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於2024-12-27
蘇聯、曆史、暴力、記憶、黑暗秘密……還有愛情,雖然在這片謊言赤地走過,卻沒有開齣善良的花,因為絕望,因為赤裸的人性。
榮獲:
瑞典學院北歐文學奬(素有“小諾奬”之稱)
北歐理事會文學奬(北歐地區*文學奬)
芬蘭國傢文學奬、魯內貝裏奬(芬蘭兩大文學奬)
法國費米娜外國小說奬
歐洲圖書奬
米卡·沃爾塔利奬
卡勒維·安提奬
《清洗》通過老少兩代的悲慘遭遇,連綴瞭20世紀的愛沙尼亞史,其間充滿瞭虐行、強暴、恐懼和背叛,故事始於1992年的愛沙尼亞,傢住農莊的老太太阿麗德在自傢院子裏發現瞭衣容不整、身有虐傷的姑娘薩拉,她自述齣身符達迪沃斯托剋,被拐到西方,賣做性奴,僥幸逃脫“老公”的毒手,在俄國黑手黨肉販帕夏一路追拿之下,慌不擇路,誤入農傢。老太太動瞭仁心,收留薩拉,卻搞不清這姑娘為何會講愛沙尼亞話,不久更發現她隨身攜帶的一張舊像,方知薩拉的齣現非為誤走誤撞,實為有意尋訪。舊社會的傷疤層層揭開,五十年來老太太難以啓齒的秘密往事,一傢幾代人的悲劇故事也漸次展現。
索菲·奧剋薩寜(Sofi Oksanen),1977年齣生於芬蘭,母親是愛沙尼亞裔,父親是芬蘭人。2003年齣版首部小說《斯大林的乳牛》(Stalin’s Cows),內容充滿爭議,受到各界討論。兩年後,齣版第二部小說《寶貝雅內》(Baby Jane)。2007年,劇本《清洗》(Puhdistus)登上芬蘭國傢戲劇院,成為芬蘭國傢戲劇院的常備劇目。2008年,同名小說《清洗》齣版,一炮而紅,迅速成為芬蘭頭號暢銷書,包攬瞭芬蘭重要的兩個文學大奬——芬蘭國傢文學奬和魯內貝格奬,從而創紀錄地成為首部同時獲得這兩項大奬的作品。2010年,此書又獲得瞭北歐地區的重量級文學奬——北歐理事會文學奬,以及法國的費米娜外國小說奬,2013年,更是榮獲素有“小諾奬”之稱的瑞典學院北歐文學奬——奧剋薩寜成為該奬有史以來*年輕的獲奬者,也是首位芬蘭女得主。《清洗》在全世界售齣44國版權,被譯成30多種語言,熱潮從北歐延燒至歐洲大陸,不僅獲得歐洲書奬和法國費米娜奬的肯定,更創下法國法雅客(FNAC)小說奬的先例,成為首部非法文原創的得奬作品。2012年,《清洗》被改編成電影及歌劇。芬蘭《首都報》贊譽此書“宏偉、令人顫栗,是每個人都夢寐以求想閱讀、書寫,並齣版的小說”。
2009年,索菲·奧剋薩寜被愛沙尼亞《信使報》選為“年度風雲人物”。
《清洗》是一本涉及諸多重大議題的小說——色情産業、二戰後蘇聯對愛沙尼亞的吞並、切爾諾貝利核事故、蘇聯解體後的動蕩年代。盡管小說呈現的內容如此之多,但奧剋薩寜始終將焦點緊緊聚集在她要錶現的主題上。她用嫻熟的技巧掌控住瞭這個復雜、微妙的故事。《清洗》是一本嚴肅的書,但並不沉悶。它有驚悚小說充滿懸念的氣氛,但當你走近它時,會發現故事裏有一個悲劇的內核。
——Bookslut雜誌
索菲·奧剋薩寜令人不安而又引人入勝的小說《清洗》……震撼人心。小說設定於1992年,其時,隨柏林牆倒塌而生的快樂的樂觀主義情緒銷聲匿跡纔不過三年。《清洗》在迷霧中燃燒,展現瞭前蘇聯數十年間的改造是如何扭麯一個社會,使其淪為罪惡和殘忍之地。奧剋薩寜以一種緊湊、非傳統的犯罪小說形式錶現上述宏大主題,這一形式不時被可怕的沉默、可恥的揭露與令人厭惡的親昵所打斷。通過從一種切近的、私人的層麵來審視曆史的傷痛,奧剋薩寜讓人們純粹為瞭生存而付齣的代價顯而易見,將噩夢與童話一並喚起。《清洗》是一本引人入勝的讀物。
——美國國傢公共廣播電颱
《清洗》是那種非常罕見的作品,一部真正的傑作……一個奇跡……我希望世上每一個懂得閱讀的人都能來讀讀《清洗》。
——南希·休斯頓(法國費米娜文學奬得主)
一部充滿勇氣的作品,深度介入愛沙尼亞的麯摺曆史,反諷的運用簡潔有力,對愛沙尼亞人在受壓迫時期所麵對的悲慘選擇飽含同情……奧剋薩寜完成瞭一部激動人心而又充滿人性的藝術作品。
——雅各布·西爾弗曼,《新共和》雜誌
《清洗》是對我們為求生存所做的事情的一次扣人心弦的凝視。
——凱倫·R. 朗,《剋利夫蘭老實人報》
奧剋薩寜流暢樸實的散文令不可言說的暴力得以顯形,令迴憶的過程得以澄明。
——《L雜誌》(2010年十大圖書)
一本引人入勝的書,關於兩個有著黑暗秘密和潛在聯係的女人。奧剋薩寜技巧高妙地將眾多史實編織為一部豐富、復雜的小說。
——《書架意識》(2010年十佳圖書)
一部大膽結閤瞭曆史、政治與懸疑的作品。
——《星期日泰晤士報》(英國)
在奧剋薩寜首本被翻譯成英文的小說裏,秘密圍繞著一個蓬頭垢麵的女孩展開,鬼頭鬼腦的愛麗德,發現這個女孩躺在自傢位於愛沙尼亞鄉下的院子裏,院中遍布自製的藥劑、乾枯的藥草、花和水果,它們或是自傢種植的,或是從附近森林裏采摘的。這個名叫紮拉的女孩說著一種古老的、鄙俗的愛沙尼亞語,“是黃色的,被蟲蛀過的,帶著一種奇怪的死亡氣息”,這使得愛麗德懷疑她可能與那些掠奪瞭森林中的木材賣到西部去的盜賊有聯係。在1992年的愛沙尼亞,任何事情都是可能的,盡管愛麗德希望自己遠離紮拉“令人厭惡而熟悉的恐怖氣息”,她還是不顧自己之前的判斷,嚮這個髒兮兮的女孩敞開瞭傢門。二戰後蘇聯占領時期的愛沙尼亞的創傷由此被重新揭開:集中營幸存者擁入愛沙尼亞,避免與人眼神接觸,難民們“消失在新工廠的口中”。地圖會幫助東方讀者潛入這緊張的、設計精巧的歐洲故事裏去,在那裏,戰後的痛苦仍在延續。
——惠特尼·斯科特,《書單》雜誌
權力和喪失是索菲·奧剋薩寜這部扣人心弦的小說《清洗》的主題。這不是一本夜晚睡前可讀之書。它提醒我們一些我們寜願忘記的事情,這些事情發生時世界正惘然他顧。這是數百萬人被迫做齣不可能的選擇的故事,他們的生活和幸福被偷走瞭,他們幸存下來,卻發現取代瞭舊日的恐嚇和欺騙的東西,僅僅是新的恐嚇和欺騙而已。《清洗》可以與瑪琳娜·柳微卡優秀的小說《烏剋蘭拖拉機簡史》及其半續集《兩個大篷車》相媲美。
——經濟學人在綫(“基本閱讀”)
一次黑暗、痛苦、有時睏難重重的閱讀,它攪動起讀者的所有情緒。
——英國《書商》周刊
《清洗》是一部真正驚人的小說,既讓人心碎,又讓人樂觀欣慰。通過兩個女人的故事,索菲·奧剋薩寜為我們展現瞭一個國傢的曆史。這個國傢曾被蘇聯、西方以及曆史本身反復侵擾,但它還是堅強地站瞭起來。
——勞拉·瓦彭亞,《我傢裏有猶太人》作者
一個精彩的故事……奧剋薩寜嫻熟掌控著雙綫故事和多重視角,她讓我們為瞭抵達那個戲劇性的結尾而不停地翻頁。強烈推薦給托爾斯泰、帕斯捷爾納剋等經典俄國作傢的崇拜者們,也同樣推薦給那些喜歡關於欲望和背叛的當代故事的讀者。
——《圖書館雜誌》
太生動瞭……這部獲奬芬蘭小說戲劇性地呈現瞭愛沙尼亞在蘇聯統治下的生活。奧剋薩寜描繪瞭一幅關於愛沙尼亞風物的生動圖景。她將愛、孤獨、政治動蕩、人口販賣等永恒主題巧妙地交織在一起,吸引讀者從頭看到尾。她不憚於描寫強奸、摺磨以及謀殺,但她也描寫那些溫柔的時刻,賦予曆史事實以一副人類的麵孔。她的語句坦率、簡短,以一種直接的方式承載“真相”,而這一方式正是她筆下的人物無緣運用的。
——卡羅爾·鬍薩·哈維,《溫尼伯自由報》
《清洗》是一部使人屏息凝神的小說,它濃厚的感情從一開始起就抓住瞭讀者……動人,恐怖,它令你渾身顫抖、呼吸急促。
——伊爾卡(芬蘭)
《清洗》殘酷、引人注目而又細緻入微,用懸念撼動讀者:不為人知的秘密,恥辱的行徑……如同一張網一般撒布在書中,迫使讀者不停地翻動書頁……生動,精確,優美。
——Hufvudstadsbladet(芬蘭)
東歐曆史上令人不安的一章,我們正處於遺忘或否認的邊緣。索菲·奧剋薩寜是一位技巧非常嫻熟的小說傢,她一點一點、錯綜復雜地揭開她迷人的故事。對於被扭麯心靈的微妙的內在戲劇性和愛的自我欺騙的邏輯,她有所感知。芬蘭可以為這顆明亮的新星而驕傲瞭。
——日德蘭郵報(滿分6,6顆星)(丹麥銷量高的日報)
《清洗》的多元維度令人驚嘆……這部小說,以一種與之相符的復雜性和嚴肅性,囊括瞭恥辱、背叛、內疚以及贖罪等諸多宏大的主題。
——Turun Sanomat(芬蘭)
每每讀到這樣的好書,我都無法理解作者究竟是怎麼把它寫齣來的。《清洗》是一部虛構小說,同時也是對愛沙尼亞的愛的宣言。
——每日雜誌報(挪威)
《清洗》的首章展示瞭一種凝練、充滿隱喻的有力語言,我讀瞭很長時間。奧剋薩寜的優美文字打破瞭內疚帶來的沉默和壓迫帶來的羞愧,它決心為大眾的敘事提供閤法性和分量,這種閤法性和分量是我們很少能體驗到的。
——《瑞典晚報》(瑞典)
奧剋薩寜是一個走鋼絲的人。她透徹而又無情地揭示瞭人們為野蠻的政治製度付齣的代價,甚至成功地將對過去的濫用與小紮拉令人心碎的故事和命運聯係在一起……這是一次壓倒一切的閱讀體驗。
——Dagsavisen(挪威)
奧剋薩寜在營造懸疑方麵異常熟練,這是一部殘酷的小說——它的殘酷是身體性的,它暴露瞭我們所玩的大大小小的遊戲的殘酷,同時,在閱讀的時候,它的殘酷充滿懸念……精彩絕倫。
——挪威廣播公司(挪威)
充滿活力,絕對有說服力……一個扣人心弦的、對於永恒人性與永恒的非人性的記錄。
——Dag og Tid(挪威)
1951年裏亞爾省,愛沙尼亞蘇維埃共和國愛麗德用鵝脂擦瞭擦手
“昂斯·馬卡羅夫,安德烈斯之子。”漢斯說瞭一遍他的新名字。“這樣我就能申請到一間公寓,然後去上班瞭?”“是的。”“你真是個神奇的女人。”“隻要再花上一頭豬和幾罐蜂蜜,走幾道程序就好瞭。”愛麗德給瞭漢斯一疊蘇俄傳單,叮囑他要在去塔林的火車上認真閱讀。“記得把它們放在房間裏最顯眼的地方。”漢斯一把扔下瞭傳單,在褲子上擦瞭擦手。“漢斯,你必須裝得忠誠!你得去參加那些集會!”“我做不到。”“不,你可以的!我會馬拉大車送你去火車站。在集會裏,沒人會留意到你這樣的陌生人。等火車一來,你就可以上去。有什麼消息的話,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的。”漢斯點瞭點頭。“你留在這裏不會有事吧?”漢斯問道。愛麗德轉過瞭頭。弄到護照以後,她就想好瞭一個計劃,可她還沒有告訴漢斯。她想和馬丁離婚,然後從農莊辭職,她會告訴他們說她想要去學校進修,然後再迴來為農莊效力。毫無疑問,他們會支持她的決定,他們需要有技術的工人。她想用這個理由來逃脫那種被奴役的生活,逃脫那所謂的公社。接著她就可以去學繪畫或是給鐵路局乾活——他們都提供宿捨。她可以在夜校注冊學習。所有的工作場所都喜歡有技術的工人。那樣她就可以待在漢斯身邊,陪他去散步,去看電影,去做她想要做的一切。這樣的未來實在是太美好瞭——街上根本就不會有人認齣他們,也沒有狗會朝著他們狂吠,那裏更沒有一丁點英戈爾的氣息。漢斯終於意識到自己的麗德有多好瞭。僅僅是一份護照,漢斯就對未來充滿瞭期待,一個全新的生活能給他帶來多大的改變?塔林街上幾乎全是俄國人,工廠裏有一半的工人說的也是俄語,愛麗德不知道漢斯對此會有什麼反應。也許在他重見天日之後,他能改變自己的想法,作齣一些妥協。也許他能夠忍受俄國人的存在。愛麗德的新靴子就躺在衣櫃後麵。去塔林的時候,她會把自己的舊靴子留在火車上。新靴子的跟很高——這樣她就再也不用在鞋子裏放上一截木頭瞭。
他們纔剛從獸醫那裏迴來。馬丁給他帶瞭一瓶酒,獸醫給馬丁開瞭一張證明,好讓他們把今早病死的牛送去香腸廠。馬丁坐在前廳裏讀著報紙。愛麗德摘下圍巾,走進廚房,打開瞭裏麵的燈。地闆上有血跡。“親愛的你想喝點什麼嗎?”馬丁點瞭點頭,他正在讀《人民之聲》。愛麗德給他倒瞭一杯烈酒,裏麵摻的不是瑪利亞?剋裏爾教她調配的藥劑,而是馬丁錶袋裏的粉末。他曾嚮她說起過這盒粉末——它來自於內務委員會的人,它無色無味。愛麗德前幾天用麵粉替換瞭盒子裏的粉末,現在她把整盒藥粉都扔進瞭酒杯。“我的小蘑菇,永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馬丁一邊接過酒杯,一邊說道。他嚼著黑麥麵包,將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愛麗德想要去洗碗。馬丁手裏的報紙突然滑落到瞭地上。“你纍瞭?”“嗯,我有點睏。”“你是該好好睡一覺。”馬丁站瞭起來,跌跌撞撞地走進瞭臥室,一頭栽在床上。床墊上的麥稈沙沙作響。床底的彈簧不停發齣吱吱呀呀的響聲。愛麗德走進瞭臥室——捅瞭捅他的身子——他一動不動。她把他撇在一邊,徑直迴到瞭廚房,拉上窗簾,用鵝脂洗瞭洗手。“誰?”“麗德……”櫥櫃後麵堆著馬鈴薯的角落裏傳來瞭漢斯的聲音。愛麗德挪開雜物,把漢斯扶瞭齣來。漢斯的肩頭滿是血跡。愛麗德解開瞭他的外套。“你去瞭森林,對不對?”“麗德……”“你沒去塔林。”“我必須……”“你答應過我的。”愛麗德拿齣瞭一瓶酒和一塊紗布,開始為漢斯清洗傷口。“他們發現你瞭沒有?”“沒有。”“你確定?”“麗德,彆生氣。”漢斯流露齣痛苦的錶情。他們中計瞭,遭到瞭埋伏。他也中彈瞭,幸好他逃瞭齣來。“他們抓住瞭其他人?”“我也不知道。”“你有沒有嚮森林裏的人提起過我?”“沒有。”“馬丁告訴過我,森林裏有許多內務委員會的人。他們甚至來過這裏,尋找一個叛徒的下落。他們有特製的毒酒,他們能從你的嘴裏問到他們想要的一切。”“我什麼酒都沒喝過。”愛麗德仔細檢查瞭他的傷口。她的手上全是殷紅的血液。他們不能去找醫生。“漢斯,我必須去找瑪利亞?剋裏爾。”漢斯看著她笑瞭笑。“英戈爾在這裏,她會處理這些的。”愛麗德手中的酒瓶摔到瞭地上。酒和玻璃灑瞭一地。她擦瞭擦自己的額頭,血液和酒精摻雜在一起的氣味傳到瞭她的鼻子裏。她怒火中燒,膝蓋彎麯。她張開瞭嘴,語無倫次地叫喊著,她的耳朵也完全變硬瞭。她摸索著扶住瞭一把椅子,直達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這時候漢斯已經昏瞭過去。她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她要把漢斯拽進瞭密室,然後跑去找剋裏爾。她抓住瞭漢斯的胳膊,把他扶瞭起來。一本筆記本從他的衣袋裏露瞭齣來。她放下瞭漢斯,拾起瞭筆記本。
1950年5月20日解放愛沙尼亞!
我不知道該去想些什麼。我正在讀英戈爾最新的信。這封信是今天寄到的,上一封是前天。英戈爾說她永遠不會忘記這裏的柳樹,尤其是那一棵。起初這讓我很開心。英戈爾竟然和我同時想起瞭那棵柳樹。突然我意識到事情有點不對勁。英戈爾用的信紙看起來很陳舊。可信封卻非常乾淨。我見過彆的流放者來的信,他們根本就沒用信封。我多麼希望是某個郵遞員給它們套上瞭信封,可我根本就無法說服自己。我把信上的簽名和傢裏《聖經》上的簽名對瞭對。英戈爾在《聖經》上寫著麗德的名字和生日。這兩個簽名的筆跡不一樣。雖然它們看起來很像,但顯然並非齣自一人之手。麗德給瞭我一瓶酒。我卻連看都不想看她一眼。我想把這些信給撕碎,可我卻不敢。麗德會問起它們的下落,那時候我該怎麼迴答她?我不能問她事情的真相。我隻想用手裏的酒瓶,狠狠地砸她。
漢斯?佩剋,埃裏剋之子,愛沙尼亞農民
1951年9月20日解放愛沙尼亞!
麗德安排好瞭一切。她給我弄瞭一本護照。我正坐在這裏,翻閱這本護照,至今我還懷疑它究竟是不是真的。它是真的。我答應麗德我不會去森林,我會去塔林,住到一間宿捨裏。麗德寫下瞭那裏的地址,還叮囑瞭我許多話。可我不想去塔林。那裏根本就沒有田野,也沒有森林。我根本就無法想象,要是去瞭城裏,我會變得怎樣。有時候我真想用這把槍打死麗德。一直以來,我的頭腦都很清醒。我隻想和琳達團聚。英戈爾會在肉湯裏放更多鹽的。
漢斯?佩剋,埃裏剋之子,愛沙尼亞農民
1951年裏亞爾省,愛沙尼亞蘇維埃共和國愛麗德親吻瞭漢斯然後擦去瞭地闆上的血跡
愛麗德意識到自己在叫喊,可她已經顧不上那麼多瞭。她把水桶扔到瞭地上,水桶打碎瞭一罐紅色莫斯科香水和一堆蘇維埃婦女牌的縫紉圖案。她再也沒有機會去織塔林式樣的衣服瞭,她也沒有機會和漢斯手拉手地經過維盧門。他們本可以無憂憂慮地生活。過去的幾個月裏,每天晚上她躺在馬丁身邊,腦海裏幻想的都是這樣的場景。漢斯答應過她的!愛麗德哭齣瞭聲。要是馬丁醒瞭過來該怎麼辦?那又怎麼樣?這世上的一切還有什麼意義?她付齣瞭自己的一切,耗費瞭這麼大的代價!她去給那些不生孩子的傢庭罰款!一個個的不眠之夜! 她在恐懼中度過瞭多少年!馬丁的體味,無窮無盡地羞辱著她。還有無窮無盡的謊言!她每晚都在馬丁的床上輾轉反側,恐懼的汗水每晚都浸濕她的睡衣。還有牙醫那毛茸茸的手,那晚掠過琳達臉頰的滲人目光,還有那一雙雙士兵的皮靴——她本可以忘掉這一切,隻要她能夠和漢斯手牽手,走在塔林的公園裏,哪怕隻有一天也好。正因為如此,她纔堅持用麗春花牌肥皂洗臉,隔三差五還會用鵝脂來洗手。她想保養好自己的皮膚,好讓自己看起來不像個鄉下姑娘。在那裏,根本就不會有人來盤問你,他們可以平平靜靜地生活。可漢斯卻不在乎這些。她隻想過上一天這樣的生活。她供他吃飯,供他穿衣,給他燒洗澡水,給他送報紙,還買瞭一條狗來保護他。她為他烤麵包、縫襪子,她給他寫信、買酒。為瞭讓他開心,她用盡瞭全力。可漢斯呢?他關心過她嗎?他擔心過她嗎?她要把地闆擦乾淨,然後忘記這一切,忘記她所受的那些摺磨和恥辱。漢斯,他竟然撒瞭謊。漢斯從來就沒想過和愛麗德一起在塔林的公園裏散步。關於那些信,他是不是知道瞭什麼。
漢斯失去瞭意識。愛麗德用腳踩瞭踩他的肩膀,漢斯一動不動。她走進臥室,去查看馬丁的情況。他的姿勢和剛纔一模一樣。看起來他沒有醒來過。愛麗德在他的靴子旁放瞭一個空水桶。這樣她就能聽到他起床的動靜。水桶還放在老地方,看來馬丁真的沒有醒來過。愛麗德迴到瞭廚房,從漢斯的口袋裏拿齣瞭他的煙盒——上麵的三頭獅子的圖案已經褪瞭色——點燃瞭一支漢斯親手捲的煙。煙味滲進瞭她的肺,她劇烈地咳嗽起來,可她的頭腦卻似乎更清醒瞭。她洗乾淨手。她把血水倒進瞭垃圾桶。她吃瞭點纈草,坐瞭下來,又吸瞭一口煙。她走嚮漢斯。她從櫥櫃裏拿齣一罐藥,那是她專門用來治噩夢的藥,然後倒進瞭漢斯的嘴裏。漢斯咳嗽著醒瞭過來。不少藥滑落到瞭地上。“這會讓你感覺舒服點。”愛麗德低語道。漢斯睜開瞭眼睛,看瞭看愛麗德,把嘴裏的藥咽瞭下去。愛麗德用手托住瞭他的腦袋,靜靜地等待著。然後她找瞭一條繩索,捆住瞭漢斯的手腳,把他拽進瞭密室。她把漢斯的日記本也留在瞭密室裏。接著她從架子上取下瞭英戈爾的咖啡杯,把它裝進瞭自己的圍裙口袋。她在漢斯身上蓋瞭一條毯子。她親吻瞭漢斯的嘴唇。她關上瞭門。她用漿糊封住瞭門。她堵住瞭氣孔。她把櫥櫃挪到瞭門前,然後擦乾淨瞭地闆上的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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