谨厚的性格。然而皇上心里明白: 这是臣仆向自己要补贴呐!掂量再三,康熙还是批准了他的请求。曹寅从此当了八年“进钱的铜商”,经济上得到了一定的补偿。然而这一点补偿,又哪里够用?就在曹寅办铜的八年里,康熙又三次下江南。为了接驾,曹、李的“债窟窿”越捅越大,竟成了无底洞! 终于,在康熙第四次南巡后,曹寅、李煦得到“巡视两淮盐课监察御史”的肥缺,期限为十年,由两人轮流担任,一年一换。两淮盐政除了每年要上缴国课,总还能有几十万两银子的盈余。有了这笔钱,曹、李该不会向皇上频频伸手了吧。 康熙四十三年(1704),由曹寅首先担任巡盐御史。上任之前,他向皇上表忠心,说深知此官“上关国计,下济民生”康熙四十三年七月二十九日《江宁织造曹寅奏谢钦点巡盐并请陛见折》,载《关于江宁织造曹家档案史料》。,责任重大。他也估计到任务的艰巨性,因为盐政弊病很深,自己早有耳闻。织造处跟盐政关系密切,江宁织造每年所需经费,都是由两淮盐政拨给的。 一到任,曹寅就把前任官员狠狠参了几本,向康熙汇报两淮盐政的混乱现状,提出整改方案。他揭发说,前任御史留下“陋规”,收盐时每引要多加二十斤,名为“院费”,一年下来,光这一项就多搂了三十万两银子。最近更在二十斤外又多加七斤康熙四十三年十月十三日《兼管巡盐御史曹寅奏报禁革浮费折》,载《关于江宁织造曹家档案史料》。,盐民苦不堪言。 另外,各种“浮费”名目繁多,如盐商一年中要给盐差衙门送的规费,就有“寿礼”、“灯节”、“代笔”、“后司”、“家人”等各种名目,加起来有八万六千一百两之多。 此外还有“省费”三万四千五百两,那是给省内督抚司道各地方衙门的;另有“司费”二万四千六百两,是给运道衙门的;更有“杂费”六万二千五百两,是用于官场交际、招待“过往士夫”的……康熙四十三年十一月二十二日《江宁织造曹寅奏为禁革两淮盐课浮费折》,载《关于江宁织造曹家档案史料》。总之,朝廷正式税款一文未收,“规费”包袱已压得盐商喘不过气来。这一切最后都被转嫁到百姓身上。在曹寅看来,所有这些“浮费”,都该一律革除! 曹寅还揭发前任总督阿山贪赃枉法、欺骗朝廷,又抨击前任御史“怠忽”职责、敷衍差使。据他查实,眼下盐课已有八十万两亏空,而朝廷借给两淮商人的一百万两库银,也被克扣了二十万两,不知去向……康熙四十三年十一月二十日《江宁织造曹寅奏陈盐课积欠情形折》,载《关于江宁织造曹家档案史料》。 面对骇人听闻的官场黑幕,康熙倒显得十分冷静。他在曹寅十月十三日“禁革浮费”的奏折上批示: 生一事不如省一事,只管为目前之计,恐后尾大难收,遗累后人,亦非久远可行,再留心细议。 同年十月二十二日,曹寅又有禁革“院费”、“省费”等各种浮费的奏折,康熙在禁革“省费”一条下特意批示: 此一款去不得!必深得罪于督、抚,银数无多,何苦积害? 已经在皇帝宝座上坐了四十多年的康熙,对于满汉臣工们的贪婪无度及阳奉阴违,大概早已见惯不惊了。熟练掌握控驭之术的他深深懂得“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不过事情也再明显不过,他拨给官员的那点儿微薄薪俸,纯粹是象征性的。例如曹寅重点参奏的这位前总督阿山,身为正二品大员,年薪只有一百五十五两银子,若砍掉他的那份“省费”,他还有什么心思替皇上支撑东南局面? 天下的满汉大臣们,有几个有曹寅式的“觉悟”?曹寅的祖上是汉人,但他对满洲族属的认同,却超过了一般的“旗人”。他是皇上最忠实的家奴,一旦发现主子的利益被臣下肆无忌惮地鲸吞蚕食,他的怒火是发自内心的。他相信皇上这次的委任找对了人,他有决心废除一切陋规,把两淮盐务整顿一新,以报答皇上的恩宠。 曹寅的人生经历比较简单,骨子里始终有一股“书生气”。他从小给康熙当伴读,后来又做过侍卫,始终未脱离锦衣玉食的优越环境。他曾参与博学鸿儒科的组织工作,所接触的也大抵是文人。以后到织造任上做官,看他的日常起居,除了公务,大量闲暇时间是用来跟同城官员及文人墨客诗歌唱和、观剧听曲。这一点,与《红楼梦》中的贾政倒有几分相似。贾政也颇为“呆气”,初任粮道,又何尝不想做个清官,对污浊的官场弊政来一番改革?然而理想如鸡卵,一遇到坚硬如磐的现实,立刻被击得粉碎! 曹寅的理想还未付诸实施,康熙的批示先给他浇了一瓢冷水。此后再不闻曹寅整顿盐政的讯息。嗣后几年,康熙接二连三南巡,曹寅前后奔忙,几乎透不过气来。接驾的经费自然是从盐税中挪借的。曹寅又不忍向盐商施压,有时反而替他们求情,恳请朝廷宽免税费和贷款。盐商们感激涕零,替他建起生祠。参见《红楼梦新证》“史事稽年”康熙四十四年(1705)。可盐政的亏空却越来越大,已远远超出前任的水平。几年前那个慷慨激昂、发誓肃贪的改革家,如今却成了忧心忡忡、日夜担心受人弹劾的惊弓鸟。 转眼到了康熙四十九年(1710),这已是曹、李轮流巡盐的第七个年头。盐政历年亏欠过多,已是千疮百孔、难以遮掩。康熙屡次在曹、李奏折上做批示、发警告。如本年五月,康熙给李煦的批示是: 已后凡各处打点费用,一概尽除,奉承上司部费都免了,亦未必补得起盐差之亏空。若不听朕金石良言,后日悔之何及。尔当留心身家性命、子孙之计可也! 八月,康熙又在李煦奏折中批道: 风闻库帑亏空甚多,却不知尔等作何法补完?留心、留心、留心、留心、留心! 康熙的批示,历来有些“婆婆妈妈”,四词连用的情形很常见,但五个“留心”连用,却是少有的,足见李煦真的要“留心”了!紧接着在九月的奏折中又批示说: 每闻两淮亏空甚是利害。尔等十分留心。后来被众人笑骂,遗罪子弟,都要想到方好! 九月给接任盐差的曹寅做批示,态度稍微温和一点: 两淮弊情多端,亏空甚多,必要设法补完,任内无事方好,不可疏忽,千万小心、小心、小心、小心! 语气上虽然缓和,但最后的四个“小心”,却也足以令曹寅头皮发麻。 关于两淮盐政的亏空情形,康熙一再说“风闻”、“每闻”,到底从何而闻?有人考证,是曹寅当年揭发过的大贪官阿山在幕后作祟,指示御史参奏两淮盐政亏欠国帑。康熙对亏空原因本来清清楚楚;他让曹、李兼此盐政肥缺,就是要把两淮盐课当成朝廷的提款机,用以弥补南巡的靡费。可如今亏空太多,政敌又死死盯住不放,连康熙也有些“罩”不住了。 那么盐务的亏空到底有多少呢?此后第二年(康熙五十年,1711),曹寅在奏折中有详细说明: 连新带旧,共欠盐课库银二百八十六万二千余两!这个数字,是曹寅前任亏空(八十万两)的三倍半! 不过据曹寅汇报,经过“并力催征”,本年已补交了九十万两。曹寅很有信心,说剩下的一百九十万两中,“易完者十分之九,不能完者十分之一”。不过这只是旧欠,不包括本年该征的二百三十八万余两新课。也就是说,若要补齐亏空,两淮盐商要在一年中交纳五百二十余万两白银,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由于亏欠太多,新上任的两淮盐运使不肯办交接。李煦上本请求将补欠日期宽限三年,康熙的回答很干脆:“断断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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